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书名:缘倾(黑帮) 作者:苏伊士 ☆、楔子 山崩地裂   青翠繁茂的山脚下坐落着一间小小的两层平房,朗朗的读书声悠悠传出,一群八九岁的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朗读课文,这是一座极普通的山区希望小学,设施简陋,条件艰苦,却挡不住孩子们的求学之心。      讲台上站着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穿着朴素的帆布衣,藏青色的长裤,留着齐肩的长发,虽然未施粉黛却藏不住眉目间的清秀。      女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今天所要教的生字和词语,认真地用彩色粉笔标注拼音,刚写到第三个生字时,突然感到脚下一颤,她疑惑地看了看地板,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紧接着又是猛烈一震,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黑板擦、粉笔、铅笔盒都像是着了魔似的摔到地上,在耸动的水泥地板上跳着踢踏舞。下面的学生一片骚动,哭喊着:“老师,地在动……”      糟了,该不会是地震了吧,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从脑海中闪过,女老师立刻喊道:“大家都出去,赶快到操场上去。”说着手一挥指挥学生一排排有秩序地向外疏散,才跑出了不到一半的学生,大地像是发了疯似的野兽暴怒起来,耸动着背脊,仿佛要把地面上的一切都甩出去。      教室房顶开始开裂,尘土瓦砾像土黄色的雨点一般落下,白色的日光灯管劈里啪啦地摔落下来,“小心……”女老师跌跌撞撞地上前护住学生的头部,手背被灯管碎片划得鲜血淋漓。      “汪老师,我怕……”几个胆小的女孩子还缩在原地,迈不开步子,稚嫩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女老师连拉带拽地把她们推向门口,“快走!”      大地的咆哮越发猛烈,耳边充斥着隆隆声,大块的水泥“哗啦啦”地掉落下来,女老师用尽全部的力气把几个孩子往外一推,自己湮没在一片废墟中。      一天后,国道省道上前来抢险救灾的部队官兵来来往往,他们一路小跑着背着各种物资和工具,向重灾区进发。路旁,受灾的群众三三两两地相互搀扶着,有的灰头土脸,有的表情木讷,还有一些仍心有余悸。停在路边的一辆军卡上,高挂着一只扩音喇叭,里面不停地播放着关于灾情的最新讯息以及指导灾民去向最近的避难点。      在往来不息的军卡和救护车中,一辆黑色的越野吉普格外引人注目,行驶到关卡处,两名战士上前一拦:“前面是重灾区,不是部队的车子不能进内。”      坐在驾驶座上男子年约二十六七,一头栗色的短发,俊朗不羁的脸庞上带着些旅途的风尘,他别过头,对着副驾驶座的男人轻轻唤了一声:“三哥!”      被称作三哥的男人年纪稍长,三十四五的样子,冷峻有型的面容宛如中世纪的雕塑没有丝毫表情,刚才似乎还在微微打盹,如今一抬眼皮,便露出鹰隼一般的锐利眼眸,他从黑色呢子外套里掏出一份公文,从车窗递过去,“这是张部长特签的通行证,还请两位给个方便。”清冷的声音把话说得客气,却又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来。      两名战士看了看公文,相互一对眼,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里面危险,还请两位小心!”接着响亮地喊了一声“放行”,随后退到了一边,笔直地站回哨卡。      车里的男人略一颔首,算是感谢。车子向里在山路上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突然停了下来,年轻男子下车查看了一下路况后,抓了抓头俯身在窗口说,“三哥,前面路堵了……”      “荣若,我们走过去!”男人说着推开车门,踏着一地的碎石向大山深处走去,荣若麻利地拿起背包,锁上车跟上男人的步伐。      越往里走情形就越糟,路面上遍地都是碎石、砖块、渣土、断木,整个将路面掩盖起来,瞧不出原本的面貌。青葱的大山像是生生给劈开了似的,露出土黄色的断层,犹如狰狞的伤口,展示着大自然的残酷。两人走了半晌,终于看到了在一片废墟上,一队官兵在努力地挖掘着。      男人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一个小战士的手问:“这里是不是沈家宅希望小学?”      小战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呀,你们怎么进来了,这边危险,快点出去吧。”      男人顾不上劝告,走向荣若一边,荣若心领神会从背包里拿出手套、小铁锹等工具,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加入到挖掘的工作中。      “快看,这边有生命迹象!”一名拿着生命探测仪的战士欣喜地喊道,周围七八个人一涌而上,“快,抓紧挖!”怕伤到埋在下面的生还者,一群人徒手将石块一一搬开。      “咦,你们怎么还没走呀?”先前的小战士看着帮忙搬石块的男人问,“你们是志愿者吧,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先出去吧,对了,可以去医疗站什么的帮忙。”      男人一语不发地努力搬开石块,脸上除了涔涔的汗水看不出其他神色,一旁的荣若对着小战士咧嘴一笑:“我三哥这人就是这样,不爱说话,你别介意。”      小战士看着这两人,心下越发奇怪,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一般的志愿者,倒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可是帮忙救人却卖力的紧,颇有些部队的作风,现下还是救人要紧,于是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石块一块块被搬开,下面传来隐隐的呻吟声,为首的战士喊话道:“下面的人怎么样,还能动吗?”      “救命……”稚嫩而虚弱的声音传来,让人一阵心疼。      “快,大家抓紧!”战士们一鼓作气将石块搬开,一个灰蒙蒙的身影从夹板层的空隙中显露了出来,“小朋友,你先把眼睛闭上,叔叔马上救你出来!”      幸好夹层的空隙足够大,小女孩除了一些擦伤外没有严重的伤势,战士们立刻把她抬到担架上。被蒙着眼睛的小女孩挥着小手,拉住帮忙抬担架的男人说:“汪……汪老师还在下面……”      男人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汪老师……”      “汪老师是不是叫汪雅静?”      小女孩不置可否地喃喃道:“快去救汪老师……”      男人把担架交给边上的战士,迅速跑回刚才挖掘的洞口,大声喊道:“汪雅静,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回答我!汪雅静……汪雅静……”      边上的碎石滚动起来,像蟒蛇挥舞着鳞片,大地又开始咆哮。      “不好了,余震来了,大家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战士们迅速撤离开,荣若忙拉着男人:“三哥,快走!”      “不行,雅静还在下面!”男人固执地说道,还想去搬洞口的石块,脚下却已是摇摇晃晃站不稳。边上的山石禁不住大地的震动滚滚而下,隆隆的像是夏日的响雷,男人还是留在原地发了疯似的刨着洞口。      “三哥!”荣若一急,死命把男人往边上一拽,只听得一阵巨响,刚刚挖开的洞口被巨石重新填上。      大地渐渐恢复了平静,男人倒在碎砾上,红着眼睛,喘着粗气,一把推开荣若,冲到巨石边,使劲地推着,手套磨破了,手指磨出了血,点点殷红沾在灰白色的石块上,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妖冶。      见此情形,荣若有些慌了神:“三哥,你别这样,我去找人!”      待到荣若走远,男人还是没有撼动这巨石一分一毫,鲜血浸润到石缝中,透出一丝绝望,男人如困兽般低吼:“汪雅静,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想看我的下场吗?那你就给我活着,活着!”    ☆、第一章 倘若初见   四年前,尹家大宅。      古朴的大厅里,红木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悠悠的茶香在袅袅的白烟里弥漫开来,与这中式装潢的宅子显得相得益彰。尹天澈坐在藤椅上,悠然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坐在对面的周翌晨:“姐夫,尝尝,今年的新茶!”      周翌晨接过茶杯轻轻一放,狭长的眼睛微眯着,保养得极好的皮肤在眼角处现出了淡淡的鱼尾纹,泄露了他的年龄,“天澈,我看不必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姐夫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这样,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近年来我一直把心思放在公司里,帮里的生意理会的少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清楚的,什么生意应该做什么生意不应该做,我想姐夫也应当心里有数才行。”尹天澈说着,啜了一口茶,淡淡地看着周翌晨的反应。      周翌晨面不改色地说:“天澈,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帮会,为了那群跟着我们吃饭的兄弟。”      “可是姐夫别忘了,爸爸临终的时候交代过,有些生意是不能碰的。”尹天澈撇下一句,继续品着茶。      周翌晨轻轻笑出声来:“我倒是差点忘了,天澈你是个孝子。”接着收敛了笑意说,“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总不能叫帮里的兄弟去喝西北风吧。”      尹天澈脸色不由一沉:“这么说来,姐夫是决意要这么做了?”      周翌晨说:“这事儿也由不得你我,我看还是下个礼拜的例会上让大家商议决定吧。”说罢便起身告辞了。尹天澈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微微有些发青,捏着手里的小茶杯不由使了劲,泛白的指节处青筋清晰可见。      “三哥!”门外窜进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咋咋呼呼地囔开了,“有消息了!”      尹天澈一瞧,不是荣若还会有谁,佯装生气道:“进来也不敲门,懂不懂规矩,若是有客人在岂不是让人笑话。”      荣若嗤嗤一笑,“三哥,咱还用敲门嘛,再说了我刚从花园过来,见那人走了才进来的。”      尹天澈知他说的是周翌晨,心想这小子还算懂的分寸,当下脸色柔和道:“你又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荣若凑上前来轻声的,“那个司机放出来了,我找人查过他,应该是老九指使的不会错,至于老九背后的人,恐怕就是……”      尹天澈闻言,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透出一阵寒意,紧拽着拳头,“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二楼传来一阵脚步身,婉婉转转的顺着楼梯越发清晰,尹天澈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脸色恢复下来,抬头叫了一声:“妈!”      顺着楼梯下来的正是尹家的老夫人,虽然年逾六十但依旧丰姿绰约,浑身透着旧式大家闺秀的风采,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羊毛披肩,走向他们笑吟吟地说:“你们哥俩说些什么呢?”      荣若极是机灵,一把挽住尹老夫人的胳膊亲热地说:“我这不正在问三哥姨妈您的情况嘛,如今一看到您呀,我都吓傻了!”老夫人不解地“哦”了一声,只听荣若继续说道,“姨妈您不去做那个‘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广告真是太可惜了,您瞧瞧您,比大街上的那些个小姑娘还要漂亮!”      尹老夫人咯咯笑道:“你呀说话没个正经!”      话说这荣若是尹老夫人嫡亲的外甥,当年她妹妹和妹夫相继因病过世,老夫人把才10岁大的荣若接到尹家来,当成自己儿子般抚养,顺便让他和自己的小儿子尹天澈做个伴。老夫人膝下一共有三个子女,前两个都是女儿,36岁时才得了尹天澈这个儿子,自是十分疼爱。      而尹家在S城里更是赫赫有名的家族,自尹天澈爷爷那辈开始便创下了东兴社,到了他父亲尹振平那辈儿,帮派势力日益做大,在黑白两道游走极广,人人一提到尹家是又敬又怕。尹天澈从小就聪慧过人,父亲也对他寄予厚望,一心要让他继承东兴的事业。三年前尹振平得了重病过世,这么一个大担子就落在了尹天澈的身上,年纪轻轻就要管理帮派里面大大小小的事务,也真难为了他。      老夫人拉着荣若的手半是责怪半是宠溺地说:“你的小别苑离这边才多远?也不记得多回来陪我吃吃饭,今天可得留下来好好陪姨妈说说话。”      荣若把头蹭在老夫人的肩膀上,露出撒娇的表情:“那是当然,今天我就在这里蹭饭了,您赶我我都不走。”      一旁的尹天澈说:“你看你年纪都不小了,还一副小孩脾气。”      荣若头一歪,露出促狭的笑:“哟,三哥吃醋了!”      尹天澈不去理他,扶着母亲来到餐桌旁,嘱咐佣人准备开饭。八宝鸭、清蒸桂鱼、腐乳空心菜、花胶排骨汤,道道都是清爽又滋润的菜品。      吃完饭后,尹天澈和荣若陪着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唠着家常,老夫人说:“下个月我要去山上住段时间。”尹天澈心下了然,母亲每年春季都有这个习惯,去附近山上的菩提寺住上月余诵经礼佛,一面也为尹家的先人做做法事,表表心意。      尹天澈说:“那我叫人陪你去。”老夫人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去惯了,叫人跟着,反而不自在。”虽是这么说着,但尹天澈每年还是会秘密安排手下保护母亲的安全,其实老夫人心里也明白,只是不说破罢了,自知儿子平日里忙着工作,无暇陪她,这么做能让他心安,她也默默接受了。聊到9点多的光景,老夫人觉得困乏,回房歇息去了。      夜幕下,尹天澈和荣若来到花园里的一片玫瑰花圃前,幽幽的暗香阵阵袭来,月光下婆娑斑驳的影子里似乎隐藏了无限的心事。尹天澈若有所思地看着深红色的花朵肆意绽放,终于下了狠心道:“去查一查老九的行踪……”      荣若心领神会地一点头,随即又问:“那他背后的人?”尹天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花圃喃喃地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我相信总有机会的……”      龙城,这个在S城数一数二的顶级会所,一如它的名字一样霸气,隐匿在靠近江边的一座古老巍峨的巴洛克建筑中。推门而入,富丽堂皇的犹如欧洲皇宫一般的大厅就让汪雅静一行人看傻了眼。      “张老师,你确定是这里,没有跑错地方?”同行的几位老师纷纷问道。今天是学校里的语文教研组长张老师40岁的生日,据说了托了她老公的关系,把生日派对放到龙城来办,张老师带着手下一帮小年轻们来开开眼界,可真到了这儿连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了。      “别急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我老公。”张老师忙到一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一群老师,七八个人就这么站在大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男男女女都拥在奢华皮草里,浑身却透出冷冷的气场,大厅里的服务员虽然没说什么,眼睛里却掩不住一丝鄙夷的光芒,让他们觉得好不自在。      离汪雅静最近的庄嘉有些懊悔道:“拽什么拽,早知道我就应该把我那件Prada皮衣穿来。”      汪雅静噗嗤一笑:“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还穿皮衣?”      “汪雅静,你糗我是不是?”庄嘉假意捶了她一拳。      汪雅静赶紧讨饶,“庄老师,我错了,还不行吗?”      正说笑间,大厅的大门刷的一下拉开,服务员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两排,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快步迎上前,殷勤地喊了一声“三爷!”      进来的正是尹天澈,跟在他身后的除了荣若还有几个心腹,在这S城里认识他的都尊称他一声三爷。这龙城的领班是何等心思活络,一见尹天澈便知是财神爷来了,自是鞍前马后地恭迎伺候着。      尹天澈今日穿着一件银灰色的休闲西服,恰到好处的剪裁将他颀长的身材衬托得越发挺拔,他本就长得极好,继承了父母五官的优点,剑眉星目,英挺鼻梁,独独就是不爱笑,让人有些望而生畏。尹天澈对着领班吩咐道:“老规矩,一瓶82年的Lafe!”      “好的,三爷里面请!”领班说着亲自开道,那神情敢情是见着了多年未见的亲爹。      庄嘉见状轻声嘟囔着:“这也太谄媚了吧,一见到有钱人就这样……”汪雅静见尹天澈一行走近,忙对着庄嘉“嘘”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嘀咕引起了尹天澈的注意,他放慢了脚步,一双锐目直直地盯着她们,最后落在了汪雅静身上,那样的目光太过逼人太过炽热,汪雅静不禁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一旁的庄嘉紧紧抓着她的手,微湿的手心也透露出了她的紧张。      荣若见尹天澈停下脚步,好奇地多看了一眼,这一瞧脸色大变,“啊!她……”      “走吧。”尹天澈别过头去打断了荣若,快步向电梯走去。      尹天澈刚一走远,几个男老师便义愤填膺起来:“真是的,看什么看呀!准是见我们汪老师年轻漂亮,动了色心,有钱人还真无耻……”      汪雅静俏脸一红,庄嘉立刻帮忙数落道:“你们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刚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汪雅静本是低着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大着胆子望向电梯方向,却赫然对上刚才那个男人的眼,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像有魔力似的让人移不开,两人就这么隔着数十米遥遥相望着。直到电梯门合上,汪雅静才回过神来。      庄嘉还在一旁和几个男老师斗着嘴,那头打完电话,弄清状况的张老师过来招呼道:“行了行了,我们现在就去包房,我老公等会儿就到。”服务员显然也证实了这群人的身份,立刻变得彬彬有礼起来,引导他们去到5楼的包房。      踩在柔软厚实的波斯地毯上,看着这堪比总统套房的豪华房间,一群人叽叽喳喳开了。“哇塞,这是VIP大套间,张老师,看来你老公是真人不露相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今天的东家捧到了天上,张老师自然也很受落,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在5楼的另一端,服务员给尹天澈送来了82年的Lafe,荣若熟练地打开了瓶盖让它醒着,随即坐到尹天澈边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尹天澈捏着高脚杯,把弄了一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荣若稍一迟疑,大着胆子说:“三哥,刚才那个女的还真像……”      “你也看出来了,是呀,真像!”尹天澈说着微微出神,那个在他记忆深处的影子仿佛又重新鲜活起来。      荣若见尹天澈出了神,轻声问:“三哥,你没事吧?”      尹天澈收敛了心思,对着荣若和几个心腹说道:“我没事,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今天我就要他血债血偿!”    ☆、第二章 龙城血债   温水游泳池里,一个年约三十,肤色黝黑的男人正徜徉其中,原本还慢悠悠地划着水,忽的一下猛然扎进水里,劈波斩浪开去,像是一条黑色的泥鳅灵活穿梭,不一会儿就游到了岸边。他双手在壁沿一撑,整个人上了岸,动作一气呵成,颇有专业选手的水平。      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胸肌流淌下来,在腹部一条长约十厘米的刀疤处汇集蜿蜒而下,岸边上一个穿着粉色比基尼的妙龄女郎给他递上浴巾,嘴里夸赞道:“你好棒哦!”男人顺势将她腰肢一揽,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廓:“我有多棒,等会儿回房里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打情骂俏间,荣若带着两个弟兄不声不响地来到男人跟前:“老九,三爷有请!”      老九闻声脸上一阵愕然,随即放开了身边的女人,拿起椅子上的浴衣披上,恢复平静道:“三爷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来龙城?”      荣若挨近他的身边悄声说:“三爷可是特地来找你的。”      老九身子一僵,只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硬硬地顶着,心里知道这下不妙了,脸上还是不显露山水:“容我去换一件衣服再见三爷。”      “不必了,三爷向来不喜欢等人。”荣若说着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一手拿家伙顶在他腰间,一手按在他肩膀处,钳制他的行动。老九见形势不妙,只能跟随荣若上了5楼。      进了包房,荣若将老九往尹天澈跟前一带,对着他的膝盖就是用力一踢,老九吃痛双膝一软,倒在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响,脸上恼羞成怒道:“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宽大沙发里的尹天澈“哼”了一声,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意,“三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老九听了这话,心里当下了然,反倒笑出声来:“你明明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尹天澈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咔嚓”一下子弹上膛抵住了老九的额头。      “三爷是想滥用私刑吗?”这老九倒也不怕,眼睛直直地望向尹天澈,心里像是有了必死的准备,“其实三年前害死她的人,是你,尹天澈!是你害死了自己老婆!”      尹天澈眼中闪过骇人的光芒,当下食指扣动扳机,消音手枪发出极轻微的噗嗤声,老九的脑袋立刻多了一个窟窿,汩汩的鲜血源源不断流下,染红了洁白的地毯。尹天澈不再看他一眼,简短命令道:“把这里处理干净。”说着出了包房去透透气。      汪雅静今天运气极背,连着三轮的真心话大冒险都输了,被一群人灌了三大杯酒。她的酒量本来就不好,无奈今天这么个日子不喝就是不给东家面子,硬着头皮的后果就是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一旁的庄嘉帮她轻轻拍背:“怎么样,还行吗?”      汪雅静强忍住想吐的感觉,起身道:“我出去吹吹风。”一跑出包房,那种极度想要宣泄的感觉从胃部直冲口腔,汪雅静忙捂着嘴四处寻找最近的洗手间,转悠了一圈这才想起洗手间都在包房里,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低级错误。汪雅静忙回头赶回自己的包厢,可惜已经晕头转向迷了路,胃部的不适越发鲜明,往上翻涌着,顶着她的咽喉,不行,再不回去,她真的会吐出来,在这里吐的话那真是太丢人了。      汪雅静加快了脚步,无奈在这迷宫似的会所里全然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方向。汪雅静极力压抑着恶心想吐的感觉,却一不留神在转角处撞上了来人,她刚要开口说抱歉,却不料喉间一阵翻涌,哗的一下将胃里的秽物全数吐了出来,溅在了来人的皮鞋上。      “咳咳……”汪雅静嘴边淌着残液,气管里也被呛得一阵猛咳,一张脸憋得通红,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在这种地方失态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后背传来一阵轻柔的拍打,一方黑白格子的手帕递到她嘴边,手帕上传来淡淡的烟草味,素来讨厌烟味的汪雅静却反常地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擦一下吧。”      汪雅静抬起头来,对上尹天澈熠熠的目光,心想原来是他,看着他手里的那方手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尹天澈眉头一扬,解嘲似的说:“莫非小姐是想让我效劳?”      汪雅静脸一红,忙接过手帕说了声“谢谢”,低着头擦去嘴边的残渍,瞥见尹天澈黑色皮鞋上的点点污渍,脸上又是一红,“对不起,把你的鞋弄脏了。”      尹天澈并不介意,反而叫来服务生把地板弄干净,回头对汪雅静说:“回去喝点热茶,会舒服点。”说完,只见荣若从走廊那头过来,知道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他也不便再多做逗留,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迅速离去。      荣若远远望了一眼在转角处的汪雅静,迎上前对尹天澈说:“三哥,都办好了。”尹天澈“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荣若跟着尹天澈出了龙城大门,领班连忙上前恭送:“三爷,慢走!”临了还亲自拉门,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司机老蔡开着黑色的宾利侯在门口,见尹天澈出来,忙下车开门,荣若跟着尹天澈上了车坐在后排。老蔡关上门问:“少爷,回去吗?”尹天澈右手的食指拨弄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思量了一下,“去银庚湖!”      车子开得又稳又快,尹天澈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倒退的树影若有所思,浓密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纠结起来,似乎在为什么烦恼似的。      车厢里安静极了,荣若终于憋不住说:“三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明天我就去帮你查那个女人的底细。”尹天澈扭头道:“这事儿你别管。”      “三哥,我……”荣若见尹天澈眼神坚定,只得作罢,小声嘀咕了一句,“算我多管闲事!”      汪雅静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方手帕,想着刚才那个男人,自己甚至来不及问他的姓名,他就这样消失了。先前在大厅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暴发户,可如今看来倒也不像,回想起刚才,他是那样的彬彬有礼,应该是出身豪门的贵公子吧。      汪雅静坐回到沙发上,收敛了一下心思,经过刚才一吐,把晚上吃的东西给吐了个八九不离十,现在肚子倒有些空落落了。她把手帕收进皮包里,在桌上拿了块抹茶蛋糕垫垫饥,甜而不腻的蛋糕口感极好,绵软而有弹性,淡淡的抹茶香弥漫在口腔里,让人心旷神怡,真不愧是出自法国西点师之手。一旁的庄嘉拿了杯热饮过来往她手里一送:“喝点热的吧。”      汪雅静对着她会心一笑,心里一暖,庄嘉这个朋友真是贴心,看似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也是挺细心的一个姑娘。      说起汪雅静和庄嘉,两人是同一年出生,同一年进的学校,分在同一个办公室,后来又租的同一个房子,虽然认识才不到两年,但已经是同居密友的关系。庄嘉是个北方姑娘,性格豪爽,打扮中性,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是个典型的直肠子。而汪雅静则是标准的南方女子,温婉恬静,长相甜美,追求她的男老师不在少数,不过大多都被庄嘉挡驾了,按庄嘉的说法那是给汪雅静把关呢,就怕她一个耳根子软,给男人骗去了,难怪不少男老师戏称庄嘉是汪雅静的“护花使者”。就是这么一柔一刚的两人倒相处得意外合拍。      “怎么出去那么久,该不会有什么艳遇吧。”庄嘉见汪雅静精神好转,忍不住开起她的玩笑。      艳遇?汪雅静想起那个被她吐了一脚的男人,老实说他长得的确很不错,搁在娱乐圈里绝对是个天王巨星的料,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他在眉宇间透出的隐隐霸气,这样的男人恐怕十个女人有九个拒绝不了,如此说来这倒还真是个艳遇,不过可惜这种豪门公子她是无福消受,她向往的另一半应该是稳重踏实的类型,就和她爸爸一样。      汪雅静反击道:“哪有什么艳遇,我看是你心思活络了吧。”庄嘉啧了一声:“小姑娘现在嘴皮子顺溜了嘛。”      边上一位男老师听到她们说话凑了上来:“两位美女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这回,两人默契地异口同声道:“去你的。”一伙人打打闹闹,好不欢乐。      尹天澈回到家的时候已近10点,下车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疲惫,连心也很累,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按了按鼻梁旁的睛明穴,这才舒缓一些。      “少爷,你回来啦!”尹天澈抬头一看,原来是佣人莲姐。莲姐是尹家的老人,当年是尹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跟着老夫人来到尹家已经几十年了,尹天澈小时候都是她在照顾着,莲姐为了这位小主子可没少花心思,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关心,因而尹天澈对她就像家人一般。      尹天澈上前去拉着她的手,缓声道:“莲姐,你从老家回来了,家里可好?”      莲姐点头道:“一切都好,托夫人和少爷的福,我家那个不成材的小子现在开了家面馆,日子还算过得去。”      尹天澈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怎么不多呆几天呢?难得回去一次。”      “我这心里呀一直挂念着夫人和少爷,再说看看家里一切都好,就早些回来了。”莲姐又说了些回乡的琐事,突然想起什么起身道,“少爷,我给你准备了点宵夜,你吃了再睡吧。”      跟着尹天澈一同进来的荣若一听有好吃的,立刻眉开眼笑,“好呀,莲姐的宵夜我最爱了。”      尹天澈挤出一丝笑容:“我不吃了,想先休息,你们慢慢吃。”说着在容若肩膀上轻轻一按,示意他再陪陪莲姐,自己独自上楼去了。      莲姐看着他的背影,疑惑不解道:“少爷怎么啦?”      荣若“哎”了一声,“三哥今天去过银庚湖了。”      莲姐一听心里明白了,脸上生出惋惜的神情,“少爷还真是痴情,只怪少奶奶命薄,表少爷,你有空就劝劝少爷吧,让他想开点。”      荣若点了点头,不禁想到了下午见到的汪雅静,或许她会是一剂良药。    ☆、第三章 顽皮新生   清晨,阳光柔和地照耀在汪雅静的身上,春天的微风和煦中带着些微冷冽,吹得人很舒服。她今天穿了一件湖绿色的毛线外套,下面配了一条灰色呢子裙,既显得青春活力又不失保暖,和周围万物复苏的景致遥相呼应,路上有男老师见了她就笑称:“小汪老师,你今天真像是从森林里飞出的精灵,清新脱俗,明媚不可方物。”      庄嘉挽着汪雅静对来人做了个鬼脸,“得了吧,看你这秀才酸的。”      这个酸秀才叫沈杰,和两人是一个办公室的,平时说话特爱显摆自己那点才气,庄嘉老是嘲笑他酸不啦叽文艺腔,整一琼瑶奶奶的接班人。沈杰继续道:“我说的可是实话,我说庄老师,你什么时候也学着点,变温柔一些,否则我真怕你嫁不出去,到时候来贻害我们这群钻石王老五。”      庄嘉立刻反击道:“就你这样的还钻石王老五呢,玻璃王老五倒有你的份,我再贻害谁也不会来贻害你的,酸秀才!”      汪雅静见两人又开始斗嘴,盈盈一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是不是一天不吵就难受呀,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挺般配的。”      “哪有?”这一回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汪雅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这还不是有默契。”      三人嬉笑着结伴进了办公室,沈杰放下东西凑到汪雅静跟前说:“小汪老师,听说你们班上今天要来一个转学生?”汪雅静一边整理桌上的作业本,一边“嗯”了一声。沈杰轻声说:“我听说这次来的转学生可不简单,这水深着呢。”说着还不忘用手做游鱼状比划一下。      汪雅静见沈杰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不由奇怪,来一个转学生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贵族学校,经常有什么富二代甚至富三代的学生挤进来就读,汪雅静也一直抱着平常心把他们当成普通学生一样对待,在她的心里,读书育人本来就是一件人人平等的事情,这也是父亲常常教导她的。      “我可不管他是什么背景,反正只要是我的学生我都一视同仁。”汪雅静说完拿起课本出了办公室。      汪雅静任教的这所朝阳小学在S城可是赫赫有名,光在硬件设施上就比一般的小学要高出一筹,花园式的校园让人走进来就感觉心旷神怡,一幢幢白色的欧式教学楼像艺术品一般伫立着,独一无二的音乐喷泉、宽阔的大操场、室内篮球场、钢琴教室等等无不彰显着学校的高标准高品位。独特的小班教学模式和优秀的师资力量以及那些让人艳羡的升学率和各种奖杯,更是让众多富商名流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孩子往里面送,自然这学费也是不菲的,因而被戏称为S城最贵的小学。      汪雅静带的班级是一年3班,这群6岁大的小鬼头可没让她少花心思,她常感叹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顽皮,个个精的像猴儿似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给设计了。不过教师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痛并快乐着,每当看到他们一点一滴进步着,汪雅静从心底感到高兴。      上课铃一打响,汪雅静准点踏进了教室,班里的20个孩子一见她乖乖地坐回座位上,个个温顺纯良无害的模样,看来这半年的调/教初见成效。汪雅静刚搁下教案,就听到门口有人喊了一声:“汪老师。”来人是学校的副校长,一个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孩,拖着浅蓝色拉杆式书包。      汪雅静走到门口,心想这孩子一定就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了,果然像沈杰说的那样背景深厚,要副校长亲自送到班里来。      汪雅静叫了一声“副校长”,低头打量了一下那个孩子,他穿着崭新的校服,褶皱被熨得平平整整,头发乌黑柔顺,眼睛大而明亮,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专注于左手侧的榉木门框,丝毫没有一点来到新环境的欣喜或紧张。      “汪老师,这位新同学叫尹向瞳,日后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了。”副校长介绍完,弯□子和颜悦色地对尹向瞳说,“以后要好好听汪老师的话哦。”小家伙眼皮也不抬一下,依旧保持着冰山表情不搭理他。      副校长脸色一僵,有些尴尬,挤出笑容对汪雅静说:“好了,我不妨碍你上课了。”      “您慢走!”汪雅静对着副校长略一点头,向尹向瞳伸出手:“尹同学,欢迎你来到一年3班。”尹向瞳终于别过脸,这回汪雅静才算看清楚他的全貌,如果说刚才的侧脸已经算是俊朗的话,那么他的正面真是帅气逼人,汪雅静敢断言,这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祸害女性的主儿。      小家伙的眼睛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汪雅静,粉色的小脸上突然有了些表情变化,却说不上是欣喜还是紧张,又或是其他,他小嘴微启,动了几下,犹疑了半天也没叫出声来。      汪雅静倒也不介意,牵过他的小手,把他领到一处空位上,“你以后就坐这里,好了,大家拍手欢迎尹同学加入我们班级。”一片掌声中,尹向瞳仍是紧紧盯着汪雅静,稚嫩的脸上透出了复杂的神色。      汪雅静吃过午饭,在办公室刚想打个小盹,英语老师就气冲冲地前来告状:“汪老师,你们班的那个尹向瞳实在太不像话了,自己不好好上课不说,还影响其他同学,好好一堂会话课全给搞砸了……”      英语老师还没说完,就听见美术老师在门口嚷开了,“太离谱,真是太离谱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离谱的学生。”一见到汪雅静,立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汪老师,你们班的尹向瞳上美术课的时候把颜料弄得满地都是,还把教室里的石膏模型涂的乱七八糟,这下好了,那些模型全都不能用了。”      汪雅静一听,忙安抚两位老师:“别气别气,他今天第一天转学过来,可能还不太适应,我会去和他沟通的,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英语老师和美术老师又发了几句牢骚后怏怏离去,汪雅静舒了一口气,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小家伙才第一天来就给她惹了那么多麻烦。坐在对面的庄嘉有些好奇地问:“哎,那个什么尹向瞳是何方神圣啊?”汪雅静说:“就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怪的很,一点也不可爱。”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数学老师程文尧,他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学生很有耐心。他推了推国字脸上架着的无框眼镜,表情温和地向汪雅静走来,看样子虽不似来兴师问罪的,但无事不登三宝殿,汪雅静立刻有了心理准备,苦笑道:“你该不会也是为了尹向瞳来告状的吧。”      程文尧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专程来告状的,不过我觉得你们班的尹向瞳很特别,在课堂上好像是故意捣蛋要引起注意似的。我觉得这类孩子通常内心很孤独,你要好好关心他一下。”      庄嘉一听来了劲儿:“哟,程老师,你什么时候变成心理老师啦,不简单啊!雅静,看来你们班的尹向瞳成风云人物啦,连一向好脾气的程老师都忍不住了,你要好好动动脑子,收服他才行,不然其他任课老师可就惨啦。”      程文尧说:“小孩子么只要好好跟他讲道理,多多关心他,都会听话的。”汪雅静“嗯”了一声:“这我赞同,我会找他好好谈的。”      程文尧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纸质券说:“对了,我今晚有两张自助餐的招待券,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汪雅静微微一怔,庄嘉抢先开了口:“程老师,你偏心呀!”      程文尧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改口道:“要不你们两个去吧。”庄嘉说:“还是不要了,我晚上会找节目,你们吃的开心点。”说着抽了一张券塞到汪雅静手里,对她使了个不怀好意的眼色,弄得汪雅静脸上一阵发烧。      程文尧见汪雅静默许了,说:“那我晚上等你,先走了。”      程文尧走后,汪雅静立马捶了庄嘉一拳,“你这回怎么不替我挡驾了,倒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汪雅静,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成人之美。”庄嘉说,“谁不知道程文尧喜欢你呀,从你进学校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都快两年了人家也没放弃,比起那些半途而废的阿猫阿狗强多了。所以呢,他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了。”      “得了吧你,弄得跟我妈似的。”汪雅静边说边把纸质券仔细地收到皮包里。      庄嘉一手搭着她的肩膀说:“你别不承认,老实说我觉得你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你不就喜欢这种沉稳踏实的类型嘛,否则干嘛把券收那么好?你呀就给人家老程一个机会,处处看,说不定明年你们就开花结果了,到时候还要谢我这个大媒人呢。”      汪雅静脸色更红了,像是盛开的山茶花,“看你说的,不就吃个饭嘛,同事之间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很正常的。”庄嘉知道她脸皮薄,顺势道:“对对对,很正常。”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汪雅静去班里找了尹向瞳。汪雅静把尹向瞳领到了一处花坛边,坐到长凳上问:“今天第一天上课,还习惯吗?”尹向瞳不搭理她,自顾自地玩着衣角。      汪雅静继续问:“听说你今天在美术课上故意弄翻颜料,能告诉老师是为什么吗?”尹向瞳依旧专注于衣角,不回答她。      面对他这种一问三不答的态势,汪雅静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扶着他的肩膀,凑到他面前说:“尹向瞳同学,老师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回答一下,否则老师很没面子哦。”      尹向瞳抬了抬眼说:“你能不能叫我瞳瞳?”汪雅静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顺着他:“好呀,瞳瞳!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今天为什么不好好上课呢?”小家伙酷酷地说:“因为好无聊!”汪雅静“呀”了一下,尹向瞳继续说道:“上课的东西我都会,超无聊!”      “你是说两位数的加减法,还有英语会话这些你都会?”汪雅静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见到她吃惊的表情,尹向瞳不屑一顾道:“早就会了,我还会乘除法呢。”      汪雅静这下明白了,微笑道:“原来瞳瞳那么厉害呀,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尹向瞳说:“以前是妈妈,后来是奶奶……”说着说着眼神就黯然下来。      汪雅静“哦”了一声,见他脸色不佳,又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尹向瞳摇摇头不做声,汪雅静继续说,“瞳瞳,虽然很多东西你都会了,但其他小朋友还不会,你可以帮助他们呀。”      尹向瞳丢下一句“不高兴!”汪雅静听了差点气岔过去,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那么有个性呢。      尹向瞳终于放弃了衣角,正色道:“汪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是要我上课乖乖的嘛,OK啦,我听你的,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尹向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汪雅静颇有些无奈:“好,你说吧。”尹向瞳拉着她的手,凑上前,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柔软的濡湿的嘴唇擦过汪雅静的皮肤,让她一惊。      “好啦,就是这个!”尹向瞳说完一路小跑开去。汪雅静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被一个小正太给亲了?      回到办公室,沈杰看了汪雅静半晌,终于忍不住:“汪老师,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汪雅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沈杰说:“当然有啦,奇怪,天气又不热。”      汪雅静胡乱搪塞道:“可能是我皮肤过敏吧。”说着从桌上找出尹向瞳的档案认真研究起来,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怪小孩的路数,否则下一次说不定会被整得很惨。    ☆、第四章 尹家公子   尹天澈在书房里查看社团账目,近些年周翌晨一派人交帐越来越迟,数目也常常有出入,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尹天澈不禁眉头紧蹙。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佣人通报道:“少爷,亲家老爷来了。”尹天澈起身迎到门前:“爸,你怎么有空来了?”      来人是尹天澈的岳丈周泰,年约六旬,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两鬓斑白,但目光仍炯炯有神。周泰在东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跟着尹振平一路打拼江山,曾经为了救他,左腿中了枪,此后腿脚就不太灵便,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在社团里的地位,许多后辈还是一样敬重他,这些年他渐渐淡出了江湖事,开始安度晚年。      “我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周泰来到书桌旁坐了下来,“在为账目烦吗?”尹天澈轻轻点了点头,周泰心下了然,“看来翌晨他们留下的烂摊子不少吧,翌晨也真是的,这些年越来越不安分,做的那些事情也都不按规矩,我虽然不说,心里都明白。”周泰顿了顿,语气略微一转,“不过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还是好好商量,以和为贵。”      说起来周翌晨可是周泰的亲侄子,又是尹天澈的姐夫,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这家事帮派事牵连太多,很多时候连周泰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清楚,何况周翌晨不是个省油的灯,行事缜密,破绽极少。见周泰如此说话,尹天澈便知是外面有些动静了,“爸爸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周泰说:“翌晨的手下老九失踪了,外面都说他是得罪了你。”      一想到老九,尹天澈恨不得将他再次挫骨扬灰,也想着将个中因由一股脑地告诉周泰,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尹天澈面上露出淡然的神色:“怎么会呢?只怕是他去了哪处温柔乡,舍不得回来了吧。”      周泰想起老九平日的作风,这倒也是有很大可能的,况且也实在想不出尹天澈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怕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只是尹天澈和周翌晨的关系确是紧张了许多,他总得想办法调停才是。      “天澈,如果你对翌晨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和他好好化解,明天的例会上多少给他点面子。你也知道,自从明慧走了以后,他就像儿子一样照顾我,我们周家也就这么根独苗了。”周泰说着,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额角的皱纹纠结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尽的哀愁。      尹天澈心里蓦地一痛,明慧——这个美好的名字唤起了他所有青春的记忆,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如果不是有人幕后操纵,如今她应该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绽放着太阳般的笑容。压抑住心中的伤痛,尹天澈安抚周泰道:“爸,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周泰露出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对了,今天是瞳瞳第一天去新学校,你应该去接接他。”      放学时分,朝阳小学门口满是接孩子的名车,宾利、劳斯莱斯、凯迪拉克、法拉利、兰博基尼,活像一场奢华的车展,连宝马和大奔都鲜见一辆。沈杰颇有些感慨地说:“咱们学校什么最多?富人最多!”一旁的庄嘉受不了他一副酸样,做出个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动作。      汪雅静笑道:“沈老师又开始羡慕嫉妒恨了!”正说着,眼睛余光瞥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尹向瞳,小小的身影掩映在高大梧桐树的斑驳斜影下,显得有些无助。汪雅静想起下午在查看他个人资料的时候,他的母亲一栏是空着的,想必是单亲家庭吧,这类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关心和温暖。      汪雅静三两步走上前问:“瞳瞳,怎么还不回去?家里没人来接你吗?”      尹向瞳抬起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汪雅静,有一瞬间汪雅静在他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伤痛,是错觉吗?但很快,尹向瞳眼眸一转,散发出灵动的光芒,“爸爸!”      耳边响起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瞳瞳,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汪雅静抬头看清楚来人,居然是在龙城遇见的那个男人,诧异道:“是你?”      尹天澈微微一怔,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张面容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不过他仍然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点头道,“嗯,你好!”      汪雅静有些惊讶道:“原来你就是瞳瞳的爸爸,真是好巧,没想到瞳瞳有位那么年轻的爸爸。”汪雅静顿了顿,发现尹天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不禁有些慌乱了,是不是自己刚才失言了,她毕竟经验不足,做班主任的工作这才是第一次,如何和学生家长打交道还需好好磨练,她略微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瞳瞳的班主任,我叫汪雅静。”      “汪老师,你好!”尹天澈的手缓慢而有力地握着汪雅静的,温暖的感觉就像是春天里的迎春花,让汪雅静凭空生出一点儿留恋。尹天澈说,“瞳瞳这孩子平时有些顽皮,还让老师费心了!”汪雅静忙说:“哪里,瞳瞳很聪明呢!”      又寒暄了几句,尹天澈抚摸了一下尹向瞳的乌发,柔声道:“瞳瞳,和老师说再见!”尹向瞳别过头说:“汪老师,你住哪儿,我让爸爸送你回家!”      这个小人精,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汪雅静微笑着:“不用了,老师晚上有事情。”尹向瞳转着乌溜溜的眼睛蹦出一句:“是和男朋友约会吗?”汪雅静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好了,瞳瞳,不要耽误老师了。”尹天澈解围道,拉着尹向瞳的小手对汪雅静略一点头,“汪老师,再见!”      上了车,尹向瞳望向车窗外,看着汪雅静的背影说:“爸爸,我想妈妈了!”尹天澈搂着儿子,开解道:“瞳瞳,妈妈已经去天堂了,不会回来了!”尹向瞳想了想说:“那……我可以让汪老师做我妈妈吗?”尹天澈吸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缓声道:“小傻瓜!老师就是老师!”可是他的心里却愈发不平静了,那样相似的容颜在出现的一霎那已经活生生地烙在了他的心上,再也抹不去了,是老天爷的怜悯吗?让他还有机会见到。      回到家里,莲姐早就准备好了银耳莲子羹摆在了茶几上,接过尹向瞳的书包说:“小少爷,你最喜欢的莲子羹,快趁热吃。”      尹向瞳说了一句“谢谢莲姨”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吃起了莲子羹,这是他最爱的点心,以前妈妈总是会做给他吃,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吃腻过,莲姐细心地秉承着少奶奶一贯的做法,撒些细细的玫瑰花瓣在里面,既好看又增添香味。      莲姐把书包放好,对尹天澈说:“少爷,你也来一碗吧。”尹天澈“嗯”了一声,两父子就这么坐着默默地品着莲子羹,空气里静悄悄地升腾着白色的热气,氤氲了有些孤寂的气氛。      莲姐默默地上了楼,在楼梯口看到伫立着的老夫人,目光注视着楼下的两人,也是神色落寞。莲姐鼓起勇气说:“太太,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就是不当讲我也讲了。少爷这些年过得那么苦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少奶奶过世已经三年多了,少爷也应该再找一个了,这对他好,对小少爷也好,一个孩子没有母爱是很可怜的。”      尹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阿莲,你说的我都明白,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也要天澈自己愿意才行,他这个孩子就是个死心眼儿!”主仆两人对视着,心里充满着隐隐的忧伤。最终还是尹老夫人先缓过神来:“好了,阿莲,你先去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明个儿我要去寺里了,家里的事你多照顾些。”      翌日清晨,庄嘉勾着汪雅静的胳膊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忙着盘问昨天和程文尧的约会。“你可老实交代昨天到底怎么样了?那么晚回来,肯定有事发生!”庄嘉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哪有什么事情呀,不就是后来又去看了场电影回来晚了些嘛。”汪雅静说,“谁让你昨天睡得跟死猪似的,连我回来都不知道。”      “啊呀呀,你骂我是死猪!”庄嘉说着便使出杀手锏,双手来回搔弄汪雅静的腰肢,逗得她咯咯直笑,脸皮都涨得通红。汪雅静本来就是个极怕痒的人,被庄嘉抓到了死穴,只得连连求饶。      两人不知不觉在打闹间走到了校门口,一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嗖”的一下停在了他们身边,车门开启,下车的是尹向瞳,一见有学生,汪雅静立刻收敛了起来,微笑地打招呼:“瞳瞳,早!”      尹向瞳身后跟下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捋了捋栗色的头发打趣道:“哟,瞳瞳,原来你和老师已经那么熟啦?这位就是汪老师吧,果然是个美人!”尹向瞳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舅舅,你要对老师有礼貌!”      此人正是荣若,一手勾着尹向瞳的小肩膀,一边嬉笑着看着汪雅静,“我哪里对老师不礼貌了?”话虽这么说着,可是一双眼睛在汪雅静身上直打量,一旁的庄嘉沉不住气地嘀咕了一声:“哪有这么看人的?”      荣若仍是笑吟吟地说:“这位老师是不是介意我没有看你?说实话比起汪老师,你的确略逊一筹!腰也不够细,胸也不够大,最要命的是这幅欠债还钱的表情,可惜啊可惜……”庄嘉气得牙痒痒的,半晌蹦出一句:“哼!纨绔子弟!”      汪雅静见状忙打圆场,安抚庄嘉说:“好了,你先别生气,先进办公室吧,我来和他说。”庄嘉瞪了荣若一眼,便先进了校门。      见庄嘉走远了,荣若收去了那副不羁的模样,开口说:“汪老师,你别介意,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瞳瞳的舅舅,我叫荣若。”      汪雅静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迟疑了一下问:“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荣若哈哈一笑说:“汪老师真是好记性啊,我们在龙城见过。”      这就难怪那么面熟了,汪雅静想着,荣若继续说:“今天我一来是送瞳瞳来上学,二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汪老师的。”      汪雅静“哦”了一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来拜托的,只得耐心听他说下去。      “哎,不瞒汪老师,瞳瞳的妈妈三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这些日子我和他爸爸是既当爹又当妈把他拉巴大,不过我们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做事不够细心平时工作又忙,他奶奶年纪也大了,瞳瞳实在很需要有人来照顾。”荣若煽情地说着,一手还悄悄地捏了尹向瞳一把,小家伙立刻心领神会作出一副单亲儿童的凄楚状来,“所以我很冒昧地想请汪老师来当瞳瞳的家庭教师,一方面可以辅导他的学习,一方面也可以关心他的成长,不知汪老师意下如何?”      汪雅静没想到荣若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微微愣了一下神,但马上镇定地回答:“你放心,瞳瞳在学校里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不管他有任何学习上或者生活上的问题我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他的。不过关于做家庭教师的事情,恐怕我无法答应,一来是我精力有限,还要照顾到其他小朋友,二来是学校没有这种先河,我想荣先生也不想我为难吧。”      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婉转地拒绝了荣若的要求。荣若脸上笑容不减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勉强了,瞳瞳,跟老师进学校吧,今天要好好听话哦。”      小家伙一脸失望的样子,“哦”了一下就跟着汪雅静走进校园,留下荣若在原地,笑容里多了一抹深意。      刚上完第一节课,汪雅静就被副校长叫去了办公室。      “小汪,来,坐!”副校长笑容可掬地说着,还去到一旁的饮水机倒了杯水递给汪雅静。他笑得越亲切就让汪雅静愈发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两人坐定,副校长说:“汪老师,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有一件事。你们班新来的学生尹向瞳,家里情况比较特殊,他妈妈早逝,爸爸工作又很忙,所以他家里人希望我们学校可以帮个忙,让你去当他的家庭教师。”      汪雅静一听有些出乎意料,在朝阳小学里就读的孩子多是权贵富商的子女,有些人也会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但学校的行政层也有自己的一套来维持学校的尊严,以自己的办法来应对,因而朝阳小学的口碑才会如此之好,但没想到尹家居然有如此本事让副校长来说这件事,而且办事效率还那么高,看来他们的背景绝不会像档案里写的只是房地产商人那么简单了。      汪雅静有些为难道:“副校长,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是他班主任又去当他的家庭教师,精力上始终有限,何况这样对其他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公平?”      副校长摆摆手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在学校里你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当家庭教师的时候又不牵涉到课堂上的利益,再说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两者的关系,小汪老师,学校可是很看中你的呀,你知道的,暑假有一个精英教师培训计划,我早就想推荐你了。”      一席话说得汪雅静心里不平静起来,朝阳小学的精英教师培训计划实在是太诱人了,不仅可以出国学习还可以评职称,在这样的诱惑面前想不答应都难。汪雅静一咬牙说:“行,我同意了。”    ☆、第五章 圆桌会议   偌大的会议厅里,圆桌旁围坐着5个人,为首的是尹天澈,他的右手边是荣若,此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脸皮绷紧着,透着一丝寒意。窗外的夕阳透着玻璃照射进来,带着点明晃晃的光斑照在尹天澈阴郁的脸上,形成不自然的对比。      尹天澈毕竟是东兴的掌权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尽快眼里包含着隐隐怒火,但仍沉住气,语气平稳地说:“姐夫,你非要这么做,就是不把爸的遗命放在眼里。”      坐在他左手边的周翌晨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一笑,“天澈,我这么做也是与时俱进,这桩买卖利润高来钱快,对兄弟们都是有好处的。退一步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既然别的都做了,又何必差这一桩呢?”      尹天澈正色道:“爸爸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什么都能做,就是毒品万万不能碰。”      周翌晨收了收笑容,双手一摊,对坐在他边上的一名头发斑白却身体健硕的老者说道:“力叔,你来评评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东兴的兄弟。”      力叔是东兴的元老,一起跟着尹振平打江山,据说年轻的时候很是凶悍,曾有过一对二十的骄人纪录,如今虽然年纪大了,火爆脾气仍是不改。平日里尹天澈对他也算尊重,只是这几年力叔经常倚老卖老插手社团事务,又和周翌晨走的近,越来越不把尹天澈放在眼里。果然,力叔接过周翌晨的话头:“不错,翌晨的确是为兄弟们着想,这几年军火生意也不怎么样,不另外开源,难道叫人喝西北风去。天澈,我看有些事情你也不用太执着了,该放手的就放手,你专心去搞你的那个什么房地产公司就好了,社团的事情有我和翌晨看着。”      尹天澈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阵阵发青,他怒极反笑道:“力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兴的决策人应该是我吧。”      力叔一听便炸开了,整个人弹跳起来,“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怎么?拿决策人的身份来压我?你爸在的时候还让我几分呢……”      坐在边上一直没有做声的周泰一把拉住力叔的手腕说:“阿力,你这是干什么?要造反吗?”      力叔碍于周泰的脸面,收敛了一下说:“那倒不是,我阿力是不会做对不起东兴的事情。只是天澈用权力压人,我不服!泰哥,我们这里你年纪最长,你来说句公道话吧。”      周泰处在中间,颇有些为难,一边是女婿一边是侄子,说得又各自在理,一时之间要分辨个是非曲直还真让人头痛。      东兴一直是做军火生意的,近来中东南美的局势紧张,对军火控制严格,这转手慢了就影响了收益。如果要加快发展,周翌晨说的买卖确是可以大展宏图,不过这档子生意一旦沾手了就怕是甩不掉了。按尹天澈的心思,是想把社团生意慢慢导上正轨,所以近年来他一直运用各种关系,致力于房地产的生意,也是想把黑钱洗白了。终究说到底,捞偏门的日子看着风光,却是拿命在搏,做正行生意才是长久之计。心里这么一盘算,周泰很快有了决定:“既然大家相信我,那要我说……这生意不能碰。”      力叔立刻嚷道:“泰哥,你这么说老兄弟我可不服气!白面生意有什么不好?”      周泰沉着地说:“阿力,你听我说,我们东兴是做军火起家的,对白面这档子事根本就是不熟,所谓不熟不做。再说了那群美洲佬都是些什么料?你难道听说的还少吗?去年青竹帮就是上了他们的当,亏了一大笔钱,青竹帮可是道上做白面的第一家,连他们都栽了,我们还去趟什么浑水。”      力叔不买账道:“泰哥,你怎么也那么迂腐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个生意不能碰那个生意不能碰的。再说了以翌晨的能力,我看这生意有的做,你不答应就是不相信翌晨的能力了?怎么说他都是你亲侄子……”周泰脸一沉:“阿力,我们现在是对事不对人,不管是不是我亲侄子,我都是这么说。”      气氛瞬间僵持起来,双方互不相让,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冰冷的井水,看似平静无澜,却又寒冷刺骨。      此时,倒是周翌晨缓缓开口:“好了,今天看来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不如改天再议吧。”力叔见周翌晨这么说,只得把火气压下来,不再作声。      周翌晨出了房间,走下楼梯,迎面碰上了尹向瞳背着书包进来。小家伙有礼貌地叫道:“姑父好!”周翌晨微笑着一把抱起他:“瞳瞳真乖,听说你转了新学校,姑父也没什么送你的,不如周六带你去儿童乐园玩,好不好?”      “不用麻烦了。”还没等尹向瞳回答,后面跟上的荣若抢先说。      周翌晨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他身后的尹天澈,嘴角上翘笑道:“怎么?我带瞳瞳出去你们还不放心?我既是他姑父又是他舅舅,带他出去玩玩很正常吧。”      尹天澈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臂,从周翌晨手里接过尹向瞳,抱着他缓缓上楼,在转角处停了停扭头说:“姐夫,真是不好意思,周六瞳瞳的家庭教师要来给他补课,他怕是没有时间了。”      尹天澈的心思周翌晨又怎会不知,自从明慧走后,他便处处防着他,尹向瞳是他的命根,又怎会让他轻易带出去,不过这未免也小看他了,他再怎么耍手段,也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手。周翌晨不再坚持,“好,那我就先走了。不过今天的事情还没完,下次开会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说着就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出了大门。      尹向瞳俯在爸爸的肩头轻声说:“姑父好像生气了?”尹天澈摸了摸他的脑袋:“大人的事情瞳瞳不用担心。”      小家伙点点头又问:“爸爸,你又给我请了家庭教师了吗?”语气里有着那么一些些无奈,自从妈妈过世后,为了好好教导他,尹天澈给他请了好几个家庭教师,有陪他玩的,有教他语数外的,有教他画画弹钢琴的。听他这么问,尹天澈转身对着荣若,眼神犀利,“这件事情要问问舅舅了……”      荣若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三哥,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瞳瞳。”说着右手作喇叭状,贴着尹向瞳的耳朵悄悄地说,“瞳瞳,你知道舅舅给你请的家庭教师是谁吗?”小家伙很诚实地摇摇头。      荣若有些兴奋地拍了一下手说:“不知道了吧,不过我知道你知道了之后肯定会很开心,要不你猜猜?”荣若越是这么卖关子,尹向瞳就越是好奇,小家伙心急地说:“舅舅,我猜不出,你就告诉我吧。”      “真的猜不出吗?”荣若还不死心要逗逗这个小外甥。尹天澈有些看不下去了:“好了,你就告诉他吧,哪有你这么做舅舅的,就知道欺负我儿子。”      看着小家伙一脸心急又可怜巴巴的样子,荣若也不再逗他了:“好了好了,告诉你,就是你最最喜欢的汪老师,开心了吧!”      “真的吗?”尹向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问,“爸爸,舅舅没骗我吧?”      尹天澈说:“没骗你,周六汪老师就会来给你上课,你要乖一点。”小家伙兴高采烈地点点头,尹天澈放下他,“好了,去自己房里做功课。”      尹向瞳一走开,尹天澈从容地开口说:“你是没有骗他,但你骗了我!”要不是学校的副校长急着邀功拍马屁,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还不知道原来荣若去了学校还让汪雅静做了瞳瞳的家庭教师。      闻言,荣若原本还笑嘻嘻的脸庞立刻正经起来,他知道尹天澈表面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澎湃。      “三哥,我这么做也是想让瞳瞳开心……”面对着尹天澈灼灼的目光,荣若的声音越说越轻,终于再也装不下去,吐露真言,“好了,我说实话,我这么做是想给你创造机会,嫂子都走了那么久了,三哥,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别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尹天澈打断他,眼睛里隐约有些雾气,他抬头望向窗外,那一片玫瑰花开得正艳,艳丽的有些刺眼。瑰丽的夕阳给每片花瓣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像是情人节里商家精心准备的花朵,只是那个笑靥如花的人儿再也回不来了。    ☆、第六章 家庭教师   汪雅静吃完午饭,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是11点45分,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赶去尹向瞳家里还要1个多小时,天晓得那些有钱人为什么都要住那么远,他们是有车接送,可怜了她这个无车一族。她扭头问坐在对面的庄嘉:“嘉嘉,你吃完了没,吃完了我就去洗碗。”      庄嘉把碗里最后的一点饭菜吃干净,顺手把碗一递,咧嘴笑道:“谢谢了!我就说你以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汪雅静接过碗说:“你少贫嘴了,什么时候能正正经经做一顿大餐给我吃就行了。我说你参加那个什么厨艺班也有几个星期了吧,除了上周那个炒土豆丝之外,我怎么就没吃上一个像样的菜?”      庄嘉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说:“雅静,你就别嘲笑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没有做菜的天赋,而且你做的又那么好吃,我怎么还敢出来献丑呀!”      “你就贫吧,看将来哪个男人敢要你!”汪雅静说着端起碗筷进了厨房。      开着水龙头刚冲洗了一个碗,庄嘉就冷不丁地从旁边冒出来问:“雅静,那个尹向瞳到底什么来头,副校长非要你给他当家庭教师?”      汪雅静吓了一跳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出现,想吓死我呀!”庄嘉忙给她按摩按摩肩膀以示抱歉,汪雅静一边洗着碗一边思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看他的简历,他爸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家里也不是什么高干来着,看不出什么特别。”      庄嘉的下巴枕在汪雅静的肩膀上说:“那就奇怪了,我们学校做房地产的家长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也没见着哪个有这样特殊待遇的,我看这小鬼家里肯定不简单。”      汪雅静擦着碗说:“管他呢,要不是看在精英培训计划的份上,这事儿我才不干呢。”      庄嘉故意笑道:“哟,我们小汪老师也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呀!”顿了顿说:“不过换了我也一定会答应,谁让这次程文尧也会去呢,真羡慕你们啊,能在美丽的伦敦大桥上散步,相偎相依,好浪漫啊!”      汪雅静一听不由地脸一红,暗暗使劲用胯部撞了她一下:“去你的!看你都想哪儿去了!”      “哎呦!”庄嘉抱着肚子作出很受伤的样子,“我说了实话,你也不用杀人灭口吧!”      “行了,不和你闹了,我要走了,不然来不及了。”汪雅静把手擦干净出了厨房,回房换了件衣服,拿了包后再次回到客厅对庄嘉说,“我先走了,你下午参加培训班可得用心,晚上我等着吃你的成果!”      顾不上身后的庄嘉唉声叹气,汪雅静三步并两步下了楼,刚出楼门就看到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她和庄嘉租住的是老式公房,两室一厅的格局,建于上世纪80年代,普通的6层楼房,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本地的工薪阶层,或者是像她们这样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在这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区里,停着这么一辆豪车,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汪雅静看了两眼正想走开,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走到她跟前:“是汪老师吧,我是尹家的司机,特地来接你的。”      真没想到现在当家庭教师还有这等福利,汪雅静心里一盘算可以省去了她挤公车的工夫,于是没多推辞上了车。车子沿着公路平稳行驶着,绕着半山驶进了一栋别墅,汪雅静早听说这一带的别墅区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隐形富豪,可当她真正见识了之后才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受,光是门口那一大片草坪和花圃的面积就相当于一座小型公园,两旁郁郁葱葱的柏树和充满艺术气息的雕塑让人有一种呼吸都要静止的感觉。      汪雅静透过车窗看着周围的景色后退着,渐渐从惊叹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不管尹家是多么有钱多么有势,她今天来只是做好一个家庭教师应有的本分。      车子在门口停下,早就在那里等候的尹向瞳一见汪雅静下车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汪老师!”小家伙立刻扑到汪雅静的怀里,黏着不肯松开,为了今天的补课,他可是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      站在大门一旁的莲姐惊异地盯着汪雅静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像,真是太像了!”莲姐毕竟是尹家的老人,见过不少世面,她立刻收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客客气气地把汪雅静迎到屋里。      莲姐给两人泡好茶,奉上点心,又去尹向瞳屋里拿了几本书出来摆在茶几上,对汪雅静说:“汪老师,你自便,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我!”待汪雅静说了声谢谢后,就识趣地退开了。      汪雅静随手翻了翻那几本教科书,问道:“你今天是想先上语文还是英语?”      小家伙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会了,汪老师,你给我讲故事吧。”      汪雅静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第一次做家庭教师就是给小朋友讲故事,不过看看他也就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况且又缺少母爱,一念及此汪雅静一下子母性泛滥,抱着他给他讲起了安徒生童话。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加之昨晚太过兴奋基本没睡什么觉,所以说了才没多久的故事,尹向瞳就喊困了,拉着汪雅静去他的卧室,小家伙一沾上床,就再也抵挡不住瞌睡虫了,自顾自地睡了起来。      汪雅静看了看时间尚早,若是如此就回去了,未免有浑水摸鱼的嫌疑,尽管这份兼职并非她心甘情愿来做的,但既然接下了就要尽心尽职。汪雅静拿了本书坐在靠窗的躺椅上看了起来,时间在滴答滴答的秒针声中缓缓逝去,一个小时过去了,尹向瞳仍睡得香甜。汪雅静轻轻起身,微微活络了一下筋骨,干坐在那里也不是回事儿,况且那小一号的躺椅着实坐的不舒服,于是她悄悄带上门,下楼去舒展一□体。      尹家的大厅是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这倒和汪雅静心目中想象的那些欧式别墅有些差别,看来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念旧的人。一边欣赏着大厅里悬挂的字画,一边慢悠悠地踱了一圈,适才一些因看书引起的肩膀酸痛得到了缓解,陶冶在这山水写意中,心情也颇为舒畅起来。走近后门,一阵阵幽香飘来,汪雅静探头一看,后院是一大片漂亮得令人窒息的玫瑰花圃。她见过花店里一束束的玫瑰花,可毕竟是采摘下来的失了些灵气,可这里的却不同,每一朵都是充满着生命力,娇艳绽放着,况且又是那么多连成一片,这是何等壮观。汪雅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子,深吸了一口气,香甜的味道充满了整个鼻腔,令人心旷神怡。      “汪老师也喜欢玫瑰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汪雅静吓了一跳,她一回身只见尹天澈站在她身后,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了光晕,原本那严肃的脸庞变得柔和了一些,加之他今天穿的是中式的便装,更显儒雅。他的五官本就长得英挺,加之身材高大挺拔,如今站在着玫瑰花圃旁,竟有些像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汪雅静略一回神,客气地叫了一声“尹先生!”尹天澈问:“瞳瞳午睡了吧?”汪雅静一点头:“小孩子睡午觉是个好习惯。”尹天澈又说:“时间还早,不如喝点下午茶,汪老师意下如何?”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汪雅静也不便推辞,跟着尹天澈来到一旁的露天茶座。      下人们很快奉上了一个精致的陶瓷炉子,上面摆着透明的茶具,微红的茶水里有着玫瑰、大枣、柠檬等材料,随着底下的热力作用,玫瑰花瓣上下漂浮,煞是好看。待到茶水滚了一滚,尹天澈将茶具拿下,斟了一杯给汪雅静,从边上的小盘子里夹了一颗冰糖问:“一颗?”汪雅静将杯子往前一递:“一颗够了,多谢!”冰糖轻轻地落入杯中,泛起一小点儿的涟漪,悠悠荡荡的,晃得茶味儿更香了。      尹天澈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这是自己胡乱配的茶,也不知道合不合汪老师的口味。”      汪雅静清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十分爽口,真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有心思配出这么好喝的茶来,由衷感叹,“茶很好喝!”尹天澈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喜欢就好!”      不一会儿,下人拿了一盘点心上来,乍一看像是雪花糕,但那皮儿白的有些透明,跟凝脂似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面粉红的馅儿。尹天澈说:“这点心不错,尝尝!”      汪雅静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是好味道,皮儿柔软却不失韧劲,半凝固的馅料甜而不腻,仔细回味还有淡淡的花香,汪雅静说:“真好吃,这点心叫什么名字?”尹天澈说:“它叫花语。”      “花语?”汪雅静想了想说,“这馅儿是用花瓣酿的吧?”尹天澈点点头:“这是用花园种的玫瑰酿的玫瑰酱。”      汪雅静嫣然一笑道:“喝玫瑰茶吃玫瑰糕,今个儿我也算是吃了顿玫瑰宴了,真是天然又健康,当真要谢谢尹先生了。”      笑容在空气里弥漫,尹天澈心里一阵触动,这样的笑容有多久没见了,他贪恋地多看了几秒后说:“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再做些给你打包回去。”      “哦,不用麻烦了。”汪雅静没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说尹天澈就让人立刻去做,还来不及拒绝,尹天澈就吩咐了下去,头一回上门做家教就又吃又拿的,这让她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尹天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汪老师不用客气,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瞳瞳还劳烦你多费心了。”汪雅静见他说得真诚,便点点头,与其再客套不如好好享受这午后的时光。      两人又闲聊了一番,从学校里的琐事说到时事新闻,从社会问题说到人文艺术,汪雅静没有想到尹天澈原来也那么健谈,对于各个领域都有涉猎,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暗想着他和一些普通商人的确不同,想必是从小受着贵族式的教育。      晚上,汪雅静提着精致的饭盒回到家,踏着一级一级的楼梯,忽然有一些不真实感,下午的一切像做梦似的,在一个梦幻般的花园里喝着可口的下午茶。      来到家门口,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拿出钥匙开了门,庄嘉在厨房里叫道:“怎么才回来呀,我今天可是做了松鼠桂鱼,刚热好,快来吃!”说着,只见她带着隔热手套,端着盘红艳艳黄澄澄的桂鱼隆重登场。      汪雅静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凑过去看了看庄嘉做的菜:“颜色香气都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庄嘉忙递上筷子:“你快试试。”汪雅静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了一下说:“不错不错,除了稍微有点咸。”      “是吗?”庄嘉自己也尝了一口,啧了啧嘴有些失望地说,“哎,盐放多了。”      汪雅静搂着她的肩膀,鼓励道:“你第一次烧鱼,已经很不错了,再努力一把,一定可以的。对了,我带了些点心回来,你尝尝看。”说着打开饭盒,晶莹剔透的糕点立刻吸引了庄嘉,她夹了一块塞进嘴里,直嚷道:“真好吃,你这是哪里买的?”汪雅静说:“是今天补课的家长送的。”      庄嘉“咦”了一声说:“现在的家长还真客气。”接着又夹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汪雅静看着她,心里却想到了尹天澈,虽然只见过匆匆几面,但他给她的感觉却很不同,有时冷酷神秘,有时温暖和煦,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胡思乱想了一阵,才发现糕点已经快被庄嘉消灭殆尽了,“你也不给我留点!”      庄嘉舔着筷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谁让这点心那么好吃呢……”汪雅静摇摇头,心里暗笑她这只馋猫。    ☆、第七章 一池春水   自从汪雅静当了尹向瞳的家庭教师之后,这小家伙在学校里倒是老实多了,上课也不再调皮捣蛋耍花样了,甚至还有老师特地跑来表扬他:“汪老师,你们班上的尹向瞳真是又聪明又机灵,不光作业做得好,上课还带动其他同学积极发言。”这些赞扬声让汪雅静内心的那点母性越发被激发出来,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觉得尹向瞳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尽管有时候的确很黏人。每每和程文尧约会的时候,汪雅静也会禁不住询问尹向瞳的情况,程文尧总是和气地扶一下眼镜说:“他很聪明,反应也快,是个好学生。”      和程文尧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他虽然不善言辞,也没有什么幽默感,但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正如庄嘉说的那样,他是做丈夫的好人选。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的交往虽平淡无奇却也很顺利,吃饭逛街看电影成了每周的必修课。      而尹天澈给她的感觉则不同,第一面见到他时是冷漠霸道的,第二面的时候是她最狼狈的时候,没想到他居然热心帮忙,第三次时很意外他成了自己学生的家长,第四次的时候两人竟像朋友一般喝茶聊天,这样的际遇有些太过奇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那样的男人有交集,而那方黑白格子手帕还留在她包里,总想着有机会还给他。      每周六的家庭补习其实也没有上什么实质性的课程,更多的时间是陪着尹向瞳讲故事做游戏,去花园散步喝下午茶,有时候汪雅静觉得自己更像保姆,好在小家伙还算听话,尹家的下人对她也很客气,渐渐就熟悉起来,起初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慢慢消退,只是后来的这几次都一直不见尹天澈,让她微微有些失落。      又是一个周六,像往常一样汪雅静在补完课后和尹向瞳道别,小家伙突然拉住她衣袖说:“汪老师,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汪雅静俯□子微笑道:“好呀!”      尹向瞳突然羞怯起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像极了时令的西红柿。他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小小的手机链,上面缀着一个圆圆的笑脸,看材质像是陶土的。      汪雅静从他的小手里接过手机链说:“这是瞳瞳自己做的?”小家伙点点头,扭捏起来,声音极轻地问:“是不是很丑?”汪雅静摸摸他的小脑袋说:“一点儿也不丑,老师很喜欢。”尹向瞳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出其不意地又亲了汪雅静一下:“我就知道汪老师最喜欢我了!”汪雅静哭笑不得,这个小人精,脸皮翻得快,脑筋转得更快。      挥手和尹向瞳说了拜拜后,汪雅静坐上车,由司机老蔡送回家,车子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路盘旋而下,汪雅静微微开启车窗,傍晚的风吹来,不凉不热地拂在脸上,舒服极了。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山路两边的树木绿得越发浓密起来,遮蔽着天空,仿佛是厚厚的绒布幕帘。红色的夕阳从缝隙中透出来,不甘心地一跳一跳,不愿落下。      车子突然缓慢起来,滑行了一段,终是停了下来,老蔡抱歉地说:“汪老师,不好意思,车子好像抛锚了,我下去看看。”      老蔡下了车打开车盖,在那里拨弄着,汪雅静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先前还红彤彤的太阳终于落下山去,弯弯的月亮攀上树梢,夜幕悄然来临。汪雅静瞧了瞧窗外的天色,下车问:“蔡师傅,车还能开吗?”      老蔡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眼下的境况一下子尴尬起来,车子在半山腰抛了锚,这边多是别墅区,人烟稀少,就算叫人来拖的话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行的,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汪雅静心里也不禁焦急起来:“这可怎么办?”      蜿蜒的山路上隐约闪现着灯光,老蔡探头一打量说:“有车来了!”汪雅静一瞧,果然一部银灰色的车子缓缓驶来,车头的灯光越来越近,行驶声也清晰起来,待到车子快到跟前,老蔡眼睛一亮,一伸手挥了挥说:“是少爷的车子!”      尹天澈在车里已然看到了他们,他一停下车,老蔡立马三步并两步来到车窗口说:“少爷,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送汪老师的车坏了,我正在发愁呢。”      尹天澈“嗯”了一声推开车门,径直走到汪雅静身边,在距离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飘散在风里,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带着点性感的味道。      “我送你吧!”他说。汪雅静抬起头,他的表情在车头灯的逆光下看不太真切,语气里有的是不容置疑的蛊惑,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车里静静地听着轻音乐,尹天澈握着方向盘,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汪雅静,“会不会很无聊?”汪雅静本来眯着眼打着小盹,被尹天澈这么一问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说:“不会,这音乐很好听!”她又侧耳仔细聆听了一下说:“这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吧。”尹天澈点头说:“嗯,看来汪老师对古典乐也很有研究。”汪雅静腼腆道:“哪有,只是凑巧听过而已。”和着柔美的音乐,汪雅静又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浪漫的莱茵河和紫色的薰衣草花田,在这美丽的梦境里,她沉沉睡去。      四周的暮色更浓了,车子驶进市区,两旁的霓虹灯肆意闪烁,虽然右肩感到沉重,但尹天澈仍稳稳地开着车驶进了汪雅静所住的小区。车子在楼下停住,汪雅静半倚在他的肩上睡熟了一般,昏黄的灯光照射进来,勾勒出她的眉眼,她的鼻梁,还有那宛如涂了蜜一般的唇。秀发散发出好闻的味道,像是栀子花,清新淡雅。尹天澈心念一动,伸手就要拂那瀑布般的秀发,汪雅静睫毛微动,他心里一惊,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继续纹丝不动地坐着。      过了许久,汪雅静幽幽醒来,只觉得刚才那个梦太过甜美,自己都不愿醒来,待睁开眼后才发现俯在尹天澈肩头,他的温度他的鼻息近在咫尺。      “醒了?”尹天澈说。汪雅静点点头坐直了,脸上带着些娇羞的神色,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撩拨着尹天澈的心田,乱了一池春水。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自己会这样出神地看着一个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汪雅静慢慢低下头说:“谢谢尹先生送我回来。”客气的语气让尹天澈心神一凝,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举手之劳,汪老师不用客气。”汪雅静轻轻地“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那一方黑白手帕,递上前,“这个是上次在龙城尹先生借给我的,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那天真是多谢你了!”      尹天澈接过手帕,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指尖,只是一瞬,却像有静电似的让人一麻。汪雅静也仿佛被电到一般,快速地将手收回,推开车门说:“那我回去了,再见!”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尹天澈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刚才的失态,汪雅静就是汪雅静,怎么可能变成明慧?口袋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提醒他回到现实,尹天澈接起电话:“喂!”      “三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荣若焦急的声音,“我们着了周翌晨的道儿了,现在被困在了龙城!”      龙城里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穿梭其中,举止优雅,谈笑风生,若是脱去华丽的外表,又有几个拥有干净的灵魂?      尹天澈微蹙着眉头迈进这里,领班堆着笑刚要上前开口,见他一使眼色就又识趣地退下了。按下电梯按钮,尹天澈心里莫名地有些焦躁起来,虽然知道和周翌晨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但他总想等准备再充分点,时机再成熟些,却未料对手先来一招先发制人。      来到顶楼的VIP包间,尹天澈推开门,只见周翌晨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正在看直播的斯诺克英国公开赛,他一向爱好台球运动,对于斯诺克更是有一种偏执的爱好,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如此气定神闲。      一旁的手下瞟了一眼尹天澈,俯身提醒说:“三爷来了!”周翌晨轻轻“嗯”了一下,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生生把尹天澈晾在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房间里只有电视机里的解说声清晰可闻,直到最后一个球应声落袋,周翌晨才缓缓起身,对尹天澈说:“嗬,你看我,只要一看球就把其他事儿都给忘了。”      尹天澈早已在刚才一段时间里调整好了心态,从容道:“没事,姐夫,不就是等一会儿嘛。”周翌晨笑着走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天澈你不会介意的。”随即吩咐手下说:“去,拿瓶红酒来。”      赤色的液体闪烁着琥珀般的光芒,两个人慢慢品着,倒像是相知已久的老朋友。“对了,你过来是找我有事吗?”周翌晨明知故问。尹天澈说:“荣若年纪轻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得罪了姐夫的,我来替他赔罪。”      “这怎么敢当,再说了荣若怎么算也是自家人,即使是得罪我,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周翌晨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嘴角含着笑意,目光却像森冷的薄刃刀片,让人不寒而栗,他话锋一转,“只不过他这次得罪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这就让我很为难,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讲究一个义字,所以我很难徇私!”      尹天澈冷静道:“那就让我会一会你这位朋友,我当面向他道歉,怎么说我也是东兴的主事人,这个面子不会不给我吧。”      周翌晨始终含着笑,走向里屋,一手按着门把,扭头说:“你先等着。”      尹天澈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即使是有求于人他也表现出一个强者应有的风范,自从接下东兴的担子之后,有多少困难险阻他都挺下了,这一次相信也一样。      一旁两个周翌晨的手下慑于这种难熬的寂静的压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问:“三爷,要不要坐下休息会儿?我再给你倒杯红酒。”      尹天澈看了他一眼,二十左右的样子,还稚气未脱,眼神里带着点惧怕,怎么说也是东兴的门生,尹天澈不想为难他,“嗯”了一声坐下等待,只是那杯红酒再也无心品尝。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出来通报:“三爷,周爷请您进去!”尹天澈跟着通报者来到里屋,里面除了站着几个小喽啰,根本不见周翌晨的身影,通报者对着里侧的屏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三爷,里面请!”说完就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      尹天澈绕到屏风后面,只见墙面上新开了一扇门,这里的VIP包房格局他很熟悉,心下很快明白加装这扇门是与隔壁套间连通了起来。他拧开把手推门而入,果然里面才是别有洞天,周翌晨和一个带着草编大帽,蝙蝠大墨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荣若和他的心腹则被困在一边,俨然阶下囚的样子。      尹天澈的心腹一见是他不禁喊道:“三爷!”坐在木椅上的荣若更是忍不住提醒:“三哥,小心他们耍诈!”才刚出声,就被边上两个彪形大汉用力按住肩膀,荣若吃痛只得不做声。      尹天澈面不改色说:“姐夫,这是什么意思?”      周翌晨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天澈,我不是说了嘛,这件事情我实在很难做,因为荣若得罪的不是我,而是这位RAFA先生。”      带着墨镜的男人望向尹天澈,用带着浓重南美口音的中文说:“原来你就是东兴的决策人,听说你很不乐意和我们做生意。”尹天澈回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哦,我差点忘了介绍。”一旁的周翌晨说,“RAFA先生是南美最大的白粉卖家。”      RAFE盯着尹天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我很有兴趣和你们东兴做生意,不如我们去里屋谈谈,相信你也会很有兴趣的。”      周翌晨有些意外地问:“不是在这里谈吗?”RAFA说:“我有自己做事的习惯。”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翌晨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里面的屋子。      随着房门合拢,尹天澈说:“好了,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吧。”RAFA不作声,直直地盯着尹天澈看了好一会儿,他慢慢脱下帽子,摘下眼镜,露出褐色的眼睛和俊朗的面容。尹天澈看清他的真面目,惊讶地说:“是你!”    ☆、第八章 白面之争   RAFA和尹天澈从小屋出来的时候,尹天澈周身像是被阴冷的旋风包围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掩不住冽然之气。RAFA心情不错地勾搭着他的肩膀说:“以后我们就好好合作,有钱一起赚!”说完就示意手下放开荣若等人。      荣若一恢复行动自由,就快步来到尹天澈身边,焦急地问:“三哥,你答应他什么了?”尹天澈只轻声说了句“回去再说”,就拉着他带着一众心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尹天澈走后,一直没出声的周翌晨举着红酒杯,来到RAFA身边:“你们都谈好了?”RAFA说:“你放心,以后我们的生意不会再有障碍了。”周翌晨一挑眉:“你就这么确定?”RAFA笑道:“当然,你还是想想怎么帮我们多赚钱吧。”      一路上,尹天澈紧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坐在他边上的荣若虽然很想开口问,但见他脸色凝重,还是忍下了。驱车回到家里,已近深夜。      大厅里,细心的莲姐还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茶几上放着一些茶果点心。尹天澈一边解开外套扣子,一边对荣若说:“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本来荣若的心里就一直揪着,知道今天是自己处事鲁莽了,听尹天澈这么一说“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三哥,今天的事儿都怪我,要不是我心太急,听说他们会有交易,就不会上了他们的套,更不会连累你,我知道你一定是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你怪我吧骂我吧!”      尹天澈低沉道:“起来!”荣若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凛冽而威严,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站了起来。尹天澈正色道:“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做人要有骨气,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现在跪下算什么?不管我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叫手下的兄弟看扁了,知道吗?”      “三哥,可是我……”荣若还想争辩什么,却见对面的尹天澈对他一使眼色,随即表情柔和起来,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来人说,“瞳瞳,你怎么下楼了?这么晚还不睡?”      尹向瞳穿着粉蓝色的咸蛋超人睡衣,抱着小熊睡枕站在楼梯口问:“爸爸,你和舅舅吵架了吗?”      “怎么会呢?爸爸和舅舅在讨论公事呢!”尹天澈刚一说完,心思玲珑的荣若忙转身咧开笑脸,上前摸了摸尹向瞳的小脸蛋说:“是呀,大人在讨论公司的事情,瞳瞳你不知道,开公司可麻烦啦,员工工作要管,员工吃饭要管,员工身体要管,就连员工的办公用品也要管……”      小家伙张大嘴巴惊讶地说:“呀,那舅舅你不是要忙死了!”说着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嗯,你比我们校长还要忙,太辛苦了!”      荣若连忙露出劳累的神情说:“是呀,累死了!”小家伙忙体贴地说:“那我帮你捶捶!”说着就示意荣若坐在台阶上,小拳头有节奏地在他的肩膀上敲打着。就这么捶了十几下后,尹天澈上前说:“行了,别占我儿子便宜了,你早点回别苑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呢!”      荣若“哦”了一声,识趣地把空间还给他们两父子,自个儿回别苑去了。尹天澈牵着儿子软软的小手,踏着台阶回到二楼的卧室,一把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说:“好了,瞳瞳也要早点睡了,多睡觉才长的高,知道吗?”      小家伙睁着眼睛,还一脸不想睡的样子:“爸爸,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就在枕头下面。”尹天澈探手摸了进去,是一个圆圆的笑脸样子的手机链,他晃了晃问:“瞳瞳自己做的?”小家伙点点头:“喜欢吗?”尹天澈仔细端详了一下,虽然做工粗糙画工也很稚嫩,但儿子的一片心意他却能感受到,“当然喜欢了!瞳瞳送给爸爸的,爸爸都喜欢!”      小家伙心满意足地笑了,立刻变身乖宝宝闭上眼睛睡了。望着他的睡颜,尹天澈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歉疚之情,自己平时太忙了,陪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尤其是在明慧走后,多半是母亲和莲姐照顾他的,但这毕竟不同于父爱和母爱。如果能再帮他找一个的妈妈的话,是不是会好一些?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脑海里出现,随即就浮现出汪雅静的影子,那甜美的笑容和明慧是多么的相像。不!尹天澈立刻阻止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明慧是唯一的,是不可取代的,不管多么相似的面容都不可能代替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可能!      尹天澈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尹向瞳躺在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吧。尹天澈轻声退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翻出压在箱底的光碟,这是他结婚时候的录影,有多久没看了?放入机器,按下按钮,一幕幕喜庆的画面争先恐后地在荧幕上上演着。      “新郎官,快点给红包,不给红包休想接新娘子!”      “新郎官要唱情歌,大声点……”      “亲一个,亲一个……”      寂静的夜里,尹天澈怔怔地看着,泪滴不经意滑落。      翌日早晨,尹天澈悠闲地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吃早餐,今天虽然是周日,但看看日程安排,他也就现在那么点闲暇时间了。      吃完早饭,荣若准时地出现在门口,今天他穿着很正式,但精神并不好,眼窝下面还有些青色的阴影,明显是没有睡好的痕迹,许是昨天的事情让他还有些沮丧。尹天澈放下报纸,起身整了整胸前的领带说:“走吧!”      驾车来到东兴的总部,门口的几个门生穿着整齐,早早地站好了岗。今天是开大会的日子,一群叔伯子弟都来齐了,浩浩荡荡的有百来人。尹天澈走进大厅,众人起身叫道:“三爷!”      尹天澈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别看这些东兴门生平时做事狠辣,此时都衣冠楚楚,温文尔雅,各地块的掌权人围着中间的圆桌而坐,靠近主席位的是周泰、力叔这些长辈,而那些后辈门生则坐在后面的折叠椅上,一排排整整齐齐,这架势倒像是跨国大企业开年会的场景。      荣若坐在尹天澈的右手边,轻声耳语道:“三哥,周翌晨还没来!”尹天澈不露声色地“嗯”了一声,照常开会,会议进程很是顺利,大家汇报了一下这一季度的收入,提出了一些发展上的问题。会议过半,大门“哗”的打开,只听见周翌晨爽利的笑声:“各位兄弟,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一些平日与他亲近的门生忙叫道:“晨哥!”      刚才一直没作声的力叔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上前道:“翌晨,你来了就好,我还怕你不来呢……”周翌晨笑道:“今天是东兴开大会,怎么能少了我呀!而且我今天还有大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周翌晨此话一出,下面立刻议论纷纷,“大事情,会是什么大事情?”猜测声不绝于耳。周翌晨来到尹天澈身边,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麦克风说:“天澈,不介意借你的位子一用吧。”      一旁的荣若早就气得牙痒痒,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按捺不住就要跳起来,尹天澈一手暗中制住他,侧身让开位子对周翌晨点头道:“姐夫,有事你就说吧。”说完就着荣若边上的空位坐下。      周翌晨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说:“各位兄弟,各位叔伯长辈,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这件事情关系着我们东兴日后的发展以及大家的钱袋问题。”一听到“钱袋”二字,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屏息凝神听他说下去。      周翌晨继续说道:“我们东兴已经和南美的RAFA先生牵上了线,今后我们将会和他一起合作白面生意,这门生意可以说是一本万利,大家只要尽力做事,我相信年底的分红一定会相当丰厚。”      听闻此言,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大都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只见圆桌末席,一个梳着油亮大包头,年约三十的男人站起身,对着尹天澈说:“三爷,我们东兴一向是不碰白面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道上的人都知道,现在这么横插一杠,不是做兄弟的不愿意,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一些保守的兄弟立刻附和道:“是呀,大头旺说的对,老帮主在世的时候最反对这个了。”      一下子场面又变得闹哄哄的,人人交头接耳着。眼见场面混乱,尹天澈倒是悠闲地喝着刚泡上的碧螺春,轻轻抿了一口对荣若说:“好茶!”荣若先前已经气急,虽然明白尹天澈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但仍憋着一口气,脸色难看地在那里不作声。      而周翌晨脸上也没有恼怒忧虑的表情,倒是力叔沉不住气,一拍桌子说:“做白面有什么不好,有钱赚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大头旺正色道:“力叔,我们混这行的要讲道义,我们卖军火都是卖去中东,人家有需要我们才卖,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生意,但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像白面这种害的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逼良为娼的事情,我可做不出!”      力叔开口骂道:“混小子,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还跟老子讲道义!”眼看着就要形成骂战,周翌晨一把按住力叔的肩膀说:“力叔,何必和后生一般见识呢!”力叔碍于周翌晨的面子,不再出声。周翌晨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和天澈商量过了,这既是我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天澈,你说对不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尹天澈身上,就连荣若、周泰等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尹天澈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说:“是,这的确是我的意思,大家就放心地去做吧。”      当下一片哗然,尽管还有不赞同,但毕竟要听命尹天澈,大头旺等人只能先行噤声。周翌晨露出了笑容说:“好了,大家都听明白了,接下来我就开始分配销售点……”会议最终在一片质疑的气氛中结束。      休息室里,周泰望着窗外的天空,久久伫立,尹天澈走到他背后喊了一声“爸!”周泰缓缓转过身,声音沉重道:“东兴是你们尹家的东兴,你要怎么做我无权过问,只是你要记住你手下还有那么多兄弟跟着你卖命,还有你爸爸的遗训。”尹天澈肃然而立,略一点头,周泰不再多说,拄着拐杖出了休息室。    ☆、第九章 商场解围   汪雅静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用了2个月工资买来的意大利进口手袋,此时她颇有些进退维谷。专柜小姐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嘲讽地说:“我们的品牌都是有质量保证的,哪有那么容易坏,我看你是自己不小心弄坏了,故意来找茬的吧。”      汪雅静争辩说:“我怎么可能自己弄坏呢,是它自己断了的。怎么说也是贵价货,我平时可是很爱惜的。”此时的她就像是龙卷风的风眼一般,将周围好奇的人聚拢过来。      专柜小姐斜睨了一眼手袋说:“我们这款手袋明星都来买过,怎么没见人家说坏,反倒是你们这些人没事找事儿,穷人就是事儿多。”一席话说得汪雅静气急,早知道就不买那么贵的手袋了,还不是庄嘉出的主意,说这款手袋配她气质很搭,出去约会的时候可以加分,现在倒好,才用了2次就坏了,还遇到这么一个刻薄的专柜小姐,一想到这,汪雅静心里气急,有种想要发飙的冲动。      汪雅静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没有闹事,我是来和你讲道理的,这个手袋的确是质量有问题,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拿去权威部门检验。”一旁人群中也有人帮忙道:“坏了当然要退换的,还是大品牌呢。”汪雅静感激地向那人点点头,不想专柜小姐瞬间发飙:“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意大利名牌,全进口的产品,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诋毁我们的品牌,小心告你诽谤!”此话一出,一时间激起了群愤,场面变得有些失控。      “怎么回事?”终于来了个经理模样的人,大声询问道,几个激动的顾客忙上前说明因由。经理弄清楚了事情后,又上前询问了一下汪雅静和专柜小姐,随后说道:“这位小姐,这件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你的手袋专柜一定会帮你修好,我也代表商场对你表示歉意!”      汪雅静刚要点头说好,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洪经理,这件事你就打算这么解决了?看来我很有必要重新考虑和你们商场的续约问题。”汪雅静惊异地一回头,尹天澈已经近在咫尺,那摄人心魄的气势,还有好闻的淡淡烟草味都告诉她这是真的。      本来今天上午尹天澈开完大会后,下午安排了去Shopping Mall续约,这家位于市中心的顶级商场就是他所开房地产公司名下的重要物业。刚才他已经和对方达成了协议,正要回去就遇到了这么一幕。      洪经理显然不敢得罪这位贵客,忙说:“尹总,我们会给这位小姐一定的经济补偿的。”尹天澈环视了一下,最后把目光落在那名专柜小姐的身上说:“只是这样?”利刃般的目光让她心里一阵发毛。      洪经理立刻心领神会,拉着她说:“快向顾客道歉!”她自知遇到了大人物,恐怕工作不保,立马堆出诚恳的表情,向汪雅静鞠躬道歉:“小姐,真是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我们一定会妥善帮你解决的。”汪雅静一时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了。      尹天澈说:“洪经理,看来你们商场有必要加强员工的培训,我可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洪经理陪笑道:“一定一定,请尹总放心!”周围的人群见事情圆满解决,拍手叫好,随即慢慢散开了。      汪雅静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儿?”尹天澈说:“这家商场是我们公司的物业,我正巧过来处理点公事。”      汪雅静又大大吃惊了一把,这家S城里数一数二的顶级商场原来是尹天澈公司的,她曾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块地原是要用作市政建设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改建成了商场,此事在当时颇具争议,但仅仅报道了一两次很快就平息了,随后商场就拔地而起,一举成为S城里的地标。如此看来尹家的势力绝非一般,怪不得连校长都要给他几份薄面。      尹天澈转身邀请道:“走吧,我请你喝杯咖啡!”      两人来到位于商场西侧的露天咖啡座,要了两杯拿铁,午后的阳光很好,晒得人懒洋洋的。汪雅静拿着精致的小勺子轻轻地在杯子里搅拌着,拿铁的香气让人身心放松下来,这才让她有心思好好回忆刚才的一切,说起来还真有点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她经不住抿嘴一笑,一抬头发现尹天澈也微笑着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真真切切的笑,嘴角轻扬着,像是能呵出暖风来,把人给融化了,一个男人能笑得这样好看这样暖人心扉,他还是第一个。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汪雅静低头一捋头发,“尹先生,刚才真是多谢你了!”尹天澈说:“只是举手之劳,汪老师不用放在心上。”      汪雅静喃喃道:“我发现每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你替我解的围。”尹天澈接过她的话头:“这算不算一种缘分?”轻言细语间,暧昧的气息流转起来,莫名的情愫发酵着,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      广场上促销活动的音乐响起,打断了这种臆想,汪雅静一个激灵,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对他有了那么一点动心?不可能,一定是阳光太过晕眩,是咖啡太过醇醉,这一定是错觉。她抿了一口咖啡,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不好意思,我约了人,要先走了。”      “这么快?”汪雅静似乎从尹天澈的语气里听出那么一点不舍,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今天的自己真的是太奇怪了,哦,一定是刚才戏剧化一幕留下的后遗症,让她以为置身在电影情节里面,开始做起了白日梦。她抬头看了看尹天澈,还是那样平和的表情,就像上次在花园里喝下午茶一样,看来的确是自己多想了。她莞尔一笑道:“嗯,约了男朋友去看电影,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尹天澈一颔首:“那我就不留你了,再见!”      望着汪雅静远去的背影,边上的椅子似乎还留着伊人的幽香,尹天澈心里一阵失落,食指轻轻地叩打着桌面,任由桌上的咖啡慢慢冷却。虽然知道她不是明慧,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原来也会这样难受。      尹天澈回到家的时候,荣若正在陪尹向瞳画画,一见尹天澈回来,尹向瞳就兴高采烈地拿着图画跑到他面前,高高举起:“爸爸,你看我画得好不好?”画上分明是一张全家福,有他有瞳瞳还有明慧,一家人手拉着手漫步在春光里。尹天澈又仔细地瞧了瞧说:“瞳瞳,怎么给妈妈画了一条粉色的裙子,妈妈喜欢蓝色的哦。”尹向瞳说:“我画的是汪老师,爸爸,我想让汪老师做我妈妈!”      尹天澈面色一沉,口气一冷,训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汪老师就是汪老师,不可能成为你的妈妈!”尹向瞳刚才还兴头很高,被尹天澈这么一吼,立刻眼泪汪汪起来。      尹天澈见儿子快要哭出来,心情更加烦躁:“男子汉哭什么哭!”尹向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扑到荣若怀里。荣若一边安抚他一边对尹天澈说:“三哥,你怎么啦?瞳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还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尹天澈说完,不再理他们径直去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大门,尹天澈就后悔了,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今天却因为一幅画对着儿子发脾气,实在是不像他该做的事情。就因为画上的人不是明慧,而是汪雅静?可是小孩子又懂什么呢,瞳瞳很小就没了妈妈,他只是希望有人疼爱罢了,说到底他又有什么错呢?一想到汪雅静下午说要和男朋友去看电影,他的心里就一阵刺痛,是嫉妒吗?他坐到窗口,点了一根烟,细细思索着,除了周翌晨的事情,很久没有其他的事让他这样烦恼了,曾经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爱了,谁知道却遇见了她,或许这就是宿命。      手上的烟烧完一根又一根,尹天澈也渐渐平静下来,他走出书房,来到尹向瞳卧室门口,一推门,只见荣若在床头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看到儿子已经睡着,只是脸颊上还隐隐留着泪痕,心里一阵歉疚,刚才是他太过分了。      和荣若退出了尹向瞳的房间,尹天澈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太重了!”      “三哥,我没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脸皮厚。”荣若故作轻松道,“不过瞳瞳刚才真的很伤心,你明天还是想个办法哄哄他吧。”尹天澈“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去我书房,谈点正事!”      两人来到书房,尹天澈开门见山道:“你明天想办法去通知大头旺他们,让他们不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散货。”荣若一听来了劲儿,“三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任由周翌晨胡来的。你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通知他们。”      汪雅静一早踏进教室就发现尹向瞳有些不对劲,眼皮红肿着,低着头,上课也心不在焉似的。一下课,她就把尹向瞳叫到一边问:“瞳瞳,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可以告诉老师吗?”尹向瞳嗫嚅道:“昨天爸爸骂我了。”      汪雅静“哦”了一声,感到颇为奇怪,据她所知,尹天澈平日里很疼这个儿子,虽然是工作忙了些,但还是很关心他,况且前两日见到这父子俩时,还是好好的,实在想不出他们会有什么矛盾,她继续问道:“那是瞳瞳不乖呢?还是爸爸不对呢?”      尹向瞳努力地想了想说:“可能是我惹爸爸生气了。”汪雅静开导他说:“我相信瞳瞳是个好孩子,一定不是故意惹爸爸生气的,爸爸呢也一定不会生瞳瞳气的。这样吧,今天回家跟爸爸说声sorry,老师保证这样就没事了,好不好?”尹向瞳“嗯”了一下点点头。汪雅静继续鼓励道:“乖啦,接下来的课要好好上,不能再无精打采了哦。”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奶糖塞给他作为安慰奖,接下来的几节课尹向瞳果然听从了汪雅静的话,认真上起课来,这让汪雅静放心起来。      放学时分,尹天澈早早地候在学校门口,今天他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来接儿子放学。自从尹向瞳转学以来,自己接他放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满,还比不上荣若,这让他感到很惭愧,作为一个父亲,或许他是不合格的。      汪雅静领着班里的小朋友来到校门口,一群孩子整齐地喊了一声“老师再见”,就一窝蜂地四散开,各自上了家里的名车,唯独只有尹向瞳还站在汪雅静身边,不愿回去似的。      尹天澈早就看到了他们,快步上前对着汪雅静点头示意,随即弯下腰叫了声“瞳瞳”。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先前还说的好好的,真的面对的时候,那句“sorry”就说不出口了。汪雅静轻轻地把手搭在尹向瞳肩上说:“瞳瞳,今天答应过老师什么还记得吗?”小家伙咬了咬嘴唇,看看汪雅静,汪雅静立刻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终于,尹向瞳抬起头,扑闪着乌黑大眼睛说:“爸爸,sorry!昨天是瞳瞳不乖,惹你生气了!”      望着这个粉嫩的小人儿,一瞬间尹天澈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他一把抱起儿子说:“傻瓜,你没有错,是爸爸不对,应该是爸爸说sorry!”一时之间,父子两人争着承认错误,先前的不愉快迎刃而解。      一旁的汪雅静看到他们父慈子孝的样子深感欣慰,轻轻揉了揉尹向瞳的头发说:“好了啦,你们两个就不要争着认错了,还是快点回去吃饭吧。”尹天澈感激地说:“汪老师,谢谢你!”       ☆、第十章 难忘容颜   蜿蜒的公路上,一辆宝蓝色房车稳稳行驶着,穿梭在林荫之中。车上,尹老夫人和周泰坐在车后排,开车的是周翌晨,副驾驶位坐的是老夫人的女儿,周翌晨的老婆,尹天澈的胞姐尹天琪。      尹天琪是老夫人的二女儿,从小性子温婉恬淡,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尤其喜好绘画,她的几幅油画作品颇为城中收藏家所青睐。自从出嫁后就在家相夫教子,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可以说,在尹家她是最有艺术家气质,最与世无争的一个。      尹老夫人今天穿着一件剪裁极好的米色旗袍,暗色的绣花针脚精细,不张扬却更添贵气。虽在山上一月有余,吃的都是清淡的素菜,但脸色未曾憔悴,反而透出些清朗,她对着前视镜里的周翌晨说:“翌晨,今天要你亲自来接我,真是过意不去。”      周翌晨握着方向盘微笑着:“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我们小辈应该做的。”一旁的尹天琪扭头接口道:“是呀,妈,平日里我们住的远不方便照料,接您下山这点小事就算我们表表孝心吧。”      尹老夫人脸上显出欣慰的样子继续道:“对了,翌晨,我听说最近你和天澈为了公事有些不愉快,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边上,周泰也帮忙劝解:“是呀,一家人以和为贵。”      周翌晨仍是保持微笑:“妈,你放心,我和天澈只是有些意见分歧,况且现在都已经解决了,我们绝对不会因为公事而影响一家人的感情。”      “是呀,弟弟也不是小气的人,肯定没事的。对了,妈,下个月的慈善舞会,陆太太可邀请了我们全家,您一定要去!”尹天琪一边打着圆场一边扯开话题,对于帮派的事情她本就不管,男人之间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懂,她只是希望弟弟和丈夫之间不要有嫌隙。      经尹天琪这么一提醒,尹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是呀,你看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儿了。看来我还得去做件新衣服才行,否则太失礼于人了。”      尹天琪笑吟吟说:“行,我明天就陪你去肖师傅那里做两套衣服,翌晨,顺便也给你做套西装。”周翌晨点头道:“你做主吧。”      车子缓缓驶进尹家大宅,下人赶紧去向尹天澈通报:“少爷,老夫人回来了。”      尹天澈本来在和荣若商讨公事,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自言自语道:“还挺快的。”荣若一撇嘴说:“三哥,你干嘛让那个人去接姨妈,早知道叫我去不就得了。”尹天澈看看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呀,真是个小孩子,我那是给二姐面子。”荣若翻了翻白眼说:“我就不明白二姐了,当年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白眼狼。”      尹天澈不再多言,出了书房,来到门口,老夫人等人刚从车上下来,佣人正忙着搬运行李。尹天澈迎上前挽住她,关切地问:“妈!回来啦!怎么样?累不累?”老夫人精神爽利道:“不累不累!回到家就不累了!”众人进了屋,荣若和尹向瞳也从里屋出来,尹向瞳一见奶奶就撒娇地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奶奶”,直叫得老夫人心花怒放,一个多月没见孙子本就思念地紧,这孩子又和她如此亲热,自是开心极了。      一旁的荣若见自己被冷落,忙挤到老夫人身边,装出一幅可怜样子:“姨妈,你就顾着疼孙子,都不理我了。”边上的尹天琪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还是老样子,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      众人就着沙发围坐着,茶几上很快摆上了幽香的西湖龙井和莲姐特制的家乡茶果,一家人小憩着,和乐融融的样子,尹天澈和周翌晨之间似乎也未见外界传言的不和,他们时而听老夫人说着在寺里居住时的一些趣事,时而讨论英超联赛、股市行情,一派和风细雨。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点的光景,莲姐进来通报说:“少爷,汪老师来了!”      汪雅静没想到今天尹家会有那么多人,当她踏进大门的时候,只觉得四五双眼睛直直地盯在自己身上,使她一下子成为了焦点。      周泰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汪雅静,那样的容貌太过深刻,心里情绪一阵翻涌,眼眶竟泛起了泪花,嘴唇哆嗦着问:“她是谁?”      尹天琪因为太过惊异而抓住了周翌晨的手,低声问:“她长的怎么那么像明慧?”周翌晨虽说是见惯大场面的,可如今他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角瞥了一下尹天澈,试图看出些端倪来。      坐在老夫人怀里的尹向瞳也感受到了奶奶的手指在颤动,懂事的他一骨碌下了地,跑到汪雅静身边,开口介绍道:“奶奶,外公,这是我的班主任汪老师!”      尹天澈起身道:“爸妈,汪老师是我特地请来给瞳瞳当家庭教师的。”      汪雅静看着众人的表情,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状况,只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瞳瞳的班主任,我叫汪雅静!”尹向瞳拉着汪雅静坐到老夫人身边说:“汪老师,这是我奶奶!”      此时的老夫人已然镇定了下来,拉过汪雅静的手,细细打量一番后,和气地说:“我早就听说瞳瞳的新班主任对他照顾有加,一直都想有机会道谢,今个儿一见,汪老师果然是亲切可人,还生得一幅好模样!”      汪雅静见老夫人气质雍容,处处透着豪门名媛的气息,被她如此夸赞,心下有些底气不足,回应道:“老夫人谬赞了!”      古灵精怪的尹向瞳随即又给汪雅静介绍道:“这是我的外公,这是我姑姑,姑父……”一一和众人打了照面后,尹天澈提醒道:“好了,瞳瞳,该去补课了,这周的造句你不是有两个词不会用吗?快点让汪老师教教你!”      两人上楼之后,周泰忍不住问:“天澈,你怎么从来没有向我们提过这位汪老师长得像明慧?”      尹天澈安抚道:“爸,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多想,我就是怕你们会有什么想法所以不敢告诉你们。”      周泰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想法,难道还会冲上去认人家作女儿吗?”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尹天澈叹着气,心里明白岳父的痛苦,这种痛他何尝不知呢,几乎每天都在折磨着他。      倒是尹老夫人淡然地说:“看你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觉得呀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是明慧在冥冥之中给我们安排的缘分,你们说是不是?既来之则安之,平常心对待就好了,泰哥,你说对不?”      周泰点点头,“还是妹子说话在理,一切随缘。”      汪雅静看着尹向瞳认认真真地坐在书桌前造句,铅笔划在纸上沙沙作响,她的心绪也随着沙沙声漂浮不定,刚才进屋的时候她明显觉得气氛不对,众人看她的眼神里满是诧异之情,尤其是瞳瞳的外公,那种表情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这种奇异感一直围绕着她,像冲不破的迷雾。      “汪老师,你看我做的对不对?”尹向瞳把本子捧到汪雅静面前,她一回神,把心思重新拉回来。看着那些像模像样的句子,汪雅静露出了笑容,尹向瞳的确很聪明,二三年级小朋友才会的成语,他已经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瞳瞳好棒,这些句子都对!”      “那有没有奖励?”这小人精仗着和她关系越来越熟,开始讨要好处起来,幸亏汪雅静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了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果然,尹向瞳一见有好吃的糖果,喜上眉梢。      趁着尹向瞳吃糖休息的时间,汪雅静来到二楼走廊甩甩手臂,转动双肩,舒展筋骨。楼梯处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汪雅静回头一看,是尹天澈。      尹天澈踩着木地板慢慢走近说:“汪老师,麻烦跟我来一下书房,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汪雅静第一次来到尹天澈的书房,正如她想象的一样,房如其人,格调布局沉稳。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宽大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叠书,而最上面的一本居然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汪雅静拿起来好奇地问:“尹先生喜欢黑格尔的书?”      尹天澈瞧了一眼说:“说不上喜欢,只是偶有涉猎而已。”汪雅静嫣然一笑:“真厉害,我在大学的时候最头痛的就是哲学,这种书太深奥,注定与我无缘。”尹天澈接过书,半倚在书桌上,随手翻了几页说:“其实有些书要看了才觉得精彩,若是真的如书中所说,人的精神可以掌控一切那该多好……”汪雅静噗嗤一笑:“那岂不是变成给人洗脑的纳粹党了?”      尹天澈抬头,一双星目直盯着她,目光里流转着些炙热的气息,“若是能看穿人心,只一秒,该多好!”汪雅静被他这样看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干咳了一下说:“不知道尹先生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尹天澈把书搁回原处,直起身子又向前了一步,汪雅静蓦地一惊,两人相隔不过四五公分的距离,连身上的气息都清晰可闻,她不敢抬头也不便后退,只得眼睁睁地盯着脚上的皮鞋。      终于,尹天澈在她耳畔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第十一章 意乱情迷   他的声音在耳边低吟着,说完这句后仿佛还留下一声轻叹,带着不安的讯息。汪雅静的心跳忽然加速,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你很像一个人,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惊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人。于是我想办法接近你,看到你遇到难题总是忍不住想帮你……”      汪雅静默默地听着,冰雪如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她缓缓抬起头,试探地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太太?”      尹天澈点了点头,缓慢而有力,“她叫明慧,是我最爱的女人!”停顿了片刻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要骗你!”      汪雅静的嘴角微微抽搐,她的心里乱极了,听到这个答案,已经不知是种什么心情,按理说她对这个男人本就没抱什么幻想,可是听到他对她的好是始于另外一个女人,因为她们有着相似的面容,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个盗版货一样让人难受。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说抱歉,我只是瞳瞳的老师,不管我长得像谁,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不是吗?尹先生!”说话间,她已经将两人的距离生生拉到老师和家长的关系上,一句尹先生更是叫得无比客气。      “可是越了解你我就越发现你不是她,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尹天澈的声音像魔咒一般把汪雅静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一些事情马上就要拆穿似的让人不安起来,就连窗外的蝉也烦躁地嘶鸣着,聒噪的声音充斥着耳膜,让人无法思考。      汪雅静心跳如鼓,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给瞳瞳补课了。”说完,强装镇定转身离开,脚步却不免有些仓惶,留□后的尹天澈轻轻叹息。      再次回到尹向瞳的房间,却在讲解题目时频频走神出错,小家伙不明所以,关切地问:“汪老师,你是不是病了?”汪雅静打起精神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竟会如此反常。      帮尹向瞳弄完了习题之后,汪雅静忍不住问:“瞳瞳,有件事老师想问你,我是不是长得像你妈妈?”      小家伙诚实地点了点头,汪雅静又问:“那你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想给老师添麻烦。”尹向瞳说着,显出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老练,倒是像极了他爸爸。      是呀,或许是怕她会有困扰,所以才不说的吧,汪雅静往善意的方面一想,心里释怀了一些。      补课结束后,汪雅静匆匆下楼告辞,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老夫人说:“汪老师不如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汪雅静推辞道:“老夫人不用客气,我还是先走了。”      “怎么要走了呢?我刚做了拿手的白斩鸡,正想让汪老师尝尝呢。”说话的是尹天琪,她从厨房出来,袖子还高高的挽着,“汪老师在我们家不用客气,只不过吃一顿便饭,你就留下来吧。”面对如此热情的挽留,加之一直黏在她屁股后面的尹向瞳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哀求,汪雅静心一软:“既然老夫人和尹小姐盛意拳拳,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饭时分,尹家大大小小坐了一桌,原本空落落的长方形餐桌今日满满当当的,尹老夫人见有那么多人喜上眉梢,兴致颇高地说:“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莲姐,去开瓶红酒。”尹天琪关切地说:“妈,你也少喝点,注意身体!”老夫人点头道:“我知道!”      一盘盘菜肴端上餐桌,挨坐在尹天琪身边的汪雅静略显拘谨,动筷极少,偶尔抿一抿面前的红酒,斯文之极,她一直微微低着头,似乎是不想和坐在对面的人有眼神交流。尹天琪只道是她脸皮薄,体贴地给她夹着菜:“汪老师,多吃点!”      一盘红油鲜亮的辣炒掌中宝一上桌,尹天琪就舀了一勺,正在放进汪雅静的碗里,对面的尹天澈开腔说:“汪老师不吃辣的,二姐你自己吃吧。”      汪雅静心里一惊,自己不吃辣的这个习惯尹天澈是如何得知的?狐疑间一抬头,目光和尹天澈碰个正着,男人的目光多了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她触电似的立刻回避,仿佛那目光是避之不及的。尹天琪闻言便将掌中宝悉数放进自己碗里,说:“没想到三弟如此细心!”      本来还在埋头大吃的荣若不顾嘴里还啃着鸡翅膀,插了一嘴:“那是自然,三哥一直都很细心的,尤其是对汪老师!”本来是一句极普通的话,可在此时间节点说来却显得暧昧无比,耐人寻味,加之荣若边吃边说,有些口齿不清,立刻引得众人偷笑,就连尹向瞳这个小鬼头也吃吃地笑个不停。汪雅静的脸庞刷的一下就红了,深深埋着头,做起了鸵鸟。      尹天澈肘击了一下荣若:“多嘴!”荣若立刻向老夫人求救:“姨妈,三哥要杀人灭口!”      老夫人嗔道:“这孩子,说话口没遮拦的,汪老师可千万别介意!”碍于长辈的面子,汪雅静忙应道:“不会不会。”      席间,周泰和周翌晨两人尚算表现沉稳,周泰因思女心切又怕说错话,基本没怎么出声,而周翌晨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餐桌上的形势,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如锐利的鹰目捕捉着讯息,各人怀着心思。      此时的汪雅静心里懊悔极了,这顿饭吃得实在是纠结,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留下来。正出神着,手机传来短信铃音,汪雅静摸出一看,是程文尧发来的短信:“雅静,饭吃了吗?”汪雅静快速回道:“正在学生家里吃呢。”刚回完,眼尖的尹天琪“咦”了一声说:“汪老师的这个手机挂件好像和三弟的是一对吗?”此话一出又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汪雅静不明就里地看了看那个圆圆的笑脸挂件,尹向瞳抢先道:“是我做给汪老师和爸爸的。”      荣若立马夸奖道:“瞳瞳,做的好!这叫什么呀?天生一对!”尹天澈忽的夹了一块鸡肉塞到他嘴里:“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汪雅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脸色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尹老夫人见状忙打圆场:“荣若你真是的,胡说八道,该罚!”一旁的周泰也不忍见她如此尴尬,拿起红酒给荣若满满斟上一杯:“你这小子是该罚!”      “行行行,我喝还不成嘛。”说着,荣若举起酒杯,仰起头,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一顿饭终于在嘻嘻闹闹中结束,佣人们撤去了饭菜,上了精致小点和时令水果。尹天琪端了一份去了皮的猕猴桃给汪雅静说:“汪老师,多吃点水果,美容又降火!”边上早就吃开的尹向瞳帮腔道:“汪老师,快吃,很甜的!”汪雅静接过小果盘说:“多谢尹小姐!”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那么客气呀,一个汪老师,一个尹小姐的,都客套了半天了。照我说,汪老师干脆就跟我一样喊二姐,三哥不就得了?”荣若刚说完,就被尹天澈打了个暴栗,“你今天话还真多!”      荣若抱着头装痛道:“三哥,我说实话都不行吗?”      这回,尹老夫人倒站在了荣若一边:“荣若说的对,若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伯母,我就叫你雅静,这样亲切多了,不是吗?”      看着老夫人慈祥的面容,汪雅静突然觉得很熟悉,像极了家里的母亲,她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伯母!”老夫人脸上绽开了笑容,如春日暖阳,一旁的荣若也厚着脸皮叫了一声“雅静姐姐!”又引得众人一笑,如此叫开了汪雅静反而觉得轻松多了,先前的束缚感减轻了不少。      众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便纷纷起身准备回家。周翌晨、尹天琪和周泰坐同一辆车,而尹天澈坚持要送汪雅静回去,汪雅静拗不过只得答应。      来到车库,尹天澈说要拿些东西,让汪雅静等他一会儿。      那厢,准备上车的尹天琪过来,拉着汪雅静依依不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觉得特别投缘,有机会的话下次来我家坐坐!”      “好的,二姐!”温婉如她,自是答应了下来。      尹天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听你叫我一声二姐,更舍不得你了!”      周翌晨打开车门,扶周泰在后排坐好,见两人还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上前道:“你看看你们两个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打个电话就能约出来逛街,还怕没机会见面吗?”      尹天琪闻言,脸色转喜:“是呀,以后逛街,我可就找雅静你了!”两人又说了几句,交换了手机号码后,尹天琪这才上了车。      汪雅静挥挥手,向车内的人道别,周泰忽然摇下车窗,对汪雅静说:“汪老师,今天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      汪雅静已经明白了周泰今日刚见面时的情绪失控,失去至亲的痛不是光凭时间可以治愈,更何况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汪雅静忙弯下腰点头应道:“好的,周叔!您也多保重!”      虽然只是一句客套话,但周泰似乎有些动容,他点点头,示意周翌晨可以走了,反光镜内,汪雅静的影子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汪雅静看着车子驶出视线后,一回身见尹天澈已回到车旁,按了一下钥匙开启车门说:“上车吧!”眼下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一下又有些尴尬,尹天澈倒还落落大方,反而是汪雅静别扭极了。她对他一直以来有的都是对兄长般的感情还包含着一些感激,即使偶尔面对他俊朗有型的面容有那么瞬间的心猿意马,而只是纯粹女性出于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而已,只是今天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两人的关系是否还能那么单纯。      思绪飘忽不定中,汪雅静上了车,尹天澈拿了一个精致的饭盒给她说:“里面有些点心,你拿着!”汪雅静接过一看是上次尝过的“花语”,许是尹天澈担心她刚才没吃饱,特地叫人做的,他待她如此细心,让她心头一暖。      “多谢尹先生!”      “怎么还那么见外吗?其实我今天和你说的事情,你根本就不用介意,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三哥!如何?”      汪雅静见他目光真诚,又回想到先前种种,不管他是否故意隐瞒自己像他亡妻一事,毕竟这些日子的相处是真实的。她朱唇微启,轻轻唤了一声“三哥!”      尹天澈见她神情娇俏,不由心念一动,伸手拂了一下她的发梢。汪雅静浑身一颤,虽想躲避,但无奈车厢狭小,只得僵直身子。尹天澈见她紧张的模样,忙解释说:“你头发上有点脏东西!”汪雅静定睛一看,果然是一点细小的茸毛,看来自己想太多了。      尹天澈侧身坐好,恢复了扑克脸,“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第十二章 餐厅偶遇   汪雅静今天一起来就觉得头有些痛,估计是昨晚没睡好的后遗症,一整晚都处于浅睡眠的困扰中,做了许多断断续续的梦,一会儿是和尹天澈在美如仙境的湖边轻语漫步,一会儿是程文尧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吓出一身冷汗,在如此荒诞的梦境里又纠结又怅惘,牵扯着她的神经,现在还突突的痛。汪雅静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罐清凉油抹了一些在太阳穴上,清凉的感觉渗透进皮肤,这才让她好受些。      “小汪老师,今天怎么有些精神萎靡啊?该不会是昨天约会太累了吧?”沈杰这个酸秀才满脸写着八卦的表情,屁颠颠地问。      话说她和程文尧的恋情在学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大家当着两人的面还是比较含蓄,毕竟在学校里,有些方面要注意些。      说起昨天和程文尧的约会,汪雅静不免心生愧疚,自从周六在尹家吃了那顿饭,又知道了尹天澈亡妻的事情后,她就一直莫名地心不在焉。周日,明明约好了程文尧一起去看喜剧片,可从头到尾她都没笑过,害的程文尧一阵紧张,以为是自己选错了片子。吃饭的时候对着菲力牛排也提不起胃口,着实糟蹋了程文尧的一片心意,这么想来汪雅静心里更加惭愧,自己身为女朋友却没有好好尽到责任,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补偿他。      汪雅静冲着沈杰敷衍地笑了笑,不再搭理他,沈杰似乎有些不甘心,双手撑着脑袋,趴在书桌前,笑容谄媚,“透露一点点嘛,大家又不是外人!”      突然,沈杰的笑容一下子变成痛苦的表情,“哎呦,我说你能不能轻点!”原来是庄嘉前来“救驾”,一把拎起了他的耳朵,“你个酸秀才是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也不看看你们班的语文平均分,都年级垫底了!”      沈杰推开庄嘉的手说:“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搞这种排名,祖国的花朵都被你们给摧残了!”庄嘉立刻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和校长说去!”沈杰一下子萎靡了,嘟嘟囔囔地回了自己座位。      庄嘉凑过来问:“雅静,你是不是不舒服,一早上就看你没什么精神。”      面对好友的询问,汪雅静善意地一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好了,我去上课了!”说着抱着书本出了办公室。      隔了几日,放学时,汪雅静特意等数学教研组的老师都走后,去找程文尧吃饭,今天她定了一家网上评价很高的西班牙餐厅,位于S城市中心金融大厦的顶楼,虽然价格不菲,但从照片看来,环境口味都相当吸引人,这样的餐厅值得她好好地程文尧吃一顿,过一个浪漫的二人世界。      两人坐着地铁,踏着预约的时间点来到餐厅,扑面而来的海蓝色装修风格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门口一串串风铃发出好听的声音,半月形的白色沙发座舒适而高雅,一下子提高了约会浪漫指数。程文尧颇有些惊喜,两人交往至今,一直都是他安排节目,这是汪雅静第一次选的餐厅,如此隆重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翻看着侍者送上的菜单,汪雅静说:“这里的海鲜焗饭和香煎羊排不错,要不要试试?”程文尧微笑说:“你拿主意!”      汪雅静依着网上的攻略点了几个招牌菜交给侍者,随后两人喝着先上的火烧咖啡,聊起了天,话题多是学校里和家里的一些琐事,虽然略显絮叨但也实在平和。      香煎羊排、地中海色拉、海鲜焗饭……一道道浓浓西班牙风情的菜肴,还有餐厅里即兴的弗朗明哥歌舞表演让两人忘却了俗世的烦恼,仿佛身在异国他乡。台上一段热力四射的舞蹈跳罢,背景音乐换成了优美的风笛曲,老板推着一个漂亮的巧克力蛋糕经过两人身旁,精致复杂的裱花,香甜浓郁的气息让汪雅静感叹道:“好漂亮呀!”程文尧说:“你喜欢的话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准备一个!”汪雅静心中一阵感动,笑着点点头。      蛋糕被推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开门的时候汪雅静眼光一瞥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短短几秒后门被合上,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待桌上食物消灭的差不多了,汪雅静上了趟洗手间,顺便补了补脸上的妆,尽管平日里她很少化妆,但一到约会,女为悦己者容的思想还是促使她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在程文尧的面前。      补完妆后,汪雅静推门出了盥洗室,在走廊弯角处却意外地看到了荣若倚靠在墙上,摆着耍酷的表情,她惊讶地叫了一声,荣若却早有准备咧嘴笑道:“雅静姐姐,我可等你很久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汪雅静觉得自己的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了。      荣若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哈哈,因为我是FBI呀!”见汪雅静眼睛圆睁,神情更加惊讶,荣若不再逗她,“其实我和三哥来这儿吃饭,我们早看到你了,是三哥叫我来请你过去坐一会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汪雅静略一迟疑:“可是我还有朋友在外面。”      “没关系,叫上你朋友一起吧。”      汪雅静思索了一下,接受了荣若的建议,回到自己的桌子对程文尧说:“我有个朋友也在这边,想请我们过去坐坐。”      程文尧看了看跟在汪雅静身后的荣若,问:“就是这位朋友?”      “还有我三哥!”荣若插嘴道。      汪雅静俯身在程文尧耳边说:“他说的三哥就是尹向瞳的爸爸。”      程文尧“哦”了一下,心下了然,虽说本是两个人好好的约会,突然杀出两个异性朋友,未免有些扫兴,但基于是学生家长又不忍驳汪雅静的面子,他还是微笑答应了。荣若叫来了侍者,将两人的账单结到包房里。汪雅静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自己买单吧。”      荣若一边签着单一边俏皮地说:“雅静姐姐,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还那么客气,你这样和我见外,我可是会伤心的。”汪雅静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一旁的程文尧不禁些暗暗吃惊,虽然知道雅静是尹家的家庭教师,平时见她对尹向瞳也颇为上心,可听他们的口气雅静和尹家其他人的关系似乎也很熟稔。      跟着荣若一进到包厢,汪雅静就看到了先前的那个巧克力蛋糕,原来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尹天澈起身道:“雅静,坐!”男人表情和煦,就和梦境里的一样,汪雅静看着他,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      很快,她把自己拉回现实,牵着程文尧的手介绍说:“这位是我男朋友——程文尧,这位是尹向瞳的爸爸——尹天澈。”      尹天澈沉稳地伸出手说:“你好,早就听雅静提起过你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程文尧和他礼节性地一握:“其实我也早就听说尹先生的大名了。”两个男人客套着,暗中都悄悄注意着对方。      “不用那么见外,你们随便坐。”尹天澈招呼着两人坐下,继续说:“方才碰巧看到你们,所以请你们过来坐坐吃块蛋糕,这是店里的新品,今天刚推出的。”      汪雅静客气地说:“多谢三哥!”一旁的程文尧更觉吃惊,从来没有听汪雅静说她和尹向瞳的爸爸还有这层“兄妹关系”,不禁好奇地多打量了尹天澈几眼,这个男人无论外表和气度都是一流的,言行举止也处处透露出名门风范,对于异性来说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你能过来我就很开心了!”尹天澈说着切了一块蛋糕给汪雅静,“这里的西点师水准很高,据说吃了他们的蛋糕会产生幸福感。”      “真的吗?”汪雅静一向对甜食没有什么抵抗力,听尹天澈这么一说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尹天澈又切了一块给程文尧,出于礼貌,程文尧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看着汪雅静专心地吃着蛋糕,尹天澈不自觉地嘴角上翘,露出笑意,眼见汪雅静的鼻子上沾上了奶油,他提醒道:“鼻子花了!”说着,递了张纸巾给她,说时迟那时快,程文尧几乎在同一时间递上了纸巾。      两张纸巾同时出现在汪雅静眼前,她一时怔忪,不知该如何选择,尹天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汪雅静顺势接过程文尧手里的纸巾,慢慢擦拭掉鼻子上的污渍。吃完蛋糕后,尹天澈提议开车送两人回去,程文尧一再推辞,只得作罢。      走在林荫大道上,程文尧有些沉默,汪雅静寻思是不是刚才的事情惹他不快了。其实她根本没想到会在餐厅遇到尹天澈,还会坐在一起吃蛋糕。也许是自己刚才太随意了,在男朋友面前失了些分寸,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懊恼,光顾着吃蛋糕,却忽略了程文尧的心情,自己真是个猪头。      汪雅静小心翼翼地问:“文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程文尧似乎怀着心事,听汪雅静这么一问,立刻恢复温和的表情,微笑道:“没有啊,今天我很高兴!”      “我还以为你因为前面的事情不开心了呢,其实我和瞳瞳的爸爸只是兄妹般的感情,我去他们家做家教,他们全家人对我都很好,而且他也帮过我几次忙,所以我们才会兄妹相称,没有其他的关系,你别乱想!”      看到汪雅静因为极力解释而着急的表情,程文尧有些不忍心,搂住她的肩膀说:“傻瓜,我当然相信你的!”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程文尧大着胆子攫住了她的娇唇,若是在平时他决计做不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在街上热吻女友,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抛却了平日里的沉稳,只想拥着怀里的人,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不远处,尹天澈在车窗里目睹着这一幕,他摇上车窗,对荣若说:“开车走吧!”      荣若一踩油门嘟囔着:“三哥,你有必要这么自虐么,你要的女人还怕得不到手,我看那个什么尧的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行了,我自有分寸。大头旺他们那边现在怎么样?”      “都按照你的吩咐,把货压着呢。”      “周翌晨那边呢?”      “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尹天澈胸有成竹道:“再过不多久,他一定会出手。”随即又问,“我叫你派的人你都安排好了吗?”      “三哥,放心,一定保证万无一失!”       ☆、第十三章 遭遇噩梦   在一处顶级的斯诺克会所里,周翌晨正全神贯注地在打球,他深谙此道且乐此不疲,每周不打个几局就浑身难受。正当他瞄准最后一个黑球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跑进来一个手下惊慌失措道:“大事不好了!”这一叫让周翌晨出杆时失了准心,黑球偏离了袋口,最终停在桌上。      一旁的心腹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敲了来人一个暴栗:“混账!不知道晨哥打球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搅吗?”手下捂着额头害怕地说:“对不起!周爷!小的下次不敢了!”      周翌晨把球杆交给边上,坐下喝了口水说:“算了!下不为例!说吧,出什么事了?”      “周爷,我们发出去的货除了自己的几个场子,其他地盘上一点儿都没散出去,听说各地盘的掌权人都听从了三爷的命令,只接货不销货。”      周翌晨倒不意外:“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个早料到了,尹天澈会那么容易妥协就不是尹天澈了。他明着在大会上不反对,暗地里却让人压着货,好逼我们放弃这盘生意,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真是太天真了。”      “晨哥,那我们怎么办?”      周翌晨笃定地说:“尹天澈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太重感情,这个就是他的死穴!”      汪雅静今天眼皮跳了一个早上,滴了眼药水,做了眼部按摩还是没有缓解,她知道这只是眼部肌肉痉挛的缘故,可是又有些迷信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心情因此变得有些烦躁。虽然夏天还要过段时间才到,可这两天反常的燠热天气叫人透不过气来,低气压搅得人呼吸都不通畅,错乱的季节让人穿衣都不省心,幸而她早有准备翻了两件夏装出来应付。      看看桌上的台历,不知不觉到了5月中旬,离期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如今提倡的是素质教育,小学里并不赞成考试来衡量小朋友的学习水平,但朝阳小学的一贯方针就是精英教育,期末考试是逃不掉的,班主任身上的责任还是很重,幸好班里的小朋友这段时间还算听话,省了她不少心力。      吃午饭的时候,汪雅静在食堂里碰到了程文尧,他的脸色很差,目光也有些呆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汪雅静端着饭菜坐到他身边问:“文尧,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程文尧皱着眉头,眉毛纠结成八字形:“今天早上我接到家里的电话,我妈得了肾病,似乎很严重的样子……”程文尧的老家在北方的T市,和庄嘉的老家同属一个地级市,两人倒可算作老乡。      “怎么会这样,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汪雅静关切地问。      “我是想马上回去,可我是班主任,要请假也没那么容易。”程文尧甚为苦恼地说。      汪雅静想了想说:“去和校长说说吧,我相信他会体谅你的,毕竟父母是我们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得到了汪雅静的鼓励,程文尧脸色缓和了许多,“那好,我吃完饭就去和校长说。”他轻轻握住雅静的手说,“幸好有你!”      很快程文尧办好了请假手续,又迅速在网上定好了当晚的动车票。一放学,汪雅静就跟着他去家里收拾了一下行李,顺便给他做顿便饭。这是汪雅静第一次去程文尧租住的房子,没想到是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之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但很整齐,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汪雅静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和番茄,做了番茄炒蛋,见还有一罐午餐肉,就切了出来,又冲了点紫菜虾皮汤,一顿饭也算凑合。程文尧心里着急,自然没什么胃口,汪雅静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开解道:“放心,伯母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解决了晚饭问题后,汪雅静送他到火车站,临行前叮嘱:“到了给我个电话,千万别太心急,自己也要当心身体!”程文尧点点头,紧握了一下汪雅静的双手,拎着行李上了车。随着一阵电铃声,火车缓缓启动,汪雅静依依不舍地和程文尧挥了挥手,终于火车速度越来越快驶离了车站。      汪雅静出了火车站,坐上公车准备回家,今天这么一折腾也挺累的,现在就想好好回家休息一下。坐在颠簸的公车上,她眯着眼打了个小盹,临到站时精神也好些了。      到了站下车步行回去还要一刻钟的时间,最近这段路在整修,沿途还有一个工地在开工,一路上尘土飞扬,噪音不断,汪雅静一向爱干净,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加快了脚步。走到一个路口,汪雅静见时间还早,便想绕路避开这一段的尘土,于是她拐进边上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条路她平时只在白天走过,因为这一带刚刚拆迁,新的工程又没开始,于是成了一块无人区,平日很少有人经过。      没走多久,汪雅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跟踪她,她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下,除了几盏幽暗的路灯和茂密的行道树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来是自己吓自己了。她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前行,突然从边上窜出两条黑影,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就往边上拖。      汪雅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条件反射地大叫了一声,抡起手袋砸向来人,可惜速度力道都不够,一个抡空,双手立即被钳制,嘴巴被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男人捂住。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亮在她面前,闪着森冷的寒光,男人恶狠狠地说:“别出声,再叫,老子宰了你!”      恐惧、无助、绝望从心里油然而生,这个时候有谁能来救救她?汪雅静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尹天澈的面容,心里在喊,三哥,救我,救救我!可惜这条小路上,连个路人甲也没有。      汪雅静被推倒在草丛里,粗杂的野草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一阵生疼,高个子对边上另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一使眼色,黑皮男子心领神会,伸手就向汪雅静的衣襟扯去,轻薄的夏装此刻大开方便之门,男人脸上猥/亵地笑着:“小美人,哥哥马上就来疼你,别怕哈!”      汪雅静死命护住胸前,推开男人的手,挣扎间她的指甲划破了男人的手背,男人吃痛缩回了手。汪雅静一看有机会,使出全身力气,一脚踹向他,高跟鞋在此时发挥了威力,正中男人下腹。      未料,这一击并没有给她创造逃跑的机会,反而激怒了男人,他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甩手给了一记耳光:“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一巴掌的力道下去,汪雅静只觉得整个头嗡嗡作响,头发散乱开,连别着的紫水晶边夹也断裂掉落,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丝丝腥甜的液体。      边上的高个子从口袋里掏出数码相机催促道:“跟她多啰嗦什么,快点解决了,我们好回去交差!”      汪雅静眼前一阵迷蒙,只觉得有闪光灯在眼前一明一灭,而她一个弱女子的力量又如何敌得上这个色胆包天的淫/贼,男人趁势压着她,扯开了她的上衣,汪雅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那些在社会新闻上见到的惨绝人寰的案件如今就要在她身上上演,她咬住嘴唇,全身瑟瑟发抖,如果现在一死可以避免这种悲惨的遭遇,她宁可自行了断。      男人粗糙的手掌在她胸口摩挲着,身下某一处已经起了反应,又热又硬地顶着她的身子。汪雅静自知无力去反抗,唯有夹紧双腿,捍卫自己最后那点防线。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探到她背后正要去解她的内衣,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乒乒乓乓几声,汪雅静觉身上一轻,睁开眼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个恶徒已被打翻在地。      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件带着温热气息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严严实实地裹好。      “好了,别怕,没事了!”是尹天澈,一听到他的声音,汪雅静再也控制不了大哭起来,满腹的委屈害怕都在此刻宣泄,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让人一阵心疼。      尹天澈只恨自己为什么来晚了片刻,让她遭遇了这种可怕的事情。他不停安抚她,直到她情绪稍稍稳定,将她打横抱起,紧紧搂在怀里。而随后赶来的荣若等人已将两个恶徒制住,五花大绑起来,嘴里塞上了破麻布,先前的凶恶气焰一下子湮灭不见。尹天澈的一双怒目仿佛要射出火来,狠狠地盯着那两人,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他吩咐荣若说:“我先送雅静去医院,你给我看着这两人。”      “我……我不去医院……”汪雅静把头埋在尹天澈胸口,小声地说。      尹天澈低头道:“好,我们不去医院,那让我找个相熟的医生来看看你,好吗?这样我才放心!”      汪雅静默许地点点头,突然手指紧紧抓着尹天澈的衬衣,手指几乎痉挛,声音发颤道:“他们刚才用相机……”尹天澈马上明白了,安抚道:“别激动,我刚才已经把它摔烂了。”汪雅静从尹天澈臂弯的空隙处看去,那架先前还张牙舞爪的相机如今变成了稀巴烂瘫在地上。她心里安定了些许,加上体力有些透支,昏昏沉沉窝在尹天澈怀里睡去。见她安睡下来,尹天澈对荣若使了个眼色,带着她开车先行离去。      荣若见车子开远,对着刚才那个黑皮男子的裆部就是一脚猛踹,男人痛得嗷嗷直叫,滚倒在地上。荣若啐了一口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连嫂子都敢碰,看我今天不阉了你!”       ☆、第十四章 榻前真情   洁白柔软的床铺上,汪雅静睡熟着,虽然半边脸庞还红肿着,神情已恢复了平和,只是眉头还轻轻皱着,似乎在为今晚的事情烦恼痛苦。尹天澈轻轻带上门,下楼来到客厅,对着正在整理药箱的医生说:“区医生,今天谢谢你!”      区医生是尹家的家庭医生,年近四十,他医术高明且为人随和,最重要的是从来不过问他不该过问的事情,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区医生关上药箱说:“还跟我这么客气,你放心,她只是手脚有一些擦伤,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日就没事了,我只是怕她情绪太激动,这点你要特别注意。”      尹天澈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区医生背起药箱,拍了拍尹天澈的肩膀:“有事的话随时找我。”      送区医生出门了之后,尹天澈关上门坐到沙发上,神情懊恼。他是不是错了呢,要不是他,雅静就不会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是他一步步把她推到东兴斗争的风口浪尖,但是现在放手,之前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很少有事情让他这样难以抉择。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尹天澈一开门,荣若带着几个心腹鱼贯而入,其中一个“扑通”一下跪在尹天澈面前说:“三爷,是我没有保护好汪小姐,要打要罚我绝无怨言。”这人名叫阿杰,跟着尹天澈有五六年了,平日做事十分稳当,可今天不知为何却出了这么一个大纰漏。      荣若见尹天澈不出声,忙替阿杰解释道:“三哥,阿杰老婆今天生孩子大出血,他因为接了医院的电话才把人跟丢的,不过他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我们,幸好赶得及,雅静姐没事……”      尹天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荣若不知该不该继续为阿杰求情,双手紧紧拽着裤缝,神色越发紧张。      尹天澈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低声道:“起来吧,今天的事情我暂且记着,日后你一定要将功补过。”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阿杰起身感激道:“以后三爷有任何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尹天澈“嗯”了一声:“你先去医院看看老婆孩子吧。”      “三爷……”阿杰有些踌躇,他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办砸了,现在尹天澈非但不怪罪,还让他去看老婆孩子,心头一阵阵感慨翻涌着,有懊悔有感激。      “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尹天澈的声音里带着些命令的口吻。      阿杰冲着尹天澈一鞠躬,不再推辞赶去医院。其他的心腹依着尹天澈的安排,守在屋子四周,保卫着这里的安全。客厅里只剩下尹天澈和荣若,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似乎都有些心事,今晚的事情的确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尹天澈,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包括汪雅静的安全,如今看来是他太自信了。      尹天澈抽出两支烟,递了一根给荣若,“叮”的一下弹开打火机盖,窜出一簇蓝色的火苗点着了烟头,两人靠着沙发无声无息地吸了几口,袅袅白烟在四周围绕着,模糊了表情,仿佛只有在烟草燃烧的快感里,才能使人好受些。灰白的烟灰随着红色火星向后蔓延快速堆积着,眼看就要受不了重力作用跌落到地板上,尹天澈及时将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他舒了口气说:“这几天我就暂借你的小别苑给雅静休养。”      “没问题,要借多久都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们这里都是大男人,照顾起来未免不太方便,要不要找莲姐过来帮忙?”      尹天澈一点头,荣若这小子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做起事情来却粗中有细,有时想问题比他还周到,“你记得明早打个电话给莲姐。”      荣若答应下来后又说:“那两个小混混我已经关起来了,什么时候找那人摊牌?”      尹天澈果断道:“就明天,速战速决,我不想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昏黄的灯光下,阴冷的草丛里,男人龌龊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离,脸上带着淫贱的笑,白花花的牙齿在面前晃动,眼看就要咬向她的颈部,汪雅静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睡衣贴在皮肤上,说不上的阴冷粘腻。      尹天澈听见叫声,快步冲进去问:“雅静,怎么了?”他沿着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掌心都是冷冰冰的,叫人一阵担心,“是不是做噩梦了?放心,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汪雅静的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发丝湿漉漉地贴着头皮,脸色苍白,像溺水的人刚刚被救上岸,她轻咬了下嘴唇:“我现在在哪里?”      尹天澈柔声道:“这里是荣若的别苑,离我家不远,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就安排你现在这里住下,你放心,昨天医生给你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今天一早,我给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对校内就说安排你去参加一个教研活动,放你一个星期的假,所以你只管安心在这里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汪雅静仍旧心有余悸:“那两个人……”      “我都处理好了,你别再多想了!”听尹天澈这么一说,汪雅静心里安定了不少,她相信他的话,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她支持,而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依赖他了。尹天澈把枕头拿起来给她垫好,让她靠得舒服点,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拭去她额头的汗水,那方手帕依旧带着好闻的淡淡烟草味,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尹天澈望着她,微笑说:“一整晚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去做。”      被尹天澈一提醒,汪雅静倒真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有些发慌,“我想喝点皮蛋瘦肉粥。”      “行,我让莲姐去做。”      汪雅静看看了窗口,虽然拉着白色的窗帘,仍挡不住明媚的阳光,她问:“现在几点了?”      尹天澈抬腕看了看手表说:“10点多了。”      汪雅静轻呼了一声,焦急地翻看了一下枕边问:“我的手机呢?”尹天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她的手袋说:“东西都在里面,手机我帮你关机了,怕晚上吵你。”      汪雅静连忙找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她和程文尧约定好的,他一到家里就打电话给他,如今算来他早该到家了,若是打电话找不到她,他该多着急啊!开机动画不紧不慢地上演着,卡哇伊小白兔在屏幕里一帧一帧跳着舞,好不容易出现了运行商的信号,源源不断的未读短信提示着她有了29个未接来电,其中20个是程文尧的,9个是庄嘉的。      汪雅静忙打电话给程文尧,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焦急的声音:“雅静是你吗?”      “是我!”汪雅静应道。      “怎么才开手机?打电话到你家庄嘉说你一晚上没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那头程文尧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一口气追问到。      汪雅静依着刚才尹天澈帮她编的借口说:“哦,是这样的,我昨晚临时接到通知,到外地去参加一个教研活动,走的匆忙,本来是想和你们说一声的,没想到手机没电了,我刚到宾馆充电呢。”      程文尧疑惑地问:“教研活动?怎么事先没听说?”      汪雅静极力圆谎道:“我也是临时受命的,是校长亲自叫我去的,我又不能不去是吧。”      “可是……这好像太奇怪了吧,那么晚还临时叫你出差?”程文尧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说,带着疑惑问,“雅静,你该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汪雅静的眼眶一下充泪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擅于说谎的人,迫于无奈才会隐瞒实情,虽说这个理由的确是挺牵强的,可一想到昨天的事情,那种无人可诉的委屈就翻江倒海而来,程文尧对她的怀疑更像是火上浇油,让她难受极了,像是一块硬硬的东西梗在胸口,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不相信我?你以为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吗?程文尧,你太过分了!”      一听到汪雅静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厢程文尧慌了神,“雅静,对不起,都怪我乱说话,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你别哭呀!”      一旁的尹天澈看不过眼,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切断了通话。      汪雅静见手机被夺,心里一急,“三哥,你干什么?”      “这个时候我不想你伤心难过!”说完,尹天澈霸道地关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不管是谁,我都不许他欺负你,让你掉眼泪!”      汪雅静争辩道:“可是我不和文尧说清楚的话,误会不是越来越深了吗?”      尹天澈冷哼了一声,脸上罩上一层寒霜:“如果因为这样就误会了你,这种男朋友不要也罢。”汪雅静动了动嘴唇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男人强大的气场给震慑,有些人就是这样,他说的话即使是错的也给人无尽的威慑力,让你无从反驳。她默默地垂下了头,不敢说话更不敢问男人要回手机,心里却在苦恼着以后怎么和程文尧解释,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呢?告诉了他实情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这样纠结的想法让她皱着一张小脸,愈发苦闷。      尹天澈轻抚了一下她柔软的乌发,面色转为柔和:“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去洗个澡吧,洗完了就有东西吃了。”说完叫来了莲姐,拿了些干净的替换衣服给她。      洗完澡后,汪雅静穿着新的红白圆点睡衣下了楼,荣若的这个小别苑不同于尹家大宅,走的是简洁摩登的现代风格,客厅里的摆放着白色的真皮沙发,浅茶色的玻璃茶几,铺着纯白的羊毛地毯。      尹天澈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当天的报纸,莲姐将刚刚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盛到小碗里,见汪雅静走近,忙招呼道:“汪老师来的正好,粥是新鲜出锅的,趁热喝。”说完又从厨房里找来了一碟扬州什锦菜和一碟太仓肉松,鲜咸爽口,都是开胃佐粥的佳品,光是看着就引得汪雅静的馋虫都跑出来了。      汪雅静在餐桌旁坐定,尹天澈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对莲姐说:“也给我盛一碗,我陪雅静一块儿吃。”莲姐手脚利索地加了一副碗勺,给尹天澈盛好后识趣地退下了。      安静的客厅里,两人默默地喝着粥,一时没有什么话题,汪雅静许是饿坏了,一连喝了两碗,当她要盛第三碗的时候,发现尹天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脸面一向很薄,暗想是不是自己吃得太快了失了斯文,这么想来手里放慢了动作,只盛了半碗粥就停下了。      手里的碗还没放下,尹天澈一把接过,又给她加了半碗说:“在我面前不用客气,想吃却没吃饱那多难受。”被男人看穿了心思,汪雅静一阵脸红,他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地看穿人心,对她的体贴,对她的温情又是那么无微不至。      吃完了粥,尹天澈陪她在花园里晒了一会儿太阳,开着收音机听着音乐节目,倒也有一份难得的惬意,让人暂时忘却了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中午的时候,一早上没见人影的荣若出现了,还带回了陈记出名的烧腊,说是给汪雅静加菜。她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陈记烧腊?”      荣若瞥了一眼尹天澈道:“我哪有那么细心,还不是三哥……”尹天澈随即接过烧腊,给了他一个“你很多事”的眼神。      汪雅静心里微微一动,不再言语,尹天澈越是对她这般好,越让她心里不安起来,男人内心的感情她是感觉的到的,他虽然平时对人严肃寡言,不苟言笑,对她却是和颜悦色的,这种真情流露是伪装不出来的,即使一开始他对她的好是因为她像某人。但是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且她还有程文尧,她断不是那种攀龙附凤,负心寡情的女子。      吃完午饭后,尹天澈和荣若要出去办点事,临走时特意嘱咐莲姐好生照顾雅静,又暗中多增派了些人手保护。尹天澈把手机交还给汪雅静,颇为郑重道:“这个我先还给你,如果那人还是不相信你,你也无谓和他多费唇舌,我希望今后你的每一天都能是开开心心的。”      汪雅静握着手机,挂件上那个大大的笑脸似乎也在给她打气,她心里明白程文尧是紧张她才会口不择言,他对她的好虽然不像尹天澈这般热烈,但是那点点滴滴的温暖却是她最珍惜的。况且两个人交往至今从没红过脸,这次的事情相信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汪雅静微扬起头说:“嗯,我知道了。”      “你要记住,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男人铿锵的话语带着承诺的意味,又惹得汪雅静一阵心惊肉跳,这种只隔着一张窗户纸的暧昧最令人纠葛。      “我走了。”尹天澈说完带着荣若出了门,留在门后的汪雅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不由苦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第十五章 霸道一吻   城郊,一处废旧仓库里,尹天澈和周翌晨各自带着心腹相对而立,跪倒在周翌晨面前的两个男人奄奄一息,□还淌着丝丝的鲜血,浸润在水泥地饭上,触目惊心。      周翌晨瞅了一眼说:“天澈,大老远的把我叫来,就是叫我看这个?啧啧,你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尹天澈表情漠然,长身挺立,“姐夫,我们也别兜圈子了,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周翌晨脸上反而现出笑意:“天澈,你是聪明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哦?”尹天澈一挑眉头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两边的人里有的已经按捺不住,把手伸进口袋作出掏家伙的动作。周翌晨哈哈一笑,手一扬,手下立刻识趣地停下动作,他走近尹天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天澈,我们相处那么多年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虽然看上去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其实打心底里就是一个多情种,对明慧是这样,对汪雅静也是这样!”      一听到他提起明慧,尹天澈的声音暗哑起来:“你不配叫明慧的名字!”      周翌晨也不恼怒,继续说道:“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辈子吗?我要的东西你很清楚,同样你要的东西我也明白,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不伤她一根寒毛,我说到做到!”      尹天澈站在那里,扬起脸,神情坚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们走!”      已是傍晚时分,汪雅静站在卧室的窗前,看着外面骤变的天色,刚才还是好好的大太阳,不一会儿的时间已经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一场大雨。她拿着手机把弄许久,不知该不该打个电话给程文尧解释清楚早上的误会。身为女孩子,毕竟是有那么一点矜持和骄傲,那个通话键,她迟迟按不下去。      远处,黑云滚滚而来,一道闪电划亮天空,似乎要把这天幕撕扯开,隆隆的闷雷咆哮而来,让人心里更加烦躁。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欢快的手机铃声不期而至,汪雅静低头一看,原来是庄嘉,心里有着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按下了应答键。      那头庄嘉咋咋呼呼地嚷开了:“雅静,你可总算开机了呀?校长今天跑来说派你去参加教研活动,到底怎么回事呀?”      汪雅静依着尹天澈先前编排好的借口圆了过去,虽说有些不通情理,但毕竟有校长这么一个重要证人在前面,也不由人不信。      庄嘉听完后说:“你呀下次就算手机没电,也要记得找个电话打给我,告诉我一声,昨晚可真把我急坏了,就差没去报警了。”      听她这么一说,汪雅静心里又温暖又愧疚,有这样一个为自己担心的好朋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她忙回应:“好,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还差不多。”庄嘉话锋一转,“对了,程文尧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你们怎么啦?吵架啦?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被她这么一问,汪雅静反倒心思清明起来,自己隐瞒真相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珍惜在乎的人,如今为了一两句话伤了感情实在不值得。      “我们没事啦,你放心吧,我等会儿就打电话给他!”      庄嘉又在那头叮嘱了几句,例如注意天气变化啦,记得按时吃饭啦,关照了一大堆后才收了线。说话说得太久,手机贴在耳边弄得整个耳廓都红红热热的,但心里更是暖暖的。汪雅静重新找出程文尧的号码,没有再迟疑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几乎是在同时,两人一起说道:“对不起!”短短的三个字就像春日暖阳把冰山都给融化了,在那一瞬间,汪雅静几乎听到了破冰的声音。      “雅静,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我也太任性了,不该挂你电话!”      两人争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去,最终汪雅静“噗嗤”一笑调侃道:“好了,我们再这样争辩下去,就是给移动公司做贡献了!”顿了一下又问:“伯母的病情怎么样了?”      “确诊了,是慢性肾炎,还算稳定,就是以后不能太劳累,要好好调养。”      “稳定就好,替我向伯母问好。”      程文尧“嗯”了一声说:“我下周一就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汪雅静抓了抓头发寻思了一下:“要是顺利的话,下周一我应该也回来了。”      “嗯,到时我再打电话给你。”      之后的几天,汪雅静努力地擦着药,让手脚上的伤口快些好起来,脸上的红肿消得快些,到了周日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痕迹,手脚上的小伤口也都结痂愈合了,看来区医生开的消瘀膏很管用。加上这两天降雨,气温回落,穿上长袖衣物,把该遮蔽的都遮蔽起来,这么看起来就与平日无异。      汪雅静在这别苑叨扰了好几日,尽管尹天澈和荣若天天都会陪她聊天,帮她放松心情,莲姐也是悉心照顾着,样样事情都弄得妥妥帖帖,但毕竟住在这里总有些不自在,想想事情也已经过去,自己心态恢复了平和,学校的工作又要尽快接手,一吃完早午饭,汪雅静就跟荣若说明了去意。荣若一听急着挽留:“雅静姐姐,你可别这么走了呀,好歹等三哥来了跟他说一声,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荣若一通电话过去,不出15分钟,尹天澈就赶来了,他似乎来的很急,身上穿得是休闲T恤,头发也不像平时那样特地打理过,而是自然态的垂下,遮住了半个额头,但不显凌乱,反而多了一份邻家大哥的亲切。他走近她,问:“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多住几天?”      汪雅静说:“多谢三哥这些天的照顾,我的伤已经好了,而且我也想早些回学校上班,班上的那些孩子我还挺惦记的。”男人见她说的在理,不再挽留,“走吧,我送你回去。”      车子开在公路上顺势而下,这条路汪雅静已经很熟悉了,每次来尹家都是必经之路,窗外的景色仍旧绿意盎然,两个人默默地坐在车厢里没什么话题,只有轻微的引擎声。这样的沉默有些刻意,仿佛是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汪雅静心里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她和他的关系何时变得那么纠结了?为了避免尴尬,汪雅静索性闭起眼睛打起盹来,抱着这种鸵鸟心态昏昏欲睡过去。      过了良久,车子停了下来,汪雅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未到家,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她问。      “下了车再告诉你!”尹天澈没有正面回答,径直下了车,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帮汪雅静绅士地开了门。      汪雅静带着疑惑下了车,绕过路旁一排高高的杉树,一片美丽的湖泊赫然出现在眼前,湖水碧绿清澈,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湖面上还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捕鱼,构成了一副和谐自然的画面。      在S城里呆了两年多,汪雅静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像仙境一样的地方。      “好美啊!”她不禁感叹,满心欢喜地来到湖边,童心大起,弯下腰伸手掬起一捧湖水来,些许冰凉的感觉就像温润的玉石一般。看着湖水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落下,汪雅静突然想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句,用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尹天澈看着她俏皮的侧脸说:“你喜欢这儿吗?”      汪雅静点点头:“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呢?”      尹天澈双眼望向湖面,缓声道:“这个地方叫银庚湖!”      银庚湖,汪雅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起身莞尔一笑,“好美的名字,我真没想到在大城市里还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尹天澈若有所思地说:“是呀,我和明慧以前经常来这里。”想到和明慧之间的种种,他一时之间失了神,那个热情爽朗的女子曾经是他的全部。      汪雅静看着男人怔忡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针扎一样,慢慢尖锐起来,让她很难受,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问:“她一定很好吧?”      “是的,她很好。”男人说着,脸上露出从没见过的温柔,像要把人溺毙。明明知道是这个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心底的痛更鲜明了,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奇怪感觉,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想把那种感觉压下去,可是那里却像绝了堤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压也压不回去。      远处的水鸟一个激灵扎下水叼起一条大鱼,炫耀似的在水面上扑扇着翅膀,发出“噗噗”的水声,将那些往昔的记忆打断。尹天澈回过神,见汪雅静蹙着眉头,关切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汪雅静抚了一下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他的眼睛说:“没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说完就要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尹天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将她整个箍到自己面前,胸口贴着胸口,眼睛对着眼睛。两人隔着薄薄的衣物,连体温都能相互感应。汪雅静惊呼了一声,她万万没想到会和尹天澈靠得如此之近,男人的眉眼里多了一些她不曾看到的欲望,让她有一种未知的战栗。      她还没来得及来出声,男人说道:“今天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汪雅静,我要你,在我心里已经认定你了。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明慧,而是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只要你愿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说话间,男人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畔,引得一番燥热,让原本就白皙的脸庞多了一些血色,像是涂了上好的胭脂,越发诱人起来。尹天澈情不自禁低头一吻,顾不得她愿不愿意,带着渴望已久的情绪在她的唇瓣上留恋。汪雅静睁大着眼睛,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说不清楚是太过震惊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男人的舌尖有力而灵活,终于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这个吻绵长而深入,最终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男人脸色酡红,语气温柔:“雅静,我愿意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按尹天澈的条件,换作是别的女人早就欢天喜地地点头答应,阿弥托福地谢天谢地,赏赐这么一个好男人给自己,可是她不行,真的不行!汪雅静将眼泪硬生生地逼回去,一字一顿地说:“多谢三哥错爱,恕我不能答应!”      尹天澈的神情瞬间垮塌下来,脸色由红转青,眼睛也黯淡许多,他慢慢松开手说:“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从来没有见过男人那么落寞的表情,他总是那么骄傲那么自信,汪雅静只觉得自己心底有一种撕裂的痛,这种感觉让她悚然一惊,似乎潘多拉魔盒已经慢慢开启,要把她吸入无尽的深渊。    ☆、第十六章 夜半心事   汪雅静踏着楼梯走上楼的时候,双脚犹如踩在棉花里一般,精神上的虚脱直接影响到了生理上,连爬楼梯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像脚上绑着千斤重。今天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尹天澈居然跟她说了那样的话,直到刚才在楼下告别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是真的,想到自己像逃跑一样下了车,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处理这种感情问题一向不是她的强项,如今这么一个难题摆在她面前,是够她头痛的了。况且尹天澈不同于以往其他的追求者,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全身都会闪闪发光,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吸引力?      想到日后每个周六还要面对他,汪雅静不禁打了个寒战,一种未知的无法驾驭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踏实。直到拿着钥匙开了门,看到熟悉的家具摆设,心里才慢慢安定下来。      晚上,庄嘉回来后,拉着汪雅静问长问短,两人虽然只有几天不见,却像有说不完的话,自然汪雅静对她还是有所隐瞒,对着自己的好朋友说谎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两人一直聊到近12点,才上床睡觉,      可是汪雅静怎么睡得着呢,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眠,看着床头的闹钟已经指向了2点,可她全然没有一点睡意,脑袋反而异常清醒,连小区里保安巡逻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汪雅静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这样呆呆地过了几分钟,终于忍受不住起了床,来到书架前想找本书看看,或许可以找到些睡意。      书架上一本白色精装版的《精神现象学》在夜色中分外显眼,这是汪雅静上周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她顺手拿下,回到床边,开了台灯翻看起来,才看没几页,就觉得艰涩难懂,实在不对她的胃口。天晓得她怎么会鬼使神差借这么一本书,难道只是因为尹天澈看过,于是在她的潜意识里留下了记号?这么转念一想,汪雅静背脊上没来由的一凉,手里的书也变身为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她连忙“啪”的一下合上书,匆匆扔回书架,关上灯,把自己蒙在被窝里。      寂静的夜里,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难以言语的心慌让她很抓狂,她逼得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可最终还是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汪雅静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下楼,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了一圈,顺便给自己和庄嘉买了早点。回到家,庄嘉刚起来准备刷牙,看到汪雅静买了她最爱的鸡蛋煎饼,两眼笑得眯缝:“还是雅静对我最好!”      吃完了早饭,汪雅静回卧室换衣服,看到梳妆镜里有些憔悴的面容,不禁叹了口气,在眼底补了些粉底遮盖黑眼圈,又扫了些腮红,脸色这才红润起来。      两人刚一下楼,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衬衣的熟悉身影,庄嘉立刻发挥八卦精神,大跨步上前调侃道:“哟,程老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来人正是程文尧,被庄嘉这么一打趣,他不禁有些腼腆起来,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说:“哦,我正巧路过。”      “路过?我记得你住的那个小区好像和我们这儿不顺路吧。”见庄嘉还不放过他,汪雅静暗暗捏了她一把,庄嘉一扭腰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呦,好你个汪雅静,重色轻友啊!得了得了,我可不做电灯泡,妨碍你们小两口,我先走了!”说完就一溜烟小跑开了,跑了一段还不忘回头向两人做个鬼脸,让人哭笑不得。待到庄嘉真的走远,两人面对面倒一时无话起来。      “你……”几乎同一时间,两人一同出声。      程文尧绅士地说:“你先说吧。”汪雅静忙回道:“还是你先说吧。”两人你来我往推辞了一番,汪雅静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跟我这么客气!”短短一句话打破了方才还有些尴尬的局面。      程文尧露出敦厚的笑来:“雅静,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特别想你,想快点见到你,你最近怎么样?好吗?”      汪雅静挽起他的手,边走边说:“当然好啦,倒是你,回去一趟,忙坏了吧。”      程文尧点点头:“嗯,老人家的身体总是大不如前了,我妈这次幸好只是慢性肾炎,吃药还能控制住。”      听他这么说着,汪雅静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有多久没见到他们了,自己独自来到S城工作,虽说辛苦,可比起父母的挂念,这又算什么。这么想着,两人拐出了小区门口,汪雅静说:“那你多抽点时间关心他们才是,父母把我们养大不容易。”      “我知道。”程文尧顿了顿,郑重地说,“雅静,我想等放暑假的时候,你回去见见我父母怎么样?”      汪雅静一下子放慢了脚步,程文尧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索性停了下来,两人站在行道树下,对望了一眼。汪雅静怔怔地看着他,想把他看清楚些,清晨的阳光很好,照在程文尧的脸上,很温暖,眼睛里有一些她从没见过的光芒。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理想中的对象,成熟稳重,有包容心,有责任心,和他在一起很安心很舒服,看着他汪雅静甚至可以预知自己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生活是一种平和的状态,相夫教子,每天忙碌而踏实,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但为什么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着,似乎要否定这一切?      汪雅静不敢再细想,压下那种不确定的感觉,露出笑容说:“好呀!”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程文尧舒了一口气,温柔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我真怕你不答应呢!”      “怎么会呢?”汪雅静这么说着,却有些口不对心,她紧紧握着程文尧的手,心里有些害怕,只有他才能给她实实在在的感觉。      两人沿路走着,刚走近校门,看到一辆火红的法拉利张牙舞爪地堵在门口,汪雅静一眼就认出那是荣若的座驾。果不其然,穿着紧身T恤,嘻哈牛仔裤的荣若正斜倚在车头,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慵懒自得的样子,在他对面站着涨红着脸的庄嘉。      “你别太过分了,这里是公共地方,不能停车!”庄嘉义正言辞地说      “那我现在已经停了,怎么办?”      “你……信不信我叫保安!”      荣若一摊手,无所谓地说:“那就叫啊!”      庄嘉见他一副欠扁的样子,气得一跺脚就要去找保安,汪雅静怕事情闹大,三步并两步上前,拉住庄嘉:“好了,你们又怎么了?荣若,这里是校门口,你在这里停车会影响其他小朋友的,麻烦你停过去一点好吗?”      荣若见是汪雅静,站直了身子:“你看雅静姐姐说话多客气,这位庄老师是吧,你要是说话的时候多用点‘请’啊,‘麻烦’啊,我早就把车停一边了。”说完张扬地吹了吹口哨,但终究还是给了汪雅静面子,把车停到一边去了。      庄嘉冲他“哼”了一声,对汪雅静说:“只有你呀才会对这种人那么客气!”      “好了好了,不气了!”汪雅静脸上赔着笑,安抚好友。一旁的程文尧看着这一幕,对荣若的这种乖张行为很不待见,自然站在庄嘉这一边说:“他是有些过分了,这里毕竟是学校。雅静,以后别和这种人走太近。”      汪雅静的笑容僵了下来,心里为难着,荣若这个人说话是有些口无遮拦,但心地还是好的,只是在现在这个当口要解释也解释不清。      停完了车的荣若,右手食指甩着车钥匙向汪雅静走来,向她眨了眨眼说:“雅静姐姐,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汪雅静尴尬地冲程文尧和庄嘉笑了笑说:“他这人没什么的,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庄嘉也不多说话,负气地一转身进了校门,程文尧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进去了。      正是学生进校的高峰时间,不停有学生和家长从他们身边经过,有的还会叫一声“汪老师好”,汪雅静怕太过显眼,示意荣若绕到学校围墙的另一边去说话。      两人站在墙根边,汪雅静说:“找我什么事?”      荣若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宝蓝色首饰盒说:“这是三哥叫我给你的。”      汪雅静望着那个小盒子,并没有接过,只是问道:“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嘛。”荣若见汪雅静没有要接过东西的意思,一把将盒子塞到她手里,眉头一皱,“真是的,你和三哥两个人是怎么了,突然之间都婆婆妈妈的,本来他要送你什么直接给你就是了,还让我跑这么一趟,敢情我很空闲似的。行了,反正东西我是送到了,我走了!”顾不得汪雅静的反应,荣若赶紧脚底抹油开溜,心里想着,和女人打交道这差事比起帮派火拼还要麻烦。      汪雅静看着荣若快速离去,叹了口气,拿着小盒子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打开。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树叶发夹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闪着奢华的光芒,这和她那晚断掉的那支有八成相似,但材质明显华贵许多。汪雅静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没想到尹天澈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或许他本来是想亲自送给她的,但又怕她尴尬,所以叫了荣若来代劳,男人这般费心反倒叫她心里酸酸的,连眼睛都涨涩起来。      他的心思她明白,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回报他,活了二十几年,老天爷突然给她开了这么一个玩笑,让她措手不及。    ☆、第十七章 清理门户   晚上八点多,已是入夜时分,东兴总部,顶楼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尹天澈还在伏案处理着帮会账目,核对一笔笔生意的收入,终于弄得差不多,他关上电脑,伸了伸懒腰,起身透过身后的玻璃幕墙看着S城的夜色,霓虹闪烁,车来车往,一派繁华。他独自点了一根烟,看着脚下的一切,白色的烟圈里,热闹浮华都不属于他,站在窗前反而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没有回头,从玻璃反光里看到是荣若,说了声:“进来吧。”      荣若一边向他走来一边嘟嘟囔囔道:“今天去各个地块转悠了一圈,可累死我了。”      尹天澈半转过身子,带着点戏谑的口吻道:“才干这么点活儿就叫累啦?”见他确是满脸疲惫,口气转为柔和,“行了,一起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说着他揿灭了烟蒂,理了理办公桌上的东西,把文件分类放好,又问:“早上的东西送到了吗?”      站在一旁正打着呵欠的荣若一下子像被哽到似的,“三哥,下次这种事情不要叫我做了。”      尹天澈手里动作一停,“怎么?她没收?”      荣若想起早上的情景说:“收是收了,不过总感觉怪怪的,好像心不甘情不愿的。其实你和她明说不就是了,再不行干脆抢回来,哪用那么麻烦。女人么,上了床就是你的人了。”      尹天澈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不可置否的表情:“你就是这么处理感情的?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女朋友。”荣若在男女情事上一向吊儿郎当,被尹天澈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咂咂嘴表示无奈。      两人正要离去,只听到走廊上一阵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荣若刚想去看个究竟,只听得一声“进去”,门口窜出几个周翌晨的手下,接着很不客气地把一个人粗暴地推到在地,膝盖碰到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响,像是摔破布袋一般。尹天澈和荣若定睛一看,竟然是大头旺,一群人将他像囚犯一样押解着,全然不顾他身为地块龙头的身份。      突然来了这么一幕,尹天澈虽心下大感诧异,但脸面上仍平静着,倒是荣若见自己人被欺负,忍不住嚷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哟,荣若,干嘛这么火大呢!”周翌晨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一派波澜不惊,闲适地在沙发上坐定。      尹天澈拉过荣若,挡到他的前面,问:“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周翌晨开门见山道:“天澈,我以为我们已经有默契了,没想到你还在背后插我一刀,你身为决策人就是这么讲江湖道义的吗?”      尹天澈微微皱眉:“姐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周翌晨拖长了音调,“那就让大头旺自己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尹天澈踱步上前,房里的灯光将他的阴影笼罩在大头旺身前,给人以无形的压力,他的声音威严而沉重:“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头旺抬起头,脸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很明显已经被教训过了,左眼圈更是赫然紫青着。虽然挨了打,现在又处于劣势地位,但他的脸上还是透着倔强的神情,“三爷,我没有听你的命令,那批货还压着。”      “为什么这么做?”尹天澈口气变冷道。      大头旺嘴角淌着血丝,眼睛里却充满了火焰,他铿锵有力地说:“我不想对不起老帮主,更不想成为东兴的千古罪人!”      尹天澈脸色一沉:“你这是做是公然抗命!”      一旁的荣若忙维护道:“三哥,大头旺一时脑子不清楚才会这样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荣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不管是脑子清楚还是不清楚,都应该按帮规来办。如若不然的话,我们这间的协议也就无效了。”周翌晨脸上带着笑,说得清风细雨一副无害的样子,可在荣若看来完完全全就是“笑里藏刀”这个成语的最好注解,他心里恨得痒痒的,可为了大局又不好发作,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尹天澈。      尹天澈略微思忖了一下说:“的确是应该按帮规来办!”      “三哥……”荣若没想到尹天澈居然不替大头旺说话,反而要用帮规来处置他,心里又气又急。      不再理会旁人,尹天澈大声喝道:“来人!把他的腿给废了!”      还不等人进来,周翌晨的手下早有预谋地将大头旺拉起,递了一根粗大的木棍给他。周翌晨懒洋洋地起身说:“就让我来代劳吧。”话音未落,一棍子又狠又准的打在大头旺的膝盖关节处,发出“咔嚓”的骨头断裂声。纵使他咬紧牙关不让呻吟溢出,但满头豆大的冷汗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周翌晨似乎还不满足,又扬手补了一棍,钻心的疼痛让大头旺差点晕厥过去。      终于,周翌晨满意地点点头说:“天澈,我今天是为了帮派除害,希望你能够明白!”      尹天澈强压下心中的盛怒说:“姐夫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就好,走吧!”      见一群人走远,尹天澈立刻吩咐荣若:“快去找区医生!”      夜已深,尹天澈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却让人没有感到一点诗意,只有透彻的寒意。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不禁有些痛恨自己,他既保护不了汪雅静,也保护不了大头旺,身边的人都因为他受到伤害,他这个东兴决策人做得太窝囊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周翌晨是匹狼,还是披着羊皮的狼,要拆穿他就要有耐心要隐忍,要扳倒他就要周密部署,一击即中。      手机响起,是荣若的电话,尹天澈接起问:“大头旺都安顿好了?”      “三哥放心,他现在很安全,我已经照你的吩咐,把他的老婆孩子都送出去了。”      “嗯,他的腿怎么样?”      那头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说:“膝盖骨全碎了,日后就算好了,怕是走路也会不便。”      尹天澈心里一阵难过:“找几个可靠的人好好照顾他!”      放下手机,尹天澈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不觉疼痛,比起和周翌晨的仇这又算什么呢?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一笔,总有一天他要他加倍奉还。      翌日还是吃早茶的时间,力叔匆匆忙忙地赶到周翌晨常来的茶餐厅里,来到他的专属包房,见他还饶有兴致地吃着水晶虾饺,更是气急,忙屏退周围的人,关上门问:“翌晨,大头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事前怎么都不和我商量?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人家一定以为我们内讧,说你动用私刑。”      “力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周翌晨说着还给力叔倒了一杯西湖龙井。      力叔哪有心情喝茶,“怎么能不担心,他好歹是个龙头老大,手下有那么多门生,万一他们反你怎么办?”      “放心,大头旺的事情算不到我头上,只会算在尹天澈的头上。”      力叔不明白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放出话去,说大头旺的事情是尹天澈做的。”      “那他出来辟谣怎么办?”      周翌晨笃悠悠地说:“他不会的,经过昨天那么一试,我就知道他有顾忌。”      “什么顾忌?”力叔一脸的疑惑。      周翌晨笑了笑,伸出一个指头晃了晃说:“一个女人!”      尹家大宅里,荣若无精打采地晃悠着,莲姐招呼他吃甜品都心不在焉的样子。莲姐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按到沙发上说:“我说表少爷,你这么晃来晃去的 都快把我给晃晕了,少爷去接老夫人了,一会儿就回来。”      荣若倒也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哦”了一声,怔怔地看着茶几发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门口传来熟悉的引擎声,尹天澈扶着母亲下了车进屋,后面还跟着尹天琪。今天老夫人特地去肖师傅那里拿定做的衣服,为了参加下周的慈善晚会,正巧尹天琪也在那儿,于是顺路就一起回来坐坐。      三人一进屋,老夫人见了荣若,笑着说:“你也来啦,快帮姨妈看看,新做的衣服怎么样?”说着就让尹天琪拿出新做的紫色旗袍在身前比划了一下,老夫人一向钟爱中装款式,每每参加宴会派对都是穿着旗袍,这一次也不例外。      旗袍很精致,不管是从面料绣花,还是剪裁盘襟,每一处都细致的犹如工艺品,不愧是老裁缝肖师傅的杰作,说起他的手艺在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知有多少名媛阔太太都找他做衣裳。      荣若勉强笑了笑说:“很漂亮!”尹天澈见他神情恍惚,不露声色地拉着他:“走,我们上楼去谈点事。”      尹天琪一边把旗袍收起来一边说:“怎么没聊上两句就上楼了呢?”      “二姐,你陪妈聊聊天,我们说些事情,一会儿就下来。”说完,尹天澈拉着荣若上楼去了书房,一进屋就紧闭房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荣若低着头,很是苦恼的样子,轻声说:“三哥,我心里好难受,昨天看到大头旺伤成那样,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尹天澈知道他一向重情重义,帮里的好兄弟出了事,他怎能不难过?尹天澈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抚道:“你的心情我明白,我又何尝不难受呢?你放心大头旺的血不会白流,相信我,很快那人就会付出代价!”      荣若抬起头,眼里有什么亮晶晶的,很少看到他这样动情,尹天澈心里像被鞭子抽打着。终于,他鼻子抽了一下,把眼里的湿气强压下去说:“三哥,我信你!”兄弟俩在书房里又谈了一阵,整理好情绪,这才下了楼。      回到客厅的时候,荣若恢复了平时的嘻嘻哈哈,蹭着尹老夫人说东说西说冷笑话,逗得大家咯咯直笑。尹天琪本来好好地在削着苹果,被荣若逗得差点连苹果都削不下去了,她忍俊不禁道:“你呀一张嘴就是贫,难怪妈那么喜欢你!”说着切了一块苹果塞到荣若嘴里,“好了,吃点水果,也让我们消停消停,我的肚子都笑得疼死了。”      尹天琪手脚麻利地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果盘里,又叫莲姐拿了牙签,让众人分食起来。大家边吃边聊,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吃完水果后尹天琪颇有意味地问:“三弟,下周陆太太的慈善晚宴,你准备带女伴吗?”      众人先是一惊,自从明慧过世后,尹天澈不管出席什么重大场合,都是单身一人,从未携过女伴,但如今尹天琪这么一问,大家也都心下会意了,眼前不正好有一个现成的汪雅静嘛,众人心思一致,连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尹天澈。      尹天澈倒是宠辱不惊,淡淡地回了一句:“二姐,你就别添乱了!”      尹天琪似乎不肯放过他,追问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要不要二姐帮帮你?”尹天澈笑而不语,心下盘算着,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 ☆、第十八章 试衣风波   周六,汪雅静准时来给尹向瞳补课,上周落下了一次,这周要好好给他补一补,马上临近期末考,虽说小家伙的成绩不让人担心,但怕他小孩子心性,做题粗心,稳定性不够,还需要好好提点一下才行。      汪雅静进了屋,发现尹天澈不在家中,除了尹向瞳就只有老夫人,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淡淡的惆怅在心底升起。      小家伙见了汪雅静极是亲密,先是蹭在她怀里撒娇了一番,随后机灵地又是拿水果又是拿点心,前前后后招呼着,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跟他相处久了,汪雅静对这个孩子也生出一份眷恋,他本来就聪明伶俐,加上母亲早逝,更是多了一份同龄人没有的成熟,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让人不喜欢不怜惜。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虽然汪雅静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但对着他就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想要悉心照顾,好好栽培。      汪雅静见小家伙摆了一茶几好吃的东西忙说:“瞳瞳别忙了,老师吃过午饭了,走吧,我们上楼去复习功课。”      尹向瞳拿起一块金色糖纸包着的巧克力说:“汪老师,你先吃一块嘛,这个是比利时进口的,可好吃啦!”汪雅静见他殷切的样子,自知不吃了这块巧克力,小家伙就没心思好好上课,于是恭敬不如从命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看到汪雅静吃了巧克力,小家伙眉开眼笑的,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两人到了尹向瞳的房里,开始补习功课,从生字到词语再到造句,小家伙思路清晰,举一反三,看来是都掌握了,汪雅静欣慰地笑了笑,又帮他复习了一点数学和英语,到了三四点的时候,房门轻轻响起,汪雅静一开门,站着的竟然是尹天琪,她有些意外地叫了一声“二姐!”      尹天琪轻轻一笑说:“雅静,真高兴能见到你!”汪雅静把尹天琪迎进房,尹向瞳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礼貌地叫了声“姑姑!”尹天琪上前俯□子说了句“乖!”随后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小家伙听了懂事地点点头。      尹天琪满意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后,直起身子对汪雅静说:“雅静,我跟瞳瞳借你一会儿,你陪我出去办点事,好吗?”      汪雅静疑惑地问:“二姐,什么事?”      尹天琪笑而不语,亲热地勾着汪雅静的胳膊,“走,去了就知道了!”      司机载着两人,开行了约莫半小时,最终在一家时装店门口停下,尹天琪一边下车一边说:“到了!我今天就是借你来帮我挑礼服的!”      汪雅静从车上下来,还没完全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抬头一看,只见到那大大的店招——Ice Queen,她虽然不不关心时尚,也也听庄嘉提起过这家店,来自意大利的定制服装店,低调奢华是它的一贯做派,完全会员制更是让小老百姓望而却步。      尹天琪见她对着招牌发呆,拉了她一把,笑着说:“走吧,进去看!”推开玻璃门,粉紫色格调的店铺散发着优雅而妩媚的气息,扑面而来的蕾丝缎带仿佛把人带到了一个梦幻的国度,汪雅静不由睁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漂亮礼服对女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训练有素的职员见了她们,立刻上前笑脸迎人:“周太太,欢迎光临!”      尹天琪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只简简单单交代了一句:“给我准备一件当季的礼服。”职员心领神会,立刻去帮忙挑选式样。      看着那么多只有在红地毯上才能见着的华美服饰,汪雅静沉浸在自己的赞叹中,尹天琪微微一笑怂恿着:“你也选一件。”      听她这么一说,汪雅静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用了。”她刚刚翻看了几个标签,已经瞠目咋舌,这边衣服的价格哪件不是好几个零在后头,按她的收入,怕是几年也买不起一件,若是让尹天琪破费,又怎么好意思呢。      尹天琪说:“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算是二姐送你的。”汪雅静心想着无功不受禄,坚决推辞了几句,正好职员拿着几套新到的礼服过来让尹天琪试穿,这个话题就暂且搁着了。      趁着尹天琪换衣服的空隙,汪雅静在一旁休息区的沙发上小坐了一会儿,职员贴心地送上红茶还有曲奇饼,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服务水准,果然是与贵族化的店铺所相匹配的。      试衣间的房门被打开,尹天琪再次出现在汪雅静面前时换上了一套湖蓝色的丝缎抹胸礼服,为了配合造型,体现效果,职员帮她迅速盘了一下头发,整个人立刻就焕然一新起来。汪雅静站了起来,不自由地被吸引着,细细打量着她,年逾三十但身材还很匀称,不算胖也不算瘦,皮肤也出奇的光洁细致,先前她穿着便服还不觉得,如今一看大家闺秀的气质展露无遗,果然深的尹家优秀基因的遗传,从头到脚都是个美人胚子。      尹天琪来到落地大镜子前,前后转了个圈,向汪雅静询问道:“雅静,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很漂亮!”汪雅静由衷赞叹着。      尹天琪又在镜子里看了看说:“真的吗?”一旁的职员帮她垂下的裙摆,微笑着说:“这件礼服很搭周太太的气质,而且尺寸也刚好,如果您需要加一些其他的配饰,我们可以定做。”      尹天琪扯了一下裙摆笑道:“这件的确不错,不过我还想看看其他的。”职员立刻又捧来两件新款礼服,尹天琪端详了一下,指着一件白色短款礼服说:“这件好像也不错。”职员看了一下尺寸回道:“不过这件偏小,恐怕您不能穿。”      尹天琪的目光落到汪雅静身上:“雅静,你不介意帮我试穿一下衣服吧。”尹天琪比她略高些,身形也更丰满些,穿这件礼服自是小一号,而汪雅静的身材就刚好。职员也忙在一旁说:“是呀,这位小姐应该正好。”      想来只是帮忙试衣服,加之尹天琪盛意拳拳,汪雅静也不便推辞,进了试衣间换上礼服。可她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又是露肩又是束腰,一时之间很难适应,整个感觉奇怪极了,试衣间里没有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穿上这衣服是什么模样,汪雅静有些忐忑地出了试衣间,表情僵硬,手脚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羞涩地问:“二姐,这件还行吗?”      尹天琪看到她,眼里立刻放出光来,脸上满是惊喜:“天呢,真是美极了!雅静,这件衣服就像为你定制的一样。”见她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尹天琪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镜子前说,“你自己看!”      汪雅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敢置信,恰到好处的剪裁把她的身材衬托地玲珑有致,胸前别致的白色羽毛造型和时尚的裙摆把她装扮得宛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这种恰到好处的小性感让她整个人焕然一新,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尹天琪搂住她的肩膀,看着镜子仔细端详着:“我看呀,这件衣服适合你多过适合我。”随即吩咐边上的职员,“这件我也要了!”话音刚落,汪雅静反应过来尹天琪是要把礼服赠送给她,着急地说:“不不不,这件不要。二姐,你看我平时根本就穿不到这种衣服,无谓浪费了!”      “怎么会浪费呢?”尹天琪正说着,眼睛突然瞟向门口,提高了声调说,“三弟,你可来啦!”      汪雅静蓦地一惊,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他怎么来了”的想法,自从那次在湖边一吻之后,她也时常想着再次碰到尹天澈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自己该怎样去面对她,思量再三觉得还是顺其自然,若是在尹家遇见,她定能泰然地喊一声“三哥”,随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当瞳瞳的家庭教师。      汪雅静思绪纠结着,还没缓过神,尹天澈已经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男人还是那么有气场,在这种场合似乎更能衬出他的贵族气质,身上带着点好闻的薄荷香,应该是某个牌子的古龙水,这种清冽的味道和男人的气质相得益彰,同时也刺激着汪雅静的鼻腔,丝丝气息像小蛇一样钻进她心里,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脑海里更是浮现出那天接吻的场景,脸上一下子发烧了,连嘴唇都有些火辣辣起来。      尹天澈打量了一下汪雅静,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汪雅静被这种镇定的目光看得有一点不安,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纠结着,右手紧握着左手,把指头都给捏红了。她暗暗思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打扮他会不会喜欢?这个想法在脑海像炮弹一样弹跳出来,把她给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居然在乎起他的想法了?男人盯着她多看了几秒,终于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      尹天琪见他露出笑意,心下也大为吃惊,她这个弟弟多久没有笑过了,看来找汪雅静是找对人了。她立刻顺水推舟说道:“雅静,这件衣服你就放心收下,因为我正要找你帮个忙。下周五你和我们一起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你呀就帮忙做三弟的女伴,如何?”      汪雅静一听,连忙摆手:“我?我不行的,这种场合我从来没有去过,况且要我做三哥的女伴也不合适。”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似乎驳了男人的面子,她偷偷看了尹天澈一眼,果然原先还扬着的嘴角僵了下来,脸上又变成了冰封的表情。她心里一下子涌上一种无力感,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EQ太低了。      此话一出,连尹天琪都有些尴尬了,她看了看尹天澈,又看了看汪雅静,再劝道:“这种慈善晚会其实没什么的,你就当参加派对好了。你也知道天澈这人,没什么女性朋友,老是一个人单吊,多没面子呀!”      尹天澈淡淡开口打断:“行了,二姐,你别勉强她了!”      尹天琪也不便多语,先去试衣间换下了衣裳,眼见就剩他们两人独处,汪雅静忙跟着说:“我也去换衣服。”说完,逃也似的冲进试衣间。      汪雅静在试衣间里磨蹭了半天,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不但辜负了尹天琪的一番好意,更是下了男人的脸面,像他这么优秀骄傲,从骨子里都透着清高的男人,这该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啊。她硬着头皮出来,发现尹天澈和尹天琪表情平和,似乎没有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或许尹家人就是这样,对人温润有礼,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到别人。      尹天琪说:“三弟,我坐司机的车走,你送雅静回去吧。”吃一堑长一智,汪雅静不敢再乱说话,乖乖地听他们安排。      上了车后,尹天澈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放着让人放松的轻音乐,对汪雅静说:“觉得累就休息一下吧。”一路上汪雅静哪有心思听音乐,身边充斥着都是男人的气息,让她心里小鹿乱撞,感觉就快蹦出来了,这种感觉是和程文尧在一起所没有的。      尹天澈把汪雅静送到楼下,熄了火,面容平静地说:“陪我坐一会儿。”汪雅静被这句话定住了一般,正要开门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男人,两个人之间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也许只要这样就好。      车窗外,清风拂过,高大的合欢树微颤着身躯,护送一朵朵粉红色的合欢花如降落伞般飘扬在空中,花儿在空中旋转慢舞,姿态轻灵曼妙,最终悠悠地散落在车子四周。好美的景象,汪雅静心里想着。      尹天澈也似乎被这绒花所吸引,轻轻念了两句,像是自言自语:“合欢免忿,萱草忘忧,是否真能免忿忘忧?”淡淡的惆怅让汪雅静有些歉疚,或许男人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强大,他的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男人不再说话,时间仿佛停驻,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这一刻只有令人安心的宁静。       ☆、第十九章 敞开心扉   之后的几天,汪雅静都有些心不在焉,那日和尹天澈在车里小坐,两人虽然没说什么话,却仿佛有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汪雅静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动心了,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不得不注目的魔力。      然而这种危险而甜蜜的情愫把她陷入了一个困局,她和程文尧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却对另一个男人动了心,即使是这种精神上的出轨也让她背负着一种脚踏两条船的罪恶感。每次在学校里看到程文尧,这种罪恶感就增加一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时分,庄嘉约了一群大学同学出去唱K,程文尧也被数学组的一群男老师拉去看球,在校门口临走时还笑嘻嘻地跟汪雅静打招呼:“汪老师,今天借你男朋友一用。”程文尧被他们勾肩搭背着,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雅静,今天不能陪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看着程文尧依依不舍的表情,边上的人打趣道:“行了,知道你是二十四孝男友。”汪雅静略显尴尬,“没事,你们玩的开心点。”      待到他们走远,汪雅静默默地一个人走回家,今天是小周末,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对对的情侣相互亲昵地挽着手从她身边经过,讨论着去哪里看电影吃饭,脸上幸福洋溢。看着他们,她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一种无所依附的缺失感。曾几何时她和程文尧也是这样,平淡而甜蜜地约会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变了呢。      汪雅静低着头,边走边细细琢磨着,她一向是个积极乐观的人,读大学时,才十八岁就一个人背井离乡,遇到什么问题都是自己解决,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出现负面情绪,追根溯源或许原因还是尹天澈。      一想起这个男人,她的心里又是一阵慌乱,越是不愿想起可越是摆脱不了,汪雅静一边纠结着一边加快了步伐,拐进小区,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车里的人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她,连忙下车,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礼盒:“汪老师,这是我家少爷给你的。”      当汪雅静看清来人是司机老蔡,而不是尹天澈时,心里涌出一股失望之情,似要将她深深掩埋,心思自然也不在那个盒子上,随口问:“这是什么?”      老蔡回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少爷千叮万嘱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汪雅静知道尹天澈的脾气,也无谓让老蔡难做人,于是接过礼盒,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有些分量,“替我谢谢你家少爷!”      捧着大大的盒子上了楼,进了屋,汪雅静也没心思多想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随手解开绑着的缎带,打开盒盖,那件在Ice Queen试穿的白色礼服赫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有些惊诧。      美轮美奂的礼服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白色轻灵的羽毛微微颤动着,似乎也在撩拨她的心弦。礼服上摆着一张小小的卡片,汪雅静屏住呼吸,轻轻拿起,只见上面用刚劲有力的笔触写到,“晚上七点,楼下等,不见不散!”短短一句话让汪雅静的心情澎湃起来,他这是在邀请她参加慈善晚宴吗?可是在卡片上又没有明说,这么强硬地把礼服送来算什么呢?      汪雅静捏着卡片看了许久,情绪像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怨恨,弄得她快神经质了。      匆匆扒了几口意面,算解决了晚饭,汪雅静靠在沙发上准备看会儿电视,遥控器拿在手里几乎把所有的频道按了个遍,电视屏幕不停切换着不同的画面,时而欢笑,时而悲伤,看着这些在眼前晃过,她的心里始终不能平静下来。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的走着,滴答滴答的秒钟声充满着节奏感,汪雅静平时并不觉得这时钟有多吵,此时这细小的声音却变得无比聒噪,充斥着她的耳膜。      她索性关了电视进了房,将房门一锁,窗帘一拉,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可是过了没几分钟,她就按捺不住起身看看了床头的闹钟,6点50分,这个数字将她仅有的一点定力给消耗殆尽。她偷偷拉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银灰色的保时捷正从小区门口缓缓开入,一转弯恰到好处停在了楼下。      汪雅静怔怔地看着车子发呆,初夏的傍晚,远处的彩霞挥霍完自己最后的绚烂,天色终是暗了下来。男人似乎也坐不住了,从车上下来,靠在车旁点了支烟。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燕尾服,高贵而优雅,他的脸庞在烟头微弱光亮的映衬下,分外性感,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如今心甘情愿地等在她的楼下,只为了她。      男人抽完了一支又一支的烟,他时不时抬头看看暗着的窗口,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看着男人,想着要不要下去,汪雅静在这般心思拉扯中,最终败下阵来,她快速去卫生间换上礼服,连化妆都顾不上,拿了包包就冲下楼,一口气跑到男人面前。      尹天澈挺直了身子望向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角划出漂亮的弧度,眼睛里充满了浓情蜜意,他慢慢张开双臂,在原地等待着,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      汪雅静眼色迷蒙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一刻代表着什么,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像火山喷发再也抑制不住,那些道德约束此时此刻都被抛到了脑后,她决定忠于自己一次。      “我来了,你赢了!”顾不得眼泪已经决堤,汪雅静扑进尹天澈的怀里,什么都不重要的,即使被人唾骂,她也认了。男人有力的臂弯紧紧搂着她,把她箍在自己的胸前,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傻瓜,哭什么呢?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两人紧贴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在这个夏夜,一个拥抱比任何语言都要珍贵。      半岛花园酒店内,灯火通明,杯觥交错,名流绅士汇聚一堂。豪华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迷人的光芒,厚实的红地毯上摆了近二十桌小圆台,桌上摆着各式饮料和小点心。这场慈善晚宴的牵头人陆太太在各桌游走着,一边微笑着一边说:“招呼不周,大家随意。”      兜转着来到尹老夫人身边,陆太太见了老相识,松了一口气,卸去了多余的客套,说:“红姐,多谢你们一家来给我捧场!你看我今天手忙脚乱的,你们自便啊,千万别客气。”      尹老夫人说:“我看今天办的不错,还是你厉害,像我可就没这个本事。”坐在老夫人身旁的荣若帮腔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陆姨是出了名的女强人。”      陆太太听了这话,心里非常受落,眯缝着眼看着荣若,今天他穿得极为正式,黑色西装配领结,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比之平时多了一份成熟干练。      “荣若现在真是越来越帅了,怪不得我家宛如常常提起你呢,有空记得到阿姨家来玩。”一听陆太太提起她的小女儿陆宛如,在场的老夫人、尹天琪、周翌晨都不禁暗暗窃笑,谁都知道这陆家千金暗恋荣若,不对,应该说是明恋荣若的事情了。      按说尹家和陆家也算世交,陆家是做金融的,家世财力都相当,这位陆小姐和荣若又是中学同学,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不知怎的荣若对她就是不来电。荣若脸上一阵尴尬,含糊应了两句,陆太太也没空细聊,又去别桌忙活了。      尹老夫人和蔼地拍了拍荣若的手背说:“你呀什么时候给我正正经经找个女朋友,我也就放心了。”荣若露出与人无害的笑颜,撒娇道:“姨妈,人家还小呢,你还是多操心三哥的事儿吧。”      正说着,荣若只觉得身边夹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偏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尹天澈挽着汪雅静向他们走来。一时之间,人人都屏息凝神,这两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相得益彰,更重要的是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让人不敢逼视。      一个小时之前,汪雅静还是素面朝天,连鞋子包包都没搭配好,尹天澈像变魔术一般,载着她到一家知名的形象设计工作室,一切都像事先安排好的,化妆、做发型、搭配饰品,短短二十分钟,整个人焕然一新,明艳不可方物。汪雅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大的水钻耳环,细高跟银色鱼口鞋,白色丝缎宴会包,这和平日的打扮完全判若两人,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这样可以吗?”男人站在她身后,搭着她的肩膀,轻轻向后一扣,让她挺起胸膛:“相信我,你是最美的!”      男人的话语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当他们坐在车里穿过酒店大门时,一大群被拦在门外的记者频频亮起闪光灯,汪雅静虽然紧张但没有退却,虽然未曾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但她知道身边的男人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尹天澈走到老夫人身边叫了声“妈”,带着汪雅静和桌上众人一一打招呼,来到尹天琪夫妇俩身旁,尹天琪热络地拉着汪雅静说:“你今天真漂亮!”汪雅静谦虚地说:“是二姐有眼光,帮我挑了这身衣服!”尹天琪笑意盈盈,颇有深意地说:“看来我帮你挑衣服是挑对了!”      尹天琪身边的周翌晨目光意味深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尹天澈从他身边侧过,才声音极低地吐出一句:“恭喜!”语调中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反而有一种戏谑的成分。尹天澈不动声色地回了句:“不谢!”    ☆、第二十章 慈善晚宴   尹天澈牵着汪雅静的手挨着老夫人边上坐下,灯光渐暗,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镭射灯聚集到舞台中央,美丽的女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欢迎各位尊贵的来宾莅临今天的慈善拍卖晚宴,今天的拍卖由陆氏慈爱基金会举办,拍品由各界爱心人士捐赠,所拍款项将用于基金会名下的孤儿院筹建项目中,欢迎大家踊跃出价。下面请出今天的一号拍品,由美术大师钱逸飞先生捐赠的《骏马图》。”      两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把一幅山水图捧了出来,画上一匹骏马腾空飞跃,姿态潇洒,就算是不太懂国画的汪雅静也觉得这是一幅好画,更何况是署上钱逸飞这个金字招牌呢。      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一下画品后说:“这幅《骏马图》底价100万,每次最低加价10万,下面开始出价。”      “110万!”——“120万!”——“200万!”——“300万!”……      随着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价格一路飙高,汪雅静只有在电视里见过拍卖的场景,如今身临其境,听着众人喊价,觉得又新鲜又刺激,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尹天澈见她只顾看拍卖,悄悄地拿了一份芒果慕斯给她,轻声耳语:“吃点东西,后面时间还长着呢。”暗色里,汪雅静接过甜品,心里暖洋洋的。      当有人叫出“300万”这个价码后,现场开始安静下来,许久没有人再出价,似乎尘埃落定。正当主持人要敲下确定的棒槌时,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500万!”      全场哗然,目光齐刷刷地瞥向声音的主人,汪雅静隔着几桌看去,心里大吃一惊,原来报价的是近来一直霸占着娱乐版头条的金球奖影帝宋宇乔。说起这个宋宇乔也算是娱乐圈的一朵奇葩,一出道就以处女座摘得金球奖影帝,本该趁胜追击,站稳一线男星的地位,不料又玩失踪了几年,各路娱记使出浑身解数,掘地三尺,也挖不到关于他的一丁点消息。未料年初时他突然复出,而复出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鞋王”之女唐萌闪婚。这种石破天惊的劲爆大头条怎么能不吸引人,今天他如此高调在慈善晚会上亮相怕是明天又要搏版面了。      宋宇乔似乎很满意自己所制造出的效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更是频频向四周放电,惹得不少名媛心猿意马,更惹得他边上的唐萌面若寒霜,咬牙切齿。最终无人应价,宋宇乔顺利拍得了第一幅拍品。      汪雅静顺口说道:“没想到宋宇乔那么有爱心,本人也比屏幕上要帅。”男人额头现出黑线,声音一沉:“有那么帅吗?我看很普通。”声音里明显充满不悦,汪雅静愣了愣,很快明白了,男人居然吃醋了,她低头偷笑,心里涨满了幸福感。      有了第一件的成功之后,随后的几件拍品也拍出了不错的价钱,陆太太坐在主桌,一脸笑容。      眼见拍卖过半,圆桌那头的尹天琪提醒说:“三弟,你不拍件玩玩?”尹天澈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汪雅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汪雅静说:“我哪懂这些,你拿主意就好。”尹天琪闻言便知汪雅静在尹天澈心中的地位,隔着桌子对汪雅静一笑,心里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临到最后三件拍品之前,主持人卖关子说:“今天最后的三件拍品可以说是件件独具匠心,在拍卖之前,还是请各位稍事休息,享用一下特意为大家准备的美食。”      大厅里的灯光再次亮起,响起的背景音乐是中国韵味十足的丝竹弦乐,身着红色旗袍的高挑美女捧着各国厨师烹制的牛排、羊排、寿司等风味美食上桌,态度和蔼,笑容亲切,娇声燕语地说着“请慢用”,如此中西合璧倒也创意十足。在座的名流们一边细细品尝一边聊着天,这种场合正是拉拢感情谈判生意的良好契机。      尹天澈细细地切了羊排牛排,拆了螃蟹青口,手指动作敏捷而优雅,每样都在盘子里装了一点,整成一个小拼盘,层叠着好似重新艺术加工了一般,推到了老夫人面前,接着又弄了一份给汪雅静。如此细心贴心,让老夫人身边的荣若眼红道:“姨妈,三哥好偏心!”      汪雅静脸上一红,拿着刀叉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尹天琪忙解围:“现在知道有人疼的好处了吧,我看你呀就早点认定宛如吧,人家可是对你死心塌地的。”被尹天琪捏着痛脚,荣若立刻就蔫了,嘟囔着:“我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么。”      老夫人似乎也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说起了荣若和宛如小时候的趣事,什么抄作业啦,捉蛐蛐啦,若不是因为场合问题,一桌人憋着笑,此刻早就是人仰马翻了。汪雅静好奇地听着,时不时发出惊叹,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尹天澈都一直抿嘴轻笑着。荣若更是涨红了脸,一个劲地央求老夫人:“姨妈,别说了!”      一边说笑着一边品尝着美食,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最后的压轴戏要隆重开始了。尹天琪对艺术收藏有着独特的兴趣,加之前面主持人吊足了胃口,让她对后面的拍品更加期待,扭头悄悄问周翌晨:“不晓得会是什么绝世珍品?”周翌晨的目光一直流转在对面的尹天澈和汪雅静身上,应道:“往下看就知道了。”      主持人再次上台:“相信各位嘉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么最后三件拍品到底是什么呢?首先让我们请出第一件——明代紫檀木镂花笔筒。这款笔筒距今有605年历史,材质优良,做工精细,据传为明成祖朱棣心爱之物……”配合着解说,柔和的灯光恰到好处地照射在这件具有历史沉积感的拍品上,更让人感受到它的珍贵之处。台下各人摩拳擦掌,纷纷出价,很快便被人拍走。      荣若见自己这桌一直没动静,有些着急:“三哥,还有两件,再不出手就晚了。”尹天澈颇为沉得住气:“最好的在最后呢。”      话音刚落,台上出现了第二件拍品,这是上世纪60年代出品的一枚钻石胸针,一打开盒子,只见流光溢彩,耀眼非常,引得台下女性一阵惊呼,眼里都迸射出渴望的光芒,大有占为己有的欲望。倒是尹天琪和汪雅静表现淡定,荣若有些看不明白了,在他的思维定势里,女人不是都喜欢钻石的吗?很快这枚胸针就飙到1000万的高价,被城里的某小开拍得。      只剩下最后一件拍品,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要一睹这件宝物的风采,大家心里都在臆想猜测将会是一件怎样的东西作为本次的压轴。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小小的并不起眼的木盒子上台,主持人接过盒子说:“今天最后一件拍品就在这个盒子里,让我一同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说着徐徐打开盒子,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欲一窥究竟。      终于整个盒子打开,里面的物件呈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一支小小的碧玉簪,通体碧绿,没有过多的花纹雕饰,古朴而简单的款式,静静地躺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的检视。不少人有些失望地叹了叹气,相比前先奢华的钻石胸针,这支碧玉簪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汪雅静支着下巴说:“这支簪子虽然样式简单,不过看来像是唐宋年间的物件,色泽又如此通透,必定价值不菲,我看不输前面的钻石胸针。”尹天琪接口说:“这件应该是初唐时期的款式,越是普通反而越能显出玉石本身的魅力,比起那些华贵的东西,这件更得我心,看来我和雅静是英雄所见略同。”      汪雅静自知对于收藏方面,尹天琪比自己在行许多,于是谦虚地说:“我哪比得上二姐呀,只是平日比较喜欢玉器一类的东西,才胡乱推测的。”      两人正说着,台上给出了今天的起拍价:“这件碧玉簪是唐朝开国将军张公瑾发妻之物,距今有1300余年历史,正是黄金有价玉无价,这支碧玉簪今日无底价,请各位自由竞价。”      听完介绍,荣若啧啧称奇:“我说尹家的女人才是眼光独到,看来这块玉比起那些钻石什么可要值钱多了。”此话一出,不仅尹天琪心里受落,更是把汪雅静放到了尹家人的地位上。      一直不多话的周翌晨看了看身边的妻子,举手喊出了第一个价码:“2000万!”      这个价码一出,就仿佛在整个宴会厅里投下了一颗炸弹,不少人窃窃私语:“这么大手笔,不愧是尹家的女婿!”      周翌晨目光略带挑衅地看了看尹天澈,只一刹那就恢复了平和安逸的表情,倒是尹天琪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料到自己的丈夫一开价就是2000万。      台上的主持人显然被这个价码打了鸡血,兴奋地提高了声音,带着点破音喊道:“2000万!这位先生出价2000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贵宾会出更高的价钱?”      “3000万!”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眼光立刻聚焦在尹天澈的身上,这场竞价游戏看来只有尹家人才玩的起。      汪雅静身子不由微颤了一下,男人喊价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种天文数字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她不禁多看了男人一眼,心里疑惑着,他的家世背景到底有多么雄厚,断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地产商人。      正当她还在想东想西的时候,周翌晨再次出价:“5000万!”思绪还来不及跟上,尹天澈出价:“一亿!”周围一片惊叹声,这个价码怕是要平了S城拍卖之最了。周翌晨和尹天澈隔着小小的圆桌,不着痕迹地较着劲,这拍卖场就如同战场一样,只能战死,不能战败。      圆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谁都不敢多出声,汪雅静更是紧张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掌心里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终于,端坐着的老夫人抛出一句:“都是自家人,点到为止吧。”周翌晨接过老夫人的话头笑着说:“那我承让了。”       ☆、第二十一章 感情升温   热烈掌声中,尹天澈带着拍下的碧玉簪回到圆桌,和汪雅静轻声耳语:“它是你的了。”汪雅静心里一惊,用一亿拍下的东西居然说要送给她,不单单是价值的问题,而是男人的这份心意要她如何接受。      她低头呢喃着:“这太贵重了,况且给我也没用处,平日里戴不着,还是给二姐吧。”她话音本来极轻,正巧尹天琪蹭过来想一睹碧玉簪的风采,听到了耳中,爽朗地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三弟送你的,雅静,你就收着吧。”      “这怎么成?”汪雅静忙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放在保险柜里都让人不安心,何况她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保险柜。      尹天澈见她面露难色,明白了她的心思,对尹天琪说:“既然雅静不肯收,不如就由二姐代为保管吧,等雅静日后需要,再还给她。”      闻言,尹天琪接过盒子,欣然接受,“好吧,那就由我暂为保管。”      曲终人散,宴会厅里的宾客纷纷起身离去。陆太太忙碌地一个个打着招呼,送出门。而尹家的老老小小也没闲着,忙着和前来寒暄的人应酬着,像他们这样的望族,这种场面还是要应付的,来来往往的人围着各人,组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圆圈。汪雅静缩在尹天澈身后,看着那些满脸堆笑的人上来说着客套的程式化语言,无非就是“尹总年轻有为,日后要多多照顾……”诸如此类,上流社会有时候就是这样虚伪,她想着,同时也陪着笑,给着男人面子。      正当她的面部肌肉快僵硬的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迎上前叫了一声“天澈”,男人面容粗犷,身材高大壮实,说话声音洪亮,站姿笔直挺拔,和一般的名流绅士不同,汪雅静直觉他是个当过兵的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军人威严的气质。      尹天澈立马热络地回了一声:“张部长,前面怎么没看到您呢?”      张部长仰头哈哈一笑说:“我是个粗人,哪懂这些风雅的事情,所以躲在后面喝酒呢。”说完两人并肩低头私语了一番,声音压得极低,张部长一边听着一边还频频点头,看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并非先前应酬的那些点头之交。汪雅静在一旁静静站着,心中细细留意。      两人嘀咕了一阵后,张部长拍了拍尹天澈的肩膀,目光落在汪雅静身上说:“有空到我的私房菜馆来吃饭,带上女朋友。”汪雅静忙点头致谢,张部长善意地点点头后又和老夫人打了声招呼,随即离去。      尹天澈见汪雅静眼里带着疑惑,凑到她耳边说道:“张部长是中央里的高官,和我爸爸是老相识了。”汪雅静“哦”了一声,心中对尹家在S城里的地位更抬高了一阶。      应酬得差不多了,周翌晨和尹天琪前行告退,老夫人也由荣若送回家,只剩下尹天澈身边还有几个喋喋不休的人难以打发。说了一阵之后,那些人见宴会厅差不多已空,自知多说下去也是无趣,便纷纷告辞。      汪雅静踩着细高跟的鞋子在尹天澈身边作陪,整个脚掌都已经涨痛,后脚跟也磨得难受,她很少穿这种鞋子,这种又高又窄的鞋子看着漂亮,但只有穿的人才知道其中滋味,整个脚就像搁在刑具里一样,剥皮似的火辣辣的疼。      见他们一走开,汪雅静忙就着边上的椅子坐下,用手揉了揉脚踝。尹天澈蹲□子说:“怎么?脚很痛吗?”汪雅静自觉实在装不来这上流社会的名媛,暗暗红了脸说:“嗯,有一点。”   尹天澈动作轻柔地帮她脱下鞋子,把她的脚掌托在手里,轻轻揉捏着,问:“这样好些了吗?”      汪雅静坐着与他平视,目光交汇,心神一荡,这种小男人才会做的事情尹天澈做来丝毫没有一点扭捏矫情,反而透着真诚关切。心中的点点喜悦像小火苗一般越烧越旺,脸上满是娇俏的表情,声音婉转可人:“好多了,谢谢三哥!”      男人眉头一扬,带着一点戏谑的口吻:“还叫三哥?”      汪雅静粉唇嘟起,轻声叫道“天澈!”男人一喜,顾不得场合,在她唇上一啄,只一秒的时间,就把汪雅静弄得面红耳赤,她偷瞄了四周,幸好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否则她真要羞死了。而男人似乎心情颇好,脸上带着很享受的表情,眼睛更是微眯着,充满爱意地看着汪雅静。      汪雅静被他看得羞涩地低下头,扯开话题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想问问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猜不是一般的商人吧。”      尹天澈见她这样问,心里响起警钟,他并不是不愿意告诉她,只是怕她这样纯良的女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况且她知道的越少对她就越好。尹天澈脸上保持微笑道:“怎么这么问?”      汪雅静说:“哦,我看你认识那么多的人,瞎猜的,说不定你祖上是个开国元帅什么的呢。”听她这么说着,尹天澈心头一松:“是呀,我祖上还是皇族呢!”      汪雅静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见到她如此可爱的表情,尹天澈没忍住,又是一啄,“小傻瓜,逗你的,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们家族的故事,我以后一定告诉你!”      这种美妙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横空出世的男声打破:“尹天澈?”声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点点的不确定。汪雅静朝着声音来源一看,正是先前出尽风头的宋宇乔。      男人似乎没有汪雅静那么吃惊,从容不迫地起身转向宋宇乔说:“好久不见!”      宋宇乔一下子很兴奋的样子,夸张地抱住尹天澈,像失散许久的亲兄弟:“真的是你!我就说嘛,谁有那么大的魄力拍下一亿的东西。”      男人不动声色地松开怀抱,汪雅静忍不住出声:“你们认识呀?”      宋宇乔眉飞色舞的冲汪雅静眨眨眼:“这位是嫂子吧,我和天澈从小就认识了,我们可是小学同学。嫂子真是年轻漂亮,比我家那个母老虎强多了……”正说着,唐萌蹬着高跟鞋踩着碎步走来,冷艳的气质像旋风一样席卷着,未开口宋宇乔就瞬间吃了瘪,她开口道:“记者都走了,你还不走!”      宋宇乔忙拿尹天澈当挡箭牌:“这不是遇到老同学,随便聊两句嘛。”唐萌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伎俩,碍于尹天澈的面子,稍稍聊了几句后,对着宋宇乔极具威慑力的一瞪杏眼,宋宇乔无奈地冲尹天澈笑笑,灰溜溜地跟着唐萌走了,临走还不忘给汪雅静一个招牌似的影帝笑容,出于礼貌,汪雅静回了一个微笑。      看着这一幕,她感觉好神奇,印象中,宋宇乔是个不可一世,又有傲气又有才气的家伙,想当年多少知名大导演要找他拍戏,他都闭关不出,可没想到他原来是妻管严,更神奇的是他和尹天澈是小学同学,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倒是值得推敲一下了。      尹天澈帮她穿上鞋后说:“我们也走吧,别多想,我和那人不熟!”男人说完这句,又微皱了一下鼻子,加了一句:“别指望我去帮你要签名。”      汪雅静一愣,思维一下子没跟上,她压根没想过问宋宇乔要签名的问题,男人这样敏感,倒是令人有些奇怪。她跟在男人后面,一边走一边细细地想着,回想到宋宇乔临走时的那一笑,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男人的情绪有些不对了,这是再次吃醋吗?想明白了男人这点小小的心思,汪雅静豁然开朗,心里更是甜的像蜜一样。她主动勾住男人的臂弯说:“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况且宋宇乔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尹天澈放慢了脚步,神情放松,眉头也舒展开,他嘴角微翘,带着点不羁的笑问,“那你喜欢哪种类型?”      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这种表情,汪雅静竟然有点看痴了,随即明白了他的坏心思,脸上红云浮现,露出扭捏的小女儿态,轻轻一跺脚说,“坏死了,明知故问!”两个人第一次像情侣般嬉笑调情着,短短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香甜的味道,原来这就是爱情。      尹天澈把汪雅静送到楼下的时候,已近深夜,两人下了车,尹天澈说:“我送你上楼吧。”汪雅静忙说:“不用了,就几层楼而已,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尹天澈目光锐利,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不方便?”      汪雅静面容一僵,动作极小地点了点头,她的确有顾虑,万一被庄嘉看到了该怎么解释,她还没想好。先前的好心情慢慢被担心所替代,她那么冲动地跟着尹天澈去参加慈善宴会,完全没有想过善后的问题。现在想来,既对不起程文尧,也对不起庄嘉,良心上的谴责排山倒海般袭来。      男人握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不用怕,万事有我!我看着你上去,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硬撑!”      汪雅静点了点头,转身正要上楼,尹天澈在背后叫了一声“雅静”,她刚回头,男人挟着热烈的气流,把她拥入怀中,他的眼睛闪着光,像是珍贵的宝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虽然只是一句:“回去泡泡脚,早点睡!”      汪雅静看着他,竟有些不愿分开,只想腻在一起。      男人的声音有些暗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话音未落,便攫住她的双唇,吻得一个天昏地暗,这种强烈的带有男性荷尔蒙的亲吻让汪雅静意乱情迷,脸上甚至是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升温。男人的礼服面料极好,摩擦着她胸口的肌肤,让心脏都变得滚烫。他的手顺着窈窕的腰线慢慢移动,最终在强大的克制力下停了下来。分开时,男人脸上带着压抑的欲念,轻声说:“上去吧!”      汪雅静的脸不可自已地火烧着,幸好已经夜深,小区里没有旁人。男人放开了他,目送着她上了楼。      汪雅静拿着钥匙旋开门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推门而入,里面静悄悄的,庄嘉还没回来,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开了灯,走到窗口,打电话跟尹天澈报了平安。男人在楼下给她做了个晚安的手势,开着车走了。      汪雅静回到房间,换下礼服,刚穿上睡衣,就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来不及卸妆拆头发,习惯性地探头出去,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庄嘉,只是她的脸色冰冷,眼光里多了一些怒火。汪雅静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和自己有关,和尹天澈有关,庄嘉是不是都知道了呢?      不等汪雅静开口,庄嘉铁青着脸,咬牙蹦出一句:“刚才在楼下,我都看见了。”    ☆、第二十二章 东窗事发   汪雅静和庄嘉隔着饭桌端坐着,气氛很冷,汪雅静不敢直视庄嘉,心情很沮丧。自从和庄嘉认识以来,两人从没像现在这样,庄嘉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心里有啥嘴上说啥,即使偶尔拌拌嘴,过一会儿也就没事了。可是两人这么坐了许久,庄嘉还是一言不发,她越是这样,汪雅静心里就越难过,她直觉自己的背叛伤害了这个好朋友。      空气都安静的让人感觉有些窒息,汪雅静终于忍受不住,抬眼望向庄嘉说:“嘉嘉,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自己的错终须面对,她不想为自己辩解,只想赢得好友的原谅。      庄嘉神情凝重地开了口:“你让程文尧怎么办?他有哪里不好?”      被她这么一问,汪雅静立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头说:“他没有不好,是我不好,我只希望可以得到他的谅解,毕竟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你和那个尹天澈该不会来真的吧?他可是学生家长!”庄嘉虽然这么说着,口气里透出的却是担心,这件事情不单单只是移情别恋的问题,还牵扯到工作上,被学校知道了,真不知道会惹来怎样的流言蜚语。      汪雅静坚定地点点头:“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庄嘉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她心里,汪雅静一直是个善良温婉,甚至是需要保护的乖宝宝,如今却不声不响做出那么一件令人惊骇的事情,让她又生气又着急。本来,在这个年代,恋爱自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要交什么样的男朋友,也轮不到旁人过问,但她一直觉得雅静应该找个传统的男人结婚生子,程文尧正是最佳人选。      庄嘉本想板着脸教训她两句,无奈还是硬不起心肠,只得叹气道:“雅静,你要想清楚,那个尹天澈无论是年纪、家庭、背景都和你有很大差距,也许你是一时迷失,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汪雅静打断她,眼神坚毅地说:“不,嘉嘉,我爱他,这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的,旁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体谅我。”      “可是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吗?或许他们会说些很难听的话,你有思想准备吗?”庄嘉追问着。      “我可以!”汪雅静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既然我选择了他,我就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我知道在你眼里,他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如果你能把他当成朋友,慢慢接触的话,你一定会发现他的很多优点,真的,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见她为尹天澈极力说着好话,庄嘉有些无语凝噎,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看来的确如此,雅静的一颗心都在那个姓尹的身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作为朋友她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一句:“感情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别人是做不了主的,既然你选了尹天澈,就早点和程文尧说清楚,别耽误人家。”      汪雅静感动地一把握住庄嘉的手说:“谢谢你,嘉嘉!”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庄嘉说着起身道,“快去洗洗睡吧,眼圈都黑了。”      一眨眼又到了工作日,上班族们的黑色星期一。      汪雅静整个上午心里都忐忑着,不知该怎么面对程文尧。中午吃完饭后,她试着去数学教研组找他,刚踏进办公室,只见一群男老师围在程文尧的桌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一见汪雅静来了,个个都神神秘秘地笑着停了下来,汪雅静察言观色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们有事要谈?”      一个男老师说:“没什么,我们就是在给文尧出主意。”另一个忙拉住他说:“没有没有,什么事儿都没有。”其余几个男老师立刻用秒杀的眼神射向先前多嘴的那人。      他们越是这样,汪雅静就越觉得这里面内有乾坤,程文尧从人堆中探出头来说:“别听他们的,你找我有事?”      汪雅静“嗯”了一声,点点头,“能不能出去说?”几个男老师立刻对着程文尧挤眉弄眼的,他也不介意,大方地和汪雅静向门口走去。      刚出门口,汪雅静耳边不甚清楚地飘来一句:“汪老师到底喜欢什么呀,生日礼物可不能马虎……”原来他们在讨论这个,汪雅静心里想着,其实离自己的生日还有2个月,他却如此上心,那么早就开始准备,心里的愧疚越发强烈,想说的话也哽在喉咙里,无论如此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在走廊的一个转角处站定,程文尧问:“雅静,什么事?”      “我……其实没什么,就想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不出来,汪雅静只得随口编派道。      程文尧说:“好呀,那我们晚上校门口见。”眼看程文尧没有任何怀疑,汪雅静的心里更加煎熬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待到晚上再和他说清楚也不迟。      晚上放学时分,汪雅静带着整理了一下午的心情,在校门口等程文尧,长痛不如短痛,迟早要说的,况且正如庄嘉说的,不能耽误人家。如今正值江南的黄梅雨季,天气愈发闷热,正如汪雅静现在的心情——闷闷的。      程文尧拎着公文包匆匆赶来,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说:“对不起,前面有一个学生问题目,所以晚了。”汪雅静回了一句“没关系”,程文尧惯例牵起她的手说:“走吧,想吃什么?”汪雅静被他牵着,有些不自在,轻声说:“随便吧。”      两人来到一家日式料理店,程文尧叫来服务员一口气点了几份刺身和寿司,合上菜单对汪雅静说:“我记得你喜欢吃三文鱼,今天多吃点。”      面对他的体贴细心,强烈的负罪感再次涌上心头,汪雅静忙对服务员说:“先别下单,我们等会儿再叫。”程文尧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不饿吗?”汪雅静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文尧,其实我今天中午来找你,是有话想和你说。”      她的表情凝重,让程文尧不由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仍装作轻松道:“我知道呀,你不就是找我晚上吃饭的嘛。”显然,这句话没有起到任何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让气氛很诡异了,之前他们的相处是坦诚而自然的,自从尹天澈闯进她心里之后,她对着程文尧说了许多谎话,这让她感到羞愧。      汪雅静端坐着开口:“文尧,我希望你可以有一个心理准备,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坏消息。”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程文尧的表情,虽然他还是温和镇定的神情,但她明白接下来说的话会是一个晴天霹雳,“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爱上了别人。”      程文尧张着嘴,心里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他想过各种不好的可能,独独就漏了这个,雅静变心了,怎么可能?先前他们一直都好好的,还说好放暑假的时候一起回老家见父母,今天却突然说要分手,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他强颜欢笑着:“你是开玩笑的吧,是不是我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所以故意这么说?”      汪雅静目光黯淡却又坚定:“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程文尧自言自语着,“一定是骗我的……”      “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汪雅静无力地说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是谁?告诉我是谁!”程文尧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紧握的指节僵白,让人不寒而栗。      汪雅静从没见过他这样,心里有些害怕起来,“是谁都不重要,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就算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心平气和?你居然用这四个字,汪雅静,你把感情当儿戏,但我是认真的。”程文尧红着眼,忿恨地说。      汪雅静忙解释道:“文尧,你听我说,我当初和你开始交往的时候,的确是认真的,我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这点你应该知道。可是后面的事情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有时候感情来了,就是来了,躲也躲不掉。”      程文尧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陷进了肉里也不觉痛,现在还有什么比他的心更痛呢。他冷笑一声:“这么说来,还是我错了,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去找别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汪雅静知道他现在在气头上,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只能闭嘴听他发泄,说不定让他大骂一顿后,双方都会好受些。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理亏了吗?”程文尧尖锐地问。人一旦受到重大刺激,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自己的,平日的成熟稳重如今全不见踪影。抛去温文尔雅的外衣,程文尧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生气,会心痛。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爱汪雅静,可是现实却对他那么残酷,开始时是两个人的事情,分开时却是一个人说了算,这样的情伤往往最痛。      “我哪里对不住你了,身为男朋友该做的事情我哪里没有做到,你说呀……”程文尧喋喋不休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口没遮拦,像是一只受伤的豹子,显得有些神经质,把理智修养全部抛到脑后,“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情,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程文尧声音渐高,引来周围顾客的侧目,“水性杨花”这个词汇更是引起人们的好奇心,有人甚至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起来,社会对于女性的宽容毕竟不如男性。汪雅静面对这些难堪的词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的确是她理亏,只得低头隐忍。      “你够了吧,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太过分了吗?”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汪雅静抬起头,身边赫然站着的正是尹天澈。男人戏剧化的出现让汪雅静和程文尧都吃了一惊,也让周围的看客像打了鸡血似的伸长了脖子,暗暗摩拳擦掌期待着更劲爆的剧情。      程文尧微仰着头,看着男人,心里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冷哼一声说:“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了。”      尹天澈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拉起汪雅静说:“我们走!”汪雅静被动地起身,犹豫地看了一眼程文尧说:“可是文尧他……”      尹天澈打断她说:“没有可是,难道你想被他羞辱下去吗?那个只不过是你的前男友,况且你已经道过歉了,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情。”      程文尧被激怒了,霍地一下起身,过大的动作碰翻了桌上的茶杯,翻出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衬衣下摆,但他全不在意,恶狠狠地瞪着尹天澈:“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抢别人的女朋友。”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台词调动起了四周人群的积极性,纷纷猜测着三人之间的关系,有的已经在心里编撰起“阔少爷强抢民女”的连续剧戏码,连送菜的服务员都放慢了脚步,屏息注意着他们。      汪雅静拉着尹天澈的手臂,手心里急出汗来,她多怕两人会一语不合干架起来。男人感受到了她的担心,并不恼怒,坦然道:“我的确是有钱,但我相信雅静不是那种看中金钱的女孩子,你和她共事那么久,她是什么为人,你应该很清楚。她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这个人,你懂吗?感情很多时候追求的是一种缘分,合则来不合则散,既然你和雅静没有缘分,何不洒脱一点放手呢,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人看笑话。”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种气场,即使处在不利的局面,也不失大将风度,一席话说得程文尧慢慢冷静下来,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终于软趴趴地瘫坐到座位上:“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二十三章 温馨厨房   出了料理店,汪雅静心情有些低落,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      尹天澈见她要死不活的样子,略带不满地说:“要不是跟着你,谁知道你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和我在一起,就把那些负面情绪给我通通抛掉。”      汪雅静强打起精神,勉力一笑,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就是一吻,狠狠地要把她吸进肚里。      汪雅静脑中一片空白,被动地接受着,男人的舌在她的口腔里来回搅动,扫过她的贝齿,舔着她的齿龈,让她不由战栗,一丝呜咽从嘴角溢出。      尹天澈满意地放开她,“好了,现在开始忘记那个男人,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汪雅静上了尹天澈的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中环一处新开的楼盘,汪雅静看了看门口喷水池边用大理石拼搭出的楼盘名字——丽雅苑,突然想到前两天在报纸上看到某位娱乐圈大佬就是在这里购置的新屋。      车子沿着小区里的道路一直前行,汪雅静从车窗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楼盘主打的是联体别墅,欧式和中式相结合的青砖外墙设计很是抢眼,四周成片的灌木修剪成漂亮的宝塔状,虽然比不上尹家的那种大宅子,但在中环这个地段,绝对是工薪阶层做梦也买不起的。到了倒数第二幢,尹天澈停了车子说:“走吧,我们公司的新楼盘,进去看看。”      尹天澈拿着钥匙开了门,光是铺着榉木地板的玄关和别致的竹编鞋架,就把汪雅静给吸引住了。尹天澈拿了鞋架上全新的拖鞋给她换上,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小朋友们心水的喜羊羊,暗暗猜测该不会是尹天澈买的吧,没想到他这样的男人居然还保有着童心。男人见她傻笑着,说:“拖鞋不是我买的,是荣若这小子。”      换好鞋子,汪雅静跟着尹天澈在房里转了一圈,两层楼的格局,精巧典雅,装修上几乎一应俱全,家具家电都配置齐全,并不奢华,但很有品味。汪雅静一边看着一边说:“这房子真不错。”尹天澈说:“这里的房子都是精装修的,我特地留了一间,猜想你可能会喜欢这种风格。”      “我?”汪雅静条件反射地一问,随即有些明白了男人为什么要带她来看房子。果然尹天澈把钥匙往她手里一塞,“以后这套房子就是你的了,你那个地方别住了,治安不好。”      汪雅静手里使着劲,并不接那钥匙,尹天澈的表情有些愕然。她知道男人的心思,但两人刚开始交往就接受如此重的馈赠,和那些金屋藏娇的女子有何区别,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原则,有些事情有着自己固执的坚持。      她看了看男人的表情,知道明着拒绝他断不是办法,于是嫣然一笑说:“你前先在餐厅不是说我不是那种爱慕金钱的女孩子嘛,既然你知道我看中的是你的人,又何必为难我,送我这个大房子呢?”      用他的话堵上他的嘴,绕着圈子拒绝他,尹天澈不禁对汪雅静又另眼相看了一番,但他要送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他坚持着把钥匙往她手心一按,“那就不算送,当我借给你住,行不行?”      汪雅静带着娇嗔的语气说道:“不行,我哪付的起那么贵的房租……”尹天澈说:“我不收房租。”汪雅静眨眨眼,“不收房租我就更不能住了,我可不能占你便宜……”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绕了半天,终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尹天澈叹气道:“那好吧,钥匙你先收着,等你想住的时候再来住。”      这个问题告一段落后,汪雅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了?”尹天澈听她这么一提,也觉得有些饿了,“我去叫外卖。”汪雅静忙阻止:“那些味精菜还是少吃一点的好,你这里有没有食材,我做给你吃。”      尹天澈勾着拖鞋蹭蹭去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果然塞满了吃的,有菜有肉,有饮料有零食,旁边的灶台上,油盐酱醋也整齐罗列着,昨天才和荣若说要带汪雅静来看看,今天这小子就考虑周到,弄得有模有样,尹天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跟在他身后的汪雅静一探头惊呼出声:“哇,这么多东西,别说是我们两个了,再来一群人也够吃。”她从冰箱里挑了青菜、茄子、排骨等食材,对尹天澈说:“我来做饭吧,一会儿就能吃。”尹天澈见她动作熟练,也不客气,先去客厅沙发上坐着,开了电视看新闻。      做饭对汪雅静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一个人洗菜、切菜、下锅,不一会儿就弄出了三菜一汤,炒青菜、油焖茄子、红烧排骨外加番茄蛋汤,都是些实惠普通的家常菜。汪雅静脱下围裙,端来两碗白米饭,招呼尹天澈上桌吃饭。      尹天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说:“现在的女孩子没几个会做菜的了,像你这样的,倒真难得。”汪雅静把筷子递给他说:“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常做给你吃。”尹天澈半开玩笑道:“那我岂不是捡了大便宜了?”说完,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男人动作优雅,即使是吃家常便饭,动作也好看的像在高级西餐厅用餐一样。      汪雅静注视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了一点紧张,本来她对自己的厨艺是很有信心的,但今天准备的匆忙,没有做自己的拿手菜,尹天澈又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真怕这些清淡小菜不合他胃口。      尹天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汪雅静说:“怎么不吃?味道很好呢。”      “真的吗?你觉得好吃?”汪雅静不肯定地问道。      “嗯,很好吃,你的厨艺不输莲姐。”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汪雅静终于放下心来吃饭。      吃完饭后,汪雅静正要收拾洗碗,却看到尹天澈挽起袖子说:“把碗放下,洗洁精太伤手了,这里又没有手套,还是我来洗吧。”男人不容分说地夺过碗,放进水斗里,开了龙头,加了洗洁精,动作虽说不上熟练,但也像那么回事。      汪雅静站在一旁,拿了块干布帮忙擦干盘子,“没想到你也会做家务。”      尹天澈手里动作不停,嘴角微扬:“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大少爷?”      汪雅静偏过脸说:“当然不是,只是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做这些?”      “大少爷也要吃饭的,真的饿起来,我也还能做两个小菜。”      两人并肩站着闲话家常,在这明亮的厨房生出一点温馨的感觉。汪雅静从尹天澈手里接过滴水的盘子,细细擦好,叠在一起,两人动作默契,像是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汪雅静不禁想起了家中的父母,结婚二十多载,最终就是这么平静安宁地生活在一起,做着琐碎的家务,说着家长里短,不需要甜言蜜语,不需要轰轰烈烈,这样就足够了。      收拾完之后,尹天澈见天色不早,开车送汪雅静回去,到了楼下再次提到:“那个房子你真的不住?我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汪雅静说:“真的不用了,我不想我们之间的交往带上太多物质的东西,好吗?”尹天澈理解地点点头说:“好吧,如果以后你想住的话随时可以搬过去。”      是夜,尹天澈回到家里,荣若还在陪尹向瞳玩飞行棋,大大的地毯式棋盘铺在地上,一架架飞机在上面穿梭往来,显然荣若技高一筹,又把尹向瞳的一架飞机给打了回去,小家伙嘴一瘪,拖长声调说:“又吃我……”      尹天澈走到两人身边,对荣若说:“怎么?又欺负我儿子?”      尹向瞳一见爸爸回来了,忙凑上去装哭腔说:“舅舅老是欺负我!”说完,冲着荣若一眨眼,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这个小人精现在是越来越会看山水了,这一级吃一级的道理也弄得清清爽爽,毫不含糊。      果然,荣若讨饶道:“三哥,我哪敢啊?只是手气比较好而已。”      “哦,是吗?那我帮瞳瞳掷骰子。”尹天澈说着,盘腿坐下,随手就掷出一个“6”来。尹向瞳高兴地把库里的飞机移到起点,拍起小手,“太好咯,又出来了。”      随后尹天澈一连掷出好几个“6”,原本还落后的尹向瞳刷的一下就超越了荣若,看着小飞机马上就要进库,小家伙脸上笑得可欢啦。当最后掷出一个“3”时,尹向瞳的飞机全部顺利进库,而荣若还有一架飞机离钟点一步之遥。荣若捶胸顿足道:“这什么世道啊,父子俩合起来对付我一个。”      尹天澈说:“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上阵不离父子兵,对不对,瞳瞳?”小家伙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很配合地点点头。尹天澈看了一下时间说:“好了,瞳瞳,该去睡了,否则明天要爬不起来了。”赢了飞行棋的小家伙自然是乖乖听话,乖乖上楼了。      尹天澈见儿子上了楼,对荣若说:“走,跟我去书房。”      一进书房,荣若立刻收起前先的嬉笑,正经起来,尹天澈锁上门问:“帮里有什么消息?”荣若说:“自从那天慈善晚宴后,帮里就传开了,说三哥你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还有大头旺的事情让底下的一些兄弟很寒心。”      尹天澈又问:“周翌晨那边呢?”荣若一听这个名字,不由皱了皱眉说:“他自然是乐坏了,现在东兴的场子都在卖他的白面,搞得乌烟瘴气的。”      尹天澈反而露出鲜见的得意神情,打开桌上的电脑说:“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他想让我做昏君,那我就成全他。”说着抬头望向心存疑虑的荣若,“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荣若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三哥若是不想说,总有你的道理。”      尹天澈拍拍他的肩膀,荣若对他的信任让他很感动,如今就要走到最后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了,“那我今天就告诉你。”      连上网线,开通视频聊天,尹天澈带上耳麦,示意荣若站在一旁看着就好。荣若心领神会,选好一个角度,侧对着屏幕,既能看清楚又不会被摄像头给拍了。      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个男人的影像,在电脑的那一头对着尹天澈挥手说了一声“hello”,尹天澈回应了一声后,那个男人问道:“你那边进展地怎么样了?”      尹天澈捏着耳麦略微调整了一下后说:“我这里一切就绪,现在就等你出场了。”      男人哈哈笑道:“没问题,我也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尹天澈眉头微扬道:“那可是三千万美金的生意,你当真舍得?”      男人敛了敛笑容,正色道:“三千万又如何?比起你的救命之恩那算什么……”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尹天澈说完这句,又和男人讨论了一下大致的计划后收了线。此时,一旁的荣若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他那个表情比活吞了整只青蛙还要夸张。      尹天澈面对这个表情,早有了免疫功能,“怎么?那么震撼?”      荣若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最后拼凑出一句:“真他妈太震撼了!”    ☆ 第二十四章 美食笼络   汪雅静一连几天都没有碰到程文尧,在学校里他像是刻意避开她,突然之间玩起了忍术。汪雅静心里有愧,也不敢去找他,只想等时间冲淡一切。好不容易捱到这学期的最后一周,汪雅静忙着期末考试,也就无暇想这些了。      那日语文监考完之后,汪雅静捧着一摞卷子,在走廊上和程文尧不期而遇。他看起来很不好,脸色青黄,眼珠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是磨毛了的玻璃珠子,下颌冒着些许胡茬,两边颧骨凹陷,明显瘦了很多。      汪雅静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心中愈加愧疚,停下脚步叫道:“文尧!”程文尧抬了抬眼,表情里透着点悲凉,两人这么站了一会儿,相对无语。最终汪雅静鼓起勇气:“我们谈一谈吧。”      两人绕着大操场走得缓慢,汪雅静心里揣度着说辞,希望可以让程文尧振作一些,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程文尧说:“雅静,那天是我说话太过分了,我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你。”      汪雅静有些出乎意料,程文尧继续说:“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两人是真的不可能了,以前她可能不懂爱情,只想找一个自己在脑海里预先设定好的结婚对象,但当她遇到尹天澈之后,她知道她错了,爱情是不能被设定的,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强烈得让人忘乎所以的感觉。她不能让程文尧对她还存着幻想,这样对他只会伤害更深。      “文尧,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汪雅静接着说,“我知道分手让你很难受,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因为这件事情消沉下去,除了复合,其他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程文尧停下脚步,像是自言自语:“他真的那么好?”      汪雅静想起那个她爱着的男人,嘴角不由含了笑意,“是的,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又霸道又体贴……”她自觉失言,不该在程文尧面前夸奖尹天澈,垂下头说:“真的很抱歉!”      程文尧苦笑着,“原来还是不行……”他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他曾经是那么的爱她,甚至到了今天,明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还想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的神情却清楚地告诉他两个人没有未来。      怔怔地看了许久,程文尧一声叹息,与其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让大家痛苦着,倒不如趁早放开。想通了这一层后,程文尧豁然开朗道:“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对错,先前是我太激动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汪雅静没有想到程文尧会这么大度地原谅她,心头一暖,“文尧,你是个好男人,真的,我衷心祝愿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      程文尧呵呵一笑,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行了,不用发好人卡给我了,以后有好的女孩子记得介绍给我!”汪雅静点点头:“一定!”程文尧说:“走吧,回办公室。”      汪雅静心里轻松了不少,连脚步也变得轻盈,走在她边上的程文尧心里默念:再见了,我的雅静!      尹天澈这几日天天大大方方地来接尹向瞳,但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伎俩怎么逃得过庄嘉的法眼。这日,她和汪雅静刚走到校门口,就一努嘴说:“你男人又来了,看你们还真像一家三口。”      汪雅静朝着庄嘉指点的方向看去,果然尹天澈拉着尹向瞳,父子俩有型地站在车旁,大的英伟不凡,小的帅气卖萌,一时间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甚至还有人前来搭讪,汪雅静心里暗叹,这两人可真是祸害!      庄嘉打趣地说:“看来今天晚上又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只好一个人苦命地去觅食了。”汪雅静忙拉着她说:“没事,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上次不是说想多了解他吗?”庄嘉兀自暗忖,以往追求雅静的那些个猫猫狗狗哪个不是她把关来着,独独这个尹天澈自己对他了解甚少,秉着怎么也不能让自家姐妹吃亏的原则,她大义凛然地一点头:“好,就让姐去会会他。”      两人走到尹天澈跟前,汪雅静说:“今天嘉嘉跟我们一起吃饭,你不会介意吧。”尹天澈说:“当然不会,庄老师,幸会,一直听雅静提起你。”说着,男人优雅地伸出手,庄嘉忙伸手回应,男人轻轻一握,既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客气,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庄嘉身边的那些男老师哪个有他这样的风度,男人即使不笑,只是嘴角挂出一点弧度,就有让人神魂颠倒的魅力,庄嘉虽然不是外貌协会的,但至少在皮囊这一项上,她不得不承认,尹天澈的确胜过程文尧。      庄嘉收敛了一下心思说:“尹先生太客气了,叫我庄嘉就好了。”      尹天澈一点头,开了车门,尹向瞳熟练地钻进副驾驶位置,庄嘉和汪雅静则坐在后排,尹天澈上车系好保险带说:“今晚我订了吃海鲜,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      庄嘉一向爱吃,听到吃海鲜自然合她心意,但第一次受邀吃饭还得装一回淑女,汪雅静知道她的心思,对尹天澈说:“好呀,我和嘉嘉都喜欢吃海鲜。”坐在两人前面的小家伙也插嘴道:“我也喜欢吃。”尹天澈微笑着说:“看来我今天没有订错地方。”      一行四人来到一家位于市中心的海鲜馆,这家餐厅庄嘉早就在电视里的美食节目上看过,是用一幢老别墅改造的,不但情调好,里面的菜色更是让食客们津津乐道,只是碍于囊中羞涩,一直不敢下手。      刚走进大门,满目新鲜的龙虾扇贝就在水缸里吐着泡泡悠哉游哉地游来游去,庄嘉心想,让你们小样儿再得意一会儿,等会儿就全进姐的肚子里了,一边想着一边暗暗咽着口水,琢磨着是清蒸椒盐还是葱爆。不料,汪雅静俯在她耳边戳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等会儿给你叫个龙虾三吃。”庄嘉暗暗叫绝:“你真是我肚子的蛔虫。”      两个女人在后头轻声讨论着,语调欢快,前头的大男人和小男人给她们开道,到了定好的位子,尹天澈绅士地给两人拉座位,又轻轻地推好,动作自然而熟练,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和故作殷勤。      尹天澈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往两名女士面前一送:“看看爱吃什么?”      汪雅静翻着菜单和庄嘉商量着:“龙虾、生蚝、扇贝……还要什么……黄鱼不错……”两人叫了一堆后,庄嘉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对汪雅静说:“我们是不是点得太狠了。”汪雅静轻声回应:“没事,他那人就这样,点少了就是不给他面子。”      果然,尹天澈看了看两人点的菜后,又加了雪蟹、海参、带子等,给尹向瞳点了一些容易消化的蔬菜,叫上两瓶啤酒和一扎新鲜果汁。      庄嘉有些咋舌道:“这么多怎么吃的完?浪费是可耻的!”      尹天澈笑了笑,大概是觉得这个庄嘉挺有意思的,说:“没事,吃不完打包。”有了这句话,庄嘉放下了“浪费可耻”的心魔,放心大吃起来。      上了雪蟹后,尹天澈细心地给他们三人剥了壳,这一举动让庄嘉对他的好感又上了一层,绅士风度果然是能加分的。      不知是这里的味道太好,还是四个人今天胃口特别好,一大桌的菜居然也给吃完了。尹天澈结完账后叫了好几份半成品,有虾仁有鱼片有牛排,给两人带回去:“这个你们带回去放冰箱速冻,想吃的时候吃。”男人如此周到体贴,让庄嘉不禁为程文尧默默哀悼,难怪雅静栽他手里了,这级数显然高了不是一点点。      汪雅静和庄嘉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打包精致的半成品,正要离去,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和尹天澈打招呼:“尹总,那么巧!”      男人是典型的青年才俊的模样,和尹天澈在一旁寒暄了几句。汪雅静牵着尹向瞳和庄嘉站在一旁等着,庄嘉好奇地打量了青年才俊几眼,突然“咦”了一声说:“好面熟啊!”      男人被这个声音吸引,看向庄嘉,微笑着说:“原来是庄嘉学妹!”      庄嘉见自己没认错人,上前叫了一句:“魏学长好!”      尹天澈说:“没想到你们认识,还真巧!”      庄嘉说:“是呀,魏学长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学生会主席魏学长是个耀眼的存在,自己和他的交集也只不过是参加过同一个社团,仅此而已。      尹天澈夸奖道:“现在也一样,魏总是上市公司的风云人物呢。”汪雅静很少见到尹天澈夸人,心想这个魏学长一定有他的能耐。      大家又聊了几句后便要告辞,魏学长说:“学妹介不介意留个手机给我?”今天本来就是偶遇,魏学长却还记着问她要电话,这让庄嘉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报了自己的号码给他,男人存入手机后拨了一通电话,待庄嘉的手机响起,揿下按钮说:“学妹,日后要常联系哦。”      和魏学长告别后,尹天澈送她们回了家,碍于庄嘉和尹向瞳在场,尹天澈只是在下车时给了汪雅静一个轻轻的贴面吻。这个小小的动作惹得尹向瞳这个小家伙坐在车里咯咯直笑,连一旁的庄嘉都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汪雅静脸上一阵燥热,拉着庄嘉和尹天澈说了声再见,立刻飞奔上楼。      回到自己的小屋,两个小妞肆无忌惮地脱了鞋和外衣,扎起头发,穿起清凉的睡衣,一派居家打扮。汪雅静从厨房倒了两杯清水,递了一杯给庄嘉说:“你那个魏学长好像对你不错……”      庄嘉一听咋咋呼呼地说:“拜托拜托,千万别乱猜,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今天纯粹是沾了你男人的光和他偶遇罢了。”      “是吗?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不然问你要手机号码干吗?”汪雅静靠坐在沙发上问。好不容易逮到庄嘉的八卦,这还不好好审审她。      庄嘉忙撇清关系说:“只是要个手机号码而已,我也经常在同学聚会上问人家要号码,你见我打过没有,这是礼节而已,别想歪了。”      正说着,一条陌生短信进来,庄嘉翻看着——“到家了吗?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吃饭。”庄嘉立马查看先前的通话记录,这个时间,这个号码,不是魏学长还会是谁?庄嘉一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雷劈了。    ☆、第二十五章 报仇雪恨   临近暑假,虽说工作压力小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跟进,例如给班上的小朋友布置暑期作业,写思想品德评语,开家长会等等,前前后后忙了大约一周,汪雅静终于迎来了暑假,紧绷的身心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手里拿着副校长送来的精英教师培训计划表,想到两周之后,自己就会在伦敦接受新的课程,汪雅静觉得先前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对她来说,教师这个职业是她儿时就确定的梦想,或许是受了父亲的耳濡目染。她的父亲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当地一所大学的教授,汪雅静从小看着父亲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那种桃李满天下的成就感使她对于教师这个职业的向往更多了一分,如今终于可以实现,而且有机会可以越做越好,这怎能让她不高兴呢?      汪雅静第一时间就想和尹天澈分享这个好消息,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他:“喂,天澈,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男人低沉着声音说:“对不起,这几天我很忙,没空陪你,等我忙完了再找你。”男人一下就切断了通话,汪雅静心里虽有些失落,但想到他是做大生意的人,真要忙起来可是昏天黑地,自己应该体谅,不要去打扰。      那头,书房里,尹天澈合上手机,继续回到电脑前视频通话:“怎么样?货到码头了吗?”      “到了,你放心,15分钟之后,你的仇就都报了。”轻松的语音从电脑里传来。      桌上的台钟一秒一秒地走着,尹天澈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他一向冷静持重,可此时此刻,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随手点了支烟,来平复一下心情。      视频另一端的男人喝着红酒说:“兄弟,放轻松一点,神经绷太紧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同一时间,一处废弃的海运码头,周翌晨清点着手里的货,食指沾了一点一咂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纯度很高。”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天而降,拿着冲锋枪对着他们吼道:“别动!”      周翌晨立马反应过来,叫了声:“快撤!”丢下货,夺路而逃。      可四面八方都是警方的人,转眼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手下的心腹拔枪想要突围,先到一步飞来的子弹瞬间结果了他们,不给任何机会。这是一次部署周密的抓捕行动,周翌晨隐隐猜到有人给自己下了一个大套,胜者王败者寇,如今这个局面自己是跑不掉了。      15分钟后,手机铃响,尹天澈立刻接起:“喂,怎么样了?”那边,荣若兴奋地说:“三哥,成了!周翌晨完了!真解气!你那个朋友RAFA真是没话说,还有张部长真他妈给力,连特警都上了,你是没看到周翌晨被抓住时的那副表情,太爽了!哈哈哈!”      尹天澈心头一阵感慨,自己等这一天等太久了,那些隐忍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此刻他反而平静下来,对荣若说:“好了,按计划我们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力叔那边,二姐那边都要速战速决,我不希望给人留口舌。”      荣若仍有些亢奋地说:“知道了,三哥,我马上去办!”      尹天澈放下手机,冲着电脑屏幕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RAFA,谢谢你!”      随后的几天,尹天澈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汪雅静天天呆在家里对着手机发呆,好几次拨电话过去,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几天的假期非但没有放松心情,反而多了一点惆怅,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容易患得患失,果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而庄嘉天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汪雅静猜测她是不是恋爱了,终于这天晚上她下楼去倒垃圾的时候,逮到庄嘉被一个男人护送回来。      男人剑眉星目,很是面熟,汪雅静想起来不就是上次碰到的那个魏学长么,男人冲着她“嗨”了一声算是打招呼,来没来得及说上话,一向脾气爽直的庄嘉就急着把男人赶走,拉着汪雅静上楼。      还未坐定,汪雅静问:“老实交代,你和魏学长到底什么关系?”      “哪有关系?鬼晓得他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请我吃饭,反正不吃白不吃。”庄嘉说着,心里虚着,“反正我后天的火车票也买好了,准备回家去享受我的假期咯。对了,你不准备回去吗?离去英国还有一段日子呢。”      汪雅静家离S城并不算太远,本来这两个星期的空档她完全可以回去,但一直没有尹天澈的消息,让她有些心神不定,没见着他的面始终是一件心事。汪雅静说:“我就不回去了,等去英国培训完了再说。”      “我看呀你就是惦记着你家男人,连爹妈都顾不上了。”庄嘉虽然说的是玩笑话,但让汪雅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自从工作以来,回家的时间少了,这些日子更是连电话都不曾打一个,一念及父母年纪渐长,身子日益老迈,自己却不曾在身边尽孝,那种为人子女的思亲之情让她当晚便打了一个电话回去探望。      “妈,我是雅静!”      “雅静啊,怎么今天想起来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儿吗?”母亲的声音温柔慈爱,勾起了汪雅静心底的柔软。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汪雅静说。      “学校放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上次不是和你提过要去英国参加培训么,估计得8月份回来。”      汪母在那头咯咯一笑:“我闺女出息了,这都要出国了,那你自己多当心身体,出门在外的身边多放点钱傍身。”      “知道了,妈!你和爸最近怎么样?身体好吗?”      “我们很好,你别担心,就是你爸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也知道前段日子一直下雨……”边上传来一声咳嗽,似乎是父亲的声音,汪母在话筒边压低嗓子,“你爸不让我说了,怕你担心。”做父母的总是这样,自己有什么事儿也不愿让儿女担心。母女两个又絮絮叨叨闲话了一些家常后,汪雅静搁上了电话。      庄嘉走后,家里愈加的冷清,汪雅静一个人闲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本来还有工作可以忙,现在一下子松懈下来,倒闲的慌了。而尹天澈那头还是没有消息,她心里开始有些烦躁不安,她并不是那种黏人的女朋友,需要24小时掌握男朋友的行踪,她觉得两个人恋爱还是需要保持各自的独立空间,但一个多礼拜都没个消息,实在让人着急。眼看离出发去英国只差几天时间了,汪雅静鼓起勇气,决定坐车去尹家看看。      以前她去尹家都有老蔡接送,今日坐车去还是头一遭,换了2部公交之后,还要走上好长一段路。到了大宅门口,她整个人汗津津的,背上的衣服湿了了一大块。汪雅静站在一处树荫下有些踟蹰,这般冒昧来访总有些说不上的不自在,就在她犹豫的片刻,熟悉的银灰色保时捷驶来,不是尹天澈还会是谁?      果然,尹天澈停下车子,摇下车窗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忙坏了,周翌晨因为贩毒被抓,在社团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的那些旧部和力叔等人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男人第一时间把他们一网打尽,虽是出其不意,仍花费了一些工夫,如今局势才刚稳,只是内里的毒瘤不是一日便可清除,日后还有一段时间的持久战要打。      而二姐和岳父那边就更头痛,那日周翌晨被抓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周家,还没踏进周家大门,大厅传来周翌晨旧部的声音:“夫人,周爷被抓了!”      一见尹天澈踏门而入,蓦地声音飙高:“就是他害的周爷……”话音未落,跟在身后的心腹不容他胡说八道,强硬地堵上嘴,把他押出门外。      惊魂未定的尹天琪从雕花木椅上噌的一下起身,“三弟,怎么回事?”尹天澈冷着声音:“二姐,周翌晨是罪有应得。”尹天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目光陌生而幽怨,“你这是在说什么?他可是你姐夫!”尹天澈鼻腔哼了一声,“不错,他还是杀死明慧的凶手!”      “咣当”一声,从里屋出来的周泰,摔落了手里的拐杖。      尹天澈忙上前扶他,缓了缓脸色说:“爸,你先坐下!”周泰哪有心思坐下,抓着他的手腕问:“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尹天澈没有什么需要再隐瞒的,于是合盘推出当年的真相:“好,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关于明慧当年车祸的真相。那时候爸爸刚去世,把东兴交给我打理,当时正是帮派局势混乱的时候,我忙着内外应付,掌权未稳,周翌晨觊觎着东兴掌权人的位子,就想着除掉我。那次他在我的车子上做了手脚,还收买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想制造车祸的假象。岂料阴错阳差,明慧开了那辆车,成了车祸的受害者……”      “不……这不可能……”尹天琪震惊地几乎昏厥,一手撑在木椅把手上,脸色苍白如纸。      周泰更是在一瞬间被打垮了,自己的侄子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自己不是没有对明慧的死有过怀疑,曾经是有些蛛丝马迹,但他不愿深入调查,原来到头来还是在自欺欺人。      尹天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茶几上,“这是荣若调查那个司机时录的音!”铁证在前,却无疑是在两人胸口又插了一刀。可是不做的狠绝,又怎么能绝后患。      周泰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面容像是老了十岁。      尹天琪红着眼扑通一下跪到尹天澈面前,抓着他的裤腿,哀求道:“三弟,二姐求你,饶他一命,好不好?算二姐求你了!”      尹天澈看着她于心不忍,他的二姐是那么脱俗那么灵气的一个人,可如今为了一个男人,放下了所有身段,心里对周翌晨的恨更多了几分,“这是个案值上亿的贩毒案,枪不枪毙不是我说了算。”      “不会的,三弟,我知道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二姐给你磕头了,好不好……”尹天琪一边哭着一边真的如捣蒜般磕起头来。      尹天澈的心里像被蚂蚁啃噬着,不行,他不能心软!他决绝地转身对心腹说:“好好照顾二小姐!”再不看尹天琪一眼,大步离去。      尹天澈在车里按了按太阳穴,这么许许多多需要理清的事情在眼前翻来覆去,弄得他好几夜都没合眼,帮派的清理、二姐的哭诉、岳父的痛心岂是三两天可以解决的。男人心情阴霾,脸色阴郁,和这明媚的天气格格不入,只是当他看到她时,那些烦恼似乎一下抛诸脑后。      汪雅静看着男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算不得漂亮,夏日的阳光发挥着毒辣的威力,把脸面蒸出了一层油光,额角、鼻尖都挂着密密的汗珠,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这个形象实在不太优美。      尹天澈下了车问:“你怎么来了?”汪雅静顾不得太多,扑到他怀里,柔媚地说了一声:“我想你了。”她很少有这么小女儿态,这次真的是太久没见了,积压在心里的感情如火山迸发,手臂紧紧缠住男人,也顾不得一身的汗水。      她的热情点燃了男人的欲望,隔着薄薄的衣物感受着她火热的温度,手臂柔滑的肌肤更是让人心猿意马,不觉呼吸竟有些重。在欲望抬头之前,男人一把拉着她的手腕,几乎是把她拖到车上,他这样急促,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男人重重地关上车门,快速启动车子,汪雅静问:“去哪里?”他简短答道:“丽雅苑。”    ☆、第二十六章 满室春光   尹天澈几乎是飙车飙到了丽雅苑,一进别墅,他就抱着汪雅静在玄关处热吻起来,那么多天不见,相思蚀骨的滋味只有彼此知道,抛开那些纷繁复杂的恩怨情仇,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男人几乎是在凶狠地啃咬着,恨不得把怀里的人吞进肚里,直到汪雅静吃痛发出闷哼,他的动作才慢慢温柔起来。他的舌在她的口腔里细细吸吮,不放过她的任何一处,连上颚、牙关都一一扫过。汪雅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吻,呼吸不畅,面红耳赤,浑身战栗,整个人瘫软着,要不是男人扶着她,说不定就要丢脸地瘫坐在地上。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着,她今天穿了一条碎花连衣裙,男人轻而易举地拉开她后背上的拉链,探手进去,柔滑的背部肌肤,触感极好。汪雅静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她嘤咛了一声:“不行,还没洗澡……”本来是拒绝的话,此刻听来,柔媚入骨,像是最好的邀请。      尹天澈微微松开她,一手捞起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充满□地低声道:“那我们一起洗!”      浴室里,温热的水像细雨一般落下,淋湿了一身。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美妙的弧线。尹天澈扯开了自己的衬衣,火热的胸膛贴着汪雅静起伏的胸口,柔软,荡漾。      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淹没了理智,汪雅静像溺水的人,牢牢攀住男人的颈项。男人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锁骨、肩膀,每到一处都烙下属于自己的专属记号。      汪雅静被蒸腾的水汽弄得有些头昏脑胀,男人的吻更是催情良药,让矜持都见鬼去了,她闭着眼睛低喃着:“我一定是疯了。”      男人浅笑,一手拉下她的衣裙,一手退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挤了些沐浴露将两人迅速收拾干净,随即用一条大浴巾把汪雅静裹起来,浴巾一角卡在胸前,曲线曼妙,像是一件绝佳的礼物。      倒在卧室的大床上,汪雅静终于有些清醒,面前的男人一/丝/不/挂,而她很不幸地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地方,先前在浴室看得不够真切,这一回可是一览无遗。男人的皮肤是漂亮的小麦色,裹着健硕的肌肉,呈现出华丽的流线型,宽肩窄臀,腹肌壁垒分明。平日藏在衣服里并不觉得,如今看来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感,还有下面的……她不敢看,咽了咽口水,索性闭了眼,装起了鸵鸟。      尹天澈不紧不慢地上了床,伸手扯掉了她的浴巾,微凉的空气让汪雅静轻颤了一下,她的睫毛上下抖动,泄露着内心的紧张。今天本来只是因为思念去找他,却突然走到了这一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从小到大她家教甚严,但也不是保守的要将贞操留到婚后,只是这样的进程太快了,她有些不适应。      男人俯身而上,按着她的肩膀,在耳边轻语:“别怕!”接着又细细地吻她,从耳垂到唇瓣,撩拨着她的欲望。      汪雅静只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痒,奇异的感觉像电流穿过四肢百骸,喉间发出难耐的呻吟。      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男人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掰开她紧闭的膝盖,手指探向她的秘密花园。只一触碰,汪雅静浑身肌肉猛地紧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像秋天凋零的落叶,明知道应该放松,可是身体背道而驰。男人耐着性子摩挲着她的大腿内侧,她的腰肢,她的臀,却舒缓不了她的紧张,身子越绷越紧,像一张待射的弓。      尹天澈心有不忍,停下了动作,翻身下床,拉起被子将她盖好:“算了,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悉悉索索响了一阵后,汪雅静慢慢睁眼,男人已经围上浴巾,出了卧室。      浴室里重新响起水声,尹天澈拿着花洒冲着凉水,他从来不喜欢强迫女人,何况是他爱的女人,总有一天,他要她心甘情愿的。洗完澡后,尹天澈回到卧室,却不见了汪雅静,连忙下楼见她在厨房煮东西,这才安心。      之前的衣服早就湿得没法穿,汪雅静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赤脚勾着拖鞋。进厨房淘了米,切了些肉末和皮蛋煮粥,冰箱里吃的东西不多,她拿了几个鸡蛋煎荷包蛋,切了黄瓜生菜培根拌色拉,还算能凑合对付一顿。      尹天澈慢慢绕到她身后,汪雅静像是感应到了,回头说:“在煮粥,一会儿就好。”      方才,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了下来,她对他充满感激,望着他的眸子如宝石般闪亮,脸上巧笑着,带着一点羞涩,美得不可方物。男人心神一念,低头攫住她的唇,辗转反侧,直到她推开他小声抗议:“粥要糊了。”      盛了粥,两人就着餐桌将就了一顿,汪雅静说:“我下周要去英国参加培训。”      男人手里的勺子在空中一顿:“怎么前先没听你提过?”      “我有打电话给你,是你忙。”淡淡的口气里似乎有一点埋怨。      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尹天澈仍不咸不淡地继续问:“去多久?”      “两个礼拜。”      “明天我放一天假,陪你买东西。”      汪雅静瞳仁蓦地收紧,像是被惊到,尹天澈陪她逛街买东西,这个风格和他实在不搭,“不用了,又不需要带什么……”      男人抬眼,口气里毋庸置疑:“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尹天澈如他所言的那样带着汪雅静去了S城最高端的商场,买衣服、买箱子、甚至是防晒霜。      男人看中的衣服,只要是有她尺寸的,全部拿下,不仅是夏装,就连新款的秋装也不放过。汪雅静抗议道:“现在又不打折,买什么秋装,况且又穿不到。”这种新品一上市就买的习惯向来被她视为“浪费”,男人毫不介意地说:“这个牌子从来不打折。”一句话把她顶了回去。      除了外衣,还要买内衣,尹天澈只打量了她一眼,对服务员说:“把32B的都给我拿出来。”说的轻描淡写,一旁的汪雅静早就红了脸。      尹天澈挑了几件带着蕾丝花边的,桃红、鹅黄、嫩绿,都是鲜艳的色彩,娇艳欲滴。      “以后就带这种,你以前那些太素了,而且不塑形。”男人说着丢给身后的服务员,汪雅静一听,气急脸更红。      男人挑了一件又一件件价值不菲的商品,跟着的服务员眼看就要拿不下,汪雅静忙阻拦,把衣服放回去:“这个我不需要,那个我也不需要……”男人不顾她的抗议,手一挥,卡一拉,东西不要也得要。      汪雅静看着一堆东西,有些苦恼:“糟了糟了,被人看到还以为我发了什么横财。”尹天澈丝毫不在意地说:“就跟他们说是街边买的A货。”好几万的东西他却说的如此轻松,汪雅静简直想撞墙。      尹天澈满载着让汪雅静甚为烦恼的Chanel、Prada、LA MER送她回家。到了门口,汪雅静说:“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尹天澈答着,帮她拿东西上楼。他是第一次踏足她的闺房,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      汪雅静给他倒了咖啡,回身看到堆在地板上的那些名牌,不由轻叹。作为回报,她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带给你。”想了想又说:“太贵的不行,我买不起。”      尹天澈笑了笑说:“那就寄张明信片给我吧,让我知道你一切安好。”汪雅静点点头,两人慢慢品着咖啡,享受难得的闲适。      清晨,机场,汪雅静本来不让尹天澈送,一方面班机时间太早,另一方面怕被学校的老师看见,毕竟她和程文尧的关系才刚结束没多久,两人在学校也是刻意低调处理着,不想传的沸沸扬扬。      可这男人固执起来的时候脸色骇人,尤其是听到她说怕影响不好时,更是执意要送,她几乎是被迫地被他送进了候机楼。      大厅里,参加培训的十多名老师已经来了近一半,有人眼尖地看到汪雅静,招呼了一声:“汪老师!”尹天澈跟在她身后,拿着行李,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汪雅静硬着头皮走向人群,她果不其然在众人眼里看到了惊讶之情。      尹天澈不管走到哪里,都像一个卓尔不群的存在,气场强大,带着压迫感。前先还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老师们,一下子噤声,个个面面相觑,随后把好奇的目光全部投射给汪雅静。没法子,汪雅静只得介绍说:“这位是我男朋友——尹天澈。”      一群人满腹狐疑,却也不方便问什么,客套地打了招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尹天澈把行李交给汪雅静,叮嘱了几句后,迅速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身后有人发出了轻微的惊叹声,知道他是故意的,汪雅静脸上一恼,瞪了男人一眼。      换了登机牌后,终是有八卦的人上前套消息:“汪老师,你男朋友看上去不错呀。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还一直以为你和程老师是一对儿呢。”她含糊其辞地答复着,直到看见程文尧出现,大家才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之后,飞机徐徐降落在伦敦机场。办好入境手续,汪雅静在机场的免税店里看到有英伦特色的明信片出售,想起答应尹天澈的,随手买了几张。掏出包里的水笔,刷刷写了一张,投进邮筒,算是向他先报个平安。       ☆、第二十七章 伦敦之行   城郊,看守所里,周翌晨窝在狭小的板床上默不作声,经过这些天密集轰炸的审讯,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现在他是鱼肉,任人刀俎。自然他也很清楚地明白了另一件事,是谁让他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他现在不得知,但应该不好,那么久了,不说力叔等人,就连周泰和尹天琪都没来看过他一回,他猜到,他们应该是被软禁了,那个男人原来也能做的那么绝。      走廊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后铁门被推开,狱警面无表情地说:“周翌晨,有人来看你!”      长方形桌子的那一头,坐的是他,周翌晨倒也不意外,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想听听这个男人会说些什么。      尹天澈端看了一下他的面色,说:“看来你在里面过得不错!”      “托你的福!”周翌晨说,“你今天不会只是来看我过的如何吧。”      “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的那些旧部我都收了,你放心,只要他们是真心归顺的,我不会为难他们。”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手下留情?”周翌晨声调陡然提高。      尹天澈淡淡回了一句:“不用。”顿了顿又说,“爸爸和二姐我会好好照顾,至于你——就让法律来审判吧。”      “法律?呵呵——”周翌晨突然微笑了一下,像是阴暗角落里盛开的花,艳丽而诡异,“我做的事见不得光,你做的未必比我好多少。况且,我死了,天琪会恨你一辈子。尹天澈,你没有赢!”      周翌晨的话像利箭一样戳中了尹天澈,脸上罩起寒霜,霍的一下起身:“等着判决吧。”      尹天澈开着车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去周家,看看尹天琪,先前负责看守的心腹打来电话,“三爷,二小姐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用这种方式抗议着,糟蹋着自己的身体,让他怎能不担心。      到了周家,轻声上楼,推开虚掩的房门,尹天琪坐在躺椅里,闭着眼,面容憔悴。她本来皮肤就白,如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眼窝凹陷着,连下巴也变得尖锐。      “二姐!”尹天澈轻唤了一声,尹天琪神经质般睁开了眼,惊疑不定地转动着眼珠,像一只受惊的猫。      尹天澈心疼地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吃饭呢?”      尹天琪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喉头干涩,勉力嘶哑着说:“三弟,求你,救救他!”      尹天澈知道她所求的是什么,但却是他不能做的,他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二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我不会救他的,为了这个男人伤了我们姐弟的感情,值得吗?”      “他是我丈夫……”      “那明慧呢?他做的那些事呢?”      这场对话终究无法继续,尹天琪绝望地闭眼,连泪都流不出来,她知道他是铁了心了,他从小就是这样,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除了明慧,可是这个唯一的希望已经被她的丈夫亲手扼杀了。      英国,伦敦。      汪雅静一行人的住宿被安排在当地一家普通的旅馆,说不上豪华,但也算洁净舒适,当日抵达后先休息了几个小时调整了一下时差。晚上,培训学校安排了丰盛的欢迎晚餐。几个不知情的好事之徒硬是让汪雅静和程文尧坐在一块儿,不想破坏气氛,汪雅静和程文尧默契地一笑,接受安排。      第二日起,培训正式开始,全新的授课模式,换位思考的教学理念让汪雅静像是刚进入师范大学的新生一样,新奇不已,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上午授课,下午试讲,内容充实,只有晚上有些空闲时间和尹天澈在网上视讯聊天。      “伦敦那边好吗?”程式化的开场白,但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一样那么甜蜜。      汪雅静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着鼠标:“这边很好,你不知道原来老外上课很有意思的,他们让你在玩中学,一点都不累,这种才是真正的寓教于乐,素质教育,等我回来,找瞳瞳试试,包他喜欢!”      正说着,屏幕下方突然窜出小家伙的脑袋,睁着有圆又大的眼睛说,“汪老师,我想你了!”      面对小正太的卖萌,汪雅静真是一点抵抗力没有,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瞳瞳,老师也想你了,等老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大礼物哦!”      小家伙开心地拍了拍手,又问:“汪老师,你现在是不是在和爸爸谈恋爱?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叫你妈妈?”话题转换太快,汪雅静一下被噎在那里。      彼端,尹天澈拉过儿子说了几句悄悄话,小家伙才乖乖地和汪雅静说了声“拜拜”,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怎么?没吓到你吧?”      “没事没事,小孩子么,都是这样童言无忌。”      “不过他说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      汪雅静再次被噎在那里,这算什么意思?求婚吗?      两周的培训比想象中的更快,汪雅静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伦敦塔桥,已经接近尾声。      最后两日,终于得了空闲,大家相约着去伦敦的名胜走走看看,也算没白来一回英国。看过了伦敦塔桥和大本钟,又朝拜了久负盛名的圣保罗大教堂,晚上便四散着去各处寻找美食,最后落单的就剩下了汪雅静和程文尧。      “走吧,我请你吃饭。”程文尧还是和眉善目,就像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一样。      汪雅静有些迟疑,“我还是回旅馆吃吧。”      “不是说了还是朋友吗?只不过吃一顿饭……”程文尧的声音散在风里,多了一点惆怅,她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汪雅静看着这个和煦如风的男子,曾几何时,她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但是最后却伤了他。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和他做朋友,或许只有友谊才能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一展笑:“好吧。”      英伦大街旁的音乐酒吧,东西说不上有多好吃,氛围却是难得的惬意。一客煎牛排配面包,一份蔬菜浓汤,简简单单,两人边吃边聊,抛去了先前的些许尴尬,或许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才能相处得更舒服。出了酒吧,发现竟下起雨来,本来就是伦敦多雨的季节,丝丝细雨在昏黄的路灯下放肆欢舞,没带雨具的两人相视一笑,踏着细密的雨走回去。      雨越下越大,踏进旅馆,汪雅静看着变成落汤鸡的程文尧忍不住一笑:“你的头发……”程文尧拨了拨额前已成齐刘海状的湿发,反击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汪雅静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裙,湿答答的,全然没了飘逸样。程文尧说:“快上楼洗澡去吧,免得着凉了。”      汪雅静点头上楼,才迈开步子,脚下一滑,程文尧惊呼一声“小心”,有力的臂膀架住她,她后仰着倒在他怀里,还好,没摔着,只是这么亲密无间地紧贴着,彼此的皮肤烫得吓人,连湿衣服都蒸腾着水汽。      待两人站稳,汪雅静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说了声“谢谢”,转身上楼。程文尧呆立着,他的怀里还留着她的温度,她的馨香,原来他还贪恋着,只是她已经不属于他。      汪雅静回到屋里,脱去湿衣服,开了热水洗澡,这个季节若是因为淋雨得了热感冒也够人受的。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跨出浴缸,换上睡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汪雅静心里想着,脚下一个没留神,踩着湿滑的瓷砖,以一个踩西瓜皮的不雅姿态摔倒在地。和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汪雅静心里只闪过一个执念——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该摔的总得摔。      “砰”的一声闷响,果然摔得够呛,门外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焦急地问:“雅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程文尧!      汪雅静龇牙咧嘴地起身,才发现左脚踝疼得着不了地,再仔细一看,竟然微肿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去开门,刚拉开门把,程文尧几乎瞬间挤进屋来,见她摇摆不稳的样子,扶着她的肩膀担心地问:“我刚才听到响声,出什么事了?”      汪雅静咝了一口冷气说:“我的脚好像扭了。”      程文尧让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搀着她沿床坐好,蹲下身子,轻轻托起她的脚踝问:“很痛吗?”汪雅静强忍着说:“还好,有点痛!”      程文尧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点冰块。”汪雅静本来不想麻烦他,但还没出声阻止,程文尧就心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床上的笔记本电脑传来提示音,汪雅静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滑动了一下,点开了窗口,居然是尹天澈,这个时间中国应该是凌晨时分,睡得正酣的时候。      “雅静,今天过得怎么样?”男人即使穿着睡衣,仍显得正襟危坐。      “很好呀,你怎么还不睡,都那么晚了。”不想让他担心,汪雅静忍着脚踝胀痛的感觉,挤出笑容。      “想你了,所以上线找你。”      尹天澈很少说这种肉麻的话,让汪雅静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但心里还是甜丝丝的,“我后天早上就回来了。”      “到时我来接你,不许不答应,不许说影响不好。”男人抢先一步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这算不算一种默契?汪雅静有点苦笑不得,跟他耍贫道:“尹总您都这么说了,我哪敢说半个不字呀……”      电脑那头的男人露出得意的笑来,却听得一声“雅静,冰块来了,我帮你敷一下……”不是程文尧的声音,还会是谁?瞬间,脸色黑了下来。      汪雅静抬头看看面前的程文尧,低头看看屏幕里的尹天澈,心想,完了,这回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二十八章 意外来客   尹天澈黑着脸问:“他怎么在你房里?”      汪雅静顾不得程文尧诧异的神情,对着电脑解释说:“我的脚扭了,文尧帮我拿冰块,只是这样,你千万别乱想。”男人不做声,低下头沉思了一下,“我相信你!”随后视频毫无预兆“咔”的一下中断,望着空白的窗口,汪雅静轻轻叹了口气。      程文尧拉过椅子,抬起她的脚,动作轻柔地帮她敷着用毛巾包好的冰块,“他不是误会了吧?”      汪雅静回过神,接手他的冰块,“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别多想了,我们没事的。”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闯进来的,害得他以为我们还有什么。”程文尧看着她,抱歉地说。      “你放心,天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而且他说了会相信我。”汪雅静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底气不足,他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可如果不介意为什么要急着关掉视频,或许他是有一点在意的。      程文尧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担心起他们两个的关系来了,这种角色对调的错觉让他有些郁结。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软膏说:“这个是我在隔壁药房买的,涂一下应该对你的脚伤有好处。”      汪雅静抬头看着他,缓缓接过药膏,心中有些感慨,她的心给了另一个人,他对她的好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应了,“文尧,谢谢你,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真的。”      程文尧笑了笑,云淡风轻,或许真的如情歌里唱的那样,相爱一场只是为了多一个好朋友,只要默默的在她身边关心她,他就满足了。      带着这么一点点纠结的心情,汪雅静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起床后,眼下带着一片青黑。因为脚踝肿痛,她一个人留在旅馆,没有随着大部队去血拼。程文尧走之前担心地问:“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如果疼得厉害的话,我陪你去看医生。”      汪雅静微笑着说:“别把我当重残伤患了,一点点扭伤而已,歇一歇就没事了。”      笑容在众人离开后慢慢垮塌,虽说这点扭伤不至于痛的要命,但胀热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汪雅静把脚枕在旅馆送来的冰袋上,又抹了些药膏,躺在床上补眠,窗外阳光正好,可惜她现在哪儿也不能去。      迷迷糊糊躺了不知多久,汪雅静在沉沉的梦境里感受到一个男人温柔的抚摸,那样如珍宝般的轻抚让她舒服地轻呼出声,眼皮微抬,仿佛看到了尹天澈俊朗的脸,真是的,连做梦都做到他,自己真是没药救了,可是梦境很美,他如深潭般的眼眸柔情地看着她,充满爱恋,慢慢地放大着靠近。“唔”的嘴唇突然一热,被男人噙住,天呢,这是春梦吗?为什么触感那么真实,这淡淡的烟草味,还有舌尖的纠缠。      汪雅静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喉间发出细小的呜咽声抗议着,终于双唇得到空隙,她连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而梦也终是醒了,男人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带着点类似惩罚的神情。      汪雅静又惊又喜,忘了自己刚刚被轻薄过,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尹天澈居高临下地:“我来看看你这个不小心弄伤脚的小傻瓜。”      “可这里是英国啊……”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英国,否则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为了什么?”      “你特地飞过来看我?”汪雅静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满满的感动。      尹天澈眼神一凛,神色肃然:“我不过来看着,你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汪雅静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程文尧,男人吃着干醋,而她心里竟然有些暗暗高兴,她低着头,嘴巴漏出一丝笑意。尹天澈扳过她的肩膀,抵着她的额头,“还笑,你是不是想故意气我?”      温热的鼻息近距离的传递着,暧昧不经意流转,汪雅静的心里像被细软的猫爪子挠着一般,升腾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男人的气息不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大手沿着汪雅静的T恤下摆滑进去,带着微薄茧子的粗糙质感,在纤纤腰肢上游走。      汪雅静被碰到了痒穴,难耐地扭动起来,抓住他的手臂,咯咯笑出声,“别弄,痒!”      尹天澈没有撤手,反而欺身而上,整个人笼上她的娇躯,把头深埋在她温馥的颈项,汲取着她的芬芳。他的唇柔软而微凉,触碰着她娇柔的肌肤,陶醉其中。      他的短发扎着她,微刺细痒的感觉,她轻声地,“别这样……啊……”语不成调,似最好的催情良药。      男人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牙齿细细地啃着,如同品尝佳肴。汪雅静绷紧了身子,双手抓紧床单,连连吸着冷气,仅仅是这种刺激也像要人命似的。      终于,厮磨一阵后,男人起身,声音暗哑着:“要不是看你脚伤着,我今天一定不饶你!”      汪雅静脸上呈现出漂亮的玫瑰色,放软声调,耍起花枪:“尹大爷,奴家知错了!”说着,趴在他肩头握拳给他捶了两下,尹天澈似乎很受落,眯着眼享受着。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汪雅静脚不方便,他打电话叫了外卖,窝在小屋里解决了一顿后,他又陪着汪雅静看碟片,一部老旧的英国文艺片。      “会不会很无聊?”汪雅静问。      “不会,陪着你看什么都无所谓。”      快到傍晚,外出血拼的老师们陆续回来,几个和汪雅静相熟的女老师买了点小玩意给她,敲开门,见她还跛着,便热心地扶她进屋,汪雅静来不及阻止,屋里的尹天澈无处可藏,一时之间女老师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汪雅静脸上腾起红云,仿佛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男人倒丝毫没有脸红不自在,反而大方地和她们打招呼,“嗨!”见他态度随和,女人们立刻发挥八卦精神上前打探。      “咦,你不是雅静的男朋友吗?机场那个?”一个说。      “是呀?你怎么会在这里?”另一个问。      尹天澈简单地向她们解释了一下后,立刻引来艳羡,“雅静,你这个男朋友真是没话说,哪像我家那个,一点情趣也没有。”      “是呀,为了你大老远的跑来,真是太浪漫了……”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要把尹天澈给捧上了天。聊了几句后,大家各自散了回自己屋里收拾行李,准备坐晚上的班机。      尹天澈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扶着汪雅静出了旅馆,并不等其他老师,上了一部预定的出租车,尹天澈对着老外司机报了机场名字后,汪雅静惊奇地问:“学校有车,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尹天澈说:“谁说我们和他们同一班飞机……”汪雅静有些糊涂了,男人又说,“我们坐飞机去意大利。”      意大利,罗马。      尹天澈擅自改签带着汪雅静来到这个时尚之都,男人神通广大得让人难以置信。她甚至有些担忧地问:“我们这样算不算非法入境?”他笑,“傻瓜,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你不是想看看古罗马角斗场和圣玛丽亚教堂吗?这次就让你看个够。”      汪雅静心里一甜,自己无意间和他的聊天内容没想到他还记在心里,而且这么快就落实了。      两人入住了Exedra这家久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尹天澈定的是豪华蜜月套房,设施非常齐备,但是问题来了……这里只有一张床!汪雅静脸上升腾起奇异的红晕,对着正在给服务生小费的尹天澈娇嗔道:“一张床怎么睡呀?”      男人眼皮都不抬,给了一张10欧元的纸币,“蜜月套房当然是一张床!”      汪雅静感觉自己被诓了,这个罗马之行看来没那么简单。她拉过服务生,用英语叫唤着要换房,无奈服务生的英语水平有限,两人手脚比划了一阵,还没说清楚。尹天澈一个踏步上前把她拦腰抱起,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说了一通,服务生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退了出去。      汪雅静垂在他的肩头,有些气急败坏,他居然用她不会的意大利语把那个服务员给打发了,从他离去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只是告诉他,我的新婚妻子在闹别扭!”      这下汪雅静闭嘴了,他们现在的这个情况还真像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打情骂俏,但其实……      “放我下来吧。”男人把她放到床边,柔软的床沿凹陷了一下,她又问,“你怎么会说意大利语?”      “以前学过两年,业余爱好罢了。”说的虽然轻巧,但从刚才熟练的语音语调不难看出尹天澈的深藏不露,汪雅静更加惊叹了,这个男人就像一座宝藏,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两人靠在床边闲聊了一会儿,汪雅静突然想到家里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男人在异国的某个房间里独处,不知会有什么想法。一念及此,她不免有些顾虑地说:“我们的事情我爸妈还不知道,他们是很传统的人,我也不清楚他们会不会答应。”      尹天澈了解她的担心,单膝跪在她面前,目光平视,字句铿锵:“你放心,我有信心让你父母接受我!”他总是那么自信,不由得汪雅静不点头。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享受这几日的假期。”尹天澈说着托起她的脚踝给她擦药,“已经不太肿了,看来明天就可以出去走动了。”      时候不早,两人躺在床上相拥入眠,一开始汪雅静还有些紧张,但男人很绅士地抱着她,连亲亵的动作都没有,她才安心入睡。      清晨,汪雅静醒来,丝丝阳光从窗帘空隙投进来,布满床上,如金色的幔帐,呼吸着异国的清新空气,睁开眼见到的是尹天澈的睡颜,幸福的感觉在心里涌起。      尹天澈还熟睡着,鼻息均匀,脸上的表情柔和而纯净,退去了明日的自制冷静,简直像一个天使。汪雅静伸出手指,慢慢地在他鼻梁上摩挲,指腹缓缓向下,最终停在他的唇上,那里有着微凉的薄荷香,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男人的鼻息很稳,应该还睡着。汪雅静大着胆子缓缓靠近,鼻尖相对,最是暧昧的距离。迟疑着是否要更近一步,尹天澈蓦地睁眼,目光如利鹰,要把她看穿。汪雅静还来不及缩回去,尹天澈收紧臂弯,把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空隙都给填满,他的唇覆上她的,辗转缠绵的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唔……你搞偷袭……”分开时,汪雅静抗议着。      尹天澈的目光意味深长,“刚才是你想偷袭我吧。”      原来他没睡着,汪雅静羞得把脸往枕头里一埋。男人促狭地说:“别把自己给闷坏了,否则等会儿还得我给你输氧。”故意拖长了音调,满满的都是调情的味道,怎么着都不是他的对手,汪雅静自暴自弃地把枕头一扔。      尹天澈不再逗她,下床脱去睡袍准备换衬衣,他的后背整个赤/裸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那干练流畅的线条还是让汪雅静有些口干舌燥,蜜色的肌肤如上好的丝缎,摸上去的话触感应该很好,偏偏他穿衣服的动作慢条斯理,毫不避讳展露着诱惑景致,她咽了咽口水,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秀色可餐的。      尹天澈换好衣服,转身说:“好了,等会儿吃过早饭,我们就去市区逛逛。”      汪雅静微红着脸,不敢直视他,轻轻“哦”了一声。    ☆、第二十九章 浪漫之旅   罗马街头,汪雅静脚踩在方石铺成的大道上,贪恋地看着那些在照片上才见到过的奇伟建筑,穿梭在欧风浓郁的灰黄色廊桥中,眼睛都不够用了,全部的感官都被这异国的美景所深深吸引。尹天澈搂着她,语调温柔:“慢慢走,慢慢看,有的是时间!”      逛了一阵,尹天澈带着她来到一家不起眼的皮匠店,小小的一间,连一块像样的店招都没有。推门而入,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店里出来一个有着一双绿眼睛的年轻小伙计,看样子是个典型的亚平宁人,五官深邃立体,很有古典风格。尹天澈上前和他说了几句后,小伙计带着两人绕到后面。空间一下子大了好多倍,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汪雅静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皮鞋皮包,款式说不上有多时尚,但看那密密的针脚,做工真的不错。      尹天澈帮汪雅静挑了一双鞋说:“试试看!”      汪雅静脱去脚上的半高跟,换上这双米色平底鞋,脚伸进去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与众不同,这里的鞋和她以往在国内商场买的都不一样,柔软的似乎要和自己的脚掌融为一体,平凡的款式却透着知性典雅,她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爱上了这双鞋。      “好舒服!”她说着按了按鞋头,柔软而有韧性的触感,边上的暗线与皮质融合的很好,“这是什么材质的?”      尹天澈问了问小伙计,小伙计挠了挠头,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叽里咕噜冲里屋叫唤了一下,出来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头发长者,手里还拿着一只半成品鞋子。尹天澈用意大利语夸奖了一下他的鞋子,又询问了一下材质,老者兴致颇高地说了半天,汪雅静在一旁虽然听不懂,仍礼貌地微笑点头。      谈话结束的时候,尹天澈和老者如朋友般拥抱了一下,老者眯着笑眼对汪雅静说了句:“Happy honeymoon!”汪雅静怔了一下,不是吧,又来?      尹天澈丝毫没有一点说谎后的负疚,表情淡然地让小伙计开单,这个男人的脸皮显然已经厚到了一定境界,汪雅静心里忿忿地想着。      付完钱后,尹天澈拉起汪雅静说:“好了,换了这双鞋,应该走路会舒服很多。”      汪雅静撅着嘴,“你刚才又和他们说了什么?我们哪里是honeymoon?”      “我只是问了问鞋子的材质,他说是胎牛皮的,很柔软,放心穿,其他的我可没多说。”男人一脸无辜的表情,汪雅静也不再多问,免得又着了他的道。      两人慢悠悠地晃到了威尼斯广场,广场的主建筑物是一座建在白色基座上的白色回廊,回廊的顶上雕有铜绿色的雄鹰与战马,中间的石柱上是一名顶盔贯甲手握长矛跨骑战马的勇士,这里是为战争死去的人们建立的纪念馆,馆前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国家级祭火”。      汪雅静从小就特别向往欧洲骑士,骑在马背上挥舞着利剑的英姿是少女时代的梦想,如今一见忍不住就要上去合影,拉着尹天澈兴奋地说:“快点,帮我拍一张!”      广场的天空很蓝,白云朵朵,威武的铜像前,一个东方女子眉目含笑,留下了美好的倩影。尹天澈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这幅画面也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这个女子是他想一生守护的人。没有多想,快步上前,揽住她的腰肢,欺唇而上,在这个异国的浪漫之都,两个东方人相拥相吻着,这一刻幸福满溢。      餐厅里,汪雅静低头摸着自己微肿的唇,刚才在广场上,男人又啃又咬的,直到现在还带着热辣的感觉。虽然国外风气开放的多,但方才那么激烈显然不是她的风格。      尹天澈端着自助的色拉、披萨回到餐桌,见她还在愣神,勾出一抹笑:“怎么?还在回味?”      汪雅静抬头瞪了他一眼,心中腹诽,回味你个头!随手拿起一块披萨大口咀嚼起来,接吻果然很消耗卡路里,现在她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尹天澈并不介意,递了一杯饮料给她:“慢点吃,别噎着!”刚说完,她就很不幸地噎到了,发出“咯咯”的怪声,面饼卡在嗓子眼里,憋的她满脸通红。男人起身,手横过桌子,抚着她的后背,“怎么样,好点了没?”      好不容易才顺了气,汪雅静平稳了呼吸,心想着真丢脸,喝了一口饮料,抬眼看男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笑就笑嘛,憋着会面瘫的。”汪雅静没好气地说。      尹天澈弯下身子,凑到她额前:“我不是想笑你,我是觉得你刚才的表情很可爱。”      汪雅静差点又被噎到,这个男人还是她认识的尹天澈吗?以前的冷面自制上哪儿去了?      吃完饭后,两人沿着大道向古罗马角斗场进发,汪雅静边走远远地看着那充满沧桑的宏伟建筑,心里抑制不住激动,这种感觉就像她大学时第一次去故宫一样,厚重的历史感让人觉得人类的渺小,感叹时代变迁。越靠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角斗场像一座现代的中小型体育场,土黄的残垣断壁依然透露出精美和奢华,勾画出遥远的罗马帝国的宏伟蓝图。在这座建筑里曾经上演了多少残酷的表演,角斗士们的厮杀,不死不休的结局。想到这里,汪雅静突然有些伤感,那个残酷的年代对生命的践踏,对人性的摧残让她有点小小的忧伤。      “怎么啦?怀古叹今了?”尹天澈环抱着她的肩膀,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      “没有,只是觉得角斗士的表演太残酷了,想不明白那些贵族怎么会以此为乐呢?”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古到今都是这个道理,这也是推动时代发展的动力。”      汪雅静摇头,“我接受不了,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的呢?没有人能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力。”      尹天澈的眼眸突然黯了一下,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她知道他的背景,会不会因此离他而去?他的手上何尝不是沾着鲜血与罪孽?在她眼里,自己会不会成为嗜血的魔鬼?这个话题突然进行不下去,尹天澈抱紧了她的肩膀,只有这种真实的存在感才能让他安心。      汪雅静在他的怀里挣了一下,“别这样,太紧了!”      尹天澈低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汪雅静一瞬间有种错觉,这个男人也是有不安全感的,他并非强大得无懈可击,这样的他似乎更有血有肉,更像一个普通人,她蹭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点了点头。      在罗马又玩了两天,汪雅静有些想家了,答应了父母从英国回来就尽快回去,现在这样倒有些乐不思蜀了。尹天澈明白她的心思,火速定好了回程机票,“放心,要回去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现在和我在一起就尽情地享受快乐,好吗?”      在罗马逗留的最后一日,尹天澈带她去了著名的许愿池。许愿泉三面环街一面靠墙,白色的大理石砌成了一个圆形的水池,靠墙一侧雕塑着和真马一样大小的几匹白色奔马,奔马的脚下高出地面的石壁上向下流淌着泉水。在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背对着身子向泉水中扔出一枚硬币,将会再一次回到罗马。      尹天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给汪雅静:“你也许个愿吧!”      汪雅静接过这小巧精致的银币,在夕阳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她把它拢在掌心,十指相扣,闭着眼虔诚地许完愿,向后抛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咚”的一声落入泉中。      “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吗?”汪雅静睁开眼问。      “我想是和我有关的吧。”尹天澈笃定地说。      被他猜到了心思,汪雅静心里窃喜着,嘴上却道:“谁说和你有关了,自作多情!”男人也不拆穿她,微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吧,晚上酒店给我们准备了大餐!”      回到Exedra,房间里到处摆满了漂亮的玫瑰花,馥郁的香气让人沉醉,餐桌上,摆上了精致的烛台,法国出产的红酒,顶级的鹅肝和鱼子酱,两份刚出炉的菲力牛排,还有一个双层水果冰激凌蛋糕。汪雅静惊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尹天澈关上门说:“这是酒店为我们准备的蜜月礼物——”      蜜月礼物?汪雅静嘴角一僵——这才想起来尹天澈定的的确是蜜月套房。      “怎么?不喜欢?”尹天澈眉头一挑问,“不喜欢这些的话,我可以叫人换了。”      汪雅静忙说:“不不不,我很喜欢,只是太震惊了……”      尹天澈帮她拉开椅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品着红酒吃着牛排,酒店食物的品质对的起它五星级的价码,尤其是牛排,鲜嫩多汁,汪雅静长那么大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牛排。冰激凌蛋糕也很惊艳,奶味浓郁但不失清爽,配上奇异果和草莓,真是一种味觉享受。      风卷残云之后,汪雅静捧着自己鼓起的胃,叹气道:“吃了那么多,又要胖了……”几乎所有的女人在享用过美食之后,会为自己的体重而烦恼。      尹天澈笑而不语,起身按下遥控器,轻柔的音乐如清泉流出,是动听的华尔兹舞曲。他优雅地踱步上前,伸出手,“赏脸跳支舞吗?”      汪雅静把手交给他,伴着优美的音乐缓步着,她不太会跳舞,但在尹天澈的带领下,也算有模有样。他的手有力地环着她的腰,慢步轻舞,悠扬旋转,这样的场景让汪雅静想到了电影中的情节,真的像做梦一样。      直到转进了房间,到了床边,汪雅静隐约感到了一丝情/欲的味道,床上不知何时洒满了玫瑰花瓣,摆成一个心形,带着催情的效果。酒精在血管里蒸腾着,好热!      尹天澈紧贴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胸口的柔软,略带磁性的嗓音说:“看来脚已经全好了!”说着一拉床罩,娇艳欲滴的深红花瓣散落一地。尹天澈捞起她的膝弯,一个公主抱把她安放到床上。      皮肤触到身下丝滑的床单,汪雅静的理智迅速溃败,舔了舔有些发焦的嘴唇,眼前焦距涣散。男人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俯到她耳边吐着热气,似有似无的撩拨。汪雅静浑身发烫,来不及多想凑上前咬住男人的唇。      尹天澈吃痛闷哼了一声,如猎豹般倨傲着身子,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眼里闪过一抹猩红,转眼就没入比夜还黑的眼眸中,咬牙说:“是你先招惹我的,可别怪我!” ☆、第三十章 水到渠成   尹天澈伸手解开了她的衣扣,不紧不慢的,浅红色的荷叶边衬衣徐徐敞开,顺着藕臂退下,衬着白皙的肌肤如上好的瓷器,让人垂涎。   “改用蕾丝了,看来品位变好了。”男人勾笑着,汪雅静羞得背过脸去,明明就是他给买的。   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柔软,慢慢揉捏着,一只手伸向身后,解开了搭扣,胸衣失去了束缚,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别……”带着紧张和矜持,汪雅静把手横到胸前,格挡着男人的手,力道却微不足道。这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姿态更加激发了男人的雄心,他一把扯掉碍人的胸衣,抛出一道弧线,落在地板上,随即按住她的手腕,压在两旁,形成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姿态。   汪雅静闭上了眼,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很清楚,走到这一步也算是水到渠成,但没来由的还是让她有些害怕。   尹天澈三两下退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覆上她的身子,落下细碎的吻,在她的眉心,她的鼻梁,她的唇瓣,一直蜿蜒到她的锁骨,轻轻啃啮出红色的专属印记。   汪雅静小心翼翼地微喘着,她的紧张他明白,他有的是耐心慢慢让她享受情事的快乐。   他的手攀上她的腰肢,拉开裙子的侧身拉链,轻轻一拉,黑色短裙无声无息掉落在地板上。再努力一把,轻薄的粉色内裤落在黑裙上。床上的人儿失去了所有的遮蔽物,羞涩地轻颤,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尹天澈掰直了她的身子,孜孜不倦地吻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像是品尝绝世佳肴,充分的前戏让汪雅静慢慢放松下来,嘴里发出含义不明的呜咽,刺激着男人的神经。他的手指探进她的幽闭禁区,指尖所及是一片温汩,再进一分,是火热的紧致,他很快找到那娇嫩的花心,用指腹细细地碾。   私密处受到侵袭,汪雅静的脸色一阵红过一阵,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别这样,好难受!”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并不停下动作,“怎么会难受呢?应该很舒服吧!”   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让人不敢亲近的尹天澈会说出这样的话,汪雅静的耳根都红透了,刚想要抗议,却发不出声,她的唇被他牢牢吻住,夺去所有的空隙,没有一丝机会。   身下濡湿的液体汹涌而出,被自己的身体反应吓到的汪雅静,紧紧攀着尹天澈的肩膀,男人含着她的小巧的耳珠,语音含糊:“宝贝,准备好了吗?”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个挺身进入了她,汪雅静身下一阵钝痛,忍不住叫出声来,但很快她的声音再次淹没在他的吻中,只留下辗转的吸吮声,带着淫靡的意味,充斥耳膜。   结合的地方温度出奇的高,犹如燃着的熊熊烈火,每动一下都炙烤着神经。   知道她是第一次,尹天澈即便积压了再久也不忍伤她,他想给她更好的体验,因为他爱这个女人,想让她快乐。他放慢了节奏,让她可以适应,见她眼角沁出泪水,心疼地用唇拭去,“很难受吗?”   汪雅静咬咬牙,大义凛然道:“还行!”   死撑的结果就是她现在痛的要命,双手无助地抓着男人的臂膀,那些言情小说里描绘的美好体验她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只希望痛楚可以快些过去。男人体贴地顾及到她的生涩,压制着慢慢抽送,嘴唇含着她胸前的蓓蕾,用牙齿厮磨着开发她的敏感地带。   “啊……啊……”汪雅静在这种香艳的刺激下忍不住出声,一丝丝像是拉长的糖丝腻在男人的耳间,更缠在他的心间。他的手指下探,不停地刺激着隐秘的花核,让它在指尖绽放。   汪雅静猫着身子,渐渐感受到了疼痛以外的另一种奇异感觉,似乎并不难受,甚至有点舒服,瞬间,她被自己这种羞耻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身体与思绪抽离,诚实地迎合着,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似乎想索取更多。   她的微小举动点燃了男人的热情,他加快速度,密送抽插,狠狠地撞击着她的最深层。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胸口,如火烫的烙铁让她难耐地扭了扭身子,“不要……”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时刻说这样的话,无疑在挑逗男人的神经。   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尹天澈浑身的肌肉绷紧着,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先前还在隐忍着,此时像全速开启的马达不知疲倦。   汪雅静眼神涣散,只觉得身体内部有一阵阵快感袭来,被撞到深处的感觉把整个人抛到了云端,嘴里发出止不住的尖叫。   男人像是凶狠的野兽,抛去了平日冷静的外衣,此时此刻用热情和力量征服着身下的人,终于在她意乱情迷之时,男人加快冲刺,尽数释放了自己。   一番折腾下来,汪雅静觉得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说不上的酸痛,骨子里透出困乏,抬手指的力气都没,连眼皮都是沉沉的。她任由着尹天澈抱着她去浴室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的浴袍,最终又回到柔软的床上。男人抱着她,她靠着他的胸膛,坚实宽厚,很舒服很踏实。   一梦黑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男人在身边熟睡,下颚的棱角柔和,胸膛微微起伏,透着莫名的性感。他的上臂留着几道暗红的抓痕,想必是她吃痛时留下的,一念及此,汪雅静的脸上红云飞现,不敢直视他。   她撑着床边起身,动作稍大,牵扯着浑身的肌肉隐隐作痛,像是为了先前的荒唐抗议着,她“咝”了一声,几乎是搬下了自己的腿,忍着酸麻的感觉扶着墙出了卧室。   来到盥洗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颈、锁骨、胸口上点点殷红绽放,似妖艳的曼陀罗。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眼角藏媚,嘴角含春,一脸餮足。汪雅静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拿着的木梳掉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卧室里隐隐传出声响,怕是把尹天澈给吵醒了,汪雅静捡起梳子,放回玻璃圆筒,拢了拢衣领,回到卧室。   男人光裸着上半身站在床前,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窗帘被拉开,皎洁的月色投射在他身上,透着蜜色的光芒。   “怎么起来了,睡不着吗?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呢……”尹天澈说着,拉过她的手,悄无声息地把她搂在怀里。肌肤相触的感觉,让人贪恋。   汪雅静在他的怀里挪了挪,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把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抬眼望向窗外,“今天的月亮真好!”   从尹天澈这个角度看去,她的衣领微敞着,露出漂亮的锁骨,配合着纯净的侧脸,是最致命的诱惑,他微微扭头说:“我陪你一起看!”   许久,尹天澈抵着她的秀发:“雅静,我爱你,这一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她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像是承诺:“我也是!”   回国班机上,汪雅静因为前一晚的疲惫,枕在尹天澈的肩头补眠,短短一周的旅行就要结束了,尹天澈突然有些不舍,这一周里他没有和国内任何人联系过,为的就是好好和汪雅静过二人世界,这样闲适的时光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   靠在椅背上,想着回去后还要继续收拾周翌晨留下的烂摊子,尹天澈不禁蹙了蹙眉心。临行前,虽然已经作了部署,荣若也打包票地说有他罩着,一定会没事,但离家越近,心里越发担心起来。   转了一趟机后,入夜时总算回到了S城,尹天澈先送汪雅静回去,临别时依依不舍地给了一个热辣绵长的吻。   “这两天好好休息,过两天回家的时候我再来送你。”尹天澈说着又在她额头印了一记。   这么多天腻在一起,如今要分开竟然都有些舍不得,又腻腻歪歪了一阵,直到实在没什么可交代的了,汪雅静才依依不舍上了楼。   尹天澈上了车,开了手机,打给荣若:“我回来了,这一个礼拜东兴怎么样?”   “放心,三哥,东兴一切都好。”荣若说着,迟疑了一下,“不过二姐那边不太好……”   尹天澈声音沉着,“嗯,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再说。”   翌日,周家。   尹天琪窝在躺椅里,看上去比上次更瘦了,她断断续续地咳嗽着,脸庞白的像浆过的纸,没有一丝生气。尹天澈端着药,蹲在她身边,“二姐,吃药了!”   尹天琪的眼珠微转,并不言语。尹天澈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她别过脸,一脸抗拒。   “二姐,别这样折腾你自己的身体了。荣若说妈这几日担心你都睡不着觉,整日没精神,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忍心吗?你这样折磨自己折磨家人,值得吗?”尹天澈说着,语气里动了情,他的二姐虽然是与世无争的性子,但执拗起来也是个倔脾气。   尹天琪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某一块被触动了,嘴唇动了动:“让我见他!”   “二姐,别任性!”   “让我见他!”尹天琪固执地说。   谈话再一次不欢而散,尹天澈出了房门,把药碗交给佣人,吩咐了一声:“好好照顾二小姐!”   踏出周家,尹天澈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那一抹白色的小小人影扯痛了他的心脏,他烦躁地拉了拉衣领,周翌晨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我死了,天琪会恨你一辈子。尹天澈,你没有赢!”       ☆、第三十一章 悠长假期   车站,虽是早晨,但太阳很晒,并不是暑运的高峰,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搭上长途汽车,多是去周边的中小城市消夏。      汪雅静穿着清凉,站在尹天澈对面,白晃晃的太阳照在她的脸上,模糊了表情,“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语调得体而略显疏离,似有似无的淡淡不满。      从意大利回来后,尹天澈又很忙的样子,偶有电话联络,但一直见不到人。想来两人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换了别人,应该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不过尹天澈是做大生意的人,他的忙汪雅静虽然在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感情上的失落总是有的。      如今等到两人再次见面,却又是离别的时候。汪雅静拉着行李箱的拖杆,踟蹰着低头补了一句:“要一个月不见,我会想你的。”      这一句才是真心话,尹天澈心头一软,轻轻把她拥到怀里,皮肤上有细细的汗水交融着,却不觉腻,他柔声道,“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我们可以随时打电话,真的想见我的话就视频好了。”      汪雅静“嗯”了一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上一个甜蜜的吻。尹天澈意外地站在原地定了定,确认这是真的后,笑逐颜开,她终于也会主动了。      汪雅静微红着脸说:“我走了!”不敢再看他,怕思念太过纠缠,她拉起行李迅速上了车。      找到位子坐下后,发现尹天澈还在原地,毒辣的太阳舔舐着他的肌肤,他丝毫不介意。汪雅静在车上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去,男人面容坚毅,眼神平和,轻轻摇了摇头,车子启动,他还久久不愿离去,目送着她,直到化成一个小黑点,他嘴角微扬,心里又何尝不是怀着满腹的思念。      车子开了没多久,汪雅静就开始有些想他,爱情就像鸦片,会让人上瘾。她暗笑着自己的没出息,为了分散注意力,索性拿出MP3听歌打发时间。      坐了近3个小时的车子,终于回到了这个山明水秀,透着闲适的小城市,汪雅静从小长大的地方。路上的行人很少,正是人们吃午饭的时间。      汪雅静拖着行李回到家,停在一幢二层楼的小房子前,按了按门铃,隔着镂花铁门冲院子里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汪母本来在厨房切菜,透过玻璃窗户里看到她,连忙擦了擦手,一边跑出去应门,一边喊道:“老头子,雅静回来了!”      开了门,汪母一手接过她的行李,笑着说:“热坏了吧,快进屋里坐会儿,先喝点冰汽水,一会儿就能吃饭。”      汪雅静挽着她的手臂,甜甜地说:“谢谢妈!”这将近半年没见,母亲好像又多了些白发,汪雅静眼睛有些湿润。      母女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门口穿过院子短短几步,汪母就连声问:“前段时间出国感觉怎么样?开不开心?这次在家准备呆到几号?有什么想吃的吗?尽管跟妈说……”母女情深可见一斑。      进了屋子,凉爽的空调让汪雅静浑身舒畅,汪晋东坐在沙发上,搁下手里的报纸说:“回来啦。”汪雅静深知父亲的个性,笑着点点头。      汪晋东平日里不苟言笑,是个很严肃的人,做人做事做学问最讲究一板一眼,事事都要按照规矩,虽然他的学生背地里都叫他老学究,但同时也对他尊敬有加,他是一个标准的严谨自律的学者。      汪雅静坐定后,汪晋东摘下老花镜,用镜布边擦边问:“去英国感觉怎么样?学到些什么?”      “感觉很棒,学到了很多新的理念,尤其是国外那些新奇的教学模式,真正把寓教于乐做到了实处。而且那边的老师很尊重学生的想法,有时候就算是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们也不会轻易扼杀,而是循循善诱,让学生可以从中哪怕学到一点点东西也好,这是中国很多老师所缺失的。”      “那把他们的理念运用到你的日常教学中可不可行?”      汪雅静想了想说:“可以借鉴,但不能生搬硬套,毕竟在中国还是应试教育,很多方法,在国外行的通,在中国未必行,但我觉得我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充分尊重和理解学生,这对任何国家的教育都是可取的,而且是必须的。”      汪晋东满意地点点头,露出嘉许的笑容。和父亲的谈话每每就像这样,如同一场学术探讨。      汪母端着菜出来,听到他们父女的谈话,说:“行了,雅静才刚回来,就谈论这些,也不让女儿消停消停。”      汪雅静起身道:“妈,我帮你端菜!”      “不用不用,你坐着,马上就能吃了。”汪母说着,进厨房又端了鱼头汤出来,“行了,吃完了慢慢再谈。”      饭桌上,汪母不停地给汪雅静夹菜,转眼菜就堆成小山高了,“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妈,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多吃点。”      “好,我也吃!”汪母停下筷子,笑眼盈盈,看到女儿吃的开心就是对她最好的奖励。      家乡的生活是恬静悠闲的,这里不同于S城的快节奏,大部分居民都过着慢生活,就像街口杂货店里的老板娘,常常到了早上10点才开张,一到晚上6点就关门,赚多少钱似乎并不重要,和熟客拉拉家常,下午躺着小憩一会儿就是一天。      一回来,汪雅静就把作息模式调成了晚睡晚起的懒散状态,深夜,趁父母睡着了,还不忘窝在床上和尹天澈视频对话,这样偷偷摸摸的,却有种偷情的刺激。      这日,汪雅静跟着母亲去买菜,路过杂货店的时候,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这不是雅静吗?一段日子不见,更漂亮了!”说着,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汪雅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地叫了一声“阿姨”。      老板娘一把拉着汪母压低声音问:“雅静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的话我把我侄子介绍给她,我那个侄子啊,是个海归,相貌好工作好脾气好,我看和你家雅静顶配了……”      声音虽轻,但汪雅静还是听到了,忙给汪母使眼色,汪母心领神会道:“年轻人的事情我可不管,他们喜欢自由恋爱,随他们去吧。”      “啊呀呀,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姑娘不能耽误的,雅静这个年纪谈朋友正好,再过两年就是人家挑她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啊,这年头什么最多,剩女最多,雅静是生得模样好,可年纪不饶人的。这和做生意一个道理,这两年还是抢手货,过两年就是压仓货了……”老板娘喋喋不休着,话虽说的在理,但这么直白让汪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在她心里,雅静如珠如宝,是上天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      汪母不咸不淡地回道:“这事儿再说吧,我要回去给老头子做饭了。”      老板娘似乎有些不死心,在她们身后咋呼道:“你考虑考虑啊,我那个侄子真的很不错!”      回了家,汪雅静在客厅饭桌上帮母亲择菜,汪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雅静,你在学校有没有看得中的男孩子?”      “没有啦,妈!”知道母亲还在为刚才的话介意着,汪雅静安慰道,“别人说什么没关系,你女儿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汪母剥着毛豆说:“哦,那有方向了没?”      汪雅静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汪母欣喜道:“真的?那怎么放假都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哪有那么快……”汪雅静含糊其辞着,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她真的不敢让尹天澈曝光。      “跟妈妈说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嗯,他是个成熟冷静,体贴细心的人。”      “多大岁数?干哪行的?”      “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比我大了7岁……”      汪母手里的动作一顿,扬起脸说:“大了7岁?年纪好像大了点,他以前的感情生活你清楚吗?”      母亲的意思汪雅静当然明白,像尹天澈这个年纪的男人若是还没有结婚,总会让人无端生出一些臆想来,或是以前有过婚史,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被当成家里有老婆出来欺骗感情的骗子。母亲这么想着也是为了她好,怕她上当受骗,可她该怎么说,其实尹天澈是带着个孩子的单亲爸爸呢?      “嗯,他以前的事情我都清楚。妈,你放心,他不是那种在感情方面乱来的人。”汪雅静有些心虚地说。      汪母带着些隐忧:“雅静,妈妈也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早点见见他,帮你把把关。”      “嗯,妈,我知道了。”汪雅静嘴上答应着,心里则在盘算,如何才能让父母接受尹天澈呢,这真是一个难题。      尹家,老夫人躺在贵妃塌上闭目养神,房门外,尹天澈问莲姐:“妈这几日都是这样没胃口吗?”      “是呀,区医生来给夫人看过,说是脾胃不调,精神压力太大。”莲姐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尹天澈的神情,大着胆子开口,“少爷,夫人这两日一直惦记着二小姐,不如让她去周家看看吧,说不定对夫人的身体有好处。”      尹天澈鹰目一扫,低气压袭来,莲姐识趣地闭了嘴,虽说尹家的人待她感情深厚,但毕竟主仆有别,而且这里面牵涉又多,她实在不该多嘴。      尹天澈阴沉着脸说:“好好照顾妈!”说完下楼出门去了。      尹天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虽是傍晚下班的时候,但这一片别墅区车辆并不多,绕了几圈后,他驱车去了银庚湖。站在湖边,凉爽的风从湖面吹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他突然很想念汪雅静,如果此刻她在身边,那该多好。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拨通电话,贴在耳边,即使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喂!”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像是最好的良药让他心头多了一份安定。      “雅静,是我!”尹天澈说。      汪雅静有些意外,一般男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有事吗?”      “突然很想你!”      尹天澈很少说这样肉麻的话,汪雅静又惊又喜,随即温柔地说:“我也是!”      “好想见你,你不在我身边,感觉真糟糕。”      汪雅静直觉尹天澈可能遇到了一些不顺利,“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或许吧,对不起,影响了你的心情。”      “别这么说,我是你女朋友,你有什么不开心,我应该帮你排解的。都说商场如战场,你们做生意人精神压力肯定比我们大多了,平日里多和家人朋友聊聊吧,应该会有好处的。”      尹天澈“嗯”了一声,汪雅静继续说:“家里一切都好吗?瞳瞳的暑假作业做得如何?”      “放心,有我妈盯着呢。”      “伯母身体还好吧,最近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嗯,就是偶尔胃口不太好。”      “老人家是这样,记得多做点开胃的小菜。对了,二姐怎么样?我很久没和她联系了。”      尹天澈握着电话心里一沉,“她病了!”      “怎么会呢?要不要紧?”      “应该没什么事,我会去看她的。”      “哦,那替我向二姐问好!”      尹天澈答应了后又和汪雅静闲聊了一会儿,这才收了线。他在银庚湖坐了许久,想到尹天琪,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他的二姐是一个多么有灵气有才华的人,如今却为了周翌晨,弄得半死不活。手里的香烟慢慢燃着,却烧不尽他的烦恼,他到底该怎么办?      又过了半晌,他终于有了决定,打电话给荣若,“你明天陪二姐去一次看守所。”      ☆、第三十二章 帮派聚会   看守所里,尹天琪坐在椅子上,紧张地交缠着双手,一双大眼睛盯着紧闭的铁门,一眨不眨。      “哐当”一声,铁门开启,她下意识地起身,那头周翌晨缓缓走来,他看上去有些瘦了,精神尚算不错。她想上前握他的手,却被狱警阻止:“都坐下吧。”      隔着一张木桌,尹天琪和周翌晨相对而坐,她心疼地说:“你瘦了,在里面过得好不好?”      周翌晨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面容苍白,眼里透着的都是满满的忧心。结婚那么多年,即使最初的动机是为了权势,但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况且她是那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      他语气一柔:“还行,他们没有为难我,吃穿也过得去,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非但没有让尹天琪放心,反而眼泪簌簌而下,一大颗一大颗,无声的掉落在衣襟上,似乎压抑了很久。      “别这样!”周翌晨没来由的喉头一紧,他从来没有见过尹天琪有过如此哀恸的表情,就算当年尹振平过世的时候,她似乎也没这么过这样悲痛的神情。她对他的一往情深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惜他一直忙着争权,忽略了一些美好的东西。      尹天琪拿手帕擦了擦眼泪,下了决心:“翌晨,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周翌晨点点头,算是给她一点安慰,他清楚地知道进了这个地方,接着就是等审判等死,他的这个案子,尹天澈早就把东兴撇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而人赃并获,确实是最不利的证据。尹天澈肯让她来见他已经算是恩赐,要逃出生天除非有奇迹。      尹天琪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已近中午时分,白花花的太阳照的她有点头晕,这些天她身体本来就不适,如今一晒,身子有些支不住,忙扶着墙边。本来在车里等她的荣若一看状况不对,忙下车跑过去扶住她,“二姐,你怎么啦?快上车!”      上了车,在空调的作用下,尹天琪稍微透过一点儿气来,荣若递了水和人丹给她,又细心地帮她在额头抹了点清凉油。      “二姐,好点了没?”      尹天琪微微点头,荣若总算放心了些,他知道尹天琪一颗心挂在周翌晨身上,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得说:“二姐,你也别想太多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尹天琪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放心,我回去会好好吃饭吃药,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见她这么说,荣若欣喜道:“二姐,你想通了就好!”      此后,尹天琪果真如她说的那样,恢复了正常的饮食起居,尹天澈虽然高兴,仍不免有些担忧,以她和周翌晨的感情绝不会轻易放弃,太过正常让人生出另一份担心,怕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尹天澈暗中仍吩咐心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两周,风平浪静,或许二姐真的没什么法子,只能认命,尹天澈积极地想着。周翌晨的这个案子性质恶劣,案情复杂,审了一个多月,还没开庭,怕是要打持久战了,幸好帮里的毒瘤已经清的差不多,想要再兴风作浪怕是没机会了。      这日,尹天澈特地在酒楼摆了好几桌,邀了帮里的叔伯兄弟聚在一起。一则是联络感情,二则也是为了稳定军心,毕竟周翌晨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人心一乱怕会影响帮会根基。      金碧辉煌的中式大厅里,红色桌布充满了喜气,中间的转桌上摆好了十道精致的冷盘,有鱼有肉,很是丰富。荣若等人忙着在各桌游走招呼,待到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尹天澈搀扶着周泰出现在门口。兄弟们纷纷起身喊道:“三爷,泰叔!”      尹天澈点头示意大家坐下,扶着周泰来到主桌,和长辈们打了招呼。周泰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虽然周翌晨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毕竟是个硬朗的人,而且这种时候,他不来帮尹天澈撑这个场面,对不起明慧对不起尹振平更对不起东兴。      果然,大家看到周泰的出现如同吃了定心丸,虽然周翌晨的事情大家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这种家族恩怨,还是有很多不足外人道的秘闻,如今周泰的现身正是破除了一些对尹天澈不利的谣言。      尹天澈站在正席的位子上说:“各位兄弟,今天很高兴大家能赏脸过来吃这顿便饭。最近我们东兴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大家很忧虑,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我向大家保证日后东兴的发展会越来越好,希望大家可以对我有信心!”说完,下面掌声一片。      尹天澈又说:“今天我们还要欢迎一位老朋友回归东兴……”他拖着尾调大踏步走到大厅门口,其余各桌的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一时间目光全部聚焦在那两扇厚重的木雕大门上。      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只是拄着拐杖,动作有些迟缓,不复昔日的英伟。尹天澈一个箭步上前拥抱他,“好兄弟,这些日子为难你了!”      来人正是先前被周翌晨打伤了腿的大头旺,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靠着拐杖已经可以自行行走。尹天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对他仍有些愧疚,那天为了做戏不得不眼睁睁看他遭受酷刑。大头旺似乎看出了尹天澈的心思,低声说:“三爷,为了今天,我这点伤也值得了!”尹天澈心中一动,动作极小地点了点头,大头旺的牺牲他会铭记在心里。      扶着大头旺到主桌坐下,尹天澈举起酒杯:“今天很高兴大头旺再次回到我们东兴的大家庭,以前的错误今天我就要拨乱反正,从今以后,大头旺还是掌管西区的龙头老大!我敬他一杯!”说着他弯腰拿着酒杯和大头旺的一碰,大头旺急急的想要起身,尹天澈手掌一按他的肩头,示意他坐着,“兄弟,好好坐着,这杯酒你受之无愧!”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周围又是掌声雷动。      随后大家便放开了大吃大喝起来,这些日子神经都绷得太紧了,这顿饭正好是一个契机让大伙儿放松下来。尹天澈今天是下了血本,鱼翅、鲍鱼、佛跳墙等等金贵的菜式一个不落,几乎赶上了满汉全席。他一边吃着一边不忘给周泰夹菜,周泰的胃口显然不好,只是为了这个大场面强撑着。      尹天澈舀了一勺刚上桌的葱爆鳝背放在周泰面前的小碟子里,轻声说:“爸,这是你喜欢的菜,多少吃点。”周泰象征性地动了两筷,算是给他面子。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渐渐散去,经过这一顿饭,大家的情绪显然高了不少,算是达到了尹天澈的目的。      尹天澈开车送周泰回去,车上,周泰问:“翌晨的案子什么时候判?”      “还在审讯,开庭的日子没定下来。”      周泰“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尹天澈别过脸看着他,短短时日,他的白发,他的皱纹来势汹汹,爬满了他的鬓角,他的脸庞,突如其来的苍老让人心酸,他悠悠开口:“爸,你在心里有没有怪我?”      周泰缓慢地摇了摇头:“你这么做是对的,换了我也会如此。”      虽然知道周泰在感情上还会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句话让他释然不少,“谢谢你,爸!”      一大清早,汪母就赶着去菜场买了一只又肥又大的老母鸡,又买了一斤河虾和一条鲈鱼,卖菜的问:“阿姨,怎么买那么多菜,今天家里是不是有客人来?”汪母回道:“今天我女儿过生日,算不算大事?”卖菜的笑:“算算算,要不再买点其他的?”一边,卖蔬菜的商贩说:“阿姨,我今天的西红柿、冬瓜都很新鲜呢,要不要来点?”      汪母哪里会不晓得他们是在拉生意,但想到女儿每年过暑假回来,才能在家过一次生日,这钱自是舍得花。      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的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汗水涔涔,汪雅静从楼上卧室下来看到母亲辛苦的样子,忙上前帮忙拿菜,“妈,不过是个小生日,用不着隆重,你看买那么多菜,怎么吃的完?”      汪母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笑吟吟道:“一年一次的生日怎么能马虎,今天你就放开肚子多吃点。”说完就拿着菜去厨房,又是洗菜又是切菜,忙得不亦乐乎。中午照例是吃生日面,配上红烧大排和炒青菜,简单却美味。      汪雅静一边吃着一边夸奖:“妈烧的排骨就是入味。”      一边的汪晋东挑起一筷子面条说:“这排骨你妈妈昨天夜里就用蛋清浆好了,当然好吃了。”      汪雅静撒娇地说:“知道妈妈最疼我了。”在父母面前,她总是流露出难得的孩子气。      下午她窝在房间里看韩剧,这是近日网上热推的一部描写女警官的片子,不同于以往韩剧给她的拖沓感觉,整部剧集情节紧凑,表演生动自然,这一看就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汪雅静还抱着笔记本电脑沉浸在电视情节里,只听得楼下母亲喊道:“雅静,快下来,有客人!”      汪雅静放下电脑,勾着拖鞋蹭蹭下楼,心里想着,今天会有谁来?一到客厅,她完全呆住了,来人衣冠楚楚,气质逼人,不是尹天澈还会是谁?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小正太尹向瞳,他探头甜甜地叫了一声:“汪老师!”       ☆、第三十三章 生日快乐   “你们怎么来了?”汪雅静惊诧的连话音都有些发颤。      小家伙朝着汪雅静调皮地眨眨眼:“汪老师,我和爸爸特地来看你的。”      “我和瞳瞳正好来这边玩,想到汪老师就住附近,所以过来看看。平日里瞳瞳承蒙你照顾,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尹天澈说得自然,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接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一搁。      汪母见这大包小包的,哪里只是小小意思,忙说:“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伯母,您千万别客气才是,平时里我工作很忙,多亏了汪老师对瞳瞳照顾有加,我感谢她都来不及,一点点小意思千万不要推辞。像汪老师这样负责又有爱心的班主任,真是很难得。”      汪母看尹天澈气宇轩昂,谈吐不凡的样子,想来是出身富贵人家,他如此客气地坚持着,汪母只能收下东西:“你们真是客气,既然是雅静的学生,过来坐坐就行了,何必破费。对了,今天更好是雅静生日,家里烧了好多菜,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父子俩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尹天澈眉目和顺着:“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汪母说:“雅静,好好招呼客人。”说完就去厨房忙开了。      汪雅静看了那对父子一眼,心想,真是的,来也不知会一声,幸亏方才没露出马脚。她给两人拿了饮料,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边。尹天澈给尹向瞳开了汽水,小家伙显然是热坏了,捧着罐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汪雅静瞅了一眼厨房,见母亲忙碌着,压低声音问:“你们来了怎么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尹天澈的脸上浮现一丝戏谑的神情,“今天是你生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怎么?不想见我?”      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故意捉弄她,汪雅静一赌气说:“是呀,不想见你,我只想见瞳瞳。”一边喝着汽水的小家伙躲在罐子后面咯咯偷笑。      尹天澈“哦”了一声,拖长声调:“那我要不先走吧。”接着当真起身要走,汪雅静一急拉住他说:“别走!”惊觉这是在家里,怕动静太大被母亲发现,汪雅静又立刻收了手。      尹天澈似乎不满意她的表现,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今天算是白来了,有人不想见我……”      “哪有,人家不是这个意思。”汪雅静一急,脸上就显露出苹果红来,愈发诱人。      尹天澈不依不饶地,“那是什么意思,不说清楚我可不明白。”      汪雅静硬着头皮轻声说:“人家想你来的,只是刚才惊吓多过惊喜罢了。”      男人这才满意地坐下,汪雅静心中暗忖,真是过分,为什么每次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过眼下这种状况还要提点他一下,她说:“我爸妈都是很传统的人,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记得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千万别乱说话。”      尹天澈一挑眉说:“我像是EQ低的人吗?”      汪雅静想想也是,男人做事一向有分寸,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需要时间去解决,我一定会尊重你的。”这句话无疑给了汪雅静一颗定心丸,接着,尹天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塞给她,“给你的生日礼物!”      汪雅静说了声“谢谢”,打开一看,是一条精美的手链,看材质似乎是某种宝石,见识过男人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魄力,料想这条手链肯定不便宜。自从交往至今,汪雅静一直不肯接受太贵重的馈赠,这是她做人的原则。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尹天澈说:“只是万把块的便宜货色,不要多想了,收下吧。”      喝完汽水的尹向瞳插嘴道:“是呀,汪老师,又不贵,你就收下吧。”心想小孩子不会说谎,汪雅静便收了下来。      快到吃饭时分,汪晋东从外面回来,看到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客人,轻微诧异了一下,汪雅静忙介绍说:“爸,这是我的学生尹向瞳,这位是他爸爸。”      汪晋东伸手说:“尹先生,你好!”      “伯父,太客气了,叫我天澈就行了。”两人握了握手后,来到餐桌坐下,趁上菜前的一些空隙闲聊了一会儿,尹天澈平日涉猎极广,对于文学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正中了汪晋东的下怀,作为中文系的教授,汪晋东很喜欢与人探讨争鸣,从东晋的竹林七贤一直聊到小仲马的茶花女,你一言我一语,相聊甚欢。尹向瞳也如乖宝宝一般甜甜的叫着“汪爷爷”,逗得汪晋东很是开心。      汪雅静进厨房,帮着汪母去端蒸好的鱼,汪母问:“你这个学生什么来头?似乎和你很熟的样子,还买那么多东西,我看不便宜。”      汪雅静说:“瞳瞳是我们班的转校生,副校长亲自介绍来的,也是因为副校长拜托,我每个周末给他补课,补了有一个学期了,所以很熟悉了。”      汪母一边盛菜,一边“哦”了一声说:“怪不得呢。”      两人把菜端上桌,汪母说:“好了,可以吃饭了。”随即转向尹天澈说,“你可别见怪,我家老头子就是这样,整一个上世纪的老学究。”      尹天澈说:“不会,和伯父一起讨论,让我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汪母又拿来了饮料给各人倒上,尹向瞳从椅子上跳下来,来到汪雅静身边说:“汪老师,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唱生日快乐歌吧。”说完,拍起小手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稚嫩动听的童声让每个人脸上浮现出笑容,一曲唱完,大家鼓掌称赞:“唱的真好!”      汪雅静搂着小家伙说:“谢谢曈曈,这是老师今年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饭桌上,尹天澈父子吃得温文尔雅,汪母一个劲地给他们搛菜,“你们吃得那么斯文,该不会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吧。”      尹天澈接过菜说:“怎么会不好吃呢,伯母烧的菜一流,比一些酒店大厨做的还棒!”一席话说得汪母脸上堆笑,汪雅静吃着自己碗里的,心想,哪有那么直接拍马屁的。      随后,汪母从冰箱里拿出生日蛋糕,是汪雅静喜欢的清爽芒果慕斯口味,上面还密密地铺了一层新鲜水果,让人馋涎欲滴。汪母拿刀切蛋糕分给大家:“尝尝这家的蛋糕怎么样,据说是新开的意大利品牌。”      汪雅静尝了一口后,轻呼:“和我们上次吃的好像……”尹天澈一听自然明白,在罗马的那几日也曾吃过类似口感的蛋糕,当时汪雅静还在感叹回国后可能吃不到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在家里吃到了。      汪母不甚其解地问:“什么好像?”      汪雅静忙说:“哦,我是说这个蛋糕和我这次出国时吃的一款很像,真好吃,妈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那可不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好吃你们多吃点,小朋友,你也多吃点。”说着汪母切了一块大的给尹向瞳。小家伙有礼貌地接过:“谢谢汪奶奶!”      吃完饭后,尹天澈又稍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后,拉着尹向瞳告辞:“伯父伯母,今天多谢招待!”      “你这么客气作什么,买了那么多东西,是我们不好意思才是。”汪母说着暗暗推了汪雅静一把,“送送人家。”      “汪老师,不用客气了,我车就停在外面,没多少路。”尹天澈客气地说着,好像当真有多尊师重道,这男人做起戏来,比女人还厉害,可是汪雅静还是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送我”两个字。      汪雅静忙应对道:“要送的。”说着拉起尹向瞳的小手说,“走,瞳瞳,老师送你出去。”      出了铁门,汪母还不忘挥挥手:“以后有空来玩哦。”      沿着门口的小路走了一段,汪雅静忍不住问:“车不是就停在附近吗?怎么还没到?”      尹天澈停下脚步说:“怎么?你希望快些到吗?”      汪雅静一时回不上话,男人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眼里闪着热烈的火花,“你这些天想我吗?我可是想你想得要命!”      没想到尹天澈当着小孩子的面就说出这样炽热的甜言蜜语,汪雅静有些手足无措了,害羞着说:“别这样,瞳瞳在呢。”小家伙早就捂着小嘴,在一旁偷乐了。      尹天澈暗哑着声音说:“瞳瞳,闭眼!”      怕小家伙偷看,他一手捂住尹向瞳的眼睛,一手扣住汪雅静的后颈,压上就是一吻,动作协调熟练,汪雅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事先练过的。      舌尖纠缠着诉说相思之情,每一次的吸吮都用尽全力,像要点燃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口腔里似有一团熊熊烈火烧着彼此,直到分开时,银丝相连,鼻息相抵,粉色的暧昧流转着。      “真不想走!”男人的鼻尖顶着她光洁的额头,低声吐出一句。      汪雅静搂着他的颈项说:“再过一周,我就回去了,到时我们又能见了。”      “还有一周……”他说着,语气里多是不舍。      “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男人点点头,“我们的事找个机会问问你父母。”      “我知道,我会回去探探他们口风的,你千万别急。” 她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      “我不急,我信你。”男人说着,松开了捂着尹向瞳的手,小家伙不满意地嘟起了嘴,“讨厌,你们两个又亲亲又说悄悄话的,都不理人家了。”      “怎么会呢?”汪雅静俯身说,“瞳瞳又乖又可爱,老师怎么舍得不理瞳瞳呢。”      小家伙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说:“那我也要亲亲。”拿他没办法,汪雅静在他粉嫩的脸颊上印了一吻说:“这样开心了吧。”      尹向瞳满意的点点头,汪雅静在心里直摇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父子耍起赖皮来一个样。      “好了,你也出来很久了,回去吧,我们真的要走了。”尹天澈掏出裤袋里的钥匙,对着身后一辆蓝色的跑车一按,“哔”的一下车门向上开启,原来他们早就到了停车的地方,只是男人不愿停下而已,汪雅静突然感觉自己又中招了。       ☆、第三十四章 连番打击   办公室里,经过一个暑假没见的老师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个不停,汪雅静和庄嘉也是如此。本来庄嘉说好了昨晚赶回来的,不知怎么的今天早上才匆匆忙忙回来,幸好赶得及早上的教职工大会,否则那位正处于更年期中的教导主任又要啰嗦了。去年有一名新入职的教师在报到时迟到了5分钟,教导主任就训话了一个多小时,让人开了眼界,一般没有人会去挑战她执着时间的权威。      庄嘉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地吐吐舌头:“好险,再差两分钟,我今天就死的难看了。”      “你还说呢,害的我替你提心吊胆的,你老实交代,昨晚到底跑哪里去了?”      听汪雅静这么一问,一向大大咧咧的庄嘉突然有些扭捏起来了,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她凑到汪雅静耳边,声如细蚊:“雅静,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汪雅静虽然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便明白道:“是不是那个魏学长?”      庄嘉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说:“不许笑人家。”汪雅静说:“我怎么会笑你呢,恭喜你还来不及呢,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正式介绍下?”      “行,没问题。”这回庄嘉又恢复了一贯的爽气。      吃过中饭后,教导主任来到语文教研组办公室,对着汪雅静一招手说:“汪老师,跟我出来一下。”      汪雅静跟在教导主任身后,心想着不知找她有什么事,按说下周才正式开学,眼下只是做着一些准备工作,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路上楼,最终居然来到了校长室,汪雅静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情忽然忐忑。      教导主任推门而入,“汪老师来了!”汪雅静跟进一看,除了校长,副校长也在,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出。      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精明能干的样子,朝阳小学在他的领导下,的确是大放异彩。校长和颜悦色的一颔首:“汪老师,请坐!”汪雅静暗暗地观察着大家的脸色,副校长显然没有校长沉得住气,脸上担忧的表情一览无遗。      四个人在会客沙发上坐定,校长开口说:“汪老师,有件事情今天要知会你一声,从这学期开始呢,你的工作需要调整一下。”      汪雅静心里“咯噔”一下,校长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知道接下来的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本来你是要接着带二年3班的,我们临时决定换教数学的肖老师来带,你暂时做一些二线的工作,这学期就去图书馆做管理员。”      汪雅静懵了,突然的调令,要她退居二线?这是为什么?      “校长,我不明白……”她喉头紧着,勉力蹦出一句。      校长看了边上的副校长一眼,示意由他来说。副校长强挤出一个和蔼的表情:“汪老师,事情是这样的,有学生家长写信投诉,说你和你们班的学生尹向瞳的爸爸在谈恋爱,质疑你的品德问题以及教学上的公平公正性,学校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既然有家长来投诉了,我们不能不理会吧。你暂时委屈一下,等事情淡了,再让你回一线工作。”      汪雅静明白了,当初庄嘉知道她和尹天澈的事情时,曾担心过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形,虽然她也有这样的觉悟,但真的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针扎一样的难受,只是想要一份单纯的感情,只是想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为什么如今却这么困难,为了感情放弃事业是不是真的值得?      教导主任似乎很不待见副校长的说法,摆出官腔说教道:“汪老师,不是我要说你,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和学生家长搞在一起了?这件事情影响的不仅仅是你个人,还有学校的声誉!传出去多难听,外面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呢……”      汪雅静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双手紧紧绞着,教导主任的话语虽然尖刻,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世俗的眼里,她大概是个想攀高枝或者是轻佻放荡的女人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年轻人都恋爱自由了。”副校长帮忙说着话,似乎心有愧疚,毕竟让汪雅静去尹家做家教的事情是他牵的头,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汪老师,你思想负担也不用太重,调去二线只是暂时的,你放心,以后肯定还会把你调回来的。”      汪雅静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知道校长最看重的就是学校的名誉,即使自己再争辩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只是徒增口舌而已。      回到办公室,庄嘉上前关切地问:“雅静,教导主任找你什么事?”见她脸色不对,庄嘉忧心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汪雅静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我被调去图书馆工作,以后不能和你一个办公室了。”      “为什么?”庄嘉惊讶的脸色巨变。      在朝阳小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出了差错的教师就会被调去图书馆,这等于是是变相的贬职,雅静在学校的表现一直很好,暑假时还去参加了精英教师的培训,按说应该是受重用的,可怎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看出好友的疑虑,汪雅静小声说着:“是因为我和天澈的交往,引得有些家长不满,他们怕我在教学上会不公正。”其实她也很清楚这种事情不能瞒多久,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没想到新学期还没开始,就被调去了二线。      庄嘉有些为她不平道:“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你和谁交往关他们什么事儿,再说了你做事一向公正,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影响教学工作呢。不行,咱不能吃这个闷亏,我陪你和校长说去。”      汪雅静一把拉住她,庄嘉的个性她不是不清楚,一遇到这种事,她往往就爱强出头,“嘉嘉,别去,别为了我的事情得罪上面,不值得。”      庄嘉一听急了,“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庄嘉才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庄嘉语调一高,终于引起了办公室其他人的注意,大伙儿三三两两聚上来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儿啦?”      汪雅静还来不及阻止,庄嘉就噼里啪啦地把事情说了一通。几个女老师脸上露出同情的神情,有一个还是在英国见过尹天澈的,不免有些惋惜地说:“雅静,没想到你的男朋友居然是学生家长,这事儿校长也难办,你别难过,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调回来了……”      大伙儿三三两两说着安慰的话,汪雅静的心情已然平静许多,现在她倒不担心自己,反而怕庄嘉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庄嘉抱怨了一阵后,在汪雅静的安抚下,心里虽然仍忿恨不平,但还是打消了要和校长理论的念头。      下班后,汪雅静和尹天澈约了吃晚饭,尹天澈选的餐厅一如既往的那么有品位,放暑假回来后第一次和他单独吃饭,汪雅静强打起精神,展露笑颜,不想让那些负面情绪影响了自己,影响了这顿饭。      饭吃了一半,尹天澈突然放下筷子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男人的眼睛很毒,总是轻而易举地看穿人的心思,汪雅静心虚着,难道是自己的表现太差了,露出了马脚,嘴上仍硬撑:“没有,可能是昨晚刚回来,没睡好。”      尹天澈怀疑地看着她,在汪雅静的一再坚持下,最终将信将疑没有多问。      送她到了家楼下,尹天澈再次叮嘱:“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千万别一个人憋着,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汪雅静点点头说:“我真的没事,你放心。”      和尹天澈告别后,汪雅静顺着楼梯上楼,才走到二楼,就隐约听到庄嘉和房东太太的声音,似乎在争吵什么,她连忙加快了脚步。      “房东太太,你这么做太不上路了,临时要我们搬,我们上哪儿去找房子呀?”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我退给你们一个月的房租,其他的你们自己去想办法,务必下周搬出去,我这房子赶着要卖的。”梨状身材的房东太太踩着海绵厚底拖鞋,左手插腰,顶着个爆炸头,一副包租婆的标准行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商量余地。      在庄嘉忍不住要发飙之前,汪雅静抢先一步制止了她,“房东太太,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这么说的确不合规矩,我们在合约上写好的,如果不租给我们,起码提早一个月通知,现在只给我们一周的时间,的确是太急了些。”      房东太太退一步说:“好了好了,多给你们三天时间,5号之前可一定要搬,否则新的屋主来赶你们,我可管不着了。”说完蹭蹭下了楼。      汪雅静拉着庄嘉进屋,庄嘉嚷道:“这算什么事儿嘛,说让我们搬就让我们搬……”      “算了,毕竟这房子是人家的。”汪雅静说着,心里一阵怅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又是被学校调职又是被房东来赶,这倒霉的事儿都摊在一起了。      庄嘉“哼”了一声说:“有房子了不起啊,等我以后有钱了,在这里买个十间八间的。”虽然她也知道S城的房价犹如天价,要买一间都不容易,十间八间的怕是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好在这两人都是乐观的人,愤青了几句后,就开始讨论着去哪里找新住处了。汪雅静找出了以前借房子时房屋中介留下的电话,打过去挂牌。现在正是开学的时候,大学生借房子的很多,还有很多刚从里面出来的毕业生,要在短时间里找一间合心意又离学校近的房子还真不容易。      打了电话,又在网上找了几天,两人还是没有落实好新住处。转眼就到了开学第一天,汪雅静来到图书馆报到,踏进门的一瞬间,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带着班上那群小猴子开始新一年的学习,利用从英国进修学来的新理念,好好有一番作为,而不是来这里整理图书,消耗青春。      图书馆里的二线教师多是些中年人,麻木而无趣,见了汪雅静也不奇怪,既不上来打招呼也不分配工作,只是慢吞吞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有的上网聊天,有的织毛衣,还有的发呆。看着他们如此淡定的表现,汪雅静不禁自嘲地笑笑,图书馆果然是朝阳小学里最神奇的一块地方,难怪自己会被贬到这里。      找了座位坐下,打开电脑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后,汪雅静终于被这种难耐的气氛折磨到不行,她鼓起勇气对着这里最年长的一位老师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老教师挪了挪鼻梁上的眼镜,像是看到了外星生物一般,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指着不远处桌上的一叠旧书说:“有空去理理吧。”      午休时间,汪雅静有些意外地看到庄嘉领着尹向瞳来找她,其实她也知道纸终是包不住火的,料想着开学后,尹向瞳见不着她必定会去找庄嘉,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庄嘉牵着他来到汪雅静跟前,有些无奈地说:“雅静,这小家伙软磨硬泡起来真难缠,我是没办法了,只好带他来见你。”      “汪老师!”小家伙扑上去抱着汪雅静的裤腿,带着点眼泪汪汪的可怜表情,“为什么你不教我们班了,我好想你!可不可以让校长把你调回来?”      “瞳瞳,别这样!”不忍心看到小家伙难过的样子,汪雅静柔声解释说,“老师只不过临时到图书馆来帮忙,很快就会回去教你们的。再说了,周六的时候老师还是会去你家帮你补课的,到时不就能见到了。”      小家伙想了想,点点头,“那你周六要准时来,我叫莲姨做好吃的桂花糕。”      “知道了。”汪雅静摸摸他的脑袋说,“但你也答应老师一件事,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撅嘴道:“好吧。”      又说了几句后,庄嘉带着尹向瞳离去,小家伙边走边依依不舍地回头和汪雅静挥手告别。      只是小家伙终究还是没有守住诺言。      隔了两日,校长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扔了一个公文袋到校长的办公桌上,声音冷清道:“我听闻贵校一直讲究校誉,只是不知道年初的教学评比中贵校贿赂教育局高层一事,作何解释?”      来人正是尹天澈,校长打开公文袋,抽出里面的文件,脸色骤变:“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五章 戏剧转折   尹天澈面容不改,“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校长一个道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经营朝阳小学也不容易,我想你也不愿意这种丑闻流传出去。”      校长是何等聪明的人,知道尹天澈冲着自己来,定是为了汪雅静的事情,他放软口气:“尹先生,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好好商量,何必弄得两败俱伤,大家都下不来台呢。”      尹天澈说:“校长,大家都是明白人,汪老师绝对是个有师德的好老师,这样的老师被调去图书馆岂不是太可惜了。先前恐怕是有些家长有一点点的小误会,我已经派人去知会过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来投诉了,另外我还决定向贵校捐赠5架奥地利Petrof钢琴,作为一点小小的心意。”      Petrof钢琴是有名的顶级钢琴,价值不菲,尹天澈如此下血本,校长自然要给面子,何况有把柄在他手上,按他的行事风格断不会善罢甘休。稍微权衡了一下,校长笑颜相对:“尹先生说的有理,汪老师的确是个人才,学校对她一直很器重,先前应该是误会,我们马上会让她复职,尹先生尽管放心。”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尹天澈不再逗留,向校长告辞。出了行政大楼,尹天澈弯到后面的图书馆,悄悄上去,透过玻璃窗,看到汪雅静正在理着一摞摞新旧参差不齐的图书,手里的动作干净利索,脸上的表情淡然而认真,她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也不愿让他担心,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的这点小小的执着,让他有种挫败感。      他轻轻敲了敲门,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午后泛开涟漪,屋里的人齐齐抬头,纵使一直不为外界打扰的这群图书馆的异类,也被尹天澈的气场所吸引,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      汪雅静表情明显一惊,撂下手里的书本快步走向他:“你怎么来了?”      尹天澈说:“快下班了吗?我等你一起吃饭。”      汪雅静看了看墙上的钟说:“还要一个多小时呢。”      “那我先去街角的咖啡馆,你下了班来找我。”尹天澈说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只是这样,汪雅静就感受到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放学后,咖啡馆,尹天澈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即使不说话,也是一个独特的醒目的存在,汪雅静悄声走过去问:“没有去接瞳瞳吗?”      “老蔡接他回去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尹天澈的眼眸深邃,似乎有话要说。      汪雅静“哦”了一声,坐在沙发座上,和男人相处久了,她越来越了解他的处事风格,就像现在她只需静静地坐着,等待下文。      “调去图书馆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      汪雅静轻咬了一下嘴唇,“我不想连累你。”      尹天澈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耐的笑,“连累,笑话!我尹天澈从来不怕人连累,话说回来,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才是。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明天你就可以调回去了。”      汪雅静脸色一震,男人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她不得而知,只是这样戏剧化的曲折情节让她有点难以消化,自从认识了尹天澈之后,她的生活好像总是充满了种种的不确定。      面对她的一脸愕然,尹天澈说:“你放心,我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只是捐了几架钢琴给学校,你完全不用担心。”      几架钢琴……汪雅静消化了一下话中的意思,明白了他定是为了她又花了不少钱。      尹天澈叫来服务生拿来菜单,“饿了吧,点东西吃吧。”      事情虽然是解决了,但汪雅静仍然没什么胃口,说不上来的一点小小的郁结堵在那里,怪异的感觉。      吃完饭后,尹天澈送她回去,一上楼却又意外地看到了庄嘉和房东太太吵得不可开交。      “大后天才5号,今晚叫我们搬,我们搬到哪里去呀,做人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房东太太扭了扭她的梨状身材,高声嚷着:“房子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收回来就什么时候收回来,你管的着吗?”      庄嘉力争着,“我们签了合约的。”      “一个月的房租不是赔给你们了。哎,借给你们这些外地人真是麻烦,别啰嗦了,快点搬,晚上新房东要来看房子呢。”      庄嘉气急,手指着房东太太:“你你你……”半天没爆出一句粗口,反而内伤了自己,一张小脸憋得青紫。房东太太转身看到汪雅静,抠了抠鼻孔,扔下一句:“抓紧晚上搬哦!明早我来收房!”随即跻身穿过狭小的楼道,“啪嗒啪嗒”踩着拖鞋下楼去。      尹天澈别过脸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汪雅静僵着脸,不知怎么回答,倒是庄嘉见尹天澈来了,缓了缓脸色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实在是房东太可恶了……”      三个人进了屋,汪雅静简单明了地说了情况,而一旁的庄嘉不停抱怨着,整个故事在添油加醋之下,变成了恶房东欺压弱女子的故事。尹天澈听着,有些不满地皱眉,斜睨着眼问:“若不是我今天撞见,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自己去找房子。”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嘛。”汪雅静的小声抗议却被男人的眼神秒杀,好像她做多严重的错事。      “行了,反正我丽雅苑的房子空着,你们就搬去那里住。”尹天澈简短有力地下着命令。      “不要……”      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的小女人还要跟他较劲,真搞不懂了,为什么要倔强成这个样子,是自尊作祟吗?这种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尹天澈揉了揉太阳穴,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汪雅静。      “你确定不住?那庄嘉怎么办?你们两个女孩子流落在外不是太危险了吗?”      眼下她们两个一时要找住的地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相比之下,与其去住旅馆,去丽雅苑暂住似乎更好些。      庄嘉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炮灰,刚想张嘴缓和一下,手机欢快响起,低头一看来电,她神神秘秘趴到客厅的窗台上压低声音:“喂……”      汪雅静被尹天澈凝视着,终于脸面挂不住,一想到还有庄嘉,便答应道:“好,那先住你那儿。”      下一秒,尹天澈起身,“我帮你打包。”      两人在卧室忙活了一阵,理了两大箱子的东西,尹天澈望着还开着的箱子,微微蹙眉:“这些你都要吗?旧衣服都扔了吧,带我上次给你新买的就行。”      汪雅静白了他一眼:“大少爷,这些衣服既没坏也没过时,我平时都穿这些的,难道你要我天天穿着Chanel去上班吗?”      “有什么不好吗?”他反问。      尹大少果然是有钱人,汪雅静突然间发现和他沟通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      “好吧,你要带就带吧。”尹天澈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帮她合上箱子,拖去了客厅。      见庄嘉房门开着,里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汪雅静说:“你先坐会儿,我进去帮她。”      庄嘉显然动手能力不强,箱子整理的七七八八,压根没有最有效地利用那点有限空间,汪雅静弯下身子说:“还是我来吧,你呀每次都是我帮你整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可怎么办?”      庄嘉嘴上耍贫道:“呀,这么快就重色忘友啦,我可不依,以后我还要缠着你的。”      帮庄嘉打完包,汪雅静还要去厨房收拾些碗筷和日用品,却一把被尹天澈制止:“这些东西统统不要了,我那边什么都有。”接着又加了一句,“要是有什么缺的,明天就让荣若去补。”      尹天澈的强硬口气让汪雅静无从反驳,看着自己的杯碗瓢盆被无情地留在那里,她轻微叹气。倒是庄嘉没心没肺地笑着,“好好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我们就不带这些了。”      尹天澈帮两人提着行李下楼,他的保时捷旁赫然停着一辆簇新的玛莎拉蒂,在这老旧的小区里,有一辆豪车已经是新闻了,现在又来一辆,几乎要引人围观。车门开启,下来一个玉树临风的帅气男子,带着蛤蟆镜,遮去了大半边脸。      跟在他身后的汪雅静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庄嘉有些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不是叫你别来的吗?”      男人摘去了墨镜,笑得一脸灿烂,这回汪雅静总算看清楚了,正是那位魏学长——庄嘉的男朋友!      “我特地来接你的!”      “我有地方住,我和雅静住一起!”      “真的?”魏学长笑着看了看汪雅静和尹天澈,“你好意思打扰人家?”      知道魏学长误会了,汪雅静刚想开口说明,被尹天澈箍住腰侧,轻轻掐了一下。      魏学长挨近庄嘉,轻声地,“人家有两人世界,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我们的小天地呢?”      庄嘉红着脸赌气,“不要!”      “我这里可是包吃包住包家务,还附送马杀鸡,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诱惑,摆明了拿鱼逗猫,而庄嘉很不争气的成为了那只受不了诱惑的猫,思索了半天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魏学长满意地在她脸颊轻吻了一下,抬头对尹天澈说:“尹总,庄嘉就不麻烦你们了,日后有空一起打高尔夫。”      尹天澈沉稳地一点头,“好,到时约。”      庄嘉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对汪雅静说:“雅静,这是我男朋友——魏铮,我就不去你那儿住了,下次我让他请你吃饭。”      随后,庄嘉跟着魏铮上车,绝尘而去。一天中怎么会有那么多戏剧化的事情,汪雅静想着。尹天澈环着她的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也走吧。”      丽雅苑里,尹天澈看着汪雅静手脚利索地整理着带来的东西,把一件件的衣服挂进衣柜,她的衣服以素色为主,和人一样,很干净的感觉,但那种纯粹的独立感让尹天澈有一些小小的不爽,而他送她的名贵衣服连标签都没剪,更别说穿了。他不露声色地来到她身后,抱着她的肩问:“送你的衣服怎么不穿?”      汪雅静手里动作一顿,“哦,还没机会穿呢。”      尹天澈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恍若自言自语:“你如果能多依靠我一些那该多好……”      汪雅静突然之间有一种错觉,明明是强势的男人帮她解决了所有麻烦,可为什么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她一直讨厌那种柔弱的什么都要靠男人的女人,她也不想变成那样的女人,如此的话只会鄙夷自己,但似乎尹天澈并不是这样想的。      “天澈……”她背对着他,贴着他的胸膛轻唤,“我不想什么都靠你,有些事情以后让我自己处理吧,我不想变成一个没用的女人。”      扳过肩膀,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尹天澈的眼里透着道不明的神色,终于唇畔展笑:“败给你了!好,我答应你,给你独立的空间,但如果情形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要是硬撑的话,我随时收回前面的承诺,明白了吗?”      汪雅静边点头边愣神,男人笑的时候风华绝代,万物失色,真是美好!      见她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略带失神的样子,雪白的肌肤衬着玫瑰色的唇,一副待人品尝的好景致,尹天澈一把将她嵌入自己怀中,不怀好意地说:“想什么呢?该不是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吧?”此话一出,汪雅静都不知要把脸搁哪儿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尹天澈又说:“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今晚不回去了。”      汪雅静略一恍神,声若细纹:“不行,今天大姨妈来了……”男人神色一滞,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勾出一抹笑:“谁说晚上要做那种事,陪你看看电视不行吗?”汪雅静这次脸上真的挂不住,挣开他的怀抱,却不料走得太急,脚下一拌蒜,整个人扑到尹天澈身上,尹天澈一时没有防备,只听一阵闷响,顺势倒地做了肉垫。      虽说是木质地板,但硌着骨头也是挺疼的,尹天澈摊在地上挑了挑眉说:“故意的?”不给她分辩的机会,翻身把她欺在身下,惩罚一般咬住她的耳垂,又痛又痒的酥麻感觉让汪雅静直讨饶。      逗弄了她一阵,尹天澈拉着她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说:“以后我让老蔡送瞳瞳的时候顺便带你一起上班。”      “会不会不太好?”汪雅静还是有些顾虑。      “有什么不好的,未来的尹太太坐尹家的车子上班,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尹太太”这个称谓落在汪雅静的耳里,甜在她的心里,她真的可以吗?有时幸福来的太过容易,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第三十六章 求助疑云   翌日,校长亲自来找汪雅静,一脸笑眯眯,“汪老师,先前都是误会,如今你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我也很高兴。继续努力吧,你们年轻人,大有前途呢!”      像是做了一场梦,汪雅静又回到了原来的办公室,庄嘉见了她,欣喜地拉着手,“雅静,你回来了真好!”      酸秀才沈杰在一旁声情并茂,“没有小汪老师的日子,我是多么难熬,如今再见,恍若隔世!”      “得了吧你,还恍若隔世呢,我压根没看出来雅静不在的时候,你有多伤心!”      “我这种有内涵的男人,都是伤在心里,不是尔等肤浅的小女子所能了解的。”说着,沈杰还不忘一捋头发拗造型。      庄嘉不再去搭理他,和汪雅静去到一边说悄悄话,虽然只是隔了一晚,但发生了很多事情,甚至都来不及慢慢消化。      “雅静,对不起,昨天的事儿你不会怪我没义气吧,我真的不知道魏铮会来接我,枉费了你和尹天澈一番心意了。”      “怎么会呢?”汪雅静自然知道热恋中的感觉,那种想要天天在一起的心情,魏铮这么做情有可原,虽然只见了三次面,但汪雅静对魏铮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随即调侃道,“你的魏学长看上去不错,你可要好好抓牢了。”      “哪里不错了,怪人一个!”庄嘉越是这么贬他,汪雅静就越觉得她心虚,谁让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呢,尤其还是庄嘉这种死要面子的,“他明天要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找一天请你吃饭,嗯,一定要吃顿好的,就这么决定了。”      汪雅静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庄嘉这个做不来一顿像样饭的人,伙食问题怎么解决?      “那你的吃饭问题怎么办?”      庄嘉干笑了一下说:“他特地找了个阿姨给我做饭。”      汪雅静舒心一笑,“刚才还说人家不好呢,看他多疼你!”      接下来的日子,汪雅静重新步入了正轨,班里的那群孩子见她回来,自是开心的不得了,尤其是尹向瞳,一见汪雅静就两眼放光,黏在她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而尹天澈在丽雅苑留宿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终于汪雅静忍不住说:“这样不太好吧,你是不是应该多抽点时间陪陪瞳瞳和伯母……”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运动,尹天澈把汪雅静抱在怀里,温热的肌肤贴着,还留有情事余韵的味道,他眉头微皱:“不想我来?”      谁说不想了,但她不能这么自私霸着这个男人,他的时间不光光是她一个的,一想起家里的那个小家伙可怜巴巴一个人,汪雅静便硬起心肠:“是呀是呀,你呀以后一周只准在这里睡一晚,其余时间统统回去好好陪瞳瞳,小孩子最需要人关爱了,你做爸爸的不能光顾着谈恋爱,知不知道?”      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她教训起人来的样子还真可爱,尹天澈略微歪头想着,目光不经意看到胸前春光一片,原来不止可爱,还很性感呢。      感受到他目光里的不怀好意,汪雅静赶紧把空调被往上一提,嘴上娇嗔,“谁许你乱看的?”      男人眯着眼问:“不能看吗?”慵懒的语调,透着调情的意味。      “不能看!”汪雅静义正言辞地拒绝。      “好吧,那就不看,改用摸吧。”男人拉着被子铺天盖地袭来,准确无误地把她压在身下,重新展开某项运动,被窝上下耸动着,里面传来一阵阵虚弱的抗议声,正是春/色无边。      周末,久未露面的尹天琪突然打电话约汪雅静出去逛街,汪雅静好久没见她,自然高兴地答应下来。碰面的时候,汪雅静隐隐感到尹天琪变了,她有些瘦了,以往丰腴的身姿如今略显骨感,不能说不美,但少了一分亲切柔和,以前的尹天琪温润如玉,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块有棱有角的宝石。      “雅静,走,最近店里来了好些新衣服,陪我去看看。” 她的脸上依旧笑着,可这种笑里藏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是勉强?是无奈?是伤痛?汪雅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明白眼前的人了。      还是这家Ice Queen,再次踏进去的时候,汪雅静没有了第一次的惊惶和欣喜,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尹天琪身上,她的背影落寞着,融在这粉紫色的蕾丝世界里。二姐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想着,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保镖,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恰到好处地保持着监听监视的状态,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尹天琪挑了一件亚麻灰的丝缎上衣,又拿起一件淡黄色的简洁衬衫说,“雅静,这两件不错,一件适合你一件适合我,走,我们换衣服去!”      尹天琪手上暗暗使劲,把汪雅静拉进了试衣间,正要锁门,却被一只手格住,正是先前的保镖,“二小姐,还是请汪小姐到隔壁的试衣间吧。”      尹天琪脸色一沉,厉声道:“怎么?连试衣服你们都要管?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到底你们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汪雅静一脸错愕,的确试衣服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保镖来管,这么严密监视着,倒有点软禁的意味,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眼前的局面突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尹天琪怒目圆睁着,保镖也似乎没有要放手的样子。      尹天琪怒极反笑:“这衣服都是暗扣,我叫雅静来帮帮忙难道也不行?难道要你们来帮忙不成?”      保镖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松手说:“二小姐,请!”      尹天琪迅速关上门,知道保镖一定在外面监听着,在汪雅静耳边极轻地说:“雅静,时间不多,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      汪雅静心里咚咚地擂着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意识到会出什么大事。      “我的丈夫周翌晨因为贩毒被抓了进去,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去求求三弟,让他放翌晨一条生路,好不好,只有你能帮我……”      汪雅静心里大惊,光是“贩毒”这两个字就让她一下懵了,她很清楚这是多么严重的罪行。虽然她与周翌晨只见过两面,但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是斯文有礼的,怎么也不会和毒品这东西挂上钩。在她心里,毒贩多是些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周翌晨这样的名流居然做了这种犯法的勾当,实在太匪夷所思。而且这事儿又和尹天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去放一条生路?      她疑惑地看着尹天琪,心里有着一连串的问号,张口刚要问,尹天琪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眼神里满满的是哀求,这样的神情让汪雅静心里没来由的一抽,说不上的生疼,这还是她认识的二姐吗?是怎样的打击把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下一秒,她朗声道:“雅静,帮我这边扣子弄一下……”话显然是说给门外的保镖听着,而尹天琪手上也不停顿,利索地换起衣服。      出了更衣室,汪雅静已经没有心情再欣赏新衣了,但为了配合尹天琪,还是勉强地笑。两个保镖虽然若无其事,但目光牢牢锁在两人身上,这种高压似的监控让汪雅静浑身不舒服,草草结束了这趟逛街,回到丽雅苑。      她捧着水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把今天的事情仔细过了一遍,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周翌晨贩毒被抓已经是让人震撼的不行,而尹天琪的那句“让他放翌晨一条生路”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尹天澈、周翌晨、贩毒,这三个关键词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大大的阴谋,汪雅静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尹天澈行事一向深藏不露,会不会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越想汪雅静就越怕,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窖。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尹天澈,至少今天尹天琪跟她说的一番话就如一个天大的谜团把她给难住了,脑中一片混沌,如困在迷雾中的人看不清方向。      汪雅静起身去厨房加了点热水,温热的液体进入口腔,再到胃里,终于让她有了些暖意,9月的天本不该如此。      站在窗口,汪雅静整理了一下思路,隐隐猜到了一些,尹家或许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当初或许是靠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起的家,这种家族的隐秘自然不为外人所知,而豪门之中的斗争更是普通人不能想象。汪雅静突然为尹天琪感到有些悲哀,如果她只是生在普通人家,就不用遭遇这些。      傍晚,尹天澈来到丽雅苑,后面还跟着前来蹭饭的荣若,提着大包小包的熟食算是加菜。      一进门,荣若在玄关边换着鞋,边涎着一张笑脸说:“雅静姐姐,好久没见你,真想你!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改叫你三嫂?”      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尹天澈一记爆栗:“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去把菜弄出来。”      换做平时,汪雅静早该微红着脸露出娇俏神色,但此时她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尹天澈察觉到她的不寻常,拉着她的手走回客厅,“怎么了?有心事?”她的手心微凉,男人不禁微微皱眉。      挨着尹天澈坐下,汪雅静望着他,有些怔忡,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眼前的男人她真的了解吗?他的世界里是不是有一些禁区是她没有办法进入的?      “我今天见过二姐了,她看上去很不好。”      “哦——”尹天澈应着,脸上看不出波澜。      “她还跟我说了一件事——”汪雅静顿了顿,想看清楚男人的表情。      感受到她的目光,尹天澈抬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心中警铃大振,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或许他不该瞒她,但她又能否接受他所生存的另一个世界,那个有着黑暗,有着血腥,有着犯罪的世界,他没有把握。      “二姐说姐夫出事了,希望你能帮他……”说七分,留三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男人,怕一不小心触到了雷区,两败俱伤。      “我知道,这是他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尹天澈面色不改,“你也别为这事儿费神了,我会处理的。”      果然男人的世界是她所不能进入的,汪雅静突然有种深深的失望,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坦诚相对,了解彼此的全部吗?可是尹天澈的世界如一汪深井,她所触及的怕只是表面的无澜,内里的汹涌他终是不愿让她知晓。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连一向多话的荣若都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知趣地低头扒着碗里的饭,饭桌上充满了压抑。      吃晚饭后,尹天澈没有多逗留,扔下一句:“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今天就不留在你这儿了。”客厅黄色的灯光照射在汪雅静的脸上,有一点落寞。临出门,尹天澈还是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雅静,没事的,相信我!”      汪雅静抬头对上那如墨的眸子,浓浓的充满深情。他要她相信他,她不是不愿意,但她更希望的是和他一起面对,不管是怎样艰难的情境,她都愿意和他并肩作战。      目光缱绻中,终于还是败给那份柔情,男人总是这样,强势地保护着她,或许不想让那些烦心事困住她,说到底那都是他们尹家的家事,若周翌晨真的犯了法,怕是尹天澈也无力回天。这么一想,汪雅静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       ☆、第三十七章 华庭秘闻   车上,尹天澈打电话给心腹阿杰:“今天是怎么回事?二姐和雅静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三爷,兄弟们一直都都盯着,没有什么特别情况,除了她们去试衣间的那段时间,实在不方便跟着……”      “嗯,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尹天澈按下手机,眉心紧蹙,二姐果然还是不死心。      一旁的荣若问:“三哥,要不要我再加派人手。”      尹天澈扶着方向盘,心里盘算着,吐出一句:“不用了,关键的源头还是在周翌晨身上,他一天没判刑,二姐就不会死心。”      隔了几日,尹天澈邀了张部长去华庭吃饭,华庭这家饭店是张部长的最爱,典雅的中式风格,餐桌都是红木的,彰显着高贵的品质。以前他还在地方上就任的时候,常常和尹振平一起在这儿喝下午茶,那时候尹天澈还小,也跟在后头学着大人的样子喝功夫茶,拿着个小杯子装模作样的,常惹得大人哈哈大笑。后来渐渐长大,就真的一本正经地坐上台面,跟着父亲和高官们打交道,华庭也算是他成长历练的地方。      尹天澈早早地来到华庭,他预定了景致最好的一间包厢,这也是以前父亲他们常来的一间,从窗口望去就是江景。等了一会儿,迎宾小姐推开门,张部长伴着爽朗的笑声进来:“天澈,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找我吃饭?”      尹天澈忙起身拉开座位,“找您叙叙旧嘛,听说华庭最近请了个新大厨,水准很不错。”      张部长坐下后,笑的一团和气,以他的阅历,又怎会不知尹天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急着找他怕是有事相求。对于这个后辈晚生,他还是挺喜欢的,做事果敢沉稳又有分寸。      尹天澈把厚厚的菜单往张部长面前一送,“您看看,喜欢吃什么?”      张部长点了几个常吃的菜,又要了一瓶老白干,“今天陪我喝一杯,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天天看着我,害的我肚子里的酒瘾早就痒得不行了,女人啊就是麻烦,哈哈!”他又笑着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喜欢喝红酒,不介意陪我这个大老粗喝点老白干吧……”      尹天澈爽气地说:“张部长,你可小看我了,我喝白酒不一定输你!”      “是吗?好好好,酒逢知己才千杯少!”      酒一上桌,两个男人就完全放开了,你一杯我一杯的干着,高谈阔论着时事新闻,好不热闹。聊了一会儿,尹天澈切入正题:“张部长,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请您给帮忙。”      张部长搁下手中的白瓷酒杯,面上仍是一团和气:“那你就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      “还不是周翌晨的案子,你看都拖了快2个月了,连个开庭的消息都没有,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嘛。”      “这案子我一直给你留心着,不是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急不来,这么大个案子,一道道的程序省不下来。”张部长说,“你也放宽心,他关在里面,起不了什么风浪,检察院那边我也会帮你疏通,让他们加快流程。”      听张部长这么说,尹天澈也不好多要求什么,微笑着点点头,举杯畅饮。      华庭饭店的另一头包厢里,庄嘉挽着魏铮给汪雅静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魏铮,这是我的好朋友汪雅静。”两人客气地握了一下手后落座。      今天是魏铮做东请汪雅静吃饭,自从庄嘉和他谈恋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介绍自己的闺蜜给他认识。虽然如此,但汪雅静和魏铮有过几面之缘,魏铮也知道她和尹天澈的关系,这么一来很快就熟了,况且魏铮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餐桌上没有太多的约束,大家吃的很开心。      魏铮这个人看起来和他的外表一样,为人热情充满活力,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张扬,但绝不嚣张,和庄嘉的性格倒是很相称。自己的好姐妹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汪雅静当然替她高兴。      席间,汪雅静去了一趟洗手间,华庭不愧是S城里有名的饭店,连洗手间的大门都是实实在在的雕花红木,配着青花瓷的洗手台,复古而豪华。      汪雅静捧着水漱了漱口,先前的少妇辣泼鱼口味重了些,她一向习惯清淡,只是魏铮和庄嘉都爱吃辣,她也就象征性地陪着吃了几口,这一吃还真被辣到了,只得到洗手间来缓一缓。      凉水带走了口腔里火辣辣的感觉,汪雅静抬头,对着椭圆的黄铜镜子理了理头发。突然大门洞开,跑进来两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洗手间里打闹嬉戏起来,准是哪家的大人没看好孩子,汪雅静心想着。      门口闪过两个男人的身影,汪雅静余光扫过,觉得很是眼熟,跟出去一看,其中一个颀长的背影不正是尹天澈?      尹天澈扶着已然有了些醉意的张部长,提醒他注意着脚下,“慢点走!”      张部长哈哈笑着摆手:“我自己的酒量我知道,别弄得我好像不行了一样……”      尹天澈扶着的手稍稍松开了一点,“怎么会呢?您的酒量我不是不知道。”两人顺着走廊拐进VIP专区,环境立刻静谧起来,脚踩在绵厚的地毯上发出清晰的沙沙声,两旁垂吊着的兰花吐露着阵阵幽香。      张部长脸色酡红,舌头微大,略显含糊道:“比酒量你不一定比得过我,不过说到聪明才智,我是比不上你。所以说老尹没选错接班人,你这个小子是个管理社团的料,若是哪天你不想混黑道了,我给你在官场安排位子,保准你干得风生水起……”张部长打了个酒嗝,兴致高昂,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用美人计来迷惑周翌晨,要不是你女朋友差点舍身取义,你还不一定能骗得了周翌晨,嗯,你女朋友该记一功……”      尹天澈笑得略带苦涩:“其实我也不想拖她下水的,她那会儿差点出事,真是把我吓坏了。”      “不过你也挺狠的,阉了那两个兔崽子。”      “他们敢碰我的女人,还用的着对他们客气吗?”尹天澈一想起当日的情景恨不得把那两人挫骨扬灰。      “小姐,对不起,这里是VIP区,你不能进去!”身后的服务员提高声音阻止着,尹天澈循声回头一看,脸色大变,汪雅静红着眼睛身子颤抖着站在那里,隔着几米的距离,透出彻骨的寒意。      她什么都听到了,黑道、美人计、意外事故……原本她还不甚明了的谜团,瞬间解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陌生而可怕,原来是他设计了她!那个漆黑的夜里她所遭遇到的噩梦,原来他早就知道的。一念及此,那晚可怕的情形又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鲜明如昨日,那两个猥琐龌龊的男人对她做的一切,让她的皮肤不可自已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汪雅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尹天琪要他放周翌晨一马,原来他早就有了计划,利用她来扳倒自己的劲敌,她差点成为了斗争中的牺牲品。      尹天澈快步向前,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肩头,汪雅静肩头一别,退后一步,明显带着抗拒,“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不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吗?”      “雅静,你听我解释!”在这公共场所,尹天澈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掩不住心中的焦急。训练有素的服务生退到一边,客人之间的纠纷他不好插手,更何况是尹天澈这样的贵客。      “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次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用我做诱饵对不对?”汪雅静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带着浓重的颤音,事情的真相来的太快又太残酷,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尹天澈默默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心疼。他没有否认,为什么他不否认呢?汪雅静看着他,多想他现在说一些反驳的话,即使是骗她的也好。      眼见走廊上来往的人中,有人侧目,尹天澈克制着声音:“别闹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怎么还能那么镇定,明明做了一些阴暗卑鄙的事情,还那么道貌岸然。汪雅静的心头火伴着眼泪滚滚而来,心痛、心寒、心酸,各种滋味涌在心头,一时无法分辨。泪眼婆娑中,汪雅静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手掌,“啪”的一声甩到尹天澈的脸上。      尹天澈没有防备,竟没有躲,脸上红印立现,愣在原地。      这清脆的一声犹如石破天惊,连微醺的张部长都清醒过来,望着这两人,尴尬不已。      尹天澈愣过之后,恢复常态,依旧声音冷清,“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那一巴掌下去后,汪雅静竟有些虚脱,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转眼就被尹天澈挟带着,“张部长,我们先走了。”      打了招呼后,尹天澈紧箍着她的腰带她离去。汪雅静的双脚踩在地毯上几乎是被拖着,直到下了地下车库,被扔进车里,她才醒转。      男人的脸上隐忍着怒气,同时也带着愧疚,“咔”的一声落下车锁,紧闭了空间。他们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副驾驶座,最是亲密的距离,却相对无言。      “让我下车……”汪雅静咽了下口水,轻声地说,声音已不再颤抖,但肩头还止不住地轻微哆嗦着。      是在害怕吗?尹天澈眉心紧蹙,犹如刺刀,她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目光中的畏缩恐惧是那么明显,相处了那么久,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吗?男人的胸口像被巨石狠狠锤了一下,原来像他们这种人要生活在阳光下,拥有一份纯净的感情,竟是那么难。      “雅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要利用你,更没有让你以身犯险,一切只是个意外。”      汪雅静看着他的眼睛,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让我下车……”      尹天澈有些恼怒,她的表情,她的话语深深地刺激了他,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脱去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外衣,骨子了透着的是狼的野性,能掌管东兴这个大帮派的男人,身体里充斥着嗜血的狠辣的细胞,如今这些细胞正开始叫嚣着,虽然理智还在努力压抑。      狭小的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四目相对着,犹如角力,汪雅静甚至听得到自己细小的呼吸声,口袋里突然传出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静,汪雅静拿出一看,庄嘉的来电。      “雅静,跑哪儿去了?怎么去个洗手间连人都不见了?”      汪雅静对着尹天澈那如猎豹般的,透着隐隐血红的锐目,一个激灵,鬼使神差地说:“嘉嘉,救我……”    ☆、第三十八章 残酷真相   尹天澈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暴怒了,劈手夺过她的手机,“啪”的一声扔到后座。他逼近汪雅静,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漆黑的瞳仁里透着彻骨的寒意:“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客气了。”      他一手扣住汪雅静的后颈,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地咬上她的唇。汪雅静的手顶着他的胸膛想拼命推开他,但力量悬殊,无异于螳臂当车,她的泪瞬间流了下来,是苦涩的。齿唇在激烈的斗争中磨出了血,那种甜腥的味道弥漫了两人的口腔,更刺激着尹天澈的神经。      她不信他,她惧怕他,她的退缩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无形打击,他对她的心意难道还不够坚决吗?尹天澈强大的心脏像被敲脱了一块,血肉模糊的生疼,手上的力量不自觉的加重,扯向衣襟,衣扣瞬间崩落。      汪雅静发出惊呼,但那呜咽声很快被尹天澈吞进了嘴里,惩罚似的亲吻,或者应该称之为啃啮,只有疼痛,没有欢愉。      后座上的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庄嘉一定是急坏了。      尹天澈充耳不闻,将她胸前的一片雪肌变成下一个蹂躏对象,用利齿啃出点点殷红,落进男人的眼里,如兽般的目光带着血色。      汪雅静如海中浮木,兀自漂流,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尹天澈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一向是尊重她的。在他的身上,积淀着的是雍容贵气,只是现在完全跳脱开了以往的既定形象,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头受伤的野狼,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汪雅静有些绝望地闭上眼,轻声自语,“不要让我恨你……”      这句话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但终于让尹天澈停了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一向引以自傲的冷静跑哪里去了?尹天澈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不再粗暴,而是温柔地,缓慢地,将一颗颗的泪珠含进嘴里,咸涩的带着微苦。他的唇触碰到她的眼睑,感受到强烈的颤动,是吓到她了吗?      他扶着她的肩,手指有力的搭扣着,额头相抵着,“不许离开我,知道吗?”      像是被他震慑到了一般,汪雅静竟然顺从地点了点头。      尹天澈帮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扣子掉了两颗,只能将就着拢一拢。她的眼睛红肿着,眼皮垂着,不敢看他,这让他心里又是一疼。他爬向后座,捡回手机,塞给她说:“回个电话给庄嘉,叫她放心。”      汪雅静动作有些迟缓地拨通了电话,那厢的庄嘉心急如焚地大声问:“雅静,出什么事儿了,刚才你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吓死我了……”      先前的那通电话让庄嘉急得在包厢里直跳脚,差点要报警了。      汪雅静开口说:“我没事,刚巧在饭店碰到天澈,现在有些不舒服,要先走了。”      庄嘉有些担忧:“你真的没事?”      尹天澈搂着汪雅静的肩膀,接过电话:“放心,我会照顾她。”      回到丽雅苑,尹天澈拉着汪雅静的手挨坐着:“雅静,我今天就把我们尹家的故事告诉你,你可以慢慢听慢慢想,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见她默许地微微点头,尹天澈继续说:“我们家族的故事要从我爷爷那辈说起,那个时候我爷爷带着手下的一群兄弟初涉黑道,帮着当时的临时政府偷运军火,靠着一股不服输的闯劲,创出了东兴社这个名号。从那以后,我们东兴就正式做上了军火买卖,在我父亲手里壮大,一直传到我的手上。”      汪雅静越听心里越沉,原来尹家是做军火生意的,她不禁想到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血腥战争场面和黑帮火拼情形,那些血淋淋的镜头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和尹天澈的脸庞重叠着,她只觉得一阵反胃,这样的世界离她太遥远,可如今却又那么近。      “我接手东兴之后,一直想把社团漂白,毕竟在黑道上混不能混一辈子,而且现在是和平年代,军火生意也不如以前,我手下有成千的兄弟要吃饭,于是八年前,我跟父亲要了一笔钱,办起了房地产公司,一直做到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身份是正当商人,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东兴都会脱胎换骨。”尹天澈声音略高,清了一下嗓子后又说,“而且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汪雅静抬头看他,他的轮廓在逆光下有些模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对闪光的眼眸,带着期待的目光,可是她该怎么回应他呢?      尹天澈向她展示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世界,伸展着暗黑的触角要把人吞噬。原本以为显赫的尹家可能在发家时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可她没有想过原来他们是彻头彻尾的黑道,即便是现在这种半黑不白的状态,也让她难以接受。      她艰涩地问:“那周翌晨的事情呢?那晚的事呢?”      尹天澈目光一黯,“是,我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确是利用了你,为了让周翌晨相信我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放松警惕。但周翌晨的仇我是不能不报的,是他害死了明慧。”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一提到明慧,他的心底总是那么痛。      “那晚的事情绝对是在我掌控之外的,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你,不料他们却跟丢了……”      汪雅静越听心里越凉,他终究还是承认了,自己的确被利用了,既然他对她的感情是认真的,他怎么忍心让她去以身犯险?即使只是万分之一会出事的概率,换作她,决计不会!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利用她是为了给亡妻报仇,原来在他的心里,那个叫作明慧的女子永远是排第一位的。      见汪雅静一直沉默无语,尹天澈心里也不好受,那晚的事情曾经带给她多大的伤害,他不是不知道,那几夜她常常做噩梦,有时惊醒就是一身冷汗。      “雅静,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一时很难接受,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会逼你。我还是我,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我只希望你不要怕我,更不要离开我……”尹天澈说到最后,已然动了情,骄傲如他,能发自肺腑说出这些话已经不易,他已经失去了明慧,不能再失去雅静。      两人静静地坐了许久,尹天澈轻轻抱了抱汪雅静,她在他的怀里如木偶般没有挣扎,尹天澈心里又是一阵疼痛,她这样没有反应比打他一巴掌更让他难受。他知道今天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她越是面无表情,心里一定越难过。可是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叹着气,终是默默离开。      尹天澈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门后,汪雅静眼睛有些酸涩,但终于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草草地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汪雅静把尹天澈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句每一字细细地回想着,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慢慢理着思绪,如果她早知道尹天澈有着那么复杂的背景,还会不会爱上他?如果她早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她会不会及时斩断情丝?反复问了自己了好几遍后,或许她也不知道答案,感情不是计算题,1+1=2那么简单。      被欺骗的经历是不愉快的,随后的几日汪雅静的脑子乱糟糟的,连上课时都偶有走神,她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这次的事情对她影响那么大,是她始料未及的。      中午吃饭时,庄嘉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筷子下去才夹起几粒米,忍不住问:“雅静,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汪雅静勉力撑起笑:“哪有,可能是心理低潮期。”      “是吗?”庄嘉有些狐疑,“虽然我们现在不住一块儿了,但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记得跟我说,多一个人分担总比你胡思乱想的好。”      “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啦。”尹天澈的事情又怎么能和庄嘉说呢,这是一个难言之隐卡在她的心里。      一连几天汪雅静都没有和尹天澈联系,尹天澈也如承诺的一样,没打电话来叨扰她,只是每晚发一条晚安短讯,“雅静,今天过得好吗?希望你能开心,晚安!”      汪雅静按着删除键迟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按了“No”,将每一天的短讯安安稳稳的存放在收信箱里,一摞显示着尹天澈的名字,只是这样看着手机屏幕上他的名字,汪雅静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翻腾,久久不能平静,天晓得她这几天是怎么睡着的,那种浅睡眠的状态让她一向的好皮肤都冒出几颗痘来,又或许是心火给急出来的。      周六,汪雅静给尹向瞳补完课后,正要离去,尹老夫人挽留道:“雅静,留下吃完饭再走吧,都是自家人了,不用客气。”      “伯母,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汪雅静推辞着,其实是想赶在尹天澈回来之前离去,免得碰头尴尬。      一旁的尹向瞳这几日和汪雅静同车上学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孩子虽然不明白大人之间复杂的感情,但对于一些变化还是很敏感的。      “汪老师,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我看爸爸这两天也一直板着脸,很不开心的样子……”尹向瞳说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汪雅静对着小正太的脸最没有抵抗力了,尤其是看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瞳瞳放心,我们没有吵架,真的……”说完这句后,汪雅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庄嘉曾经告诉她,说谎的人最喜欢在结束时加上“真的”两个字来强调自己没有说谎,没想到真的在自己身上验证了。      尹向瞳拉着她的手说:“那就留下来吃饭嘛,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尹老夫人说:“是呀,就当给我个面子。”      面对这一老一小,汪雅静实在硬不起心肠,点头答应。三人围着茶几坐下,闲聊着,老夫人虽然贵为一家主母,但态度和蔼,和她聊天并没有什么负担,她的那种从容的气度让汪雅静暗暗佩服,脑海里不由蹦出这么一个念头,原来做尹家的夫人,是要这样的,她似乎还达不到这样的标准,那个叫明慧的女子应该比自己强多了吧。      这种不自觉的比较让她莫名有些心灰意冷,自艾自怨起来,答话也变得心不在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夫人还是一脸的和气,反而让汪雅静有些不好意思了。      6点多的时候,尹天澈回来了,进门看到汪雅静在大厅,脸上闪过惊喜,只是短短几日不见,心头已经被思念侵蚀的千疮百孔,这样的折磨太煎熬了。      汪雅静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头百感交集,有怨有恨,更多的是多日不见的思念。      “爸爸,你回来啦!”尹向瞳跑上去叫道,尹天澈一把抱起儿子,小家伙又说,“汪老师今天留下来吃饭,爸爸,你开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尹天澈说着看向汪雅静,眼里的温度火热,汪雅静忙别过脸避开。      尹老夫人怎会看不出这小两口在闹别扭,缓和场面道:“好了,都别站着了,开饭吧。”      饭桌上,难得的沉默,开心果荣若不在,尹向瞳也没了调节气氛的搭档,瘪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扒着碗里的饭。      吃完饭后,汪雅静便急着要告辞,对着男人,她怕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原来爱上一个人是会上瘾的,只是对着他,心防就在一寸寸的瓦解,只是如此轻易原谅,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尹天澈内心纠结着,但没有阻拦,只是吩咐老蔡送她,出门时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体贴的话语落在耳里如细软的猫爪挠着心头,汪雅静强忍着不去回头。      又是一周不相见,刻意的不联系,却总是拿着手机发呆。尹天澈除了送来每天的晚安短讯,还多了一束鲜花,粉色的水晶玫瑰,她的心头最爱。      汪雅静拿了马克杯注了些清水,细心地养着,不出几日,那些娇艳的花朵快铺满了餐桌。能让尹天澈做出这种矫情的事来是多么不易,他对她的深情,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心头一旦有了刺,总是难捱的。      周五,汪雅静开完班主任会议,一出校门就看到尹天澈在树荫下等着,他看上去清减了一些,仍是冷淡的表情,只是眉宇间多了一点惆怅。      见到汪雅静,尹天澈迎上去,他的声音略带沙哑:“雅静,别再折磨我了。”     ☆、第三十九章 心灵破冰   汪雅静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沦陷了,与其说是在折磨他,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即使暑假那么长时间不见,也比不得这一周,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的纠结,每天回忆着两人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忽而又为他心里有着另一个人而怅然若失,和一个离世的女人较着劲,连她都开始鄙夷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方大度的人,却在爱情里迷失了方向,斤斤计较起来。      男人扶着她的肩头,神情有些落寞,“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是别不理我,我不能失去你!”      这些天里他忍着不去找她,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种折磨慢慢化进了他的骨血里,令他寝食不安,这种难耐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他想他是要被这小女人给逼疯了。      汪雅静缓缓抬头,荡漾着如秋水般的眼眸,“你以后还会骗我吗?”      “傻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骗你,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着想,以后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好不好?”男人的眼神真诚而热烈,汪雅静几乎可以肯定他说的是真的,只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确定如火星留在心里,怕又有什么事情就会星火燎原。      汪雅静忍不住又问:“现在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明慧一样重要?”一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这个问题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尹家这种大家族。      男人倒是坦诚:“是,你们一样重要!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明慧是我最重要的女人,她陪着我走过一段年少轻狂,我们一路走来,相濡以沫,这份感情在我心里一直被珍惜着,曾经我以为她就是我的唯一,直到我遇见了你。和你在一起,就像是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不可否认,明慧在我心里有着重要的地位,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她,但今后的日子我希望的是能和你一起走下去,每一个日日夜夜,我希望在我身边的人是你,雅静!你明白吗?失去你我会像失去明慧一样那么痛苦,你忍心再让我承受一次吗?”      话到动情处,尹天澈的眼里多了一点汪雅静从没见过的深情,那样的深情仿佛卷起的漫天海浪要把人溺毙。她怎么可能忍心呢?女人心总是柔软的,尤其是对着爱的男人!      汪雅静慢慢靠上他的胸膛,那里的体温带着男人独有的薄荷香,最是令人贪恋,她的举动无疑给了尹天澈莫大的鼓励,他收紧手臂,把她牢牢抱在怀里,“我当你答应了,以后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她蹭着他的肩膀微微点头,“那天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的社团以后会做正当生意对不?”      尹天澈声音坚定:“是的,但我需要时间。”      “好,我相信你!”破冰的声音在两人心中同时响起,这一刻紧紧相拥着不愿放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就有幸福的味道。      晚上,尹天澈带着汪雅静去了东兴的总部,作电梯上了顶楼,在走廊上遇到荣若还有几个地块的主事人,想来是刚开完会,一行人见了尹天澈恭敬地叫了声“三爷”。这些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即便是看到了酷似前夫人的汪雅静,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惊疑神色。      尹天澈说:“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众人离去后,荣若从一本正经的状态变回了媚笑状:“雅静姐姐,方才三哥打电话说要带你来,我还吓一跳呢,幸好这地方我经常叫人打扫,还不算失礼吧。”      “怎么会呢?你们这里很好。”东兴的总部和一般写字楼无异,甚至更豪华些,走廊铺着灰色的地毯,两旁是热带灌木盆栽,汪雅静有种误入世界500强企业的感觉,而一路进来,无论是门口的门生,还是刚刚那些主事人,都不是她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是训练有素,彬彬有礼。      “走,我带你随处看看。”尹天澈说着,领着汪雅静在顶楼转了一圈,“这边是会议室……这是荣若的办公室……这间是我的办公室……”一间间都是典型的Office装潢,一点都不像她以前在港片看到的那种阴暗的,设着香坛的,插着旗帜的黑帮大厅。      参观完了,汪雅静心里的疑虑稍减,看起来尹天澈的社团也不是那么可怕,说不定再过个三五年他们真的能成为朝九晚五的白领,人人都有安稳的工作,不再接触那些罪恶的军火。      尹天澈知道她心里的一略,握着她的手,保证道:“以后我不会再有什么瞒你了,我的社团我的家庭,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同样的你要给我一颗定心丸,可以吗?”      汪雅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爱情不光是感觉,不光是甜蜜,更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只有这种信任才能长久地维持一段感情,只是她真的能适应他的生活吗?她真的能扮演好“尹太太”的角色吗?      她有些不自信地害怕起来,“天澈,我怕我没有明慧那么能干……”      明慧毕竟是周泰的女儿,从小对帮派的事情耳濡目染,加之个性豪爽,的确和帮里的兄弟相处融洽,汪雅静则不同,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帮派事务,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你不需要害怕,帮派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管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有我,我会陪你走下去。”      他的话给了她安定的力量,爱情不就是一场冒险游戏吗?没有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珍惜此刻,勇敢的走下去,将来不后悔那就足够了。      汪雅静看着男人的眼睛,那里有柔情有期许有她想停靠的港湾,“天澈,我爱你,就会爱你的全部,不管是好的坏的,我都会慢慢接受,我相信你说的,相信你会把社团导向正途。”      尹天澈的脸上洋溢出久违的笑容,有她这句就够了。      隔了几日,是尹天琪的生日,尹天澈特地接了她回尹家,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尹老夫人多日不见女儿,母女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说。      两人坐在花园的茶座里,老夫人劝慰道:“天琪,你别怪你弟弟,他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都是为了大局。只能说天意弄人,翌晨和我们尹家犯冲,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本来就不该插手,你爸爸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要做的都是大事,很多事情不是你和我能够解决的,你也要想开点才是。”      “妈,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心里实在堵得慌。”前些日子尹天琪还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一见到母亲,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已经听说了,雅静为了这事儿差点和天澈闹翻了,看来这一步棋没有灵验,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周翌晨。      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尹天琪,早知今日当年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嫁给周翌晨,来承受今日这番痛彻心扉。外面的人只看到他们尹家的风光,可谁又知道身在这大宅子里的身不由己呢?      转眼快到国庆长假,今年的假期连着中秋节,总共放八天,汪母特地打电话叫汪雅静回家吃团圆饭,“雅静,这次放假一定要回来哦,你姑姑从美国回来了,想念你的紧。对了,你爸说了,叫你带男朋友一起回来,你问问他有没有空。”      汪雅静的姑姑汪东琳十五年前嫁了一个来中国学习汉语的美国人,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的事情。姑姑小时候就特别疼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着她,即使后来去了美国,每年也不忘寄些东西给她,这么一说汪雅静还挺想念姑姑的。      况且听母亲话里的意思,已经把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是一个严谨守旧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尹天澈,但想到这事情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经历了最近这一段事情后,汪雅静更深知信任与坦白的重要性,这么遮遮掩掩反倒会让父母疑心,还不如把事情说清楚,她把心一横说:“好,我带他一起回来。”      当晚,汪雅静就把事情和尹天澈说了,“你看看能不能安排时间跟我回去?”      尹天澈靠坐在沙发上,扭头道:“见岳父岳母当然有时间。”      “不过我不知道他们见到你会有什么反应,我怕……”汪雅静还没说完,就被尹天澈用唇堵住,一句话硬生生卡回了嗓子里。      分开时,尹天澈眼神坚定:“你不用怕,一切交给我!”      翌日,尹天澈就带着汪雅静去商场买了好些东西,又是人参又是鹿茸,还有茅台酒,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按尹天澈的话说,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怎么能寒酸,不过他买的那些东西实在太名贵了。      到了回家前晚,汪雅静莫名开始紧张焦虑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连带着边上的尹天澈也没了睡意,“怎么?睡不着?”汪雅静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尹天澈坐起身,扭开壁灯,“那不如起来运动一下,等累了就容易睡着了。”      汪雅静脸上微微一红,伸手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尹天澈明显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闪过一抹笑,按住她解扣子的手说:“我是说我们去跑步机上运动,或者你想换种运动方式?”      汪雅静的脸色红得更深了,嘟囔道:“那你不说清楚……”      男人薄唇轻扬,“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也变得那么开放了。”      汪雅静愤愤地拍掉他的手,迅速把扣子扣好。      两人在跑步机上跑了一阵,汪雅静果然感到了身体上的疲乏,休息了一会儿后冲了个澡,再次躺到床上的时候,全身细胞都透着慵懒,阖上双眼,一梦到天亮。      早上吃过早饭后,就坐上尹天澈的车子,全速向家里进发。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边的景物快速后退着,离家越来越近,汪雅静心头就越来越纠结,她该怎么介绍尹天澈呢?上回见面的时候他是学生家长,这次突然之间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不知道爸妈会不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身份变化给吓到。尤其是父亲,汪雅静还是带着些畏惧的,汪晋东从小就是大家长的作风,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准则,而汪雅静就是在这种准则下成长起来的,如今遇到尹天澈,已经脱离了这种既定的准则,她很难想象父亲会有怎样的反应。      车子到了一个收费站后,速度明显变慢,今天是长假第一天,都是赶着回家出游的人,路况比平日拥堵许多,先前还神气飞驰着的保时捷此刻也变成了蜗牛爬。      遇到堵车算不得是愉快的事情,而汪雅静的心情反而因为这短暂的耽搁稍稍放松下来,人的心理真是微妙。      缓慢行驶了一阵后,又恢复了正常速度,下了匝道后,驶进了城区,家乡熟悉的景物出现在眼前,汪雅静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心理状态,尹天澈察觉到她的紧张,微笑着半开玩笑:“该紧张的应该是我吧,没事,最多你爸妈生气的时候我替你挡着。”说完,腾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左手,像是传递勇气一样,而汪雅静真的感应到了这种勇气的力量,内心安定了不少。      两层小楼渐渐出现在眼前,当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汪雅静心里默念着为自己打气,下车时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给尹天澈也是给自己。      按下门铃,跑来应门的是久未谋面的姑姑。汪东琳一见侄女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美式拥抱:“小静,想死姑姑了!”       ☆、第四十章 不欢而散   姑侄俩在热情拥抱了之后,汪东琳注意到了一旁的尹天澈,含笑问:“这位就是你男朋友吧?”      “是呀,姑姑,他叫尹天澈!”汪雅静介绍道。      汪东琳上下打量了尹天澈一番,心想雅静的眼光真是不错,这男人一表人才的,“长得真帅,比我老公强多了!”      尹天澈对于她的直爽倒也不见怪,而汪雅静则扑哧一笑,“小心姑父听到了吃醋!”      三人进了屋,汪晋东和妹夫Robert,还有先前在厨房忙着剁馄饨馅的汪母都聚在客厅里,迎了上来,今天是毛脚第一次上门,自然要隆重其事一番。      当尹天澈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汪晋东夫妇的表情明显一愣,随之是诧异的神色,美国大汉Robert不明就里地上前,操着尚算流利的中文:“小静,欢迎回家!小静的男朋友,你好!我是她的姑父Robert!”      “Robert,你好!”知道美国人的习惯,尹天澈张开双臂就要和Robert来一个拥抱,不料Robert却采用了中式的握手礼,礼节的错位反而打消了两人之间的陌生,相视哈哈一笑,终于还是以一个拥抱结束。      虽然这头是很欢乐的景象,可那边父母的脸色僵持着,很不好看,尤其是汪晋东更是退却了先前的温和,他怎么都没料到,雅静带回来的男朋友居然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学生家长——尹天澈!      汪雅静知道随后可能会有一场家庭风暴,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尹天澈是必须要出面的,因为她想和这个男人共度下半生,父母这一关不过不行,纵然再怎么艰难,她也希望得到父母的理解。      汪雅静牵着尹天澈的手来到父母跟前,“爸妈,这是尹天澈,我的男朋友!”      汪家夫妇震惊地已经说不话来,一旁的汪东琳还没心没肺地起哄:“大哥大嫂,怎么见了小静的男朋友,连话都不会说了,是不是看女婿看傻了?”      汪母的脸色虽然尴尬,但声音还算柔和,“哦,坐!”      “谢谢伯母!”尹天澈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汪雅静,汪雅静心领神会道,“爸妈,这是天澈的一点心意,都是些人参鹿茸等补品,特地给你们补补身子。”      汪母见汪晋东不做声,知道老头子心里不痛快着,可场面上也不能太难看,只得先接过东西。      “雅静,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的学生家长吗?”汪晋东终于开了金口,冷硬的口气。      “爸,天澈是我学生家长没错,他的太太三年前过世了,这在交往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他对我很好,我希望你们也能接受他。”汪雅静一边解释一边注意着父亲的神情,而握紧的手心里早已汗水涔涔。      汪晋东对尹天澈的印象其实不坏,上次的聊天也算愉快,当然这是基于他是学生家长这一身份的基础上的。可如今他突然变成了女儿的男朋友,做父亲的一时之间的确难以接受,他是有孩子的人,不管是离异还是丧妻,女儿跟个二婚的,做父母的又怎么会舍得?先不论社会舆论,光是尹天澈有孩子这点,女儿一过门就要做人家后妈,他断不能让女儿受这种委屈。      汪东琳和Robert面面相觑着,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有多固执,当年自己嫁给Robert的时候他还曾经激烈反对了一阵,更何况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尹天澈的情况比起Robert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尹天澈面对汪晋东,不卑不亢道:“伯父,我对雅静是真心的,我今天也是真心诚意上门拜访,不管有多少困难或者你们对我有多少考验,我都会接受!”      “真心诚意?那上次就是虚心假意了?没想到尹先生原来那么会演戏……”一席话说得尹天澈脸上一阵尴尬,汪晋东一定认为上次他是故意隐瞒身份来欺骗他们。      “伯父,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因为时机没有成熟,我也不敢贸然说明和雅静的关系……”      “尹先生,恐怕今天不能留你吃饭了,雅静的事情,我们自然会问清楚。”不容尹天澈再解释,汪晋东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气氛一下跌到了冰点。      汪雅静没有想到尹天澈第一次正式上门,父亲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一下气急:“爸,你怎么能那么不讲道理呢,天澈好心好意买了那么多东西来看你们,你连一顿饭也不让人家吃,你怎么能那么武断,那么霸道呢?”      “是呀,老头子,起码让人家吃了中饭再走嘛……”汪母还没说完,就被汪晋东的目光打断,迫于压力,她只得闭嘴。      尹天澈知道他再留在这里只会使矛盾升级,暗中拉了汪雅静一把,悄声说:“别这样!”随即,迎向汪晋东说,“伯父,我知道一时之间你无法接受我,不过我有信心,一定会给雅静幸福!今日我不便叨扰了,明日再来拜访!”说着,对众人一点头,又给了汪雅静一个鼓励的目光,翩然离去。      待尹天澈一走,汪晋东“哼”了一声说:“看看你什么眼光,找了个二婚,还有孩子的。”      汪雅静本来已经一肚子的委屈,此时更是忍不住了,一赌气蹬蹬蹬上了楼。      汪晋东看着她的背影,冒火道:“你看她,像什么样子!简直目无尊长!”      Robert不以为然道:“我觉得小静的男朋友挺好的呀,以前结过婚又没什么的,只要他们两个相爱就行了!”汪东琳一听头都快炸了,她这个老公怎么还没摸清楚她大哥的脾气,这不是踩着地雷上嘛。      果然汪晋东冷哼一声:“Sorry,Robert,我们中国的国情和你们美国不同!”      Robert自觉碰了个软钉子,又加上汪东琳一直给他使眼色,便不再多说话。      汪母轻叹了一声,去厨房默默地包馄饨,本来今天女儿带着男朋友上门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中午还剁了馅儿包荠菜鲜肉馄饨的,现在一顿好好的饭没吃上,还和女儿闹得那么僵。      待汪晋东等人吃完饭后,汪母怕女儿饿着,又怕馄饨糊了不好吃,弄了一碗冷馄饨端上楼给她。      敲开门,见汪雅静还鼓着腮帮子生着气,汪母好言相劝道:“雅静,别赌气了,先吃饭吧,有什么时候慢慢商量,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爸的脾气,和他硬碰硬行不通的。”      慈母总是容易心软,她这么好言好语的,汪雅静也不忍心让她担心,乖乖的把馄饨给吃了。见碗空了,汪母这才安心一点,“雅静,你和尹天澈的事情怎么不早点知会我一声呢,你早点告诉我,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给可以给你爸爸旁敲侧击,打点预防针,像今天这样,也难怪你爸爸会生气。”      “妈,我没想骗你们,我就是怕你们不接受天澈,才没敢说的。”      “哎,他要是没结过婚没有孩子,我和你爸爸一定会喜欢他的,可是他……你爸爸也是心疼你,不想你去给人家当后妈。”毕竟是老夫老妻了,汪母一语道破了汪晋东的担忧。      “妈,瞳瞳你见过的,是个很乖的小孩,而且我和他相处的很好,这不是问题。”      “那亲戚朋友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最要面子了,这事儿要是传到他大学里,他这个教授的面子往哪儿搁呀,你也应该为他着想,是不是?”      的确,母亲的话没错,她只想到了自己,却没想过父母所要承受的舆论压力,她突然感到有些惭愧。可是她是真的喜欢尹天澈,她不能放弃!      “妈,天澈他真的对我很好,你们和他慢慢接触就会发现他有很多优点,真的,你一定要帮我!”汪雅静想了想,抛出杀手锏,“而且……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汪母神色大变,“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傻,你这样吃亏的是你自己呀!”      “我不后悔,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女儿如此坚决地表明心意,汪母心里即使有不痛快,有不愿意,也不忍再说什么了,可是要成全他们还要过汪晋东这一关,他是一个多固执的人她不是不知道。汪母又仔细地询问了两人交往的过程,汪雅静也是避重就近着说,隐去一些不该让父母知道的。      汪母心里乱糟糟地拿着空碗下楼,汪东琳和Robert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汪晋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见了妻子却又忍不住问:“她吃了?”      汪母点了点头,知道他的心里毕竟还是关心着女儿的,放下碗说:“其实我看那个尹天澈也没那么糟,听雅静说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生意还做得挺大的,除了他过世的妻子,也没有其他女人,况且我看他的谈吐气质都还是不错的。”      汪晋东一瞪眼,“怎么?光是有钱就行了?我们是卖女儿的不成?”      被顶了一句,汪母的脾气也上来了,“你以为我是贪钱的人,我还不是为了女儿着想?”      “既然是为了女儿着想,就想法子让他们断了,反正他们的事情我怎么也不会同意。”      “好了好了,这事儿我不管了。”汪母一扭身进了厨房,开着水龙头洗碗,越想越气,她夹在这父女俩中间算个什么事儿?      气氛僵持到了晚上,汪雅静的倔脾气一上来也跟她爸爸一个样,到了晚饭时间还是不肯下楼,汪母只能又端了饭菜给她。      “你们两个都这么倔,这事儿还怎么解决?他毕竟是你爸爸,去服个软有那么难?”      汪雅静低着头不作声,整个下午她想了很多,父母的想法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顾虑,他们的担忧,他们的期待……可是她对尹天澈的感情已经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了,两个人经历的点点滴滴,在无形中渗进了她的灵魂,她这辈子恐怕没有办法像爱尹天澈那样去爱别人了。       ☆、第四十一章 难缠岳丈   晚上,尹天澈打电话给汪雅静:“雅静,家里怎么样?你爸爸是不是还很生气?”      “嗯,我想他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慢慢来吧。”      “我让你为难了吧……”      “别说这种话,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其实是应该我说对不起,我爸爸让你难堪了。”汪雅静带着点愧疚说着,这个男人在S城算个响当当的人物,在这里却为了她忍受着父亲的刁难,“对了,你晚上住哪里?”      “放心,我在宾馆里。”男人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徐徐道,“雅静,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为了你,不管是什么困难我都会面对!”      寥寥数语又让汪雅静感动到不行,有这样的男人,夫复何求!      翌日清晨,汪雅静还是决定听从母亲的话,去向父亲示好,她早早起了床,煮了父亲爱喝的黑米桂花粥,这个时节的桂花正是最新鲜的。      汪晋东一下楼就闻到了阵阵清甜的香气,汪雅静见了他,盛了一碗说:“爸,我煮的粥,乘热喝。”      汪晋东“嗯”了一声坐在餐桌旁喝了起来,粥又糯又甜,入口即化,同时也化去了一些心间的郁结,其实父女俩哪有隔夜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父女俩静静地吃着早饭,汪雅静幽幽开口说:“爸,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汪晋东看着女儿,她从小就乖巧懂事,体贴父母,只是在找男朋友这件事情上没想到会那么出格。      “爸,我和天澈的事情,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汪晋东脸色一变,原来她一早上熬粥就是为了这个,当下神色一凝,将碗重重地一搁,发出一声脆响,“我还以为你那么好心熬粥给我喝呢,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      汪雅静脸色戚然,“爸,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体谅……”      “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汪晋东说罢起身出门,正巧碰上买菜回来的汪母,汪母问:“老头子,那么早上哪儿去?”      “去公园,家里我呆着闷!”汪晋东抛下一句,沉着脸大步流星离去。      “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又有谁惹他了?”汪母嘟哝着进屋,汪雅静一脸尴尬叫了一声“妈”。      汪母瞧了瞧桌上剩下的半碗粥问:“你爸又怎么了?连最爱吃的黑米粥都没喝完?”      “我刚跟他提了天澈的事……”汪雅静说着收拾着碗勺,心里难受着,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都是至亲至爱,怎么取舍都是她不愿的。      汪晋东来到离家不远的公园,他常来这边散步,可今天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物,并没有让他心情好一些。      凉亭旁,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正是尹天澈,他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他的,见了他恭敬地喊了一声“伯父”。汪晋东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冷着一张脸,像是万年寒冰,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他和女儿的关系怎么会突然一下跌到冰点。      尹天澈的怀里抱着一副棋盘,他早就打听过汪晋东常喜欢到这里来下棋,所以特地带上了中国象棋,“伯父,我陪你下两局?”      “不用了,等一会儿会有朋友来和我下的。”      汪晋东的拒绝倒没有让尹天澈打退堂鼓,“可是这么干等着不是很无聊吗?听闻伯父的棋艺了得,我很想见识一下,不瞒伯父,我对象棋也颇有研究,倒是很想找个高手切磋切磋。”      汪晋东瞥了他一眼,自信满满的样子,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他一个下马威也好!      “那来吧!”坐在石凳上,汪晋东看着尹天澈摆好了棋局,一摊手说,“你先吧!”不管对手是谁,在棋局上,他彰显着一贯的风度。      楚河汉界,你来我往,相互厮杀,一方黑白格,几多英雄情,没有退让,倾尽全力,最终剩下残局。      汪晋东举起一枚“象”走出精妙一步,尹天澈屏息凝神思索一番,移“炮”应对。汪晋东有些出乎意料,说:“真走这步,可能会玉石俱焚……”      “伯父,你逼得我那么紧,我不走这步,怕是也无其他的可走。若是伯父下一步能放我一马,或许是和棋。”尹天澈一语双关道。      汪晋东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和棋不是我的风格。”      “凡是还是留有余地的好。”      谈话间又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和棋收场,汪晋东不得不承认,尹天澈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活了大半辈子,汪晋东自诩看人还是很准的,尹天澈不是不好,只是城府很深,内里藏着很多东西,让人有些看不透,雅静是个纯良的孩子,怎么可能驾驭得住?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孩子,不管现在相处如何融洽,一旦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麻烦就会接踵而来,那么多问题横在中间,他怎么可能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      汪晋东起身背着双手踱了两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尹天澈倒也不隐瞒,站在凉亭一角,诚恳道:“伯父,我恳求你答应我和雅静在一起,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我有信心也有能力给她幸福。我了解伯父的担忧,因为我也是一个父亲,每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幸福快乐,但我们不是他们,他们想要的未必就是我们所期许的。所以我希望伯父能相信雅静的选择,既然她选择了我,我就一定不会让她失望,不会让伯父失望。”      “你说的倒是动听,不过我的答案还是不同意!我不会让我女儿去给人家做后妈!”说完,汪晋东没有再多逗留,径直离去。      尹天澈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头痛,他的未来岳丈,看来比想象中更固执。      随后几天,尹天澈不时去公园找汪晋东下棋,有时晚饭时还会带着些熟菜前来拜访,但无一不是碰了钉子,他倒也显出好脾气,不吵不怒,这么一来,反而弄得汪母有些过意不去了。终于中秋节这天,她坚持让尹天澈留下吃晚饭,而汪东琳和Robert也在一旁帮忙游说,“大哥,怎么说都是小静的朋友,今天可是中秋节,你忍心让他在异乡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吃晚饭?”      见汪晋东不做声,众人就当他默许了,汪母拉着尹天澈坐到汪雅静身边说,“今天中秋,多吃点!”      餐桌上,传统的芋艿、毛豆、鸭子一样不缺,汪晋东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节日里,起码不再绷着一张脸,一顿饭倒也吃得波澜不惊。饭后,汪母切了尹天澈送来的月饼,汪雅静递了一块给父亲:“爸,这是新口味的鲍鱼月饼,你尝尝!”      汪晋东象征性地尝了一小口说:“这么名贵的月饼,我吃不惯,我还是吃传统的莲蓉好了。”      汪雅静笑容定格,有些尴尬,尹天澈安慰地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对汪晋东说:“莲蓉有,我去给伯父切!”      尹天澈去一边切莲蓉月饼,汪母忍不住轻声说了汪晋东一句:“你也真是的,人家天澈好心好意拿月饼过来,你还这么挑剔,不是让女儿难堪嘛!”      汪晋东见母女俩站在同一条战线,心里更加不快,“我不吃了,回房看书!”丢下一桌人面面相觑着,尹天澈切了一半的手也停了下来。      汪母忙打圆场:“他最近有论文要赶,你们别管他了,自己吃!”      转眼8天的假期结束了,父亲还是没有接受尹天澈,但两人要赶回S城了。汪母在临走时嘱咐尹天澈好好照顾汪雅静,尹天澈握着汪母的手动情地说:“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一句妈叫的汪母差点热泪盈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起码在汪母心里已然接受了他。      两人走后,汪晋东还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汪母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他就一个女儿,怎么会不宝贝她呢,他只是希望女儿过得更好而已。      “老头子,他们两个的感情已经很深了,我看你也别那么固执了,你这样只会让女儿怨你!”      汪晋东默不作声从阳台走进屋里,他的苦心又有谁知。      这段假期里汪雅静自觉委屈了尹天澈,一回到丽雅苑就做了一顿好吃的算是补偿他。尹天澈一边吃着一边说:“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宾馆里的那些味精菜我都吃腻了。”      “天澈,对不起,我爸爸这么对你,你千万别生气。”      “怎么会呢?他是你爸爸,日后也就是我爸爸,我怎么会和长辈去计较呢,况且他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如果为了这个生气,那我岂不是太小气了?”      汪雅静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笑:“知道你最大方了!”      “那除了这顿饭,还有没有别的奖励?”尹天澈勾着笑,一双大手不怀好意地探进她的衣摆。      汪雅静忙阻止他,“别,碗还没洗呢……”      “那就别洗了……”尹天澈是个行动派,一把抱起汪雅静,不管她的惊呼,迅速进了卧室,压抑了太久,再不释放他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清晨,汪雅静穿上衣服,揉着还有些酸痛的肌肉,男人的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昨晚做了好几次才肯放过她,而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她差点起不来床。      尹天澈倚在床头说:“身体吃不消的话就打个电话去学校请假。”      “那怎么行?”汪雅静可不想因为这种羞于启齿的原因而请假,更何况她责任心那么重,不会因为私事,轻易丢下班上那些孩子。      “好了好了,那我亲自送你去。”尹天澈披上衣服,洗漱完,载着汪雅静去上班。到了学校门口,他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如果以后每天早上都能这样,那该多好!”      听他这么一说,汪雅静突然有些隐隐的怅然,现在他们的事情不光光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父亲这一关还不知何时能过,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惆怅,脸上还装成若无其事:“放心,一定会的!”    ☆、第四十二章 爸妈来了   日子如细水般一天天过去,转眼深秋,萧瑟的季节,汪雅静提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日用品,走在路上,秋风吹起衣摆,感到有点冷。今天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身上的衣服略显单薄,只得裹紧风衣御寒。      尹天澈的公司近期接到一个大工程,在邻市的市中心建造一家五星级宾馆,为了保证工程顺利进行,这些日子他常常要留在那边,洽谈各种细节问题。男人这么拼命地工作着,为了尽快兑现对她的承诺——“你放心,东兴一定会脱胎换骨!”有时候汪雅静甚至觉得他逼得自己太狠了些。      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袋子,手机就响了,汪雅静在玄关处略带忙乱地从手袋里找到手机,“喂——”      “雅静,是妈妈。”      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汪雅静柔声问:“妈,什么事儿?”      “下个礼拜,你爸被学校派到T大交流半年,我跟他一起过来。”T大是S城里赫赫有名的高等学府,父亲能到那里去任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先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让汪雅静有些吃惊。      汪母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你爸爸是费了九牛二虎才争取到这个机会的,无非是想离你近点,他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会吃亏……”      听母亲这么说,汪雅静也明白了,汪晋东对尹天澈始终存有芥蒂,直到现在也没有接受他,这次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单纯的学术交流,她突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要是父亲知道她和尹天澈同居,以他的个性,不气炸了才怪!      “妈,爸爸知不知道我和天澈住在一起的事情?”      “他不知道,我没敢跟他说。”汪母的声音里也带着忧虑,“哎,就算瞒得了一时,等他一到那边还是会知道,我呢会给你敲敲边鼓,不过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你爸爸他是个保守派。”      母亲能帮到这个份上,汪雅静已经很感激了,毕竟这是她的事情,让母亲夹在中间为难她也于心不忍,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周末,尹天澈忙完了手边的事情赶回来,先前答应了尹向瞳期中考试之后带他去欢乐谷玩,做大人的不能失言,于是立马拉上汪雅静一起去游乐场,过起了三人世界。      尹天澈好些天没见她,心头惦念的紧,趁着小家伙骑旋转木马的时候,偷偷地握紧她的手,但脸上却是酷酷的表情,只是在嘴角泄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汪雅静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男人的这种行为,带着点孩子气,如少男初恋。      十指相扣的感觉很好,紧密的没有一丝嫌隙,在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感情不再是靠一时的激情维持着,更多的时候是成熟,是包容,是信任。      尹向瞳坐在彩色的木马上,慢慢转圈,转到这边的时候,朝着两人挥挥小手,看着他无忧无虑地欢笑着,汪雅静也很高兴,在她心底已经把瞳瞳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或许她已经准备好了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      “对了,我爸妈下周要来。”      男人“哦”了一声,笑着冲尹向瞳挥手,待到木马绕到后面,扭头说:“那我去接他们。”      “你不怕我爸……”      话没有说下去,就被男人打断,“我不是说过吗,你爸爸就等于我爸爸,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弃。”话已至此,汪雅静心中感动着,手指握得更紧,这个男人她不愿放弃!      到了汪晋东来的那天,尹天澈和汪雅静早早等在了车站,老夫妻两个一下车,尹天澈就上前帮忙拿行李,汪母笑吟吟地说:“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伯父伯母,跟我就别那么客气了!”      一旁的汪晋东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尹天澈来接他们终究是一番心意,他也不好太强硬地推辞,由着他拉着行李箱。况且这一个多月来,汪母不知道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天天在他耳边灌输着:现在的年代,谈恋爱结婚都是讲究民主自由,这是孩子们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父母觉得好的不一定是孩子们想要的。      汪晋东再怎么固执,心中的松动还是有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出了车站,广场上有人高高举着写有“汪晋东教授”的木牌,估计是T大派来的人。      果然,一个研究生模样的男孩子上前问:“您就是汪教授吧,我看过您的照片。我是T大罗教授的学生,罗教授特地来让我接你。”      说起这位罗教授,是汪晋东的大学同窗,两人在年轻时就是相当要好的朋友,虽然后来一个去了S城,可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次的学术交流也是这位好友一手促成的。      “老罗太客气了,其实我们自己去T大就行了。”      “应该的,我的车就在一边,学校已经给你们准备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我这就载你们去。”男孩子注意到了一旁的尹天澈和汪雅静,看样子也是来接汪晋东他们的,一寻思改口说,“或者你们有别的地方要去,也可以先去。晚上罗教授定了饭店给你们接风,到时我再来接你们,你看行不行?”      汪母拉了拉汪晋东轻声说:“我们先去雅静那儿看看吧,到时再决定住哪儿。”      汪晋东点点头,问男孩子要了饭店地址,“晚上我们就自己过去,谢谢你了!”      男孩子离开后,尹天澈带着他们来到停车场,搬好行李,众人上了车,车是好车,开得很稳,但各人的心里都不平静着,路上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车子开进了丽雅苑,汪家老俩口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住在别墅区,汪晋东微微皱眉问:“你住这儿?”      汪雅静点点头,尹天澈接口说:“是呀,这是我们公司的楼盘,我留了一套给雅静。”      车子停在门口,汪雅静忙拿着钥匙开门。汪母进屋看了看说:“这里挺好的,装修什么都不错。”      “爸妈,你们喜欢的话,就在这儿一起住吧。”      汪晋东是个讲究卫生的人,第一时间换了鞋进卫生间洗手,他注意到盥洗台上,摆着剃须刀等男性用品,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女儿已经和那个人住在一起了,这样的房子不是摆明了金屋藏娇吗?      汪晋东回到客厅,面带不快,趁着尹天澈还在拿行李的当口,说:“雅静,不是爸爸思想老旧,女孩子还是要自重些好,你们现在算什么呢?”      汪雅静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嗫嚅道:“爸,天澈只是偶尔在这里留宿。而且我是下了决心,和天澈一起过下半辈子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点头。”      “老头子,我看他们也分不开了,你这么别扭着岂不是让大家都不好受吗?”汪母劝道。      “你以为我是要故意拆散他们吗?他们两个的背景经历差那么多,我怕女儿将来不幸福!”汪晋东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音量不大却被随后跟来的尹天澈听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心他又怎会不知。      尹天澈的脸上仍是不着痕迹地微笑着,“伯父,我看你们就住在这儿吧,这里离T大也不远,你们和雅静在一起也有照顾。”      汪晋东心想也好,起码住在这里,观察一下尹天澈,再作决定,女儿的终身大事是不容马虎的,嘴上仍推辞一番:“恐怕不方便吧……”      尹天澈心思玲珑,回应道:“不会,伯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      汪晋东也不再多矫情,顺势答应了下来。尹天澈带着他们老两口上了二楼客房,“你们看看这间房间合不合适?不喜欢的话,西面还有一间。”      夫妻俩打量了一番,朝南的房间不管是光线还是空气流通都很好,格调也是沉稳大气的,汪母说:“这里很好,就这间吧。”      汪雅静帮着父母整理了一下行李,尹天澈则下楼煮了些咖啡,不一会儿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满了整栋房子。待到他们下楼的时候,尹天澈已经斟好了咖啡,摆上了曲奇饼,“先吃点下午茶吧。”      男人的一贯优雅做派,在这个下午彰显无遗,只是在客厅里喝咖啡,姿势都那么好看,说的话题又都是挑汪晋东喜欢的文学类,偶尔穿插着说点时事,聊点体育,虽然汪晋东并不热络,但好在有汪母和汪雅静帮衬,场面不算冷清。      到了傍晚时分,汪晋东看了看时间,要去赴罗教授的饭局,尹天澈执意开车送他去,顺便带汪雅静和汪母出去下馆子。罗教授定的地方在内环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送了汪晋东到门口后,尹天澈等人去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家海鲜酒楼,他听汪雅静说汪母喜欢吃海鲜,于是投其所好。      汪晋东看着车子开走了,才慢慢进了酒店,一下午的相处,尹天澈表现出的好脾气和好风度让他不得不叹服,抛却有色眼镜单纯评价的话,这个男人的确是出色的,只是他不适合雅静,汪晋东仍然固执地认为。对于中国人来说,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希望未来的亲家小康即可,未来的女婿稳重踏实,什么豪门,什么富商,只是浮云而已。      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汪晋东到了预约的餐厅,在靠窗的沙发座上,罗教授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等着老朋友,“老汪,这边!”      两人许久不见,热情地拥抱了一下随后落座。服务员上了菜,罗教授拿起刀叉说:“来来来,今天我们也开开洋荤,这里的鹅肝牛排都很不错。”      “老罗,这么客气干什么,其实去学校的食堂吃一顿不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吃顿好的!”罗教授说,“对了,学校给你安排了房子,你什么时候搬进去?要不要我帮忙?”      “我暂时住我女儿那边。”      “对哦,差点忘了,小静在这边当老师的,呵呵,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在我印象里,她还是个读中学的小女生呢,没想到现在一眨眼都工作了,不得不承认,是我们老了!”      两个中年男人吃着西餐,说着过往旧事,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吃完了正餐,罗教授又要了两杯卡布奇诺,细细品着,慢慢聊着,直到汪雅静打电话来,汪晋东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女儿他们来接我。”      “还是女儿好,贴心,哪像我家那个臭小子,平日里连个电话也没有。”      “你儿子工作忙,赚大钱嘛,已经很出息了。对了,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开了车子来,就停在地下车库。”      两人说着走到酒店大堂,谈笑间,身后一个年轻男子叫了一声“表舅”,罗教授应声回头,惊喜道:“是你呀,这么巧,来这边吃饭?”      “是呀,朋友生日来这边开派对。”年轻男子是敦厚老实的样子,带着眼镜斯斯文文。      说了几句后,身后一大群朋友叫他去隔壁的KTV续摊,知道他们年轻人图热闹,爱玩乐,罗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去。      “这是我一外甥,也在这里当老师的。”罗教授看着他的背影,对汪晋东说,“挺好的一个孩子,只可惜还是光棍一个。”      汪晋东闻言,心里突然滋生出一个想法,或许把这个男孩子介绍给雅静,让她多接触一点异性,她对尹天澈就不会那么执念了。       ☆、第四十三章 相亲乌龙   汪晋东去T大上任了几天,很快适应了那边的教学节奏。同时心里的那个想法也在慢慢酝酿成熟,终于这天他去找了罗教授婉转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罗教授听完后说:“小静这孩子我从小就是很喜欢的,如果真的能我外甥看对上眼那敢情好,不行的话让他们年轻人交个朋友也没坏处。”两人商量了一阵,各自给孩子打了电话,没说是相亲的事情,只是约出来吃饭。      汪雅静到餐厅的时候,见了罗教授喊了一声“罗叔叔”,罗教授小时候倒是常到家里来玩,在她的印象里,罗教授是一个和气的人,圆圆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后来去了S城工作后就没怎么见面,如今再见,他的变化倒也不大,只是有些轻微的谢顶。      罗教授见了汪雅静,咧着嘴颇有些惊喜的感觉,“没想到真是女大十八变,小静出落得那么漂亮了,呵呵!”听了长辈的夸奖,汪雅静礼貌地笑着点头。      倒上一杯大麦茶,又闲聊了几句,罗教授抬腕看表,带着点歉意:“真不好意思,还要你们等我外甥,估计是路上有点堵。”      汪晋东说:“没关系,反正也不饿。”      汪雅静低头喝着茶,捏着青花瓷杯心里寻思着,今天突然被父亲叫来吃饭,就觉得有些奇怪,刚听罗教授说起还有他的外甥要来,心里猜到了八九分,这餐恐怕是鸿门宴,父亲处心积虑着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看来父亲还是没有接受天澈,这才会采用最婆婆妈妈的老土办法,严谨沉稳如他,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费尽心思,不知是可气还是可笑。可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漫卷着不快的情绪,脸上剩下敷衍的笑。      闲谈间,罗教授突然提高了声音,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招手:“文尧,这边!”      一听到“文尧”这个名字,汪雅静心里蓦地一惊,抬眸的瞬间,映入一张同样错愕的脸庞。      程文尧压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汪雅静,罗教授打电话的时候只说有点事情找他,可是现在这个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教授拉过程文尧说:“这是我外甥程文尧,这位是我的老朋友汪教授,这是他女儿汪雅静,呵呵,今天就是朋友碰头大家一起吃个饭,顺便介绍你们两个年轻人认识一下……”      “嗨,雅静,这么巧!”程文尧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汪晋东和罗教授都是惊喜的表情,几乎异口同声:“你们认识啊……”      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程文尧说:“我和雅静都在朝阳小学教书。”      罗教授欣喜道:“哎呀,真是没想到,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啊,这就是缘分,老汪,你说是不是?”      “是呀是呀!”汪晋东虽然和程文尧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他印象不错,现在得知他和女儿在一起工作,更是开心,“雅静,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应该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才是……”      撮合的意味太过明显,汪雅静的脸上尴尬不已,低着头拨弄着手指。程文尧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碍于长辈的面子,也不便多解释,顺势应了几句。      一顿饭,汪晋东和罗教授的话显然比两个孩子多,汪晋东见汪雅静埋头吃饭,暗暗提醒:“怎么光吃饭不说话呢,都是认识的人,害什么羞……”      汪雅静虚虚一笑,对上程文尧的目光,忙闪烁一旁,现在的情形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如果换了一个陌生人来相亲,她还可以敷衍地吃完这顿饭来打发父亲,可对象是程文尧,曾经的种种让她不能像对一个陌生人那样对他。      憋屈着吃了一半,汪雅静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一放:“爸,我知道你今天是安排我来相亲的。可是文尧他是知道我有男朋友的,这顿饭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台面上的四个人几乎在同时停了下来,汪晋东嘴角发僵,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一来他先前并没有和罗教授说过女儿有男朋友的事情,二来程文尧原来是知道雅静有男朋友的,自己如此费尽心思安排岂不是变成了一场笑话。      程文尧倒是帮忙解围:“咳咳,伯父,我的确知道雅静和尹先生的事情,没有说明是我不对。”      “文尧,这怎么能怪你呢,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汪雅静对着程文尧还是有些亏欠,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没道理要他揽上责任,帮自己说话。      一顿饭草草收场,回到家的时候汪晋东黑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上楼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正在厨房切水果的汪母探头问跟在后头的汪雅静:“你爸怎么了?”      汪雅静一边脱着大衣一边说:“爸今天拉我去相亲,结果来的人是我同事,他早就知道我和天澈在一起的事情了,爸估计是觉得丢脸了。”      汪母一听,明白是老头子多事了,“哎,他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和天澈分不开了,还搞那么多,他呀就是不死心,日子是你们去过的,他在那边瞎掺和啥呀!雅静,你也别怪你爸,他是怕你吃亏,他从心里是疼你的,这点你一定要明白。”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不管父亲做了什么,初衷都是好的,只是方式有些不为人接受,“妈,我怎么会和爸去计较呢,我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接受天澈,这么下去,不知道爸爸又会出什么招,只怕关系越来越僵……”      的确如果让尹天澈知道她今天去相亲的事情,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他心里会不会产生芥蒂。      汪母看出了她的忧心,端出水果说:“你先吃着,我上楼跟你爸说说。”      摁下把手汪母推门而入,汪晋东正站在窗口生着闷气,虎着一张扑克脸,似乎和自己较着劲,他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担心会憋出内伤来。      汪母走到他跟前说:“今天的事儿雅静跟我说了,老头子,不是我说你,好端端的叫雅静去相什么亲,难道你还真想棒打鸳鸯不成?算了,我看你就认了吧,另一半是女儿自己选的,好不好适不适合,她比我们都清楚,你再掺和在里面,我真怕女儿会恨你!”      “我还不是一心为了她,我的苦心你们到底懂不懂,你看着尹天澈有钱有地位,相貌堂堂就认定他会是个好归宿?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不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不适合雅静!”汪晋东本来就有一股气在心里上蹿下跳着,被汪母这么一说立刻言辞激烈起来,容不得人反驳。      汪母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说下去,这些日子里,为了雅静的事情,老两口不知闹了多少别扭,在这么下去怕是伤了多年的夫妻感情,眼前的情形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12月的天,气温已经跌到了冰点,尹天澈特地买了两件羽绒服给汪晋东夫妇,都是今年的最新款,穿上身既保暖又不显得臃肿。      汪晋东对着尹天澈还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而尹天澈也维持着好脾气,这么相处着倒也相安无事。汪母则热情的多,每次尹天澈来丽雅苑都会做许多好吃的,在心里真的把他当作半个儿子看待。      这日,汪晋东穿着羽绒服去学校,几个办公室的老师惊羡道:“汪教授,您这件可是名牌啊,不便宜啊,起码万把块……”      汪晋东穿衣服倒是不讲究牌子,只要舒服就好,听他们这么说着突然觉得尹天澈其实也不错,倒不是一件衣服的问题,就说这些日子他的隐忍他还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现在要他妥协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下午的时候,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位访客,不是别人,正是程文尧,上次吃饭的事情弄得大家都有些尴尬,再次见到他,汪晋东脸上笑得有些不自然。      “伯父,有空谈一谈吗?”程文尧开门见山说。      “好。”汪晋东领了他到了里面的会客室,关上门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上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我今天来图书馆借书的,伯父,上次的事你别太介意才是。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雅静的事情想和你谈一谈。”程文尧说,“首先我要先向伯父你道歉,我和雅静认识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说明,让你误会了是我过意不去。”      “你这么说让我汗颜才是,是我自作主张才闹出那么个笑话。”      “伯父,其实不瞒你说,我曾经和雅静交往过。”程文尧此话一出,让汪晋东大大吃惊了一把,程文尧接着说,“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最后雅静选择的不是我,但我仍然祝福她。我这么说不是要显示自己有多伟大,我只是想让伯父了解,爱一个人不一定是占有,更重要的是让对方幸福快乐。伯父是雅静的至亲,应该比我更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吧,所以我恳请伯父不要再反对雅静和尹先生来往了,只要她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和程文尧聊完后,汪晋东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程文尧说的话无疑在他心里重重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他的坚持难道真的阻碍了雅静去寻求幸福吗?       ☆、第四十四章 冰山消融   几天后,吃晚饭的时候,汪晋东突然对汪雅静说:“周末的时候叫尹天澈一起出来吃顿饭吧,你上次不是说有一家新开的粤菜馆很不错嘛,就约那边好了。”      汪雅静对于父亲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些来不及接受,舌头打结说:“爸,你……说的是真的?”      汪晋东“嗯”了一声接着吃饭,汪雅静和汪母相视一笑,知道父亲这座冰山开始消融了,这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雅然餐厅包厢内,尹天澈早早点好了虾饺、叉烧包、燕窝蛋挞、招牌烧腊、鱼翅羹等,男人做事总是有备而来,算好了时间,当汪家三口来到包厢时正好开始上菜,汪晋东面容和缓着说:“点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你呀总是那么客气,今天应该我们请客才是……”      “这是小辈应该的,爸妈,里面坐!”面对尹天澈的突然改口,汪晋东稍稍一愣后也没多说。      汪母则喜上眉梢:“天澈啊,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就别那么客气了,吃多少点多少,别浪费了。”      汪雅静脱了大衣,帮父母挂好外套,挨着尹天澈坐下,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先前在电话里已经和他通了气,父亲的态度明显软化,要他抓好这个机会才行。      四个人要吃完这些东西难度还是有的,于是在细嚼慢咽的时候聊着天来帮助消化。      汪晋东说:“天澈,我就雅静这么一个女儿,我也没有什么要求,既不需要她大富大贵,也不需要她扬名立万,只要她幸福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现在我要你一句话,你能给雅静一辈子的幸福吗?”      话题一下子有些严肃起来,包厢里安静许多,尹天澈认真地说:“爸,我答应你,这一辈子会尽我我能爱护雅静,给她幸福!”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汪晋东说着,不知怎么心头感慨起来,眼睛都有些酸酸的,女儿要交付给另外一个男人,做父亲的总是有些舍不得,但不管怎么样,孩子好他就好了。      汪母见他眼眶泛着湿润的光芒,忙说:“好了好了,今天是开心的一天,来,我们干一杯!”      汪雅静端起茶杯,“爸,我以茶代酒,谢谢你!”      吃完这顿后,每个人都典着肚子,饱的不行。出了餐厅,尹天澈说:“爸妈,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开车过来!”正说着,不知从哪里冲出一辆摩托车,眼看就要撞上汪晋东,尹天澈眼明手疾一把拉过他,自己却被车把带到。      摩托车“吱”的一下急刹车,尹天澈由于惯性倒地,幸好他身手敏捷,保护性就地一滚,手掌皮肤擦着地面,磨出血来。      “啊!”汪雅静本能地一叫,忙扶起尹天澈,“你怎么样?没事吧。”      尹天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说:“没事没事,别那么紧张。”      汪雅静托着他的手掌,揪着眉头:“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肇事司机显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摘下头盔说:“先生,你要不要紧,需要去医院吗?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打弯过来没看到你们……”      尹天澈镇定说:“没事,以后开车小心点,这里是打弯口,路灯又暗,一定要开慢点,否则很容易出事。”      肇事司机又连声说了对不起之后,这才走了。      一旁的汪晋东心有余悸着,刚才若不是尹天澈反应及时,他这把老骨头被撞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看了看尹天澈还在流血的手掌,发自内心说:“天澈,真的谢谢你!”      “爸,没事,这是应该的。”      汪雅静心疼地拿出包里的纸巾按着他的伤口,“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万一感染什么就不好了。”      “不用了,那么小的伤口……”尹天澈笑着淡然说。      “我看还是去医院消毒一下的好……”汪母也带着点忧心说。      于是在众人的坚持下,尹天澈去了最近的医院包扎了一下伤口,三人才放下心来。尹天澈打了电话叫来老蔡,先开车送了他们回丽雅苑。下车时汪雅静还一再关照:“伤口注意别碰水。”      “知道了,你都快变唠叨婆了。”这个时候,尹天澈倒是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回到尹家大宅,老夫人、荣若、尹向瞳都正在客厅看电视,一见尹天澈右手包着纱布,都紧张地问:“手怎么啦?”      “不小心摔的,一点小伤,别一幅幅紧张的样子。”      尹向瞳跑到尹天澈身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给他吹吹,“爸爸,痛不痛?”      “一点都不痛,瞳瞳别担心。”尹天澈勾着儿子的小肩膀,坐回沙发上。      荣若见尹天澈受了伤仍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大胆揣测道:“三哥,看来今天的晚饭吃的很开心……”      尹天澈嘴角上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小子眼光不错。”      “哈哈,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多个嫂子了。”荣若说着,逗了抖尹向瞳,“瞳瞳,以后汪老师就是你妈妈了,开不开心?”      “真的吗?我可以叫汪老师妈妈咯……”小家伙兴奋地拍手撒欢。      老夫人也笑呵呵着,自从明慧走了之后,家里很久没有这么欢乐的气氛了,她说:“那什么时候请雅静的父母来家里坐坐吧,大家见个面。”      尹天澈点头,“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隔日,尹天澈约了汪雅静出来吃饭,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伤口处还贴着一块OK绷。      汪雅静心情不错,穿了一件玫红色的长款大衣,整个人如沐春风。经过了这些日子,父亲终于答应了他们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尹天澈点了今日的主厨推荐——黑椒牛扒,鲜美多汁的牛肉切开,露出粉红的内里,让人食欲大振。心情好的结果就是胃口大开,尹天澈笑着又帮汪雅静点了一份。      第二份吃了一半的时候,汪雅静才恍然大悟的,感受到了吃太多的犯罪感,尹天澈看出了她的心思,拉过盘子,吃她剩下的半份。这让汪雅静很诧异,男人是不差钱的,现在却吃她吃剩下的东西。      “怎么了?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尹天澈说话间,动作优雅地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姿态漂亮的像从油画里出来的一样。      “其实你不用帮我吃的……”      “知道你舍不得浪费,我要是不吃,你肯定死撑吃下去。”      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态,汪雅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吃完饭后,两人手牵手走在路上闲逛,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地一起散步了。天有点冷,汪雅静露在外面的手指不一会儿就变得冰凉,一到冬天她就容易四肢泛寒,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搓了搓手指,尹天澈察觉了她的动作,问:“冷吗?”她点点头。      尹天澈握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厚呢大衣口袋,替她轻轻搓了两下,温暖的感觉再次涌上指尖。汪雅静紧靠着男人,在冬夜里,有这样一个厚实的肩膀真好。      走了没几步,汪雅静突然感到口袋里男人的手有些不安分起来,隔了几秒,有一个环状物品套上了她的无名指,她惊讶地看向他,他的脸上镇定如初。虽然知道是什么,她还是急切的想抽手出来看。      男人一把按住,侧着脸,“看了我就当你答应了。”汪雅静脸上羞涩地笑,却抑制不住兴奋,左手慢慢地从他口袋中退出,纤细的无名指上钻石璀璨,在昏黄的路灯下淬着流离的光芒,让人都不敢逼视。      “知道你不喜欢太大的,就买了个2克拉的,还中意吗?”      汪雅静的目光停在戒指上着了魔似的挪不开,眼睛里突然有点酸酸的感动,“我很喜欢!”      尹天澈轻轻地拥她入怀,宣布所有权,“你以后一辈子都是我的了,知道吗?”      忍着眼中的泪意,汪雅静蹭着他的肩膀点头,和他过一辈子,这是她最幸福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正式提亲   元旦,新年的第一天,下着小雪,纷纷扬扬,到处雪白晶莹。S城很少下雪,这场雪像是一份独特的新年礼物,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一种独特的节日气氛。      黑色房车驶进尹家大宅,地上有些湿滑,尹天澈放慢速度沿着笔直的青砖路开行着,汪母看向窗外,一排排杉树如挺直的哨兵,威严耸立。她有些紧张地对汪晋东说:“没想到,这么大的房子……”      汪晋东不是没见过富裕人家,不过尹家的这种仗势还是让人很惊愕,先前只是听说尹家有钱有势,不过有钱到这个份上还是让普通老百姓咋舌了一把。      到了门口,佣人打着伞开了车门,尹天澈在车厢里吩咐着“小心”,汪雅静先行下车扶着父母,洞开的大门里,古朴奢华风扑面而来,门的一侧站着一位端庄慈祥的老妇人,边上领着尹向瞳,想来就是尹老夫人无疑。      佣人们细心地擎着伞,护送着他们进了屋,尹天澈介绍道:“这位是我母亲,这是雅静的爸妈!”      三位老人客气地打了招呼,尹老夫人说:“快请坐!”      屋里的暖气很足,众人脱去了外套,大厅墙上挂着一个个小铜炉,吐着袅袅白烟,原来是精致的加湿器,这么一来,屋内温暖却也不干燥。茶几上摆了八道精致的小盘,有杏仁、茶果、肉铺、蜜饯等。      汪母有些拘谨地挨着汪雅静,汪晋东表面镇定着,心里也有着些微紧张,和这样的大户人家打交道并不是他的强项。好在尹老夫人是个随和的人,和雅静也很熟悉了,大伙儿聊着家常,渐渐放松了下来。      汪雅静见三位长辈聊得开心,心里开怀了不少,父亲接受了天澈,就是给她最大的支持。      尹老夫人说:“本来应该是我作为男方家长先登门拜访的,却要你们大老远的来,真是失礼!”      “不会不会……”汪母客气地回应。      尹老夫人又说:“雅静这个孩子我是真心喜欢的,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今天就算是大家先照个面,改日由我正式上门提亲,把他们的事儿定下来,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汪晋东夫妇听她这么说着,也有了心理准备,本来这次双方家长见面就必然会谈到以后的事情。由老夫人来说,又那么郑重其事的,他们心里倒也欢喜。      隔了几日,老夫人果然带着聘礼上门,多是些女儿家的珠宝首饰。尹家是大户人家,尹天澈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先定了日子办订婚宴,也算是昭告天下,尹家要娶媳妇了。      这么一来,后面的日子就很忙了,又是定酒店,又是选礼服,又是拍婚纱照的,因为是喜事忙也忙的开心。      汪家老夫妻原本以为订婚宴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这排场完全照足了婚礼来办,幸好很多事情由老夫人安排打点着,荣若等人又帮的上忙,每个环节都派了专人负责,他们老两口反而成了最空闲的人。      过了春节后,该办的事情都差不多了,汪雅静天天被尹天澈逼着去做SPA美容,他要让她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而尹天澈天天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帮里的兄弟见了他大着胆子调侃:“三爷,什么时候让我们也见见新大嫂,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把咱们三爷套牢了……”面对弟兄们的玩笑,尹天澈也是呵呵一笑带过,那群手下很少见他笑,如今他天天这么嘴角含春着,突然有种被惊悚到的感觉,私下里都暗暗佩服新大嫂的魅力。      这日,尹天澈和汪雅静去试改好的礼服,衣服出自名设计师之手,别致简洁。试完衣服后,两人约了老夫人饮茶,到了茶楼,意外地发现尹天琪也在,她很久没有出门了,皮肤出奇的白皙,精神尚算可以,见了两人扯出一丝微笑说着恭喜。      “二姐,近来可好?”汪雅静客套着,不知为什么再见尹天琪总有一点内疚。      尹天琪神情有些漠然:“还行吧,每天在家画画,算是打发时间。”尽管周翌晨的案子还没判下来,她每周还能去看他一次,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不长了,心里不是不痛,只是痛到已经麻木。今天若不是老夫人硬拉上她,她恐怕还窝在家里不肯出来见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弟弟,她从小宠爱的弟弟,也是把她丈夫送上绝路的弟弟。      尹天澈拿起茶壶给尹天琪斟茶,“二姐,你喜欢的碧螺春。”如果没有出事的话,这是一幅多么欢乐的景象,可是现在尹天琪看着眼前这两个就要喜结连理的人,心里一阵阵泛酸,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      饮完茶,尹天琪破天荒的要求去逛逛,初春的街头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充满活力。尹天澈没有阻拦,让老蔡先送了老夫人回家,自己和雅静陪着她到处走着,沿街的玻璃橱窗里透出时尚的味道,新款的女包闪着耀眼的LOGO,尹天琪只是默默地看着,走了许久说:“我累了,回去吧!”      送了尹天琪回家后,汪雅静似乎被她的忧郁影响到了,“二姐真可怜,我们这头欢天喜地办着喜事,她却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傻瓜,怎么把事情怪到自己头上呢,就算要怪也是我的责任。”尹天澈拥着她,揉揉她的肩膀,“好了,别不开心了,当心长皱纹!”      被尹天澈一逗,汪雅静露出笑容来,二姐的事情她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祝福她早日走出来。      离订婚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法院传来了消息,周翌晨被判了死刑,虽然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尹天琪还是有些一蹶不振,常常一个人呆坐着,眼角泛着泪光。尹天澈怕她留下会伤心,于是买了机票送她出国散心。      机场盥洗室内,尹天琪开着水龙头默默地洗着手,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才停下来。她的精神有点恍惚,尹天澈说要她出国散心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周翌晨的案子判下来了。来机场的路上,同车的保镖露出同情的神色,她尹天琪什么时候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她失笑。      镜子里的这张脸还是漂亮的,只是过于苍白削瘦,唇色淡的几乎看不出,眼神空洞洞的。尹天琪怔怔地看了许久,有些不忍卒睹,神经质地狂翻手提包,想找唇膏,却慌了手脚,包里杂物叮叮当当撒了一地。弯腰捡拾,敞开的钱包里,一张合照刺痛了她的眼,曾经她和她的男人笑得如此灿烂,但是——今后再也看不到了吗?      尹天琪突然深深恐惧起来,如果她踏上了飞机,是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然后他就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如灰飞烟灭?她一个人孤独终老,这是她和他的结局?这样的执念让她不可自已地瑟瑟发抖,未知的却已经预料到的悲惨命运张着血盆大口,向她耀武扬威。尹天琪十指□头发里,她觉得自己是要疯了,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下一秒,她失控地冲出盥洗室,跌跌撞撞地穿过行人,即使撞痛肩膀,被人骂着也毫不在意。不远处的保镖察觉了不对劲,立刻跟上前,一把制住她:“二小姐,你怎么了?”      保镖的力气很大,尹天琪像被蜘蛛网粘住的蝴蝶动弹不得,声音尖锐道:“我不要出国,让我回去,我要见翌晨!”她的声音有些大,引来候机厅的人群的侧目。      保镖说:“二小姐,你别任性,三爷吩咐过,一定要送你上飞机,你别让小的为难了!”      尹天琪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奋力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边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围观,有的还指指点点。保镖心一横,将她强行拖到登机口,突然手腕被扣住,正想抬头骂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赫然看到一张温和而威严的脸庞,保镖的神情一滞,这张脸再熟悉不过,在道上混的有谁不认识。      “辉哥!”保镖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尹天琪也安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喃喃道:“是你!”       ☆、第四十六章 骆家大少   骆应辉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尹天琪,在他的印象中,尹天琪还是十年前那个恬静温婉的女子,就如她的画一样,给人一种宁静安定的力量。      可是现在的她和一个疯婆子有什么两样,骆应辉不觉皱眉。      他的这个动作给了保镖一种错觉,误以为是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所不满,心里一下惊恐起来,虽然他是为尹天澈办事,但得罪了骆应辉,下场一定会很惨,这个男人的狠辣在黑白两道是出了名的,尽管与他温和的外表很不相称。      青竹帮的骆应辉绝对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他和尹天澈素有“南尹北骆”的花名,而他出道更早,做事更狠,不过青竹帮一向是做白面生意,和东兴社做的军火没有什么冲突,两个帮派倒也相安无事。要说骆家和尹家的瓜葛恐怕就是十年前江湖上流传的那点风流韵事,据说骆应辉当年看上了尹天琪,而尹振平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而这里面有多少真实性,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放手!”骆应辉语调平稳地吐出一句,就像说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可正是这种波澜不惊的气势给了保镖极大的心理压力,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松开了手。      尹天琪的身子晃晃悠悠,站不稳似的,骆应辉忙扶住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要出国,不要出国……”尹天琪怔怔地重复着。      骆应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是怎么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能回去,三弟一定会把我送走的,或者……他会把我关起来的……那我就见不到翌晨了……”      原来是为了周翌晨,骆应辉自嘲地笑了笑,他早该想到了,周翌晨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不想知道也难。隔了那么多年,骆应辉本来以为可以放下,但看到她为了周翌晨这般憔悴,那些埋藏在心头的情绪如火山爆发一样涌出。      “跟我走!”骆应辉简短地说着,挟带着她出了候机厅。      保镖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半晌才缓过神打电话给尹天澈:“三爷,二小姐被骆应辉带走了。”      骆应辉的一处私人小洋房里,尹天琪呆坐着,任由面前的茉莉花茶从呼呼冒着白烟到再没有一丝热气。      骆应辉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她,从带她回来到现在,她一语不发,就这么静坐着,连手指都没有挪过一下,仿佛石化了一般,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让他很不爽。      “你就准备这么一直不说话?”骆应辉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尹天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脸上闪过脆弱胆怯的神情,落在骆应辉的眼里,瞬间秒杀了他,原来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就算日后有了再多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当初的情怀是不可取代的。      “别这样,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尹天琪把这句话消化了几秒钟,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闪出光来:“救救翌晨,求你!”      到了最后,她求他还是为了周翌晨,骆应辉突然觉得很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居然完全没有犹豫,一点头答应了。他在心中暗骂自己,骆应辉你真是个天字号大凯子!      尹天澈接到保镖电话的时候,正和汪雅静在西饼店里挑选订婚蛋糕,汪雅静喜欢水果口味的,正对着那些新鲜的让人口水涟涟的水果蛋糕两眼放光。      “天澈,你看哪个比较好?”汪雅静一回眸的时候,却见尹天澈脸上闪过一丝烦恼的神色,只是一瞬间,仿佛错觉。      尹天澈微笑着说:“你选就好。”      “出什么事了吗?”汪雅静小心地问。      “没有,一点小事。”尹天澈说着,看了看那些蛋糕样品说,“这个缤纷世界不错,颜色很漂亮,上头的水果也很多样……”      不知怎么的,汪雅静有一种他故意要岔开话题的感觉,料想着可能是帮派里的事情,那些事情的确是她不能帮上忙的。她紧紧握了握尹天澈的手说:“如果有什么烦恼,记得跟我说,我们说好的,要坦诚相对……”话是这么说着,她也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怅然的感觉,爱一个人爱的越深,就希望可以了解他的全部,不管是好的坏的,尤其是他遇到难题时,可以帮他分忧解难。      尹天澈亲了亲她的额头说:“真的没什么,你就放心去搞订婚的事情,那些公事我会处理好的。”      傍晚,尹天澈回到东兴的办公室,第一时间联络了骆应辉,他开门见山道:“骆少,我二姐是不是在你那里?”      “尹少的消息真是灵通,天琪的确在我这里,她心情不好,所以在我这里散散心,你放心,她在我这里很好。”      “我们尹家的事情怎么敢麻烦骆少呢,我看我还是接二姐回来好了,我们尹家有的是地方给二姐休养。”      “哦——”那头的骆应辉调高了声音,“真是这样的话就不用急的把人往国外送了吧。老实说,天琪不想出国也不想回去,呆在我这里现在是最适合的。”      “骆少,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烦你帮忙了。”尹天澈暗自腹诽着骆应辉,这事儿他蹚劳什子的浑水,语气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客气。      骆应辉显然不吃他这套:“行了,我看我们还是尊重天琪的意见吧,看她愿意呆在哪里。”      那头的话筒移交到尹天琪的手里,尹天琪犹豫了一下说:“三弟,我在应辉这里很好,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回去吧。”      下一秒,骆应辉重新拿回话筒说:“好了,尹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改明儿有空找你饮茶。”      听到那头“嘟”的一声挂电话的声音,尹天澈气的差点摔电话,被骆应辉这个家伙掺和进来,他有预感必定要出什么篓子。      晚上,尹天澈回到家,老夫人劈头就问:“天琪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急着把她送出国?”      尹天澈脸上有些尴尬,“妈,我本来想让二姐出国散散心的……”      “那你也起码跟我说一声,现在倒好,她跑到骆家那边去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女人的名声坏了,日后还怎么见人!”尹老夫人心焦地说,女儿也是她的心头肉,这些日子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不曾帮忙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心里已经是愧疚了,如今女儿还闹了失踪,跑去了别的男人家里,这个男人还是和她有过感情纠葛的,做妈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原来母亲担心的是这个,她怕二姐和骆应辉会发生些什么事,尹天澈心里想着,若是真能发生些什么倒也好,起码二姐能忘了周翌晨,最怕就是忘不了,还让骆应辉来搅局,这才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尹天澈安慰道:“妈,没事,估计二姐就是想冷静一下,在骆家呆一阵也好,过几天我会亲自去把她接回来!”      几日后,尹天澈去了骆家,骆应辉正在后花园练习高尔夫,见他来了,停下球杆说:“尹少,有没有兴趣打一场?”      骆家的后花园有一大片修剪的极好的草坪,栽种的是南方常见的马尼拉草,骆应辉因地制宜把这里建成了一处迷你高尔夫球场。      尹天澈的兴趣显然并不在高尔夫上,“我是来接二姐的?”      “你说天琪吗?等你赢了我,我再告诉你。”骆应辉嘱咐球童从边上拿了一支球杆递给尹天澈,眼里隐隐带着些挑衅。      尹天澈沉下气,接过球杆,看准球,干净利索的一挥杆,球杆和球同时划出精准弧线,小球不偏不倚正中球洞,他摆明了是要速战速决,“骆少,该你了!”      骆应辉嘴角勾着笑,虽然和尹天澈没有过什么正面接触,但在他的心里,尹天澈一直是个很好的对手,而他最喜欢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同样精准的挥杆,标准的如同教科书一般,小球就像是安了遥控器,准确无误地掉进了预定的洞里。一场球赛难分难解,最终骆应辉以微弱的领先杆数取得胜利。      “尹少,承让了!”骆应辉反手把球杆搭在肩上,笑容玩味。      尹天澈本来就没想着会赢,骆应辉是高尔夫的高手,S城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当然他也知道不管是输是赢,骆应辉都不会轻易地交出二姐,只是既然他要玩,他也不会畏畏缩缩的输人输阵势,他尹天澈玩得起也输得起。      “骆少,不要绕圈子,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把我二姐交出来?”      “哦,我有说过要交人吗?况且你刚才输了……”      尹天澈带着点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脸色沉了下来,他的手慢慢伸进西装内侧袋,“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第四十七章 逃出生天   在尹天澈说下这句话的同时,几乎从四面八方蹿出一群青竹帮的手下,个个严阵以待,齐刷刷地掏出家伙对着他。被那么多人拿枪指着,换作别人早就吓破胆了,但尹天澈则不慌不忙地,慢慢地在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下把手掏出来,手里捏着的是一个信封。      骆应辉一摆手,先前的手下像忍者一样快速散去。      “骆少的手下果然是训练有素,让人大开眼界。”      “是他们太紧张了,让尹少见笑了。”      尹天澈把信封交给他说:“这里面记得我二姐用惯吃惯的东西,日后麻烦你,我也就不客气了。”      骆应辉笑着,原来他说的不客气是这个意思,这个男人处变不惊,反应灵敏,自己先前戏耍他,现在又被他戏耍,倒也扯平了。他接过信封说:“放心,天琪是我朋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尹天澈也不再多啰嗦,点头离去。      城郊监狱,周翌晨面容枯槁地蹲在地上,办上诉的事情正在进行着,虽然希望渺茫,但能拖一时算一时,原来人生真的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格外珍惜。      “周翌晨,你的律师来了!”狱警说着,开了铁门,带他去了探监室。      自从他出事之后,连律师也没人替他张罗,眼前的谭律师还是法援派来的,看他年纪轻轻没什么经验的样子,周翌晨自然是不抱什么希望。果然,谭律师说:“周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上诉被驳回了。”      预料到的结果,周翌晨想着,漠然地点头后,跟着狱警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牢房。他对着墙上的日历发着呆,天琪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他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她会不会为自己伤心难过呢?      周翌晨突然对自己这种悲悯的状态有些厌恶,就算死他也要有尊严的,这辈子他是输给了尹天澈,但是下辈子鹿死谁手未可知。      几天后,放风的时候,周翌晨独自一人站在墙角边,抬头望天,外面的天空很蓝,一碧如洗,澄澈的样子,可他已经没有机会出去了。一名陌生的狱警走到他跟前,压低帽子轻声说:“周翌晨,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明天晚饭后,你假装肚子疼,到时会有人接你出去。”      周翌晨有那么一瞬间幻听的错觉,一抬眼只见狱警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塞到他手里,随即狱警若无其事地到别处巡逻。      金属的指环硌在手掌的肉里,是真实的触感,周翌晨慢慢摊开手掌,那枚闪着白光的正是尹天琪的结婚戒指。      周翌晨按着吩咐,在第二天晚饭后,装成肚子疼的痛苦模样,在地上打滚。狱警们怕出事,立刻开了门送他去医院,到了医院后,早就有人在急诊室候着,两名医生虽然带着口罩,但从露出的双目,周翌晨一下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心腹。      “麻烦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要给病人做检查!”说着,拉上帘子,隔开了外面的狱警。      “晨哥,快,从后面走!”抓住有限的时间,心腹们带着周翌晨从后边的暗门离去,这条狭窄的通道看起来是新修的,周翌晨知道背后一定是有高人帮忙,光凭尹天琪和这几个心腹是难以成事的。当然现在的情况下他来不及多问,只有加快脚步快点离开。      这条越狱线路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当他们离开医院时,那头的狱警才刚刚发现,警铃大响,整幢楼乱做一团,走廊上到处是晃动的人影。周翌晨坐上车子,回头望了一眼那幢医学大楼,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老天爷没有要亡他周翌晨!      跟着手下来到一处隐匿的废弃仓库,打开铁门的时候,一股腐朽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但周翌晨并不在意,现在在他心里,只有重生的快意!      仓库的一角窝着几个人,手里的烟头还忽明忽灭着,见了周翌晨忙揿灭烟头,起身迎上前,“晨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都是自己最贴心的心腹,如今再见到,周翌晨突然有点感慨,一个个和他们拥抱着,“好兄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正说着,从仓库外又走来一人,喊道:“翌晨!”      周翌晨循声一看,原来是力叔!力叔也瘦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右手不自然地垂着,周翌晨惊讶地问:“力叔,你的手?”      力叔恨得牙痒痒,“尹天澈那个兔崽子找人暗算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      “没想到他做的那么绝,连你也不放过,怎么说你也是三朝元老……”      “这仇我一定要报!”力叔说着,“我已经计划过了,明天就是那个兔崽子的订婚宴,到时宾客众多,他们一定会有所松懈,这是干掉他的大好时机!”      周翌晨倒是没想到一出来,力叔就会拉着他去对付尹天澈,边上的一个心腹压低声音说:“晨哥,这次是二小姐托了青竹帮骆少的面子,二小姐已经安排了跑路,我看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不说还好,一听到“青竹帮骆少”这几个字,周翌晨脸色一变,他本来就猜到单凭尹天琪一个人的能力断不能轻易救他出来,只是没想到她搬的救兵居然是自己的老情人,欠谁的人情都好,欠骆应辉的,他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这么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扣下来,是个男人都不会好受。      力叔抓住了周翌晨的这丝表情变化,同为男人,这种心情一想就明白,“翌晨,你这次能出来怎么说也是欠了骆应辉这小子的人情,如果你以后不想被人看扁,不想被人说你是靠卖老婆才能活命的,就跟我干这一票,只要尹天澈一死,东兴还不是我们的……”      “晨哥,要三思啊……”周翌晨锐目一扫,心腹知道他心意已决,立马噤声。      周翌晨一咬牙,“好,力叔,我就跟你一起干掉尹天澈!”      随即,一群人便围坐着开始讨论计划,力叔神通广大,不知通过什么门路,弄来了订婚那天的保安图。      “大门和主会场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每个受邀的宾客都有专属的邀请卡,我们这边都是熟脸,想要从正门混进去恐怕不行。”力叔说。      “要混进去就要从最薄弱的后门。”周翌晨接口。      “不错,那边一般没有什么人出入,而且我已经安排了内应,会在后门接应我们。大宅的二楼是新郎新娘的更衣室,这边是私密空间,保镖不会多,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到时我们具体这么安排……”      周翌晨听了力叔的部署后,暗暗叹服,原本在他的印象中,力叔就是一个炸毛的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没料到他这次居然有那么精妙的安排,想来是自己以前小看他了,“力叔,你果然安排周详!”      “这次我是拿命来搏,不成功便成仁!”力叔握紧了拳头,人一旦到了危机时刻,被激发出的潜能是不可估量的。      尹家大宅,张灯结彩,粉色的气球扎成了漂亮的心形拱门,碧绿的草坪上整齐地摆着洁白的椅子,每个椅子背后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草坪的一端是一些特地请来助兴的乐团歌手,为首的一支就是今年刚刚蹿红的女子乐团。      今天是尹天澈和汪雅静的订婚宴,邀请的都是城中名流,高官富商云集,原本安静的大宅变得热闹非凡,门口停了一溜儿的豪车,都快赶上了国际车展。      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来,尹家上上下下都忙着招呼着,老夫人是总招待,一些相熟的亲戚朋友都簇拥在她身边,赞叹她的好福气,“听说您这位新儿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个好人才呢!”      “何止,据说漂亮得不得了,还是个老师,知识分子呢!”      七大姑八大姨的,说的话虽然带着些奉承,但在这么个大日子里,也是讨了好彩头,顺了主人家的心意,老夫人自然是笑得乐呵呵的。      汪家夫妇在S城里没什么熟人,就请了T大的几个朋友,邀了汪东琳夫妇。汪东琳在订婚前一晚还依依不舍地,“哎,没想到小静也要嫁人了,真舍不得。”      一旁的汪母说:“看你眼泪汪汪的样子,像是自己亲闺女出嫁似的。”      “大嫂,在我心里可真的把小静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我看着她从那么小一点长成水灵灵的大姑娘,现在她要嫁人了,我当然舍不得。”汪东琳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眼里泛着水光。      反倒是汪雅静半开玩笑说:“姑姑,我嫁人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再说了明天只是订婚,到真正婚礼那天你不是要舍不得地痛哭流涕了?”      “臭丫头,还有心思糗我!”姑侄俩打闹成一团,看得一旁的汪母直摇头。      休息室里,身着银灰礼服的荣若有些神不守舍地看着手机,似乎在等电话。      尹天澈对着镜子理了理领结,余光瞟到他,“怎么了?今天你是伴郎,还心不在焉的?”      荣若忙收了手机,油腔滑调地说:“哪有?我第一次做伴郎,紧张嘛……”      “你少来,该不会外面又惹了什么风流债了吧?”      荣若举手指发誓说:“三哥,天地良心,我很久没找过妞了,我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正说着,电话进来了,荣若捂着嘴缩到角落里,鬼鬼祟祟的样子。      “什么?还没找到?警方这是什么办事效率,那你多派点弟兄出去,一定要抓回来,知道吗?”      荣若一回头,只见尹天澈站在他身后,近在咫尺的距离。荣若心虚地一笑,尹天澈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      “别骗我!”尹天澈脸色严肃起来,一说到正经事,他周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给人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三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荣若眼神虚晃,低头道,“周翌晨越狱跑了。”      ☆、第四十八章 订婚典礼   纵使尹天澈是多么处变不惊,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惊愕之情还是掩不住,他缓了缓情绪,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看昨晚你和雅静姐吃饭那么开心,而且你们就要订婚了,我想自己先去解决,实在解决不了,也等今天的订婚仪式完了再和你说……”      “你怎么那么不分轻重呢?”尹天澈不觉加重了语气,“我好不容易把周翌晨弄进去,现在居然被他跑了,谁知道他出来后会起什么风浪?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对不起,三哥!”荣若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正说着,莲姐敲开房门,“少爷,新娘子衣服换好了,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太太请你们下去。”      尹天澈脸上恢复平和说:“好,我们马上下去。”看着莲姐离去,尹天澈吩咐荣若说:“叫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不想今天出什么岔子。”      尹天澈走出休息室,来到隔壁的更衣室,看到汪雅静的一瞬间,他有种惊艳的感觉,白色的婚纱上缀满了蕾丝和水钻,抹胸的设计,恰到好处的腰线,配上精致的公主发髻,她如同浑然天成的白雪公主,从童话里走来。      见尹天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汪雅静娇羞地说:“怎么这样看着人家?”      “今天真漂亮!”尹天澈由衷地夸奖着。      汪雅静低头,绽放梨涡,欢颜一笑,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配合着她的侧脸,真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图景。      穿着奶黄色小礼服的伴娘庄嘉调侃道:“都快成夫妻了,还那么腻歪,甜死人了。”      尹天澈微笑着伸出手,汪雅静轻轻地把手搭上,手掌间的温度温暖怡人,正如心的温度。      一对新人来到楼下大草坪,立刻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激起宾客的阵阵惊呼,有几个亲戚家的年轻小孩高叫着:“郎才女貌,百年好合!”      汪雅静先前还比较镇定,如今一见这个阵势,不由紧张起来,这样盛大的场面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几百人站着为他们鼓掌欢呼。豪门的订婚宴都如此不同凡响,若是日后的婚礼,还不知该是怎样的排场。      她全身绷直着,连步子都有些迈不稳。一旁的尹天澈察觉到她的紧张,放慢了步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      两人走到草坪中央的舞台上,跟着牧师一起举行了简单的仪式,交换了戒指,切了订婚蛋糕。夕阳照射下,一对新人的曼妙身姿如剪影一般印在来宾的心里。      尹天澈接过话筒说:“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和雅静的订婚典礼,我很高兴各位在这里见证我的幸福,我和雅静能走到一起,经历了太多,这中间的点点滴滴将伴随着我们一起走过未来的日日夜夜。今天,在大家面前,我尹天澈郑重承诺,会给汪雅静一辈子的幸福!”      “好!”下面一阵掌声雷动,台上的汪雅静没想到男人会来这么一通深情表白,眼眶都有些湿了,只是怕花了妆,兀自强忍着。      尹天澈接着说:“接下来的时间就请大家尽情狂欢,畅享美食,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      舞台灯光瞬间变幻莫测,红蓝紫绿的镭射激光闪烁一片,邀来的女子乐团敲着鼓点,唱起R&B曲风的口水歌,现场一下变成一个欢快的音乐派对。      汪雅静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些出乎意料,“不是要弄成舞会的吗?”      尹天澈笑着说:“难道我们的订婚宴只能办成那种一成不变的上流舞会吗?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      果然,那些平日看起来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上流人士,一听到动感的节奏,都情不自禁扭动起来,一些年轻人甚至表演起了街舞。      “你看,他们都很开心,我们的订婚宴最主要的就是把开心传递给来的每一个人,不是吗?”尹天澈侧脸看着汪雅静,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总是这样,给她出乎意料的惊喜。      而与此同时,在尹宅的后门,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周翌晨躲在暗处,观察着后门的守卫情况,这边显然没有热闹的正门戒备森严,只有两个门生看守着,两人似乎也因为无聊而微微打起盹来。      后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拎了几瓶啤酒和一些熟食,“两位大哥,辛苦了,三爷吩咐给大家带点好吃的。”      一见有烧鸡腿,两个门生自然高兴,就地坐下开了啤酒大吃大喝起来。年轻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着天,“我先前偷偷去前头看过了,新大嫂果然是个美人。”      两个门生似乎为自己没见到新大嫂还有些遗憾,好奇地打探着:“你说说,新大嫂长什么样子?”      “其实要说也不难,新大嫂特别像一个人,你们猜猜像谁?”年轻男子卖起了关子。      “你就别吊我们兄弟俩胃口了,快说,像谁?”      “像明慧嫂子。”      其中一个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说:“难怪呀,我就说新嫂子哪来那么大的魅力,没想到三爷是那么念旧的人,口味一直没变……”才说完这句,两人突然感到一阵昏眩,手里的酒瓶都啮不稳,“这东西里有药……”接着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挨在周翌晨身旁的力叔说,“走!”      周翌晨点头,对着五个心腹一使眼色,迅速冲向后门,用消音手枪结果了躺在地上的守卫,昏睡不醒的两人立刻变成两具新鲜的尸体。      年轻男子从树丛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力叔说:“你们快换上衣服,装成送菜的服务生。”      力叔接过衣服,分给众人,向周翌晨介绍说:“这是小七,是我安插在尹天澈身边的人。”      小七冲着周翌晨一点头,喊了一声“晨哥”。      换好衣服后,周翌晨留下两个心腹,让他们处理掉尸体,在后门把风。周翌晨吩咐其他人,“进去后,速战速决!”      一群人跟着小七从后门潜入,因为事先有了保安分布图,又加上他们穿着工作服,所以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重点把守的关卡。待到逼近大宅的时候,见到荣若正站在楼下,神色严峻地调配着人手。      力叔说:“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你越狱的消息,所以加派了人手。”      “再怎么严密,总有破绽的。”周翌晨一边说着,一边从躲着的树丛里打量开去,尹家的房屋结构他是很熟悉的,都是两三层的房子,没有什么制高点,可以有效防止敌人人偷袭。      大宅的西侧有一条人工河,那边比较僻静,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周翌晨说,“我们绕到西边去。”      在这里行动,比之刚才进来时,难度大了不少,周翌晨等人在荣若的眼皮底下小心而迅速地移动着,每个人低着头穿梭在树木的掩护下,很快顺利地绕到人工河边。      周翌晨查看了一下情况,西侧有一个小门,站着两个守卫,离开门口不远的两侧还各有一个守卫。      周翌晨分配道:“现在他们有四个人,我们有六个人,人数上并不吃亏,但一定要快准狠把他们一次性干掉,不能让他们引来救兵,知道吗?”大家齐心地一点头,瞬间如野狼出穴一般扑向守卫。      大厅里,尹天澈意外地见到了尹天琪,“二姐,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尹天琪施着淡妆,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周翌晨能成功逃出监狱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好消息,只要他不死,就留着一线日后团聚的希望。      尹天琪说:“今天是你订婚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一旁陪同的人递上一份大礼说:“这是骆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尹天澈收了礼物说:“替我回去谢谢骆少!你随意,不用客气!”      他对尹天琪说:“二姐,我们上楼说话。”      二楼休息室里,汪雅静刚换上了一套紫色的低胸晚礼服,整个人看上去就要一朵含苞待放的幽兰,娇艳欲滴。      尹天澈推门而入,汪雅静见了他身后的尹天琪,惊喜地迎上前:“二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好开心!”      尹天琪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由衷地说:“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二姐,来,这边坐!”汪雅静一边挽着尹天琪,一边提着裙摆坐到沙发上,尹天澈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沙发旁。      汪雅静说:“二姐,听说你现在住在外面,什么时候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人多热闹些,多好呀!”      尹天琪说:“你放心,我在朋友那里住的很好,有机会我会多回来看你们的。”      “真的不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汪雅静还有些不死心地问,其实在她心里还是很希望尹天琪可以搬进来,一家人在一起互相照顾。      “嗯。”尹天琪笑着婉拒了。      尹天澈明白她的心思,宽慰汪雅静说:“只要二姐开心,住哪里都没关系。”      尹天琪感激地微微点头:“三弟,谢谢你能够体谅!”      大宅西侧,周翌晨等人成功干掉了4个守卫,突入楼里,他们的目标是二楼的休息室,从这里过去还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很安静,没有人,看来荣若把重兵都放到了楼下,这里反而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周翌晨等人俯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三弟,你以后可要好好疼雅静,不能欺负她,知道吗?”房里传来尹天琪的声音,周翌晨身体一滞,他身后的力叔皱眉低语:“你老婆怎么来了?”      尹天琪在里面,到底要不要动手?周翌晨突然之间有些犹豫。      力叔探头从门缝里瞄了一眼,随即缩回身子,在周翌晨耳边说:“别多想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对我们大大有利,万一等会儿荣若他们上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放心,我们的的目标是尹天澈,不会伤害你老婆的。”      事到如今,的确是没有退路了,周翌晨下定决心,一点头,心腹们心领神会,掏出怀里的手枪,一鼓作气冲进休息室。       ☆、第四十九章 致命一击   “尹天澈!”周翌晨阴冷的声音里透着杀气,举着枪对准尹天澈,六个人六把枪,一时间围着他,控制住了场面。      汪雅静惊呼,尹天琪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翌晨,你不是跑路了吗?你现在要干什么?”      “闭嘴!”不想这两个女人的叫声引来其他人,周翌晨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只要你们不出声,我不会伤害你们,否则别怪我连女人也对付!”像是被周翌晨的眼神吓到了,两人不再出声,被逼退到沙发一角,尹天琪的眼神里充满着难以置信的哀伤,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到了最后,她的丈夫和弟弟还是要这样,以命相搏。      虽然被那么多手枪指着,但尹天澈仍然冷静道:“周翌晨,你和我的恩怨与她们无关,你先放她们出去!”      “放她们出去?”周翌晨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枪扔到尹天澈脚边,“只要你自行了断,我马上放了她们!”看着尹天澈在自己面前上演自杀戏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期待的呢?其他人似乎也乐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力叔好整以暇地将手环抱在胸口:“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是个男人,就别让人看扁了!”      尹天澈缓缓弯下腰,握着枪把捡起来,汪雅静心中大骇,脱口而出:“天澈,不要!”      话音未落,几乎是在一瞬间,尹天澈如猎豹一般弹跳起来,全身的力量和速度瞬间爆发,只听得几声轻微的“噗嗤”声,周翌晨带来的三个心腹连同小七一起被秒杀。      周翌晨反应迅速,拉着力叔闪到一旁的屏风后,他没有想到尹天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丝毫不慌乱,甚至比平时身手还要矫捷,刚才把枪丢给他绝对是一个致命失误,早一点一枪毙了他就好了。      来不及有太多时间懊恼,周翌晨直觉自己还没有输,就算是一对一,他也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地毯,躲在沙发后的汪雅静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杀人的还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心中的恐惧迅速膨胀,这才是真正的黑道生活,随时而来的仇杀,随时随地的丧命。      尹天澈侧身躲到椅子后,得到掩护,和隐藏在屏风后面的周翌晨形成了对峙,两个人都等着一击即中的机会。休息室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挤在沙发后的狭小空间里,汪雅静突然有点反胃,紧紧抓着一旁的尹天琪,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尹天琪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她的手覆上她的,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比她抖得更厉害      静谧的空间里,时间似乎也停滞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奇慢无比,汪雅静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就差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尹天琪半蹲着,心里也是焦急不安,却又不敢贸然出声,她最亲的两个男人为何非要像仇人一样拼到你死我活才肯放手,却不能一笑泯恩仇?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响起汪母的声音:“雅静,差不多时间该下去了……”话还没说完,汪母站在门口就呆了,屋子里躺着的是……死人?      汪母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啊……”      尖锐的叫声没有持续几秒,汪母就被伺机而动的周翌晨一把制住,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的太阳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妈……”眼看母亲处于这种危险的境地,汪雅静急得就要冲出去,却被尹天琪一把拉住,“雅静,别冲动!”      “尹天澈,你还不出来,现在你丈母娘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本钱跟我斗?”有汪母这个挡箭牌在身前,周翌晨底气又上来了许多。      尹天澈慢慢地从椅背后现身,手里仍紧握着枪。      “把枪扔了!”周翌晨命令道。      “我把枪扔了,你是不是就放了她?”      “尹天澈,现在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气氛一下子又僵持着,尹天澈紧绷着脸,慢慢地把手枪放到地上。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尹天琪很清楚,她不想再有血案发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站起身,略带踉跄地上前几步,“翌晨,你别伤害他们,算我求求你了!这样吧,你放了他们,我让三弟答应你,放你走,好不好?”      周翌晨冷冷地说:“现在不是他放我走的问题,是我要他命的问题。”      原本顶着汪母太阳穴的手枪一下掉转枪头指向尹天澈,就当周翌晨要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尹天琪突然闪身挡在尹天澈面前,“你要杀就杀我吧,算我替尹家还一条命给你!”      “你让开!”周翌晨眼里闪着血色,咬着牙说,按在扳机上绷紧的手指却微微松开,“天琪,这不关你的事,不要逼我!”      尹天琪坚定地说:“这当然关我的事,你要杀我弟弟,我绝不会同意,换作三弟要杀你,我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你是明白的,不是吗?”      周翌晨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尹天琪他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但一想到她去求了骆应辉,而这一切又是拜尹天澈所赐,前仇旧恨加在一起,他怎么可能罢手。      一旁的力叔不耐烦起来,举起枪说:“和她多啰嗦什么,这么麻烦的女人一起解决了!你下不了手,我来!”      “住手!”周翌晨喝斥道,“她是我老婆,没人能动她!”      “翌晨,到了现在你还婆婆妈妈,再不快点解决,我怕会有人上来了!”力叔刚说完,这句话就应验了。荣若带着一群手下冲了进来,“周翌晨,把枪放下,你跑不掉了!”      形势一下陡转,荣若等人围着周翌晨和力叔,形成瓮中捉鳖之势。虽然有汪母做人质,但眼下的情形对周翌晨来说很不利。      “翌晨,你相信我,我带你走,你放了伯母,好不好?”尹天琪哀求着,“不然让我来交换,我来做人质!”      没想到尹天琪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尹天澈和汪雅静同时叫出声,“二姐……”虽然相信周翌晨不会真的伤害尹天琪,但也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尹天琪顾不得那么多,慢慢地走向周翌晨,“放了伯母吧!”      周翌晨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如一汪清泉充满柔情,以前他从没好好地看过她,太多的权力斗争原来让他错过了许多,而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勾起太多的感慨,在心里蠢蠢欲动着,这个时候,只有这个女人是真正的全心全意为了他。      周翌晨慢慢松开对汪母的钳制,将她向前一推,汪母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反倒有些懵住了,直到汪雅静叫了一声“妈”,这才缓过神,一串小碎步奔向女儿。      周翌晨伸手拉过尹天琪,第一次对着她深情地说:“你真是个傻瓜!”她这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胸口攸地传来一阵剧痛,侧过头只见身后的尹天澈举着枪,低头,胸前炸开一朵血花,汩汩的温热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再扭头,身旁的力叔同时被击毙,终究自己还是输了,输给了尹天澈。      尹天琪见他表情忽变,低头但见一片殷红,瞬间傻了眼,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开枪?”手忙脚乱地按住伤口,却不料血越流越多,尹天琪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周翌晨支持不住地倒在地上,尹天琪抱着他大声叫道:“快点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周围全都是漠然的表情,甚至是巴不得他快点死的表情,尹天琪心寒着,这就是身在尹家的悲哀。      “傻瓜,哭什么!”周翌晨笑着,隐藏在尹天琪身后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枪,枪口瞄准惊魂未定的汪雅静,就算要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让尹天澈后悔一辈子。      致命的子弹如同剧毒的蛇信子,射发出去,尹天澈反应过来,神色大骇,“不要!”      只是短短一秒间,汪雅静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自己撞开,随后便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心头重重一击。      “妈!你怎么了……”汪雅静不可置信地抱住母亲,手心所触的后背一阵温热湿腻,她慢慢地伸出手,染红的掌心击中她的命门,眼前一阵晕眩,“不会的,妈,你不能死……”       ☆、第五十章 一夕巨变   汪雅静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恍惚中身边来来往往有很多人,耳旁嘈嘈杂杂的,却又听不真切,一切像是在梦里,又不像在梦里。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惨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这是什么地方?汪雅静转了转眼珠,鼻子嗅到了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是医院吗?      “雅静,你醒了?”尹天澈急切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焦躁和憔悴。      这是怎么了?汪雅静觉得自己的头还有点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耀眼的光,提醒着她,订婚宴——周翌晨——还有……      脑海里各种场景排山倒海而来,一幕一幕压在心头,血色蔓延在眼前,汪雅静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挣扎着起身问:“妈……妈妈怎么样了?”      尹天澈神色一黯,垂在床边的手僵硬成拳,嘴唇有些扯不开,哑着声音说:“妈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太乐观……”      汪雅静脑袋“轰”的一声炸了,重症监护室……情况不乐观……      “我要去看她!”手脚并用着从床上爬下来,却因为并不合身,略先松垮的病号服,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上。      尹天澈忙扶住她,“别急别急,我这就带你去!”      穿过走廊,坐上电梯,上到6楼,电梯门一开,汪雅静就冲了出去。隔着玻璃窗,汪母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身边各种先进的仪器不停歇地运转着。      汪雅静趴在玻璃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母亲,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订婚的大喜日子,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      汪雅静抹着泪,看到坐在一旁的父亲,他的脸色铁青,双眼通红,有些怖人。汪东琳和Robert陪在一旁,也是一脸憔悴的模样。汪晋东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汪雅静面前,汪雅静刚喊了一声“爸”,左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汪雅静偏头愣在那里,只觉得火辣辣地疼。      “爸,你这是干什么?”尹天澈心疼地扶住汪雅静。      汪晋东的手半扬在空中颤抖着,“不要叫我爸,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女儿和女婿!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把你妈的命都给送没了……”      “爸,妈还没有……”汪雅静心中悲恸着,硬生生地把最后那个“死”字给咽了下去。      汪东琳忙上来拉住汪晋东,声音凄切:“大哥,你别这样,出了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走廊上传来一阵芜杂的脚步声,荣若带着几个警察过来说:“三哥,要麻烦你去一趟警局录口供。”      尹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不去警局走过场是不可能的,尹天澈略一点头,搂着汪雅静说:“我先送你下楼休息。”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陪妈妈。”汪雅静说着,目光一刻没离开病房里的汪母。她的侧脸肿着,鲜红的手印有些触目惊心。      明白她的执拗,尹天澈也随她去了,低声吩咐荣若说:“你留在这里好好看着。”      警局里,尹天澈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张部长,“天澈,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来替你摆平,周翌晨本来就越狱在先,又持枪闯入私宅,他就算死也是罪有应得。”      尹天澈点头致谢,其实他倒没有为这件事情担忧,靠他们尹家的关系,要洗白有多难,他担心的是躺在医院的汪母和伤心难过的雅静,当然还有刚刚丧夫的二姐——尹天琪。      出了警局,天色泛着鱼肚白,漫长而混乱的一夜已然过去,太阳露出红彤彤的半边脸,又是新的一天。尹天澈拖着疲乏的身心,再好的风景也没有带给他一丝欣慰,事后他常在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一晚的事情,他和雅静就不会走到那一步,只是事情不能尽如人意。      他开车先回了尹家大宅,车子经过大草坪,昨天还喜庆闹腾的舞台已经被清理干净,恢复了以往的面貌,变得凄清。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尹天澈上了二楼,母亲的房间门虚掩着,他轻轻扣了两下,推门而入,尹老夫人抱着尹天琪坐在沙发上,四目因为流泪变得通红,看样子也是一夜无眠。      昨晚出事之后,尹老夫人一直忙着在前头打点,对着那些不明就里的亲戚朋友,只得谎称新娘子身体不适,推搪过去。随后就一直陪着尹天琪,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射杀,那样的打击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起的。好好的红事变成了白事,谅是老夫人这等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也一时之间有些支持不住,昨天若不是为了尹家的面子强撑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妈,二姐,怎么不睡会儿呢?”尹天澈和缓着声音,此时此刻,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老夫人拿手绢擦了擦眼睛说:“哪里睡得着?对了,亲家怎么样了?”      “还没有过危险期。”      “雅静呢?”      “她醒了,在医院陪着。”      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尹天琪的肩膀说:“饿不饿,下去吃早餐吧!”      尹天琪蓦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尹天澈,脸上闪着怪异的神情,让人看着心慌。      尹天澈对着她还是心中有愧,伸出手说:“二姐,先下楼吧,我让佣人做早餐给你吃,你不是喜欢吃太阳蛋吗?我让他们给你煎,好不好?”      尹天琪眼珠忽的一转,咯咯笑出声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把尹天澈和老夫人都吓了一跳。      “翌晨,你怎么来了?”尹天琪抓着尹天澈的手说,“我刚做了你最爱吃的红酒牛肉汤。”说着起身在屋里左转右转,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糟了,汤到哪里去了?汤到哪里去了?”      尹天澈和老夫人一时懵了,待回过神来,老夫人拉住她,不可置信地问:“天琪,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      “莲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熬的汤?糟了,翌晨喝不到汤,会生气的……”      “天琪,我是妈呀,你看清楚?”老夫人又急又怕,已经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若是天琪再有什么的话,可如何是好?      “莲姐,你好奇怪,为什么穿妈的衣服?”尹天琪天真地拍着手说,“我知道了,莲姐,你调皮,偷妈的衣服来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妈的。”      尹天澈和老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悲苦之情涌上心头,眼前的尹天琪……疯了!      “天呢,我是造了什么孽?”老夫人浑身发抖哀嚎着,终于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尹天澈眼疾手快扶住老夫人,大声喊道:“快来人,打电话给区医生。”      尹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一边忙着医治老夫人,一边又要看住尹天琪。短短一夜之间,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全都乱了套。      尹天澈靠在书房的椅背上,喝了一口黑咖啡,苦涩散在嘴里,也抵不上心里的。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顺了顺思绪,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一向沉稳能干的他都感到力不从心了。      佣人端着水进来,“少爷,洗把脸吧。”      洗漱了一下后,精神似乎好了些,尹天澈先去房里看了一下老夫人,区医生给她挂好葡萄糖,宽慰道:“放心,只是有些体力透支,外加一点高血压,休养一下就没事了。”      “谢谢你!那二姐怎么样了?”      区医生建议道:“我刚才看过她了,她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我建议你还是送她去医院的精神科彻底检查一下为好。”      正说着,佣人来通报:“少爷,青竹帮的骆少来了,在大厅等着。”      区医生背起药箱,“那没什么事,我也走了。”      “我送你!”尹天澈送区医生下了楼,骆应辉正站在大厅里,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      “骆少,真是稀客啊!”尹天澈的语气带着点讽刺,昨晚的事情他稍一思索,就知道肯定和骆应辉有关,周翌晨越狱若不是有外人帮忙,怎么能成?如今搅得一个天翻地覆,对着他更是没有好脸色。      “尹少,听说府上出了事,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骆应辉难得放低姿态说。      “你倒是消息挺灵通的。”昨晚的事情连亲戚朋友都瞒着,就是怕人多嘴杂,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骆应辉倒是先得了消息。      骆应辉耐着性子说:“出了这么不幸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只要有我帮的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不用了,我们尹家的事情不劳烦你,请回吧!”尹天澈丝毫不领情,下了逐客令。      骆应辉脸上有些尴尬,“那好吧,走之前我想见见天琪,可以吗?”      不提尹天琪还好,一提起尹天琪,尹天澈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二姐现在不方便见客。”      “我是她的朋友,她刚刚丧夫一定心情不好,我只想安慰她一下。”      “既然知道二姐新寡,骆少不是更应该避嫌吗?”      骆应辉见尹天澈如此争锋相对,终于回击道:“我骆应辉做得正站得直,有什么好避嫌的?”说着,向楼梯口挪了几步。      尹天澈一把拦住他,“怎么?你还想硬闯不成?这里是尹家!”      “如果我真想硬闯,你未必拦得住我……”      气氛一下剑拔弩张起来,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如猎豹般对峙着,尹天澈暗暗握拳,绷紧着肌肉。      “二小姐,二小姐,你别跑呀……”楼上走廊传来一阵吵闹声。      两人同时抬头,披头散发的尹天琪闯入眼帘,她不顾形象地又蹦又跳,对着身后的莲姐做着鬼脸:“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天琪……天琪……怎么会这样?”骆应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知性优雅的尹天琪吗?      尹天澈咬牙切齿道:“二姐疯了,你满意了?”转身上楼拉住尹天琪,尽量平复情绪,好声好气地问,“二姐,发生什么事了?”      尹天琪露出孩童般的笑颜,“三弟,你回来啦,今天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莲姐好坏,老是逼人家画画,讨厌!”      尹天澈不知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二姐认得自己了,但心智却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就别画了,我带你去吃白糖糕,好不好?”      “白糖糕……白糖糕……”尹天琪突然纠结起来,一只手扯着头发,喃喃地,“翌晨喜欢吃白糖糕的,翌晨……去哪里了……”      蓦然抬头,她的眼神悲伤哀怨,浓的化不开的恨从漆黑的眼底透出来,“你杀了翌晨,是你杀了翌晨!”      尹天琪情绪变化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尹天澈觉得自己都快跟着一起疯了。      “二姐,对不起!”      “啊……”尹天琪仰头,发出受伤野兽般凄厉尖锐的嘶叫声,声音徘徊在屋子里,让人心里一阵阵疼痛,就连跟在后面的莲姐都忍不住偷偷落泪,好好的名媛变成如今的疯婆子,谅谁都难以接受。      跟在后头的骆应辉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尹天琪,心痛道:“天琪,你别这样,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翌晨死了,他死了……”尹天琪趴在骆应辉的肩头嚎啕大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沾湿了他的衣服,但他毫不介意。      骆应辉说:“尹少,不如把天琪交给我吧,你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天琪。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而且我会24小时照顾她,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健康的天琪重新回来。”      尹天琪颓然地点点头,他真的是心力交瘁了,看到尹天琪这样,如今只有满满的内疚,或许让她跟着骆应辉,会好一些,“你带她走吧。”      尹天琪跟着骆应辉走后,尹天澈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大厅里,像是沉思。莲姐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给他,“少爷,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才有力气,才能处理后面的事情。”      尹天澈接过碗,勉强吃了几口,还是放下了,现在他实在没有心情吃东西,心里头像一团乱麻,堵得难受。      大厅里电话响起,莲姐“喂”了一声后,脸色骤变,扭头对尹天澈说:“少爷,医院来电话,说亲家母快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 阴阳两隔   尹天澈赶到医院,直冲重症监护室,却见人去床空,他连忙拉过一名护士问:“这里的病人呢?”      “很抱歉,病人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尹天澈只觉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呢,平日的种种在眼前浮现,汪母待他一直像亲生儿子一样,自己还没有和雅静一起尽孝,她却这么走了。尹天澈只觉胸口撕心裂肺的疼,抬手一抹脸,竟然已经湿了。      下楼来到汪雅静的病房门口,只听到细碎的哭声,这声音如毒蛇钻进他的心里,啃啮着他。尹天澈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败了,他从来都是睥睨天下的,无论在社团,在尹家,权势地位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只是如今在这权利斗争中,他却输得一败涂地,那些珍贵的东西,在他面前一一跌碎。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明慧,他害怕起来,这种害怕让他连迈进病房的勇气都失去了,再一次失去挚爱的预感愈发强烈,莫非他尹天澈的命盘就该如此?      他深深吸气,缓和着自己的情绪,虽有千斤重,但还是迈开步子,踏进屋里,“雅静!”      汪雅静抬头,一双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脸色差到了极点。一旁陪着的汪东琳见了他,起身说:“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她轻轻带上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汪雅静压抑着发出极小的呜咽声,低头不再看他。      尹天澈挨着她身边坐下,伸手想要搂她,汪雅静肩膀一别,转过身子,带着明显的抗拒。      尹天澈也不勉强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此时此刻,精明如他,都一下子变得嘴拙,不知该说些什么。      汪雅静的肩膀一起一伏,带着隐忍的啜泣声,他曾经说过要让她幸福一辈子,开心一辈子,现在这些誓言想起来都像是天大的讽刺。原来到了最后,是他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幸福。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是自己太过天真了。黑道就是黑道,自己还妄想着有一天可以洗白,执迷不悟的结果就是送了母亲的命。      汪雅静想起父亲,在知道了尹家真实背景后的那种怒不可遏,母亲离世时的悲痛欲绝,一幕一幕都像扎在她的心上,搅得血肉模糊。      慈爱的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躺在了冷冰冰的太平间里,汪雅静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漫起,直至四肢百骸,再无一点暖意。      “雅静!”尹天澈忍不住唤了一声。      汪雅静背对着他,紧握着拳头,身子不可抑制地发抖,她慢慢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底带着恨意,一字一顿,极是清晰:“尹天澈,我们完了!”      他的身子一震,就像是一个惊雷,近在耳畔,轰然击下。他不可置信地带着点迷惘的神情,“雅静,你说什么?”      汪雅静嘴角发抖,喉咙里也像有小刀在割,终是说不出第二遍如此决绝的话。眼里的泪也像是流光了,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剩下酸涩。      “你走吧……”她舌头发麻,极轻地说着。      尹天澈的世界突然轰塌,种种美好碎成片片雪花飘扬在他的世界里,掩埋着过往。在汪雅静面前他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有罪,他有愧!深深的无力感像蚕丝一样束缚着他的心,一丝一丝,紧紧纠缠,透不过气。      他撑起身子,缓缓走向门口,还是忍不住再回头看她一眼,或许他已经再没有资格拥有她了。      三日后就是汪母的葬礼,汪晋东拒绝了尹家的一切资助,在城东的殡仪馆里,自行办了。肃穆的花厅里,摆满了白色的百合花,汪母的遗体摆放在中间,面容安详,仿佛熟睡一般。      汪晋东悲从中来,汪母一直很注重养生,经常烧一些药膳,她总是对他说:“老头子,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老头子,多吃点蔬菜水果……”      她经常夹一些汪晋东不爱吃的苦瓜青菜硬塞给他,头头是道地说:“老头子,你跟着我吃,保准一起活到九十九……”她这样老生常谈,汪晋东常嫌她啰嗦,此时想起却是最动听的话语,而他再也听不到这些话了,一起活到九十九的美好愿望已经幻灭。      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安慰着汪晋东:“老汪,节哀顺变!”汪东琳陪在一旁还着礼,她扶着汪晋东,心里也不好受,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谁都想不到的。      门口出现一抹熟悉的人影,汪东琳目光飘去,喊了一声:“小静!”      汪雅静穿着一袭黑衣,慢慢走来,她瘦了不少,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里掬着满满的忧伤,她轻声开口:“爸!”      汪晋东有些恼怒:“谁叫她来的?”声音虽不大,但整个花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汪母突然离世,虽然对外宣称是突发急病,尹家又把各种消息隐藏的很好,但大家还是心存疑惑。如今父女两个黑着脸,加之先前的一些流言,更让人觉得事情背后内幕重重。      “大哥,你别这样!”汪东琳忙安抚着,“是我叫她来的,怎么说小静也应该送大嫂最后一程。”      汪晋东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他极爱面子,又不想汪母最后走的都不安生,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别过脸,不再搭理她。汪雅静默默地站在汪东琳的身边,披上麻衣,尽着一个女儿应尽的责任。      大殓仪式过后,亲友们陆陆续续离去,只剩下几个相熟的,汪晋东冷着脸对汪雅静说:“好了,现在没什么外人了,你可以走了!”说完,就准备推着汪母的遗体进入里堂火化,汪雅静忙上前扶着棺,积压已久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爸,让我来吧,这是我能为妈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汪晋东“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清晰浮起,“你没资格,滚!以后我们汪家再没有你这个人!”      汪雅静脚下不稳,嘴唇哆嗦着,“爸,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是,从今以后,我和你断绝父女关系!”撂下这句狠话后,汪晋东心头猛地一抽,他的这个女儿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如今却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深深的扎在肉里。      汪雅静的脸色白的瘆人,整个人像只无力的纸偶,风一吹就会倒,她的眼里不见了往日的流光,只有死寂的绝望。汪晋东有些不忍心,狠狠心别过脸去。      汪雅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膝盖生生地磕在坚硬的大理石上,汪东琳一见急了,上前扶她,“雅静,你这是干什么?”几个朋友也纷纷去劝汪晋东:“老汪,你们怎么说也是父女俩,有必要弄得那么僵吗?”      汪雅静性子也倔,任由汪东琳怎么劝,怎么拉,就是不肯起身。她骨子里的倔强深得汪晋东的遗传,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形成僵局。      汪晋东“哼”了一声,“她要跪就由着她!”扶着妻子的棺木汪晋东再不回头,进了里堂。      汪雅静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任由膝盖硌得生疼发麻,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汪东琳叹着气,眼里亮晶晶的要掉下泪来,“小静,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快起来,姑姑看了心疼!”      汪雅静的脸色泛起不健康的潮红,手心却是冰冷的,犹如坠入冰窖,又似身在火炉,一阵阵冒着冷汗,有种虚脱的感觉。汪东琳看她脸色不对,搭了搭她的额头,大惊道:“你发烧了,怎么不早说?快起来,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把身子熬坏了,那可怎么办?”再也不顾她愿不愿意,叫来Robert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走,先去医院!”汪东琳和Robert两人架着汪雅静出了花厅,却意外地在门口见到了尹天澈。他其实早就到了,一直在外面静默地站着,他知道自己进去,必定会引起一阵骚动混乱,他不想和汪晋东起冲突,但怎么的也想送汪母最后一程,唯有取个折中的法子,站在外头算是尽一点心意。      他的脸色带着青黄,像被寒霜打蔫了一样,以前他总是神采飞扬,带着傲气,如今尽管穿着得体,气场却完全不同了。他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叫了一声“雅静”。      汪雅静眼皮抬了抬,又垂了下来,她浑身发烫,虚汗涟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汪东琳焦急地说:“小静发烧了,先送她去医院,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尹天澈一听急了,立即开车送了汪雅静去医院,急诊室的医生查看了一下说:“都烧成这样了,怎么才送进来。”顾不得医生的责备,尹天澈说:“快救她!”      打完退烧针后,汪雅静挂了盐水,被送进病房,她静静地躺着,不知是否因为痛苦眉头紧紧皱着,纤长的睫毛如翅翼般轻颤,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抹奇异的红晕。      尹天澈陪在床边,看着她,心里像刀剜一样,几天前他们还那么快乐的,准备一生一世,如今却物是人非,徒留悲伤在心底。      汪东琳在楼下买了点日用品,放到床头柜上,她对着尹天澈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尹天澈先开口:“姑姑,你先回去吧,我会陪着雅静。”      汪东琳轻轻叹息了一声,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点点头先行离去。      安静的病房里,汪雅静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几天没见她,她竟然这样瘦了,连眼眶都深凹下去,尹天澈伸手抚上她微烫的脸庞,手指竟有些发抖,从耳际慢慢滑到下颚,心里莫名有些惊恐,事到如今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第五十二章 痛彻心扉   汪雅静醒来的时候,满目见到的是乌黑柔顺的短发,在朝阳的柔光中闪着光泽,一时间她有些失神,大着胆子伸手触碰,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触感,曾几何时,在阳光明媚的清晨,她以为就是幸福。      尹天澈俯在床边感到了动静,一下醒转,抬头对上她的眼,笑着问:“感觉好点了吗?”      汪雅静向后缩了缩,撤回手,机械式地别过脸,看着他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几天前还是一心想要走入婚姻殿堂的两人,此时竟相对无语,汪雅静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讽刺的笑话。      尹天澈也不强迫她,出去打了点水,拿毛巾拧了一把,“擦擦脸吧!”      汪雅静任由他把毛巾按在她脸上,细细地擦,她像是一具灵魂出窍的空壳,坐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只到毛巾擦到眼睛的时候,才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洗完脸后,尹天澈又拿了粥来,贴心地吹了吹送到嘴边,“喝一点吧,你一晚上没吃过东西了。”      汪雅静也不抗拒,许是真的饿了,乖乖地张嘴喝粥,一碗粥安安静静地喝完之后,汪雅静又睡下了,她背对着他,弓着背脊,抱着自己的肩膀,带着保护性的动作。      “雅静,我知道你恨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除了抱歉,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妈对我那么好,现在她突然走了,我心里也很痛,可我是个男人,不可能哭哭啼啼的,而且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知道你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情绪,我能理解,我也能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否定我们的一切,断绝了我们的将来,好不好?”骄傲如他,现在却低声下气地近乎哀求,然而汪雅静不声不响,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尹天澈突然觉得现在对着汪雅静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她不哭不闹,同时也不理不睬,这样的谈话让他觉得像是自言自语,有点神经错乱的感觉。在床边呆坐了许久,他苦涩地一笑,轻轻地抱了抱她,“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随后的几天,汪雅静一直是这种状态,她有时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夕阳,有时懒懒地躺在床上一个下午,她变得不爱说话,就算是汪东琳来了,也只是叫声“姑姑”,便不再多言语。汪东琳担忧地对Robert说:“小静这么下去可不行,我真怕她会得忧郁症。”      为了调动汪雅静的情绪,汪东琳带着各式的喜剧片放到PSP里带给她看,“雅静,这部是好莱坞最新的爱情喜剧,很好看的……雅静,这部片子有你喜欢的明星……”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汪东琳又逼着Robert天天给她讲冷笑话。      看到汪东琳这样变着法子逗她,汪雅静终于开口说:“姑姑,行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没事,只是想静一静。”      出院那天,汪雅静的情绪好了些,对着汪东琳会闲聊上几句,脸上的阴郁消散了些,只是看到尹天澈仍是沉默。      回到丽雅苑,汪雅静一上楼就发现客房空了,她焦急地问:“爸爸呢?”      汪东琳支支吾吾地说:“你爸爸他带着你妈妈的骨灰先回去了,你也知道人要入土为安……”      一提到母亲,立刻触动了汪雅静的神经,眼泪止不住地簌簌掉落,顷刻泪痕狼藉。      见到她这么难过,汪东琳心疼地抱住她:“小静,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汪东琳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汪雅静失控地嚎啕起来,这些天积压在心头的憋屈如洪水般倾泻,“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妈妈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一时的快乐,却带给家人危险,是我错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没有认识尹天澈……”      尹天澈的脚步骤然停在楼梯口,汪雅静的话震动着耳膜,嗡嗡的带着回音。心口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痛得麻木,她后悔了,她怨恨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悲剧?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整一夜,汪雅静也是一夜没合眼,天才蒙蒙亮就搭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甚至来不及和姑姑告别一声。      到了站,回家的路因为雨天湿滑显得有些泥泞,汪雅静每走一步就觉得格外沉重,眼前还是熟悉的景物,在氤氲的湿气里显得有些模糊,物是人非的悲凉不外如是。春日的风算不得凛冽,但汪雅静却觉得彻骨的寒,像针一样扎在骨头里。      雕花铁门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汪雅静忽然胆怯了,这幢小楼曾是她温暖而强大的避风港,如今失去了女主人,在阴雨笼罩下,变得死气沉沉。犹记得半年之前,她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开心的生日,那时候尹天澈也在,一切都是和乐融融,美好的像是在梦里。      汪雅静鼓起勇气推开铁门,前院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步路,但她却走了很久,发僵的手指用尽气力才哆嗦着按下门铃,每一声“铃铃……”都在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门后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再熟悉不过,“吱”的一声,父亲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两鬓竟然白了许多,面容也显得苍老而憔悴,见到她时,脸上瞬间升腾起怒气,“你来做什么?”      “爸……”      “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急,汪晋东的身体有些发抖。      汪雅静恳切地说:“爸,是我错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可以去妈的坟前上一炷香。”      “你还有脸去见你妈吗?要不是你,你妈就……”汪晋东喉咙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作势就要关上门,“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汪雅静忙拦了一把,“爸,我求求你了!”      “滚!”这个字几乎咬牙切齿地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汪雅静一怔,父亲竟然已经恨她至此,手上劲道一松,大门“砰”的一下关上。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反应变得迟钝,思维也像是停滞了,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了不知道多久,雨越下越大,原本的蒙蒙细雨逐渐变成瓢泼大雨,撑着的伞如海中轻舟,阻止不了雨水的侵袭,雨水汇成股股细流顺着伞尖沥沥而下,不一会儿肩头就被打湿了,湿冷的衣服贴着皮肤,并不好受。汪雅静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再次按下门铃,父亲的恨是如此浓烈,毫不掩饰地灼伤了她,踟蹰很久,她终是默默离去。      汪雅静再次回到S城的时候,并没有去丽雅苑,而是回学校去找了庄嘉。当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不仅是庄嘉,连同其他同事都惊奇地张大了嘴。大家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学校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同事间虽然讳莫如深,但风言风语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汪雅静拉着庄嘉去到一处僻静的走廊,把丽雅苑的钥匙,还有装着钻戒的丝绒盒子交给她:“麻烦你帮我还给尹天澈。”      那日在尹家,庄嘉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但已经猜到其中的七八分,最好的朋友竟然如此落魄凄凉,她心里也不好受,“你真的决定了?你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就这么完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嘉嘉,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我们是不可能了……”汪雅静低着头,红了眼,自从出事之后,她每晚都睡不安稳,母亲惨死的样子清晰在眼前,午夜梦回,常常惊出一身冷汗,压得她喘不过气。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时光倒流,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她宁愿放弃这段感情。      “雅静,这件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既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为什么不抓住现在拥有的呢,你和尹天澈那么深的感情,别人不了解,我还不清楚吗?我真的是替你们可惜。”庄嘉陪着汪雅静一起红了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替他们干着急,但个中的心结并不是外人可以去解开的。      “嘉嘉,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汪雅静吸了吸气,努力让自己平和一些,“我刚才去找过校长了,后天不是有去四川支教的任务吗?我决定去那边了,以后不能陪你一起逛街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虽然是笑着,但此刻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怎么决定的那么急,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想清楚了没有,听说这次一去就是一年呢……”庄嘉心焦地直跺脚,雅静就是这样,看似柔弱,却常常有出人意表的决定,而且她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      汪雅静安慰道:“嘉嘉,你别再为我担心的,四川那边的条件虽然艰苦一点,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你有了魏铮,我也放心了,你呀以后别再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了,魏铮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我希望你能比我幸福。”      庄嘉万分不舍地拉着她的手:“那你记得放暑假回来看我。”      “嗯。”汪雅静淡淡地点着头,侧脸带着一抹忧伤。就算是虚妄的安慰也好,庄嘉心里明白,S城这个伤心地,雅静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 伤心机场   尹天澈见到庄嘉的时候,有些意外,当他拿到丽雅苑的钥匙,还有那枚退还的婚戒时,则更加意外,“雅静呢?”      “你别问我了,问了我也不能说。”那日雅静离开的时候,曾让庄嘉答应过她,不要告诉尹天澈她要去四川支教的事情。      这几日,尹天澈虽然没去丽雅苑,可也没闲着,周翌晨事件的后续都够他焦头烂额的了,尤其是老夫人,因为这件事件卧病不起,躺了好些天了。区医生虽然是天天来看,但老夫人年岁大了,受了这样的打击,身心上要恢复过来,恐怕有一段时日。      而尹天琪那边,尽管有骆应辉的悉心照料,但尹天澈也隔三岔五过去看看,她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认得人的时候还好,尽管伤心难过,但起码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蒙了心智的时候,会突然情绪失控,骆应辉手背上的两道抓痕就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忙着这些事情,尹天澈也想趁此机会给大家一个冷静的机会,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答案。如果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汪雅静,他的人生会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      尹天澈逼近一步,“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      慑人的气场让庄嘉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低头说:“我答应了她,不能说……”      尹天澈顿了几秒,立刻打电话给荣若:“马上派人去找雅静的下落,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庄嘉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支支吾吾吐出一句:“其实……你现在赶去机场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尹天澈一听,抛下一句“谢谢”,飞也似的驱车去机场,心里默念,雅静,等我!      机场,人群来来往往,每天都有人来到这个城市,同时有人离开。在大厅的一角,去四川支教的3名老师正在和家人话别,这里面也包括汪雅静,只是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身影有些落寞。      前些天,她去校长办公室,主动提出要去支教的时候,校长心里委实开心,一来这支教的名额还缺一个人,没人愿意去,汪雅静自愿顶上,无疑是解了燃眉之急,二来她出了事情后,在学校里外多少都有些流言,校长一向重声誉,如今她的离开自然可以帮忙消除一些不利言论。校长心情好了,嘴上不忘褒奖一番:“汪老师,你真的决定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去支教,一定会带动西部地区教育发展。”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汪雅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曾经也是在这个机场,尹天澈来送她去英国,那时的离别是甜蜜不舍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默默地,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看着别人话别,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真的要走了,却生出留恋来,那个人的身影在心里越发清晰,他的眉眼,他的鼻息,他身上带着的优雅气息,萦绕在心间。      机场广播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前往成都的旅客请注意,您搭乘的T580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登机手续,请到3号柜办理……”      汪雅静吸了吸气,不去再想,手指抓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搭上飞机后,迎接她的就是另一种人生,S城、尹家、黑帮……权当做了一场梦吧。      “小静……”迈开步子的一霎那,汪雅静听到有人喊她,正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汪东琳如一阵疾风来到跟前,脸上带着点潮红,扶着腰喘着气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走,要不是我见不到你人,打电话去学校问,还不知道你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支教。”      看到汪东琳心急火燎的样子,汪雅静心里也不好受,不是想存心欺瞒,只是不想面对如今离别的情景,“姑姑,对不起……”      汪东琳气急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跑去那么远,你是不是准备日后都不见我,不见你爸爸了?”      一提起“爸爸”这两个字,汪雅静神色黯然,说不出话来,她是没脸去见汪晋东了,恐怕汪晋东也是再也不想认她这个女儿了。      “哎,你和大哥两个都是倔脾气,要我说你们什么好呢,你这么一走了之能解决问题吗?”      纵然知道汪东琳说的在理,自己这样逃避并不是什么上策,但现在这种情形下,她不走还能做什么呢?出事前,这里的一缕清风,一片树叶都是美好的,可如今只剩下满目的触景伤情。      “姑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爸爸那边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小静,你这次一走,真的就很难回头了,不如你跟我回去,我再想办法劝劝大哥,你们毕竟是父女俩,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汪东琳见她低头不语,眉头深锁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下去,她的这个侄女从小就是打心底疼着的,本来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却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      汪东琳叹了一口气,轻声地,“其实我也知道,你这次走不光是因为大哥,还有尹天澈……”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尹天澈这个名字,是汪雅静心中不能言说的伤,她曾那么爱他,义无反顾的,可就是这种爱成了致命的凶器,断送了母亲的性命,她和他终是有缘无分。      汪雅静强打起精神,“姑姑,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转身离开,或许这才是最好的。      汪东琳也不再栏她,目送她的背影去到3号柜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口,心里虽然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汪东琳慢慢地走出机场,门口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停在她面前,尹天澈急冲冲地出现在她眼前,额角还冒着汗,“姑姑,雅静呢?”      说实话,出事前,汪东琳还是挺喜欢尹天澈的,他沉稳谨慎,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但出事之后,听说了他的那些背景,汪东琳再见到他时,就不能单纯地把他当成一个小辈看待,脑海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个黑帮老大的形象,与他重叠。      汪东琳看着他,嘴角有些发僵,其实尹天澈不笑起来,是隐隐带着戾气的,先前她不觉得,如今这种类似野兽的危险气息越发明显。      “雅静呢?”尹天澈现在没有耐心,又追问了一遍。      汪东琳回过神,指了指里面说:“她过了安检,已经进去了。”      尹天澈迅速穿过人群,直冲安检口,两边的保安拦住他说:“先生,你要做什么?”      “我老婆在里面,我有话跟她说。”      “不行,你不能进去。”      “让开!”尹天澈红了眼,失了理智,两旁的工作人员也尽忠职守着,丝毫不相让,甚至有人打了电话,通知了机场派出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伸着头看着热闹。尹天澈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浮现,他本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是现在,一想到汪雅静要走,他就乱了方寸。      隔了一两分钟,就来了个主管模样的人,一见尹天澈,脸色微变,对工作人员说:“尹先生是我们的VIP,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他拉着浑身冒着怒气的尹天澈来到一旁的员工通道,安抚了一下说:“尹先生,我带你从这里进去吧。”      汪雅静等在登机口前,隐隐听到外头有些吵闹,一个刚通过安检进来的人说:“外头有个男人闹得真凶,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好像说他老婆在里头,该不会是和小白脸私奔了吧。”      这个八卦话题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甚至有人同情心泛滥,“男人戴绿帽子好惨的……他不会想不开吧……”      正说着,八卦男主角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咦,就是这个男人,他怎么进来了?”      汪雅静循声回头看了一眼,尹天澈赫然站在她跟前,抓起她的手腕,咬牙道:“跟我回去!”      他的脸上有着愤怒,焦急,期待,复杂的神情呈现在这张俊脸上,竟呆着奇异的魅惑,有一瞬间汪雅静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不真实的感觉。      见她仍呆呆地站着,尹天澈不由皱眉,手上加大了力道,“雅静,跟我走!”      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样熟悉的目光提醒着她往日种种,手像触电似的用力甩开,这个动作狠狠打击到了尹天澈,他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丝受伤,嘴角一瘪,“你不愿意?执意要走吗?”      汪雅静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曾是她想要托付一生的,可是如今两个人之间却隔着母亲的性命,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断了他们的缘分。      尹天澈见她眼珠一转不转,有些慌了神,以前在她面前他总是气定神闲,他懂她,了解她的想法,可是现在她的表情木然,想些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半晌,汪雅静动了动嘴唇,一字一顿,“我们……回不去了!”    ☆、第五十四章 支教生活   荣若坐在吧台旁,看着尹天澈把一杯杯的威士忌倒进胃里,不禁有些担心,他的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不顾命的喝。      今天他从机场回来后就拉着荣若去喝酒,雅静终究还是走了,正如她所说,他们是回不去了。尹天澈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意外自己为什么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人一旦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而他输了爱情这盘棋!      还不是营业的高峰期,酒吧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酒保是相熟的,此刻见尹天澈喝着闷酒,劝了一句:“三爷,你这么喝很伤身的。”      “伤身?”尹天澈举着玻璃杯,透着折射的光,笑得迷离,“那也比伤心好!”      酒保有些无奈的看向荣若,荣若蹭地一下跳下高脚凳,夺过尹天澈的酒杯,“三哥,真的别喝了!”      “连你也要管我?”尹天澈劈手一夺,抢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喝的有些猛,竟然呛住了,剧烈咳了起来。      “三哥,你没事吧……”荣若手忙脚乱地抚着他的背。      尹天澈的胸膛急速起伏着,这么一咳人反倒是清醒了些,他向酒保要了杯清水,漱了漱口,重新恢复清朗的样子,看着荣若忧心的样子,带着点歉疚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没事,走吧!”      荣若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着,但接下来的几天,尹天澈一如往常忙着帮里的事务,也不再提起汪雅静,时不时还陪着老夫人说说笑笑,逗她开心,见他恢复如此之快,荣若才稍稍放下点心,他的三哥本来就是一个拿得起放的下的真男人。      转眼过了月余,这日是尹向瞳的生日,往常每年生日,小家伙必定是从前一晚就开始兴奋,到生日当天更是兴致高的不得了,可是今年他却出奇的安静。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大家也都刻意隐瞒着他,保护着他,但小孩子生性敏感,还是觉察出了不寻常。      他虽然穿了一身簇新的衣服,但不似平日乱跑乱动,而是静静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笑容,有点愁眉苦脸,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样子。      荣若带着最新款的遥控汽车给他当生日礼物,“瞳瞳,你看,喜不喜欢?”      尹向瞳接过车子,也不拆看,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舅舅!”      “怎么了?今天是你生日,干吗还撅着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尹向瞳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嘴一瘪,竟要哭出来:“舅舅,我好想汪老师,为什么她不能做我妈妈?”      荣若一时语塞,笑得尴尬,“汪老师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暂时要离开。”      尹向瞳的小嘴瘪得更厉害,这样的理由已经唬不住他,荣若颇有些头痛地挠挠头,“瞳瞳,今天是你生日,要开心哦!这样吧,下周舅舅带你去水族馆看海豚表演,好不好?”听说有好玩的,尹向瞳才勉强提起点兴头。      好不容易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尹天澈扶着精神好了不少的老夫人一起下楼吃饭。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是尹向瞳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一如既往的流程,整张桌子上气氛还算和乐融融,小家伙吹完蜡烛后,虔诚地说:“爸爸,我许了个愿望,我希望明年生日的时候,汪老师可以陪我一起过!”      尹天澈的笑容瞬间僵硬,汪雅静这个名字,勾起了他内心太多的回忆,只是是否真的能如瞳瞳所愿的那样,再次相见……      四川,沈家宅希望小学。      汪雅静上完一天的课后,正忙着在办公室里批作业,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毛坯房,配上几张简单的办公桌,还算有些模样。      来到这里已经一年有余,一开始来的时候,看到这边简陋的环境,还真是让汪雅静大吃一惊,不禁感叹朝阳小学简直富丽堂皇的跟天堂一样。      这里的教学楼是一幢二层平房,操场是边上的一块泥地,没有图书馆,没有音乐教室,甚至连食堂也没有。学校怕他们这些从大城市来的老师吃不好吃不惯,特地给开了小灶,每天中午保证有一个荤菜。      学生都是住在附近的农户的孩子,有的白天来上学,放学后还要赶回去干农活。每天带一点玉米渣做的面饼当午餐,条件十分艰苦。见到他们一直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汪雅静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有肉吃的时候,这种负罪感就更深了。不是没有想过这里的贫穷,但当真的眼见为实的时候,才发现是这样的震撼。      她和几名老师商议后,决定减自己的伙食,保证每个学生有一碗热粥喝。偶尔还会贴钱,在粥里加一些肉末,每当这个时候,孩子们开心地像过年一样,他们纯净的笑容温暖着汪雅静,也慢慢熨平她心里的伤痕。      曾几何时,她无忧无虑地在顶级餐厅里吃着牛排,可眼前的孩子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现在想想真是奢侈。      汪雅静收敛了一下心思,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把作业批完,这里不同于大城市,资源匮乏,经费紧张,能省一点电也是好的。      刚批完最后一本作业,外面突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瞬间变成水帘。      汪雅静住的地方离学校有一段路程,办公室里也没有备用的雨具,一时她被困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天色已黑,汪雅静踌躇了一下,决定冒雨回去。刚跑出去几步,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头上多了一把蓝色格子大伞,“安老师——”      伞的主人叫安子杰,是从T市来的数学老师,比汪雅静早一年来支教。      “刚批完作业吗?正好我回来拿点东西,一起走吧!”安子杰笑容和煦地说。      汪雅静虽然和他的交往不多,但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不仅是因为他长得高大帅气,更因为他身上有着很多优点,阳光、开朗、健谈、热心,总之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两人并肩走在伞下,安子杰不着痕迹地把伞偏向汪雅静,以免她淋湿。到了宿舍,汪雅静见他肩头湿了一块,说:“真是不好意思,害得你都淋湿了。”      “没事没事,我洗个澡就行了。”安子杰说,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问,“对了,周末他们说去镇上赶集,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这里的周末会有固定的集市,有卖吃的用的,来支教的老师们也会趁着机会去买一些需要的东西,汪雅静想了想的确该添置一些物件了,便答应道:“好呀。”      乡下的集市很热闹,农民们拿着自家种的红薯、土豆、苹果、香梨来卖,都是无污染的原生态,汪雅静吃着刚买的苹果,清甜的感觉让心情都好了许多。      天气渐热,是该买一床草席了,汪雅静从一个老农手里挑了一床编织精细的席子,夹在腋下,席子有些大,夹着并不稳当,正当她想调整一下姿势时,身后一双大手接过她的席子,“汪老师,我来帮你吧!”      安子杰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眉眼弯弯,笑吟吟的模样,汪雅静从来没见他发过火,现在他做了苦力,仍是一脸的高兴。这样的人真好,汪雅静想着,他的人生是如此阳光灿烂,不像自己,定格在了一年多前的那一天,陷入了无尽的灰暗。      她也不推辞,跟在他身边说:“谢谢!”      安子杰拿着东西,试探地问:“汪老师,其实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为什么要坚持呆在这里支教呢?据我所知,你们朝阳小学支教的老师都是一年一换,为什么不回去呢?”      汪雅静怔了怔,轻声一笑反问:“那你呢?像你这样帅气阳光的男老师为什么要留下支教呢?”      安子杰突然有些脸红起来,这样的反应让汪雅静感到有些奇怪,他鼓起勇气说:“我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在这里。”      这让汪雅静很意外,本来支教的老师就是来自各所学校,流动性很大,女老师又少,除了学校老师之外,他们接触的人也很有限,真没想到在这么有限的范围里,安子杰居然会有喜欢的人。      “是和我们一起的老师吗?”      刚问完这句,汪雅静就后悔的,因为她从安子杰火热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果然,安子杰哑着声音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面对对方如此直截了当的表白,汪雅静有些无措,但很快镇定下来,“谢谢你,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安子杰一脸失望地问:“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汪雅静突然想念起尹天澈,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如默片,清晰在心底深处慢放着,事到如今,她已经弄不清自己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但是这个人在她心里深深烙下的痕迹是再也不能抹去,即使那是痛彻心扉的伤口,也将伴着她一辈子。      安子杰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明白了,“没关系,就算做不成恋人,我们也可以做好朋友,对不对?”      汪雅静抬头,对上他灿烂的笑容,点点头,“嗯,好朋友!”    ☆、第五十五章 此去经年   两年后,尹氏集团宴会厅。      气派的大厅里,宾客如云,S城的上流名士聚集一堂,更有上百家的媒体混迹其中,一派热闹景象。今天是尹氏集团上市的日子,这几年尹天澈一直忙着整合业务,将帮派生意引向正途,趁着房地产热潮,短短几年把尹氏变成了房地产界的龙头,如今更是成为了上市公司,而东兴虽然名号还在,但更多的是作为子公司,接下尹氏旗下的一些工程业务,兄弟门生不再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收入也比以前更加丰厚,自然是心里开心,做得也更加尽心。      将黑道生意漂白,这一直是尹天澈的心愿,更重要的是为了心里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与楼下宴会厅的热闹相比,位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显得冷清许多,偌大的空间里,尹天澈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落地窗前,面容冷峻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这里的景致一如既往的好,从他的方位看去,那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正是尹氏的最新项目。他的地产王国这几年的壮大速度堪称一个传奇!      这些年他几乎没日没夜扑在工作上,很少有休息的日子,若不是因为心里的那份坚持,又怎会有这样的成就,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成就,远方的她会不会看到?      一想起她,尹天澈不由轻轻叹气,纵使想忘记,却也那么难,这样的爱原来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液,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转身打开办公桌上的一个暗格,那个丝绒盒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宠辱不惊。打开盒子,耀眼的钻石晃着光芒,连眼睛都微微刺痛,尹天澈不禁想起那句广告语——“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只是他和钻石的主人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秘书轻轻叩门,“尹总,该下去了。”      尹天澈拉回思绪,略一点头,整理了一□上的衣服,下到了宴会厅。      他刚在门口出现,立刻谋杀一片菲林,闪光灯此起彼伏着,架势不异于娱乐圈的天王巨星出场,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如今又是单身,一出场便成为了全场焦点,引得城中一些名媛的青睐,不少人暗送着秋波,以博得他的注目。可心一旦被锁上,再也不会理会那些无谓的电波。      经历越多,尹天澈越发沉稳,气场越发强大,上台后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说:“感谢各位莅临今天的酒会,尹氏集团今日能够上市,多亏各界朋友的鼎力相助,今后尹氏将再接再厉,在年底交出满意的业绩。”      短短几句话引得掌声雷动,他的领导风范展露无疑。一众难得见到尹天澈庐山真面目的小记者更是毫不吝惜地狂按快门,记录下他的一言一行。      “接下来请大家尽情享受今日的酒会,记者朋友们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的助理询问,谢谢大家!”尹天澈匆匆下台,从侧门出去,不顾身后一片“尹总,请留步——”的呼唤。      他转去旁边的VIP会客室,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上休息着。这些年尽管他很成功,同时也很低调,极少在媒体前露面,这也使得今天的酒会格外引人注目,记者们总是喜欢挖掘成功人士背后的隐秘,而尹天澈心里的那些秘密却是他最深的伤痛。      吐出的白色眼圈在眼前氤氲着,身后有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待到离他还有半米的地方,尹天澈头也不回地开腔道:“你这小子,怎么也溜进来了?”      荣若绕到他身前,露出一个“一点都不好玩”的失望神情,每次都被尹天澈识穿,实在是没有成就感。      “三哥,我真怀疑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我可一点声音都没出……”      尹天澈递了一支烟给他:“你这只猴子我还不清楚?”      “这什么酒会实在太无聊了,光是应付那些记者就够呛,反正我全扔给你助手了,这事儿只有他能管。”荣若大喇喇地坐到一旁,点上烟吸了几口,“对了,我刚瞧见庄嘉两口子来了,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庄嘉和魏铮是去年完的婚,本来以为汪雅静或许会回来参加好朋友的婚礼,但她却礼到人未到,失望的不止是庄嘉,还有尹天澈。      尹天澈手上一顿,说:“等酒会结束,请他们去华庭吃顿饭!”      华庭的包厢,一如既往的奢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庄嘉不记得有多久没和尹天澈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似乎上一次还是雅静在的时候。现在对着尹天澈,总觉得有一种怪异感,尽管他现在和魏铮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魏铮看自己老婆发着呆,舀了一勺葱爆花蛤给她:“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庄嘉凝了凝心神,把注意力放到好吃的上来,婚后毕竟是成熟了些,不再不知天高地厚地咋呼了。      男人们在饭桌上讨论的无非是生意、股票、高尔夫,庄嘉觉得很无趣,只得专心消灭桌上的美食。华庭的水准真不是盖的,每道菜都独具匠心,不知不觉庄嘉就吃多了。      等到实在吃不下的时候,庄嘉就靠着椅背典着肚子,喝起绿茶消食。坐在她对面的荣若“咦”了一声说:“铮哥,你老婆那么能吃,该不会是有了吧。”      庄嘉杏眼一瞪,这家伙还是这样,一见她就爱抬杠。岂料这次魏铮居然有些相信了,还认真地问她:“老婆,我也觉得你最近胃口好了很多,是不是真的有了?”庄嘉那个欲哭无泪啊!      “哪有,别听荣若胡说!”庄嘉暗暗磨着牙。      “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妥当!”魏铮突然固执起来,“天澈,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庄嘉离去,一路还隐隐传来庄嘉的抗议声。      包厢里只剩下尹天澈和荣若,尹天澈饮了一口茶说:“你看你,又得罪庄嘉了吧。”      “没办法,谁叫她是个炸毛的性子,见了她就忍不住要逗她。”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歪理一堆。      尹天澈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提点道:“人家现在有老公了,你还不收敛点。”      荣若捂了捂额头,装作很痛的样子,“知道了,三哥!”      一个月后,某高级会所内,魏铮做东回请了尹天澈和荣若,他一脸春风,心情好的不得了。      荣若笑嘻嘻地说:“让我猜猜是什么好事,哈哈,该不会是你老婆真的有了吧?”      魏铮含笑点了点头,荣若夸张地握住他的手:“铮哥,恭喜恭喜!”      尹天澈上前一步,由衷地说:“恭喜你,要升级做爸爸了!”      魏铮搂过一旁的庄嘉,亲昵道:“要谢谢我老婆才是,真是太争气了!”      庄嘉脸一红,用只有魏铮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别那么肉麻!”      入了席,魏铮点了一桌的山珍海味,频频给庄嘉夹菜:“老婆,多吃点!这个维生素多,这个钙质丰富,还有这个补叶酸……”      “铮哥,你没救了,原来你是妻管严啊!”荣若一脸看到西洋镜的神情怪叫着,尹天澈不露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这小子才安分下来,好好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男人还在侃山海经,庄嘉觉得有些气闷,便到包房外的走廊上透透气。      肚子里忽然多了一个小生命,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肚子里的宝贝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胚胎,静卧在子宫里,没有任何动静,但庄嘉仿佛可以感受到他鲜活的心跳,她不由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声说:“宝宝,我是妈妈哦!”      快乐的心绪涌上心头,庄嘉心血来潮地拨通电话,想和远方的朋友分享这份喜悦。      “喂,是雅静吗?”庄嘉的声音有些兴奋。      “是嘉嘉?”那头有些不确定地回了一声,声音隔了千里,带了些沙沙声。      “雅静,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庄嘉满怀幸福说,“我有宝宝了。”      汪雅静意外之中带着惊喜:“真的?恭喜你,嘉嘉!几个月了?”      “才两个多月。”庄嘉轻快地说。      最好的朋友生活地如此完满,汪雅静真心替她开心,同时也不忘叮嘱,“你呀现在是准妈妈了,以后做事情可更要当心,不能再毛毛躁躁了。”      “知道啦,我发现你哆嗦的毛病一点都没改。”庄嘉正说着,突然看到尹天澈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汪雅静握着听筒,半晌听不到庄嘉的声音,问:“嘉嘉,你还在吗?”      那头传来一些不甚明晰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人接过了庄嘉的电话,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呼吸声,似有似无的,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勾起心底封尘的回忆,汪雅静的手指发僵,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电话的两头同时陷入沉默,仿佛哪方先开口就会打破这种平衡。这种奇异的感觉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她的心,忽轻忽重地揉捏着。      终于,汪雅静听到了那个她三年未曾听到的声音:“雅静……”    ☆、第五十六章 天灾难料   如魔音入耳,汪雅静几乎是在一瞬间扔掉了话筒,话筒重重地砸在座机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原来不是!      三年了,她以为所谓爱所谓恨都已经过去,原来不是!      三年了,她以为和这个男人可以形同陌路,原来不是!      她捧着自己的心口,为什么这里跳动得如此强烈?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心里蠢蠢欲动的又是什么?汪雅静忙拿起边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凉水,把这种躁动压制下去。      那一头的尹天澈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尽管他极力表现平静,但微微抽搐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庄嘉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问:“雅静挂电话了?”      尹天澈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半转身说:“走吧,回去吧。”      晚上尹天澈回到家的时候,路过尹向瞳的房间,透过门缝,见他正在房间里做功课,一转眼的时间,小正太也长大了,课业负担渐渐加重,但他很自觉,不需要尹天澈操心,有这么一个儿子,尹天澈觉得很欣慰。      尹天澈躺在床上,心里还想着那个电话,只是短短几秒,他知道她在电话的那头。这种存在感强烈得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这三年他不是没有动过去找她的念头,但每次都被生生压下了,怕相见时她对他仍充满恨意,他有时甚至痛恨自己这种懦弱,他一向是敢作敢为,只是对她,却退缩了。于是每日每夜把心思都扔在工作上,每一个项目每一个决策都亲力亲为,一手打造出属于他的地产王国。可是如今,就算站在象牙塔的尖端,感受到的却是漫无边际的孤寂,没有她在身边,原来是这样的失落。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她笑盈盈地向他走来,叫着“天澈”,两个人手牵手在银庚湖边漫步,拥吻在迷离的樱花雨中,她峨眉轻扫,眼含秋波,唇边展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雅静……”他无意识地喊了一声,伸手想要触摸,却一下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四周黑漆漆的,寂静一片,依稀有些不知名的虫鸣,唧唧啾啾的点缀着夜,也像是诉说心事一般。      尹天澈再次躺下,靠在柔软的床上,竟没了睡意,拧开台灯,看了会儿书,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些困了。眯了一两个小时后,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冲门而入的荣若一脸焦急,尹天澈嚯的睁眼,直觉出了什么大事,否则荣若不会连门都不敲那么没规矩。      果然,荣若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三哥,四川那边地震了!”      尹天澈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从床上弹跳起来,连珠炮似的追问着:“什么时候的事?具体在哪里?多少级数?雅静有没有事?”      “一个小时前的事,据说很厉害,估计有8级,现在各种消息都不确定,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庄嘉那边问过了没有?”      “都问过了,联系不上雅静姐。”      荣若按了遥控器,开了电视,几乎每个频道都是播放着关于地震的实时消息。      “本台消息,四川中部今日发生特大地震,造成大量房屋坍塌,目前伤亡人数不明,中央已下令成立紧急救援小组……”      “四川地震至今,重灾区情况仍然不明,部分省道国道交通被阻,电力通讯中断……”      “据悉,网络上各种寻找地震中失散亲人的帖子被大量转发,根据目前收到的最新消息,已经确认死亡人数为1355人……”      各种消息不停地滚动播放着,越看就让人越揪心,尹天澈用力捏着拳头,任凭指甲陷进肉里,可是即使这样也舒缓不了他的紧张,他在心里默默念着,雅静,你千万不能出事!      有人打来电话,荣若接了后,脸色更加难看,“三哥,是个坏消息,雅静姐那边是重灾区,目前还不清楚伤亡情况,据说路都给堵了,里面是什么情形,现在没人知道。”      尹天澈只觉脑袋中“嗡”的一片,一阵耳鸣般的晕眩,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他们曾隔着电话,那么接近过。      下一秒,尹天澈迅速拎起衣架上的风衣,恢复果敢,吩咐道:“我先去找张部长,你马上去定飞往四川的机票,要快!”      汪雅静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一种沉重的压抑感,浑身上下都疼痛着,脑袋里混混沌沌的,一片空白。下意识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黑的,等到眼睛适应了这种黑后,她慢慢回想着发生的事情,本来是好好地在教室里上课,后来大地震动,接着是骚乱、逃生……而她现在的情形,无疑是被困在了废墟里。      她尝试着挪动一□体,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嘶了一口冷气,屏住不动,待到疼痛不那么明显了,才小心翼翼地轻微移动,查看情况。她慢慢探手下去,发现自己的左腿被紧紧卡住了,用手推了推,上面的水泥板纹丝不动,压着的裤脚贴在皮肤上,黏腻腻的阴冷,用手一摸,弥漫开血腥气。她的手臂上也有多处划伤,但没有左腿严重,血已经止住干涸。      汪雅静知道自己这么乱动也是徒劳,于是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挣扎,现在还是留着体力等人来救援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视觉、听觉、嗅觉都变得敏锐起来,四周充斥着尘土味和血腥气,还有些排泄物的味道,算不上好闻,偶尔也会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会不会有人和她一样,困在这里了?      汪雅静大着胆子问:“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她头顶上的一块水泥板突然动了一下,有类似小动物的呜咽声传来,一颗灰蒙蒙的小脑袋从缝隙里探了出来:“汪老师!”      汪雅静心里一惊:“二妞,是你吗?”她以为班里所有的孩子都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是剩下了一个?      二妞带着颤音说:“汪老师,我好怕!”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她这个大人,经历这样的天灾,如今心里也是充满着恐惧,虽然不停地自我暗示着,要乐观要带着希望,相信会有人来救援,但外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现在也不得而知。      “二妞,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二妞抽泣着说:“我的手破了,好痛!”      二妞趴着的水泥板颤颤地晃动着,细小的沙砾从缝隙中落下,汪雅静紧张的说:“二妞,你别乱动!”      小孩子本来就怕,听得汪雅静这么一说,更加手足无措,想要退回去,却引得水泥板震动得更加厉害,不光是水泥板,汪雅静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在震动着,应该是余震。      好不容易震动平息下来,二妞吓得呜呜哭了起来,汪雅静忙安慰道:“别哭,没事的,有老师在这里。二妞,不如老师给你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吧,从来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叫白雪公主……”      二妞趴着听得出神,不知不觉有些困了,打起盹来。看到她安静下来,汪雅静放心了不少,现在这种情形下,她只能做这些来安慰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汪雅静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她的伤口还是很痛,但时间久了也麻木了些,只是又饿又渴,胃空的难受,先前因为说话太多,如今口腔里似乎连唾液都分泌不出,喉咙像火烧一样,连嘴唇都变得干裂了。      头顶上悉悉索索的有着声响,这声音由远及近,由轻变响,渐渐演变成有力的挖铲声,有人来救她们了。      “轰隆”一声,传来大石头被搬开的声音,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从缝隙中透过来。接着传来武警战士响亮的喊话,一阵骚动后,听到二妞被救了出去,太好了,汪雅静欣慰地想着。      还来不及喊声,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汪雅静,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回答我!汪雅静……汪雅静……”      想喊的话哽在喉头,汪雅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来了?但那样的声音,她又怎么会认错呢?这样的声音曾经承载着太多的甜甜蜜语,海誓山盟,即使想忘,却也不能。      大地忽而猛烈地颤动起来,打断了她所有的思考,压着左腿的石板咔嚓断裂,打破了支撑的平衡。一时间,她仿佛成了风暴中心,吸引着巨石杂木,坍塌下来的石砾重重地砸向她的身体,她根本无从躲避。      眼前血红一片,身体的剧痛消磨着她的意识,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指引着,走在一条漆黑的没有尽头的隧道中,孤独的身不由己地走着。      可是为什么又有一束白光闪过,迫使她回头,尹天澈清晰地出现在白光里,竟美好的像一个天使。他的脸上带着焦急,他的眼睛如此深情,汪雅静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移不开了。      他大声地喊:“汪雅静,回来!你快回来!我不许你死!”       ☆、第五十七章 生死关头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伤病员挤满了走道,到处都是呻吟哀嚎,尹天澈站在手术室外,眉心聚成了一把尖刀。      汪雅静被救出来的时候,几乎浑身是伤,左腿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残破的衣服挂在身上,整个人没有一点意识。即便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尹天澈都有些不忍看,唯有强压下眼底的泪意,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去代她受这份罪。      三年未见,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她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布娃娃,毫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额头上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      当时尹天澈触到她的手指,都是冰凉,一种生命即将消逝的恐惧弥漫在心头,他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对她说,还有好多事没有和她一起做,直到她被送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能对她喊道:“汪雅静,挺住!我不许你死!”      她会听到的,他知道她一定会听到,尹天澈安慰着自己,却不觉连自己的每一下心跳都带着疼痛,这样的伤痛三年前已经有过一次,那一次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让她走,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放开,如果她能好好的,即使她再恨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荣若从外头进来,拿了点水和面包,递给尹天澈:“三哥,你好歹吃点吧,手术还不知道要做多久。”      尹天澈就着白水啃着面包,目光还停在那盏亮着的红灯上,这家医院是离灾区最近的也是最好的医院了,可既便如此,从硬件和软件上都是和S城里的大医院是不好相比的,若不是因为情况紧急,尹天澈恨不得立刻包机把汪雅静送回去。      现在她躺在里面,尹天澈也没有闲着,方才已经打了电话作了安排,如果手术不顺利,立刻帮她办转院。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很多和亲人失散的人来这里碰碰运气寻找亲人,虽然救援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但在如此严峻的天灾面前毕竟有限,加之这里本身就通讯不发达,很多人走散后根本就联系不上。      医院的前台开设了问讯处,两名年轻的小护士有些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安子杰挤到前头,满脸大汗地问:“护士小姐,请你帮我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汪雅静的在你们医院?”      护士翻着登记表查阅着,手指在某一栏停下来说:“汪雅静正在二楼手术室做手术……”      安子杰跑到二楼手术室门口,抓住一个护士就问:“请问汪雅静是不是在里面?”      一旁的尹天澈和荣若听到他这么问,不由对他侧目,尹天澈更是不露声色地把他打量了个遍。安子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便抹了抹汗,站在外头等着,一般还喃喃自语:“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荣若用极轻的声音说:“三哥,不晓得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尹天澈又看了安子杰一眼,看样子应该是雅静在这边的朋友,至于是什么性质的朋友,他现在也没心思多想,他的全付心思现在都在手术室里面的那个人身上。      手术室里,手术紧张地进行着,汪雅静的伤势很重,大面积的外伤,尤其是左腿,因为受了长时间的挤压,要保住的难度不小。      医生小心翼翼地清创,切除坏死组织,接上断裂的腿骨,能保住的一定要给病人保住。      护士帮医生擦去额头的汗,一旁的监控仪器突然出现不正常的跳动。      “血压下降,心跳下降……”      “立刻打强心针……”      “准备输血……”      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出手术室,去血库取血。尹天澈见有人出来上前问:“病人怎么样?”      “不乐观,要马上输血。”护士也不再耽搁,急忙拿了血袋回了手术室。      安子杰见尹天澈比自己还紧张,终于忍不住,一脸疑惑地问:“请问你是汪老师的亲人吗?”      尹天澈抬眼,锐目一扫,动情地说:“她是我太太。”      安子杰只觉得脑门轰的一下,一下子当机了。      紧急处理后,汪雅静的各项体征指标慢慢恢复正常,医生屏息凝神,继续手术。约莫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灯熄了,尹天澈第一时间冲到门口,问出来的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腿也算暂时保住了,不过因为压迫到了神经,日后恐怕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复建,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尹天澈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没有什么比保住她的命更重要。      汪雅静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昏迷着,左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手臂上额头上都包着纱布,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让人心疼不已。尹天澈陪到床边,一路跟着。      病房里,安子杰在一旁如坐针毡,心里更是乱糟糟的,看着尹天澈用棉花棒蘸着水湿润着汪雅静的嘴唇,动作温柔而熟练,他甚至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点多余。      “她是我太太——”这句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安子杰满腹的狐疑,却不知如何问起。      和汪雅静在一起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她的心里藏着一种忧伤,和她一起支教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家里的亲人。两人虽然是做了好朋友,可安子杰总觉得她的心里隔着一道墙,是外人不能进入的。      如今冒出一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安子杰越发觉得汪雅静身上谜团重重,虽然他是被拒绝的那个,可是有些事情总是要弄明白了才会死心。      “请问……你和汪老师结婚很久了吗?”安子杰嗓子有些发干,大着胆子问,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尹天澈只“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为什么这三年你都不来看看她?”      尹天澈扭头,眼神带着点肃杀,安子杰心里有些发怵,这样的眼神太过强势凌厉,就和这个男人一样,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而他似乎也多嘴了,别人家的隐私他探听的太多了些。      “对不起,我先走了。”安子杰一低头,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留下自己的姓名电话,交给尹天澈,“如果汪老师醒了,请给我一个电话,学校的其他老师和学生都很记挂汪老师,她是个很好的老师。”      尹天澈接过纸片,淡淡地应道:“好,不送。”      一天一夜,汪雅静还是没有醒,只能靠着打点滴来维持生命,尹天澈脸色憔悴,冒着胡茬,焦急地问:“医生,病人怎么还没苏醒?”      医生检查了一下后说:“病人的脑部受到过撞击,会有些淤血,我们给她照过CT,问题不大,过几日散了就没事。”      是夜,尹天澈陪在床头,只听到汪雅静发出细小的呻吟声,她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雅静,你听得到吗?雅静……”尹天澈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居然是滚烫的,他忙按下床头的警铃。      两个医生迅速赶来,尹天澈急促地说:“医生,快点看看她。”      拉上帘子,尹天澈站在外头,只听到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些声响,隔了几分钟分钟,医生出来,神色凝重,“伤口感染了,恐怕左腿要截肢了。”      尹天澈只觉得一瞬间血气涌上心头,他拎起医生的衣领,双目露出怖人的血色:“你说什么?先去还不是说能保住吗?”      医生见惯了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也不气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截肢还能保住性命,再拖下去,细菌转移到了内脏,怕就危险了。”      尹天澈突然手一甩,放开他的衣领,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医生阻扰说:“这里不能打手机……”      尹天澈也不多啰嗦,到了走廊上,简短地下令,“马上派包机过来,送雅静回S城。”      跟出来的医生劝阻说:“病人现在不适宜搬动,如果出了什么事……”      尹天澈咬牙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负责,也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当先进的医疗救援机第一次飞到这个县城医院的时候,很多人不明所以地站在窗口唏嘘张望,就连刚刚帮汪雅静诊治过的医生也瞠目结舌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样的大手笔。      包机上配备了S城最好的医疗团队,以最快的速度把汪雅静转到了机舱里,尹天澈握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看着手背上那块因为扎针形成的淤青,心里抽痛着,移过目光,停留在她的左腿上,如果真的保不住的话,他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汪家的院子里,汪晋东没有像往常一样浇花,此时此刻,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早间新闻,双手紧紧抓着衣角,脸色凝重。      两天前,他意外地接到了朝阳小学的电话,“请问是汪雅静老师家里吗?”      这么多年,除了汪东琳还会偶尔提起雅静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关她的事情了,仿佛这个女儿真的从他生命里消失了一般。      如今突然听到有人提起,汪晋东微微一怔后问,“有什么事吗?”      “四川地震了,汪老师所在的希望小学在重灾区,现在学校联系不上她,如果她和家里联系的话,务必请告知一下,让学校知道她的安全。”一字一句,字字惊心,汪晋东搁下电话的时候手竟然抖得不成样子。      不是不知道她在四川支教,不是没有想过他这个女儿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只是这么些年了,日子就像流水一样过去,他的心冰封着,很多事情不愿再去回想。      如今女儿生死未卜,他却忽然害怕起来。尤其看了这些天的新闻,每一条都是不利的消息,揪心的感觉更加强烈。      门铃响起,汪东琳风尘仆仆地拖着行李站在门外,劈头就问:“大哥,有小静的消息了吗?”      汪晋东摇摇头,汪东琳进了屋子,刚搁下外套,就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电话拨了那个许久未拨的号码,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号。      话筒里传来的语音提示,显示电话并不在服务区,汪东琳叹了口气,搁上电话。一旁的汪晋东问:“你这是打电话给谁?”      汪东琳一时语塞,“哦……只是……找一个朋友……”      汪晋东幽幽开口:“你是打给尹天澈吧。”      汪东琳面容僵硬地站在那里,她的大哥总是这样一针见血,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可是此时此刻,要找一个人,依靠尹家才是最有希望的。      “大哥,都这么多年了……”汪东琳没有再说下去,她分明看见汪晋东的脸上浮现出的忧伤,他一定是想起了大嫂,若不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一切的结果都不一样了。       ☆、第五十八章 冰释前嫌   S城最大的市立医院里,手术室已经准备就绪,配合着众多国外进口的先进仪器,主刀的是外科的权威医生。汪雅静一下医疗救援飞机,就直接进入手术室。      尹天澈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可是此时再次在手术室外,即使身体再疲乏,也不愿这么睡下。从见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一直紧紧的揪着,这种感觉比当年送她离开时还要难受,那个时候起码她还是好端端的,可是如今她正躺在手术台上,面临着一道大坎,他更要陪在她的身边,即使只是默默的精神上的支持,也是好的。      荣若先回尹家给老夫人报了报平安,又拿了套换洗的衣服来医院给尹天澈,同时捎来一个口信:“三哥,雅静姐的姑姑打过电话去家里,我刚回了个电话,告诉她雅静姐现在在医院。”      尹天澈“嗯”了一声,没有力气再多回应什么,心里的累比起身体上的累更加折磨人。      几个小时的等待漫长的犹如几天几夜,每一分每一秒,尹天澈都在想着各种可能,好的坏的,但他坚信一点,不管雅静变成什么样,他都要陪着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终于,从手术里出来的医生带来了好消息:“放心,手术很成功!”      尹天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一时间站不稳,竟有些虚脱。      荣若扶住他说:“三哥,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你这样就算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你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雅静姐?”      看着汪雅静被推出手术室,尹天澈挣扎着上前看了几眼,她还是昏睡着,只是表情柔和了许多,不再痛苦,应该是没事了。      到了VIP病房,荣若强行把尹天澈架到床上:“三哥,你一定要休息,人不睡觉怎么行?”      尹天澈躺在床上看着另一张床上的汪雅静,她手上插着管子,身边安着监控仪器,虽然手术成功,腿也保住了,可是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的这个样子,仍是心疼不已。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尹天澈痴痴地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抵不住沉重的睡意,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没有做,待到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尹天澈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去餐厅吃了点东西,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汪晋东和汪东琳两人守在汪雅静的床前。      汪晋东脸上带着满满的忧心,眉头皱成了结,这些天自从得了地震的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忧心着,没有消息时害怕,有了消息时痛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时,却看到好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满身是伤的躺着,怎么能叫人不难过。毕竟是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纵使再有天大的错,如今在生死关头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一秒钟的犹豫后,尹天澈喊了声:“爸!”      汪晋东扭头看他,换上冷淡疏离的表情:“尹先生,我当不起!”      这些年了,汪晋东没想到还会有一天见到尹天澈,还会因为女儿的缘故,两个人同处一室。就算当初强烈的恨意已经渐渐消退,但一见到他,心中的痛处就再次被提起,往事不堪回首。      气氛一下子有点僵,汪东琳扯出一丝笑意,“你这几日照顾雅静也辛苦了,多谢你!”      “姑姑,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放心,医生说雅静的手术很成功,只要日后好好复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听他这么说着,汪东琳放心地点了点头,而汪晋东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的松动。      荣若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杯咖啡,递给两人:“伯父,姑姑,先喝点咖啡吧。”      随后在尹天澈耳边,压低声音说:“三哥,我刚在医院门口碰到伯父和姑姑,就先带他们上来了。”      尹天澈微微一点头,挨在汪雅静的床边坐下,这几日里她又瘦了,脸颊削尖着,只剩下巴掌大小,唇上的血色很淡,下颚还带着明显的擦伤。      值班医生进来给汪雅静检查,查看了各项数据,照了照瞳仁后说:“病人的情况正在好转,你们放心,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就能醒来。”      汪雅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出现了很多人,有父亲、母亲、姑姑、尹天澈、荣若、尹天琪……断断续续的,却又像老旧的文艺电影一样冗长,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应该是喜宴,上头的男女主角正是她自己和尹天澈,可是很奇怪,她的灵魂却出窍了一般,只能旁观。      新娘子笑得很甜,新郎官也是一脸春风得意,般配的两人。      父亲和母亲立在一旁,嘱咐着要好好过日子,怎么看都是喜庆有爱的画面。      只是大门口突然蹿出一人,拿着手枪朝着尹天澈就是一枪,暗红色的血铺洒在洁白的礼服上,尹天澈缓缓倒下,她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不……不该是这样……      她扑在尹天澈的身前,眼泪断了线,父亲一把拉起她,笑得有些狰狞:“他死了才好,他是杀人凶手,他是杀死你妈妈的凶手……”      她只觉得内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凄厉的破碎声,疼痛的感觉,从里面一直到外面,直到四肢百骸,她无意识的呢喃着:“痛……好痛……”      周围的人一下围了过来,尹天澈紧张道:“雅静,醒了吗?你睁睁眼!”      汪雅静勉力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地见到几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汪东琳欣喜地说:“大哥,小静醒了!”      汪晋东见女儿慢慢有了反应,竟激动得眼底含泪,轻轻抓着她的手,心里感慨只要她没事就好。      汪雅静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竟然看到了父亲和尹天澈同时扑在自己的身边,一个拉着左手,一个拉着右手,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闭上了眼,梦……这一定是个梦!      “雅静,你醒醒啊……”见到汪雅静又要昏睡过去,尹天澈有些着急了,忙按下警铃。      医生匆匆赶来,尹天澈他们退到外间,由医生替她检查。      “汪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现在在S城市立医院,你不用害怕,慢慢睁开眼睛。”      汪雅静确定了这不是自己的幻听之后,终于睁开了眼,医生和蔼地说:“你在地震中受了伤,现在在医院治疗,你可能会有一些不适应,不过没关系,一切都会慢慢好的。对了,你的家人都在外面,我去请他们进来,好不好?”      汪雅静点点头,医生出去说了一声,尹天澈和汪晋东率先快步进来。      父亲和尹天澈一起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太过诡异,汪雅静甚至再次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两个人一个是她最亲的人,一个是她最爱的人,却也是她心中的最痛。      “爸!”她喊了一声,挣扎着想起来,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一下子痛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汪晋东上前扶她躺下,略一皱眉:“都伤成这样了,还乱动!”这熟悉的语气,父亲惯有的严肃中流露出的关心,此时让汪雅静激动万分,她以为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不会再见她了,可如今为了她,又来到了S城,赶到自己的身边,她怎么能不动容。      眼里的水汽消散不去,汪雅静极力压制着不让泪掉下来,“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养伤,以后我们父女俩还要相依为命呢。”汪晋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汪雅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父亲原谅她了,这些年的心结终于解了。      她伸手拉住父亲的手,那略带粗糙的指节,带着皱纹的手背,无不提醒着她父亲这几年的衰老,她作为女儿没有尽孝,反而让父亲来担心她,一想到这里,汪雅静心里感慨更多。      汪东琳在一旁偷偷抹泪,很快笑着打圆场说:“这样多好,你们两个以后要开开心心的。”      尹天澈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知道自己插不上什么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盘算着,只要雅静没事就好,以后的事情再慢慢争取。      随后的几日里,汪晋东住在医院边上的旅馆,几乎是一有时间就来看汪雅静,虽然尹天澈婉转地表示可以去尹家住,但汪晋东的态度坚决,他是不想再和尹家有什么瓜葛了。      而尹天澈也趁着空隙常常来看汪雅静,还会带上莲姐熬的营养粥给她喝,一开始还很虚弱的身体慢慢有了力气,也可以靠着床坐一会儿了。      他对她的悉心照顾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时候在生死关头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是他带给她生存的力量。      只是父亲能原谅自己,但不会原谅他……      她和他之间的隔阂终究是存在着……      之后的几日,得到了汪雅静消息的庄嘉还有朝阳小学的一些领导同事,尹天澈的一些旧部相识,几乎每天都排着队来看她,四川那边的小朋友也好不容易通过救助站打了电话来慰问她。这些年她习惯了艰苦的生活,一心一意扑在支教上,很少应酬,现在突然那么多的人来看她,汪雅静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在医生的劝说下,以不要打扰病人为由,除了庄嘉等几个好朋友外,其余的都给挡住了。      这日,庄嘉带着一堆的营养品来看她,“雅静,这个是补血的,这个是补气的,这个是长筋骨的……”      “行了,嘉嘉,你别忙活了,你自己都是有身孕的人,还跑来跑去的,我多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我家宝宝可乖了,一点都不闹腾我,而且有我老公跟着,不怕。”庄嘉说着,对身后的魏铮做了个鬼脸,“你先出去走走,我和雅静说点悄悄话。”      庄嘉坐在床边说:“雅静,你这次出事,都是吓死我了,你看你到处都是伤,还有这腿也不知道要养多久……”一看到汪雅静左腿上厚厚的石膏,庄嘉就有些忍不住抹泪了。      汪雅静忙抽了床边的纸巾给她:“别哭别哭,你是孕妇,不能情绪激动。我的腿医生已经跟我说了,怕是要复健一段时间,你放心吧,最多就是以后走路有些不灵便,不碍事的。”      “你看你说得轻描淡写的,我听说你刚被救出来的时候,腿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我想想就怕,你现在一定也很疼吧,哎,老天真不公平,让你遭这样的罪。”      “嘉嘉,也不能这么说,起码现在因为这伤,爸爸算是原谅我了,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那伯父答应你和尹天澈在一起了吗?”      汪雅静眼神一黯:“这件事我已经不想了……”      “你还是爱他的,不是吗?雅静,我看的出,你别骗我。”庄嘉急切地说,“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我都看在眼里,他从来就没有忘记你呀……”      汪雅静苦涩地一笑,他对她如何,恐怕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而她尽管曾经那么恨他,但在心底的爱却未曾减去一分一毫,只是这样的爱太过沉重,她怕是负荷不起了。       ☆、第五十九章 促膝长谈   这日,汪雅静征得医生的同意,坐着轮椅到医院的草坪上呼吸新鲜空气,在病房里呆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受伤了之后才知道,身体健康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看着久违的嫩绿的青草,呼吸四周馥郁的花香,真是难得的赏心乐事。      汪晋东和汪东琳陪在她身边,坐在长椅上,也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自从雅静出事以来,神经一直是紧绷的,现在随着情况好转,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三个人闲话家常,说着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错过的时间太多,即使说的都是些婆婆妈妈的琐碎小事,也像听不够似的。      趁着气氛好的时候,汪东琳见缝插针说:“小静,你别看你爸爸表面硬邦邦的,其实他的心可软呢,就是好面子,爱死撑。这些年,你的房间一直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摆设都没换过一件,我知道他一直等你回来呢,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汪晋东神色变得不自然,干咳了几声,他这个小妹就是爱下他面子。      汪雅静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爸,是我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想来自己当年倔强地一声不吭跑去支教,竟不和家里有半分联系,说到底还是处事不够成熟,太过执拗。如果当时能耐着性子慢慢感化父亲,即使同样花费三年时间,起码还能一直陪在身边,嘘寒问暖,不像现在空耗了三年,让父亲独自难过,还要在出了事后,为自己担心,这么一想汪雅静觉得心中更加愧疚。      “过去的事别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当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伤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汪晋东说着,轻轻拍了拍汪雅静的手背,说到底都是心头肉,哪有一辈子的仇,妻子已经不在了,他不想连女儿也失去。      又谈了一会儿,外头有些起风,汪晋东推着女儿回了病房。      病房里,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坐着等他们,不是尹家老夫人还会是谁?      只是这么些年没见,老夫人的精气神不比当年了,虽然还是看得出精心保养着,但人总是在老的,那些皱纹随着时间爬上了额角,黑发中隐藏的白发也争先恐后地崭露头角。      老夫人见了他们忙起身,一旁陪着的莲姐赶紧搀扶着,看上去腿脚似乎也不像以往灵便了。      老夫人迎上前叫道:“亲家,雅静,好久不见了!”      汪晋东听到这个称呼脸色有些僵,淡淡回了一句:“老夫人,亲家是不敢当了。”尹老夫人脸上显露出些许的尴尬,虚虚地笑着,汪东琳忙打圆场招呼着坐下。      坐定后,汪雅静说:“伯母,谢谢你来看我!”      老夫人抓着汪雅静的手,一种久违的如慈母般的温暖感觉浸润心头,让汪雅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只是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得了些风寒,才拖到现在。这几日一直听天澈说雅静的情况,知道没什么事,心里总算安生些。”      问了汪雅静的情况后,老夫人话锋一转,语气真挚地对汪东晋说,“这么些年了,其实我早该对你说一句抱歉,这句话搁在我心里那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也不是说没有机会,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亲家,我心中有愧啊,要不是因为我们尹家,亲家母她也不会……就算是一万句的抱歉也太少了,说到底,都是我们欠你的!”      汪晋东一听到关于亡妻的事情,埋藏在心底的痛楚再次席卷而来,虽然在事后他也曾想过这是一个意外,一个没有人想到的意外,但一想到这事是因为尹天澈而起,就忍不住将责任全数归结到他的身上。      可是如今尹老夫人放低姿态来向他表达歉意,他又该如何回应呢?对着尹天澈他还能冷脸相对,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大姐,为了儿子的过失来诚心诚意道歉,他怎么也冷不下这个脸。      汪晋东垂着头,轻声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想提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又说:“这几年天澈和我心里都不好过,尤其是天澈,他几乎每天都在自责,别人看不出来,可我是他母亲,他的痛苦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真是恨不得那一枪打在他自己身上。亲家母的事后,雅静离开了他,他的心里有多痛我都看在眼里,他对雅静的感情这些年没有减少一分,甚至更深了,但他不敢去找雅静,就是因为他心中的负罪感太深,若不是因为这次地震,我怕他们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可是,他们两个下半辈子都要这样吗?相爱却不能相守?我不是要替天澈说好话,只是请你也替雅静想一想,这样的痛苦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的要不死不休才行吗?”      汪晋东捏紧了拳头,心里挣扎着,他又怎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只是心中的那道坎太深,已经烙成了伤痕。      老夫人继续说:“说句不中听的,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图些什么呢?不就是希望儿女过得好吗?亲家,我今天来是真心希望得到你的原谅,也希望得到你对两个孩子的祝福。”      汪晋东看了汪雅静一眼,许久才幽幽开口:“雅静,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吧,爸爸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汪雅静的身上,老夫人和莲姐的期待,父亲的挣扎,姑姑的鼓励,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都不会思考了。如果她想要复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可是……真的可以吗?面对他,还能像以往那样吗?      母亲的笑颜浮现在脑海,那么亲切却又那么遥远,如果母亲还在,她会怎么希望呢?会不会给自己一些指引呢?汪雅静眼前有些模糊,心里一阵泛酸,整颗心轻飘飘的,像浮在空中,不实在的感觉。      几秒的犹豫后,她开口说:“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想考虑,我只想好好地在爸爸身边尽孝。”      似有似无的唏嘘过后,老夫人仍是微笑着握着她的手:“雅静,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都不会勉强你,你只要记住我们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      汪雅静由衷地回握着老夫人,两个人双手交叠着,“伯母,谢谢你!”      一个月后,医生再次给汪雅静检查后,笑着说:“汪小姐的恢复情况比想象中还好,等拆了石膏后,就可以进行复健了,相信只要坚持,以后走路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了医生的话后,汪晋东高兴地说:“雅静,听到了吗?医生都说你会没事,等你的脚好了,就跟爸爸回去,还记得你的母校清辉小学吗?现在造了新校区,发展得可好了,你可以去那边当老师,离家又近,多好!”      看到父亲兴高采烈地安排着,汪雅静虽然微笑着,可莫名地却有些怅然,眼前的这个地方不是属于她的,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抉择。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门口,却见尹天澈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落寞的身影翩然而去,眉宇间的浓浓不舍她又怎会不知,心底的钝痛似有似无,一下下割着心脏。      父亲离开后,尹天澈寻了机会进病房,这一个月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亲密而又疏离,尹天澈几乎天天来看她,为她送粥、聊天、甚至是帮着换药,做着一切他该做的或是不该做的。可他们独独不谈感情的事,就算是聊天也是挑一些无害的话题,尽管有几次尹天澈已经挑起了话头,但汪雅静顾左右而言它,扯开话题,虽然现在父亲对尹天澈不再那么抵触,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梳理和尹天澈的感情,相隔三年,对着这个爱的男子,却不复以往那种坦然的相处。时间会改变一切,或许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奇怪地相处着,他们的身份到底是朋友?恋人?还是夫妻?不光是当事人,就连医生护士也搞不明白,但出于尊重病人隐私以及尹天澈的身份地位,大家都是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尹天澈坐在床边,垂着眉,竟有些不自信,隔了几秒才说:“还是不想谈吗?我们的事……”      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风姿卓越,那么多年了只为她一人倾心,汪雅静突然觉得老天爷已经对她够优待了,起码在他的心里面她占着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没有变,知道了他的心意,已经足够了,能被这样一个人爱着就是幸福,还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汪雅静突然有些想通了,笑得淡然:“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尹天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在回味了她这句话后,眼光突然有些变冷:“你真的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吗?还是决定了要回去?”      汪雅静垂眸,感慨道:“这些年很多事都变了。”      “可是我对你一直都没变!”尹天澈语气里多了些激动,“是,当初没有把你留下,这么些年没有去找你,是我不对,可是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还年轻,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相处,而且爸爸他也不反对了,不是吗?”      “天澈,就算爸爸原谅了我们,可是心中的那根刺不是说拔就能拔的,就算拔了,也是有伤口的,我心里真的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与其这样,还不如过各自的生活,这样大家都自在些,不好吗?”      “不好,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天像个行尸走肉,没有欢笑没有快乐,这样的人生你觉得有意义吗?我已经浪费了三年,我不想再浪费下去……”尹天澈突然像个孩子似的耍起脾气,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竟有些痛。      汪雅静心有不忍,轻轻抱住他:“天澈,你别这样……”      正说着,护士在门口敲门说:“汪小姐,有一位安子杰先生来看你!”       ☆、第六十章 柳暗花明   汪雅静放开尹天澈,扭头对护士说:“请他进来吧。”      安子杰风尘仆仆地背着个双肩包进来,见了汪雅静欣喜地叫道:“雅静,你看上去好多了。”      “你怎么来了呢,坐吧。”安子杰会来看自己,汪雅静带着些惊喜。      “学校那边安顿好之后,我一直担心你,不知道你的情况怎么样,那些孩子们也央求我来看看你,所以啊我就不得不跑这一趟了。”安子杰说着,注意到一旁的尹天澈,脸色的笑容有些收敛,客套地问,“这位是你先生吧。”      此话一出,尹天澈和汪雅静面面相觑着,彼此的脸上都有些尴尬,不等回答,尹天澈霍的站起身,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地看着两人,似乎有什么想问,却又隐忍着,最终只是扔下一句:“我先走了!”      看着尹天澈离去的背影,汪雅静突然有些感慨,原来两个人的隔阂是那么明晰地存在着,连交流都有些困难了,失去的时间里,即使爱意未曾消退,但如何相处已经成为了一道难题。      安子杰带着些歉意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先生是不是生气了?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汪雅静回过神,微微一笑:“不用,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别人帮不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觉得你心里是有人的,没想到原来你已经结了婚。”安子杰带着些颓然,极轻地说,“如果是我早些认识你,那该多好。”      汪雅静看着他的样子,想张口解释,但想了想还是压了下来,解释又有什么用呢,告诉他其实自己和尹天澈并没有结婚,弄乱一池春水,折腾着彼此的心境,最终也是徒然的,还不如这样糊里糊涂的,让他彻底死心。      “你会遇到更好的!”汪雅静真心地说。      隔了一秒,安子杰恢复阳光笑容说:“行了,又不是没有失恋过,你还真怕我想不开呀,你放心吧,我的心理素质很好,修复能力也快,马上就能恢复生龙活虎。对了,我在这边只能逗留两天,后天就要回去了。现在四川那边还是很需要人,我得尽快赶回去,顺便把你的消息带回去,这样孩子们也能放心了。”      “嗯,你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叫他们不要担心,那边有你们照顾着,我也放心了,等我伤好了,一定会回去看他们。”      “你就慢慢养着吧,这伤急不来,一定要完全养好了才行。”      “知道了,安老师,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啰嗦了。好了,跟我说说现在那边的情况,二妞还好吗?其他孩子怎么样?”      “放心,他们都很好。”安子杰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幅画,递给汪雅静,“这是孩子们画给你的,希望你早日康复。”      一张鲜艳夺目的水彩画呈现在眼前,一大群孩子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间站着的是自己,大家笑得很欢,开心地在草坪上跳舞。      汪雅静有些感动,笑中带泪,“这群孩子……”      “你可别那么感动,这画我也是有功劳的,要不是我,你怎么能看到呢?”安子杰耍起贫来邀功。      汪雅静轻轻捶了他一下:“知道了,安老师你功劳最大了。”      两个在病房里相谈甚欢着,完全没有留意到病房门口,一直逗留着的身影。      尹天澈挪开脚步的时候,只觉得沉重,不仅是脚步的,同时也是心灵的,雅静和那个男人说得那么欢,笑得那么开心,自从见面后,这是她第一次开怀的笑,不是那种浮在脸上的虚无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而让她这样笑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男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心底蔓延着,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她的心呢?他觉得很茫然,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坚定地告诉他,不能放弃!      两日后,安子杰回去了,又过了几日,就是拆石膏的日子,沉重的石膏去除的时候,汪雅静突然有些不适应,有一种腿不是自己的感觉,包裹了太久的肌肤露出丑陋的灰白色,有的地方还带着狰狞的疤痕。      汪东琳一见就忍不住偷偷抹泪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好好的一条腿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看了就让人心酸。汪晋东虽然也心有不忍,但毕竟比汪东琳坚强,在一旁提醒道:“小妹,别这样!”      汪雅静安慰姑姑和父亲:“没事的,裤子遮住就看不见了,再说了现在整形都那么发达了,这些疤总能消掉的。”      一旁的尹天澈看着这些扭曲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最好的整形医生。”      医生宽慰说:“你们也别太担心,这些疤痕如今的整形术都可以去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腿脚走路的功能,当然,这也不能急,慢慢来,我们会安排适合的复健疗程。”      医生说着拿过一个支步器,鼓励汪雅静说:“汪小姐,你试试借助这个站起来。”      尹天澈扶起汪雅静,她的手撑在圆形的金属圈上,右脚用力支持着,左脚仍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知觉。      尹天澈伏在她耳边说:“你可以吗?我放手了……”      汪雅静点点头,尹天澈慢慢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汪雅静的重心集中在右腿上,算是站住了。      医生说:“现在试试向前走一步。”      汪雅静慢慢挪动着支步器,右脚迈开一步,左脚想跟上的时候却失了平衡,险些摔倒,幸好尹天澈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怎么样,没事吧?”      汪雅静低着头,捶了捶左腿,仿佛不可置信似的又用力敲打了一下,抬头时眼中晶莹一片:“我的腿好像没有知觉了……”      在进行了核磁共振等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医生把尹天澈等人召到办公室:“汪小姐的情况很奇怪,从手术至今,她的恢复情况都很好,根据仪器的测试,她的神经肌肉都有应激反应,可是奇怪的就是她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我还很难解释这是什么原因,我想观察几天再看看,这期间希望家人多给她一些鼓励和关怀。”      “医生,那雅静的情况会好吗,她的腿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汪晋东焦急地问。      “现在我没有办法回答,等过几天我再给她做一个详细的评估。”      汪晋东和汪东琳走后,尹天澈又再次折回医生办公室,“你告诉我实话,雅静的腿到底会不会好?”      医生有些为难道:“尹先生,现在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手术是非常成功的,腿的机能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她为什么会没有知觉,这个问题真的不好说,我怀疑可能是她心理上的因素,因为某些潜意识的原因,所以她不愿意站起来。”      “心理因素?”尹天澈有些疑惑。      医生解释说:“是有这个可能,以往国外也有这类的例子,曾经有一个病人突然下肢瘫痪,但各项指标检测下来都是正常的,后来心理医生帮她诊断后发现,原来是因为她的丈夫要和她离婚,为了挽留丈夫她心理上选择了瘫痪,这就导致了她不能走路的情况。这类病人只要能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日后都没有大碍。”      尹天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里一直琢磨着,是什么导致雅静不能站起来呢?她到底有什么心结呢?      忍不住又折回病房,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汪东琳安慰说:“小静,没事的,你放心在这里治疗,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千万不要急,慢慢来就好了。”      “万一还要在医院呆很久怎么办……”汪雅静的声音带着些许退缩害怕,一丝丝的颤音让人怜惜。      汪晋东说:“那就呆着,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借个房子常住陪你!”      尹天澈慢慢踱进病房,汪晋东见了他,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你好好安慰她!”      病房里剩下他们两人,尹天澈温柔地握着汪雅静的手:“你是在怕什么吗?”      汪雅静有些神经质地一抬头,浑圆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动物,她紧抿着双唇,并不出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头很乱,刚受伤的时候总想着要快些好,不要让父亲他们再担心自己,可是真的拆了石膏后,初次站立时却多了一分恐惧,她虽然一向乐观,可这次却想着,万一真的站不起来那该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当她挪出第一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一点感觉也没有。虽然检查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的着急却是不能言说的,而且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心底蠢蠢欲动,如果她的左腿真的废了,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赖着尹天澈一辈子,这个念头才冷不丁地才滋生出一点点小嫩芽,就被她惊恐地掐灭了,似乎是一个阴暗邪恶,让人生畏的毒虫。      尹天澈抚着她的秀发,“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也不要勉强,心情要放松,身体才会好。”      汪雅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嗯”了一声便自顾着低头。      尹天澈怕她累了,又轻声安慰了几句便离开。      尹天澈穿过走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管是雅静的表现,还是医生的话,像一个大大的谜团把他给难住了。      他一路思忖着,直到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回头望了一眼雅静的病房,那个明亮的窗口倚着一个人影,似乎也在满怀深情地看着他。有一种电闪雷鸣集中心脏的感觉,尹天澈突然醍醐灌顶,是因为他,雅静是因为他,如果她的腿好了,她就必须要离开他,她的潜意识里原来是想留在他身边的。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尹天澈的心脏激动地加快跳动,心率和血压急飚。她的心里一直有他,就算她有顾虑,就算不愿承认,可是她的潜意识已经说明了一切。      尹天澈立刻转身,发疯似的一路狂奔,连电梯都顾不上坐,踏着一级级的台阶一路跑回病房。当他喘着粗气面对汪雅静一脸的错愕时,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反手关上门,疾步来到她面前,半蹲在她的面前。      他的额角淌着汗水,眼里带着烈火,暗哑着声音说:“你是我的,我不会放你走!”      一鼓作气低头欺唇而上,狂风急雨般的吻,想要掠夺一切,带着三年来的思念,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汪雅静有些被吓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由着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她的滋味还是这么美好,尹天澈放慢了速度,用牙齿细细地咬着,红唇濡湿,色泽明媚,秀色可餐,不外如是。他加强力道,更进一分,舌尖扫过贝齿,惹得身下的人嘤咛一片。      他仍是尝不够,转而攻占她细滑幼嫩的玉颈,一路吸吮而下,带着强烈得占有欲,嘬得皮肤都有些生疼,汪雅静双手格在两人胸口的缝隙处,忍不住讨饶:“别……别这样……”      他慢慢退开,留给她喘息的空间,声音铿锵有力落到她的心里:“不要有顾虑,好好治疗!”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着强烈的心跳。汪雅静脸上呈现出漂亮的霞色,欲言又止,“我……”      尹天澈抵着她的额头,薄唇微启,笑如春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心里有你,你的心里也有我……”       ☆、最终章 缘倾今生   为了配合复健,尹天澈特地请来了一位知名的心理医生为汪雅静进行辅导。心理医生很和蔼也很专业,在她面前,汪雅静慢慢放开了很多。      心理医生循循善诱着:“其实你还是很在意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吗?能不能说说你们在一起时的感受?”      汪雅静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脑海里出现着那些美好的场景,“他是个很强势的男人,在他身边会觉得很有被保护的感觉,同时他也很温柔,很照顾我的感受。”      “真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呢,连我都羡慕你了,那为什么要躲避呢?是那个心结还没解开吗?”      “我不知道,我想我应该是原谅他了,爸爸他虽然现在不说什么了,但我还是怕……”心里的退缩害怕还是有的,汪雅静的音色不由低了几分。      “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被爱本来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只要尽情享受就好了,瞻前顾后是会失去很多幸福的。我相信爱你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他还是你父亲都会衷心为你着想的,而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难过。”      汪雅静的心里逐渐清明起来,仿佛拨开迷雾的感觉,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躲避在自己铸造的坚壳中,对谁都是不好的。她睁开眼,对着笑容可掬的心理医生说:“我想我明白了。”      医生趁热打铁问:“那现在是不是有勇气可以面对后面的复健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汪雅静点点头,这一刻她的心扉完全打开,是呀,为了她爱和爱她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单面玻璃墙背后,汪晋东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这个傻孩子……”      “她的确是很傻,为了我们,折磨自己三年。”尹天澈说着,毫无预兆地在汪晋东面前跪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一向沉稳的汪晋东都吓了一大跳,连说话也结巴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尹天澈昂起头,动情地说:“爸,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以前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是希望你看在雅静的面上,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让我和雅静好好孝敬你!代替在天上的妈妈侍奉你……”      汪晋东别过脸,却忍不住老泪枞横,这一刻原谅不原谅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正如老夫人说的那样,他这把年纪了,还图什么呢?扬名立万,家财万贯都比不上儿女绕膝,合家团圆来得重要,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何尝不想留她在身边,尤其是经历了这次,险些的生离死别,或许他是应该看开些了,想想那句老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汪雅静出了诊疗室的时候,意外地看到父亲和尹天澈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脸上没有了敌对冷漠,相反的却是和顺融洽,汪雅静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订婚宴前的那一段美好时光。      尹天澈上前帮她推着轮椅,问:“怎么样?和医生谈过了,感觉好些了吗?”      “嗯。”汪雅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好不容易捱到病房里,终是忍不住,“爸,我有话想跟你说。”      汪晋东点点头,示意尹天澈一起坐到沙发上,口气和缓,“有什么话就说吧。”      父亲居然破天荒的把尹天澈留下来,还让他坐在边上,汪雅静心里有了一种预感,一种喜悦的预感,这样的感觉慢慢地在心里逐渐放大,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我决定留下来,和天澈在一起。”      汪晋东微微一笑,虽然只是嘴角的一点扯动,却绝不是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好,只要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汪晋东拉起女儿的手,同时也拉起尹天澈的手,顾不上两人的诧异,将他们交叠在一起,随即郑重地对尹天澈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记住!”      三个月后,汪雅静扔掉了拐杖,开始慢慢习惯一个人行走,此时她正在尹家的后花园里散步,陪着她的是尹家的当家小帅哥——尹向瞳。      走了一段后,汪雅静有些累了,尹向瞳乖巧地扶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休息,又嘱咐下人倒了一杯橙汁给她,“妈妈,喝果汁!”      汪雅静有些惊异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小帅哥往她怀里一蹭,露出卖萌的表情,甜腻道:“妈妈,我早就想这么叫了!”      汪雅静又惊又喜的搂着他,忽然多了一个儿子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其实很久以前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句“妈妈”似乎迟了一点,但如今听来却也不迟,曾经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装出个长辈的样子,汪雅静说:“别以为叫两声好听的就行了,我这个妈妈可是很严格的,你的暑期作业可不许偷懒!”      小帅哥窝在她怀里偷笑着,他早就练成了个人精,乖乖地说:“妈妈,你放心吧!”      谈笑间,莲姐匆匆地跑来说:“少奶奶,小少爷,二小姐回来了,请你们回大厅坐。”虽然和尹天澈还没有举行仪式,但男人心急地在她出院后就领了证,生怕她这次还会逃走一样。      一听到尹天琪的消息,汪雅静再度惊喜地,“二姐回来了,太好了!”      尹天琪这几年随着骆应辉去了国外养病,换了新环境,享受着阳光森林,渐渐地倒也康复了,只是不愿意回来这个伤心地,这次若不是听到雅静的消息,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大厅里,尹天琪穿着深紫色修身连衣裙,梳着婉约的凤尾髻,白皙的脸上多了些红润,眼神里也恢复了好久不见的灵动,此时正和老夫人两个说个不停,母女俩太久没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二姐!”汪雅静叫着,尹天琪先她一步扶住她,“你呀腿还没全好,别走的那么急。”      一旁的尹向瞳也帮忙扶着,亲热地叫了一声“姑姑”,尹天琪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叹着看着眼前的侄子,五官更加立体分明,个子已经到了她下巴,“瞳瞳也长大了。”      “二姐,真的是你,太好了!”汪雅静激动地说着,把尹天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目光一斜,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男人,这个男人有着不输给尹天澈的出众外表和强大气场。      早些听尹天澈说过二姐和骆应辉的事情,汪雅静便很容易猜到了男人的身份,不过仍笑着装糊涂,“二姐,不介绍一下?”      尹天琪拉过骆应辉:含笑说:“这是我的好朋友骆应辉!这是汪雅静,我弟妹!”骆应辉伸出手,和汪雅静轻轻一握,姿态优雅。      汪雅静咯咯一笑:“骆先生原来只是二姐的好朋友啊,我还以为……”      尹天琪面上一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跟荣若学坏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荣若跟着尹天澈一进门就听到尹天琪的话,急着撇清:“二姐,冤枉啊,我可没带坏嫂子啊,再说了,我可是祖国大地上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      这一下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尹天澈都笑弯了嘴。      尹天澈悄悄地看着尹天琪,许久没见,心生感慨,这么些年的种种就像幻灯片似的在眼前展现,现在的二姐看上去比三年前好多了,会笑了,会闹了,也愿意回来了。      尹天澈来到她跟前,“二姐,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前些日子你来信说不是想开画廊吗?正好我有一块地方,你什么时候去看看,适不适合……”      “不用了……”尹天澈有些一怔,看着接口的骆应辉,他的手轻轻搭在尹天琪的肩上说,“我已经帮天琪物色好了地方,就在天逸画廊。”      尹天澈一下明白了,天逸画廊是S城里的顶级画廊,也是骆家祖传的产业,以前曾由骆家主母经营,这些年也是半租借地交由骆家的旁系亲属照料的,如今要交给尹天琪,含义不言而喻。      “那既然骆少有那么好的地方,那我就不敢班门弄斧了。”      老夫人笑得如花一般:“有应辉照料着,我也放心了。现在多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又过了一个月,汪雅静回到了家乡。她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她和尹天澈在这日登上了家乡的向阳山,那里葬着的是她的母亲。      隔了三年多,终于可以亲自来为母亲上坟,汪雅静的心里既带着满满愧疚又带着些许欣慰,这么些年了,这个心愿终于可以完成了,亲自到母亲的坟前献上一束鲜花。纯白色的百合花,在微风中散发着暗香,映着墓碑上的慈颜,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她应该看到了吧。      “妈妈,我是雅静,我回来了!”汪雅静有些哽咽,鼻子酸楚,眼泪兀自在眼眶里打转。      尹天澈紧紧搂着她,“妈妈,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雅静,好好照顾爸爸,希望你在天堂里可以安心!”      秋日的午后,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个美丽的光圈,经过了种种,才能走到一起,尹天澈不禁把汪雅静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里,在她的侧脸印上一个吻:“妈妈会看到我们幸福的!”      汪雅静的脸上闪闪发亮起来,她曾经以为和他是有缘无分,未料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他和她的缘倾今生!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iqi.me